第70章 飞仙12(1 / 1)

这些年,木屋扩建过两次。

当时式微尚小,重要劳力全是小金,娘亲力气不大,也不能将屋子造多美观,只是将必要的功能区扩大并分隔开,虽说叫原本的屋形都破坏了,却到底舒服宽敞不少。

式微打开厨房角落压着的石板,转动滑轮,从地窖里摇出一个大框,里面全是年前去毒风干磨碎当作储备粮的木薯粉团,看了看,并没有坏,只是已经硬得像石头一样。

于是拖到外面,用水简单地冲洗过,就丢进锅直接开大火炖煮。

江宇就是在这个时候凑上来的。

看到小小少年一瘸一拐忙进忙出,他很直觉地挑了些人上去帮忙。

受限于资质,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武人,“天义盟”作为东武林之首,能进盟内的兄弟自然都是个中佼佼,这些人基本上没有做过农活,但好在不能违背宇少的命令又懂得学,式微就做了个示范,他们就知道如何挖菜如何择菜。

一块小小的田地很快就被糟蹋了个干净。

这会儿已经入夜,但什么时候吃饭还遥遥无期,因为来的人太多,要准备的东西不少。

式微鼓着脸指挥几个人垒土灶,搬出大瓦罐来了个大乱炖。

家里存着的那些腊肉什么的也都贡献出来了,反正应付一晚,明日带一些人过了山谷找到船他们就能自给自足。

这些人出入谷中,身上除了武器什么都没有携带,既想寻到蛇沼,又想找到目标,自以为跟着盟主一切手到擒来,不会有任何阻滞,于是这般的自负就叫他们栽进了坑里。

谁能想到只是短短几日,笼罩整个山谷的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杀阵,完全阻断了山谷与岩滩之间的路,现在被迫来到深谷之中,勉强有个歇脚的地方,吃食都成问题毕竟食物与日用品皆还在船上。

式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既然娘亲觉得这些人值得信任要他招待,他就好好招待呗。

再说无论如何,他总觉得娘亲有自己不知道的后手。

不知道“媚术”这玩意儿存在的式微,虽说不晓得千叶早已在第一面已经通过眼睛下达了一定的心理暗示,但依然对她有着没理由且无穷的信心。

江宇非要过来帮忙,他也没拦,能轻松自然乐得轻松。

外面的事甩给他们自己,式微自个儿进了厨房,热炉子给自家的餐桌炒菜。

江宇立在旁边看,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直到现在依然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模样,恍会觉得过分疏淡的姿态,因为脸上挂着的殷切的笑容,在此刻看来倒显得极为亲近。

式微还挺喜欢与这个人说话的。

他在谷中待太久了,唯一相对的人只有娘亲,除了娘亲,也习惯与小金与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讲话,可那些毕竟不是人,不会与他交谈,所以无论如何,对于别的同类他还是有无尽的好奇心与兴趣的。

江宇又更为特别些,因为他竟然是用同辈人一般的口吻与他讲话,没将他看成是小孩子,不俯视他的身高,对于他畸形的脚虽有遗憾,却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深深的惋惜与自己或许都觉察不到的轻蔑,而是坦然地将此当做一个固有的事实。

然后平等地善意地与他交流。

式微当然知道他这么殷切地凑过来为的是什么,于是一边熟练地炒菜,一边表现出自己的不解“你想搞清楚什么那阵法本名万象森罗幻魔阵,一半出自奇门之术一半出自幻术,奇门遁甲囊括阴阳八卦、天文地理,幻术涉及视觉心理、药毒医道,贯穿其中的主脉又是术数之法,复杂透顶,皆不是一时能讲通的。”

“不过万象森罗有破绽,你们毁树拔阵就是一个策略,轻功甚妙之人若登上树,自树梢上走,也更容易脱离阵势窥破异象。”

江宇看着眼前动作熟稔的小小少年,不免觉得有些许荒谬。

那么小的身影,都只有他一半长,却里里外外一把抓,竟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虽说明白确实是谷内环境太贫瘠太艰苦,才将这样一个孩童逼成如此能干,但某种角度说来,也正是这个孩子拥有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心智,才能出落得这般卓越过人。

真怪不得义父看到他会意动,虽没有摸骨诊脉确定他的天资,但“侠刀”之子,纵使先天脚疾,于武道也定然自有不凡之处。

还真是可惜。

江宇按捺下自己发散的思维,摇了摇头“不,这个阵没你说得简单。”

“森林一望无垠,阵势范围也如同无穷无尽,你以为我没试过跳上树本以为朝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去,但我依然迷了路说明阵法的影响范围自下而上,是为一体,无所割裂之处。人毕竟不能飞,没法完全脱离这些树,就意味着依然会为阵法所控制。而我好奇的便在于这究竟是如何才能做到。”

这回,式微倒是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诚实地摇头“这得问娘亲了,娘亲才懂怎么布阵,我学会如何算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万象森罗启动之后,想解除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者说,解除还要花费比布阵更多的时间力气。

因为能尽快解除的也只有人为设置的部分,例如构成一部分幻术的魇蛊,而娘亲在此地经营良久,那些树很多都是循着娘亲的意图生长的,本就已经形成一番天然的迷阵,足以引发人的视觉异常,就算娘亲撤去主阵也没办法改变这一个事实。

当然,式微觉得娘亲要是肯用心,她定有非常的办法复原这片森林,但这又何必呢。

此刻江宇正望着他,目露期盼之色“所以我能去请教你的娘亲吗”

式微本能地挑起了眉,放下木铲看了他一眼,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们以为我没看到么见到我娘眼睛都直了,路都不会走了,我能让你们见我娘”

以为他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之类的故事听得少么

可惜这个世道多是英雄迟暮、红颜薄命,又何其多的君子存伪、所托非人

就像他那所谓的“爹”,侠心仁义的所谓天下第一刀又如何,还不是弃娘亲与他于深谷多年,沽名钓誉之辈狼心狗肺之徒而已

难以反驳。

江宇头疼道“哪知道我们所知的天下第一美人在你那里只是普通人,骤然一眼看见,自然惊为天人。”

式微冷笑道“那你现在见过了,你做好准备了嘛”

江宇“”

江宇磨了式微良久,没得到他的同意,整个人都有些灰暗。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位夫人,而是寻式微说项

很简单,他不敢。

式微虽小,但品性持稳老练,压根不能以年龄与身姿作为看轻他的借口,甚至就算他患脚疾,就算他不懂武,他的作为也叫你情不自禁要将他摆放在正视的位置上。

既然先交往的人是他,两人又是平辈论交的方式,现在自己想交流的人是他娘,有这一层关系在,总觉得那位也成了自己的长辈,不太能放肆。

而且大概就真如式微所说,他一见着莫珂,神思都不知是否又会停滞。

这个世上有一种美色叫他神魂颠倒,却不敢多看上一眼虽说心驰神往,可所有的意志力都在疯狂警惕疯狂告诫他,必须慎重,必须退后,这等不属于世间的美貌是伴随着魔念的,一不小心就会栽入深渊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江宇年纪并不大,也没有足够的阅历与义父那样的底气,可以叫他坦然地面对这等绝世容颜,他觉得自己甚至只能隔着门帘与她对话。

他回到同伴们之间,江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宇哥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既然对阵法好奇,就直接进去寻他娘问个清楚,哪里需要那小破孩同意”

江宇悠悠然立在那,似笑非笑一扬眉毛“丑儿,皮痒了”

江源迅速低头噤声。

那些兄弟中,他最怕的不是端正肃穆与义父如出一辙的大哥江荣,也不是正直严苛讲义气的江浩,而是笑盈盈阴恻恻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江宇。

“做事要过脑子啊丑儿,不可一味讲威风,反而堕了我们天义盟的名声啊。”江宇状似语重心长地劝告他。

“说得好”江浩路过听到这一句,点头赞赏道。

然后他眼一斜,望见整个人恹恹的江源,眉头一皱就将人拉到一边开始教育。

彻底蔫掉的江源知道看到义父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才猛地振奋起来。

几乎是惊喜出声“义父你回来了”

江沧海在极短的时间将整个山谷踏过一遍,遗憾并没有找到留有侠刀去向的痕迹,但同时,立足高处看清楚这个颇为庞大的山谷中铺陈山势地形之后,也不禁令他对于莫珂刮目相看。

蛇沼地形特殊,易守难攻,奇花生长之地有巨大如小山般的雌蛇盘踞守候,他倒是能与之一战,但就算取胜也会受不小的伤,甚至损坏根基,并不划算,所以她以式微之口透露不能打金目王蛇的主意确实有道理。

倒是雕崖较为可取,毕竟有一只小雕在,这个弱点可以利用,再者他确实发现长生莲所在,不过距离雕巢极近倘若想办法将两只崖雕调离,又或者杀死,得到那些长生莲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而这两处地界皆奇妙地与山谷丛林穿插在一起,竟呈现出一种龙争虎斗之象。

巨大的阵法与森林融合,蒸腾出的气蕴含着蓬勃的生机,补足蛇沼与雕崖,又自彼处将天材地宝孕生的灵气牵引而下,浑然一体,妙不可言。

怪不得那所谓的万象森罗大阵竟能营造出那般威势,连他的双眼偶尔也会被蒙蔽,能以此般方式化天地伟力为己用,确实也是超凡脱俗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营造出了此等奇妙霸道的阵势。

明月悬耀于天,又岂是非要众星辰拱卫才能放出灼灼光华;宝珠置身草匣,又岂是草芥之居能遮掩去一分光彩。

绝色的盛名之下,倒也少有人能挖掘出她如此本质。

大概若非被困于此地,也不可能见证到她还有着这般能为这下连江沧海都要低低一声叹了。

“义父义父,你找到了什么”江源迫不及待地赶上前来询问。

江沧海缓缓道“确有侠刀遗留,却无他之踪迹。”

他看到一面峭壁,如笔直削开的山崖,袒露出赤裸岩壁,没有树木能在这样陡峭的壁面上攀附,石缝间只有隐约几根草芥与一些苔藓,看上去并无树木异样。

但同为顶尖的刀者,叫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面巨大浩瀚的峭壁中蕴藏的秘密。

那是幽暗似深海又浓重如云海的存在,能在瞬间就激发他全身潜伏的斗志、叫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的刀意。

他仿佛看见曾有一人,执刀立在这石壁前,对着石壁不断磋磨自己的刀锋,瞬息之间已然砍出了千千万万刀可是本该叫岩层碎溅甚至山崩地裂的刀劲,没入岩层之中,却未呈现出任何异象。

甚至没有破坏石壁的表面

犹如隔山打牛一般,那些浩瀚无穷的劲力穿破了岩石,径直刺入山中、山底,在巨大的山体中横冲直撞,触碰到山的根基,模仿山的造化,然后在那执着顽强的刀意上,孕生出新的力量。

就像是被掩埋了山口的火山,无人知道脚下的岩层流淌着曾炽热而今渐渐冷却的岩浆。

曾经是何等冲天的刀气,就算是被时间消磨已久,就算被风吹雨打流逝,也依然有着隐约的浩瀚的表象。

生生造化功

这是刀圣的刀。

却是任非凡的意

当也是幸运,能见到这样残存的痕迹,看到他的境界究竟抵达了怎样的程度。

但这是数年之前

江沧海观这些刀痕上的气息,有深有浅,大约距今确实已有七八年之久,看来确实如莫珂所说,自那时起,侠刀便出了谷,然后一去不回。

三个义子听得何其神往,就算是江源,不齿任非凡为人,但对于他于武道上的成就也不能多说一句不是。

“义父,那面石壁在何处可否叫孩儿等人一观”江浩也忍不住发问。

江沧海道“雕崖后方。”

三人均露出遗憾的神色,这就意味着非除去那只红眉崖雕不可,否则那两只畜生绝不会坐视他们往里走。

他们并非义父,没能耐叫两只大雕忌惮到不敢引战,只能任由他来去。

江宇心知义父的遗憾,不由自主望向那座简单丑陋的小屋。

“义父,”他沉下心来,细细思索道,“关于侠刀下落,那位夫人手上必然还有未曾透露的事物。”

莫珂与其夫一刀两断的决心很明显,但她更有可能藏着某些不愿叙述、或者不能诉说的信息。

侠刀既然出谷多年,却未在武林现身,必定遭遇不测。

究竟是被人寻仇,还是说受困囹圄,又或者当真身死,总该有个预兆,作为枕边人,当然更有可能掌握最重点的信息。

不管是生是死,既然打定主意定要寻他,就必然得寻个水落石出

江沧海颔首“必须再行拜访一次。”

“义父”三个孩子齐齐叫道,面上神色或激动兴奋或心虚恍惚不一。

他瞥了他们一眼“我独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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