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明月楼，宁晓冬递给龙青阳一支香烟，两人各自点燃。
“周雨在撒谎，”宁晓冬说，“但不知是那一句。”
“嗯，”龙青阳说，“我也这么认为。”
“你那晚见到的偷袭之人，真的不是他？”宁晓冬问。
“虽然他带着口罩看不到脸面，但是身形相差甚远。”龙青阳说，“我断定不是他。”
“但是他承认挂件是他的。”宁晓冬说，“这怎么有些拧？”
“我都怀疑，”龙青阳苦笑，“难不成我抓了个会变的挂件？”
“我们只有一个线索了，”宁晓冬说。
“西安王人禾？”
“对！”
“那我们去西安。”
根据身份证信息，两人找到了王人禾户籍所在的派出所。
递给对方昌河派出所出具的介绍信，两人说明了来意。
派出所一番查找，结果出人意料，居然真的有这么个人，而且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
看户籍照片，跟嘉华大酒店的于经理所拍，真的是同一个人。
“他真的不是秦奇？”龙青阳皱起眉，“是我想多了？”
“那这人现在在哪里？”宁晓冬问警员。
“这我们可不知道。”警员说，“户籍显示他父母已经过世，人未婚，至于人在哪里，你们不妨去他家庭住址找找看。”
“那好，”宁晓冬说，“我们就去看看。”
根据身份证信息找到王人禾家庭所在的村庄，一打听，此人早在七八年前就已音信杳无。
查来查去，居然还是一场空。
返回上海，和宁廷远交代了一下过程，宁廷远也是一筹莫展。
但宁廷远有个疑点：半枯半荣的周雨，能让自己一朝痊愈？这似乎是极不可能的事。
龙青阳有心力憔悴的感觉。
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头上一片迷茫。
绝望的气息遍布了周身的血液。
在上海待了一天，订了机票，翌日和宁晓冬两人返回秦安。
秦安的机场已初具规模，但距离可以启用，还得需要一年的时间。
晚饭简单吃了几口。
其实真的是食不下咽的，但是在龙承明夫妇身边，龙青阳不敢。
晚饭后来到二楼，进了龙小双的房间。
一年多了，房间每天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的物什和以前一样，原封不动。
除了房间里再也嗅不到她清饴香甜的气息，一切都好似她在上一秒，才离开了房间。
窗台上的花尊里，龙青阳三两天就会换上一束玫瑰。
玫瑰里面夹两支百合，龙小双喜欢百合清香的气息。
但是出去这几天，玫瑰已经枯萎了，百合也成了蔫黄色。
拿出残枝败叶扔在垃圾篓里，眼睛不由就模糊了。
眼前一幕幕晃过龙小双和他自小的情景。
“哥哥！哥哥！”甜甜的柔嫩的叫喊声，仿佛就在耳边。
止不住泪如雨下。
“双儿.......”龙青阳哽咽，“你就这样让我接受吗？接受我真的失去了你？”
“双儿，你怎么会这么残忍？”
脑子里又晃过那个“王人禾”，晃过秦奇。
晃来晃去，都是风，他没有抓住一个。
原本他以为，他的双儿在落崖之后，被“他”救走了，至少那样，他的双儿还活着，但现在想来，这是个多么天真的幻想？
宁晓冬说得对，谁能在龙小双被迫坠下万丈悬崖后，第一时间救到她？
而龙小双又能在粉身碎骨的事件中，毫发无损的活着？
他太天真了，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的双儿......他不得不承认，她死了，只是尸骨无存而已。
一时间，龙青阳万念具焚。
脑子空了，心空了，人如躯壳。
他拿出抽屉里龙小双削眉笔的刀片，往手腕上划去。
血液呼的涌了出来，没有思绪，没有反应，就只是这样看着血液汩汩地流。
“咣当”一声，卧房的门被推开，韩萍嘶叫：“龙哥！”
龙青阳一动不动，血液已经流淌在地上。
“龙哥！你在干什么！”韩萍扑过来抱住他，攥住他流血的手腕，“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傻！”
龙青阳有些清醒过来，低语：“韩萍，你放开我。”
“你这是干什么？”韩萍哭道，“你不可以这样！你还有龙叔龙婶，还有我和李晨啊，你让我们怎么活？”
“韩萍，”龙青阳面色蜡黄，仍是低语，“你放开我。”
“你不要在做傻事了。”韩萍伏在他肩头呜咽，“你不可以扔下我们。”
“双儿......”龙青阳眼泪呼呼流出来，“我要去找我的双儿，你让我去找她.......”
“她已经没了，”韩萍哭诉，“龙哥你放下她吧，你尽力了！你傻傻地找了她快两年了！”
“啊！”自龙小双出事至此，龙青阳第一次纵声哭喊了出来，“双儿！”
“双儿......”
“双儿......”
撕心裂肺，尤不如此。
龙承明夫妇在门口看着，已经泣不成声。
眼看伤口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出来，韩萍急忙找了白药粉和纱布，将龙青阳伤口紧紧裹住，半个多小时，总算止住了血。
“双儿的事情就这样搁下吧。””龙承明坐在筋疲力竭的龙青阳对面，“韩萍说得对，你尽力了。”
龙青阳木然地摇摇头。
“怎么，”龙承明锁了眉，“你还不死心？”
“我还要再去陕西，”龙青阳幽幽说，“我还要找那个王人禾！”
“我不管什么禾，”龙承明说，“你现在就接受一件事，双儿没了，她死了！”
“即便双儿真死了，”龙青阳神情凝滞，“我也要找到王人禾，他不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双儿吗？那么这件事情的发生他知道吗？我至少要和他一起面对是不是？因为他爱过双儿，他曾是我的替身。”
“你是不是魔怔了，青阳！”龙承明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什么禾不禾的！”
“我累了，爸，”龙青阳垂下眉眼，“让我休息一会儿。”
“让韩萍看着你！”叶文娟给他抹抹眼角的泪，“娘不许你再做傻事！”
“不会的娘，”龙青阳说，“儿子不会丢下二老的，你们放心！”
“那你睡一会儿，”韩萍说，“我在旁边看着你。”
“不用，”龙青阳说，“我想安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韩萍和叶文娟目光看向龙承明。
“那就出去吧，”龙承明点头，“让青阳自己休息。”
仍旧蜷在龙小双的床上，抱着她柔软的枕头，含泪闭上眼。
几天后，龙青阳独赴陕西。
西安下了飞机，先是购置了一台路虎，然后直奔昌河。
他想到宁廷远说过，周雨要医好自己已成绝症的旧疾，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的医技出神入化，宁廷远当场就否认了，再就是秦奇出现过。那王人禾和秦奇，是不是一个人？
这是宁廷远的疑问，也是龙青阳现在的疑问。
不管龙小双生死与否，有没被“他”救走，这个疑问都必须解开。
龙青阳直接来了昌河派出所。
接待他的还是上次那个民警。
“需要我们怎么帮您？”民警客气地说，“要知道，失踪人员真的是很难找的。”
“麻烦您查一下，”龙青阳说，“去年7月间，这个王人禾去明月楼参与过赌石吗？”
“这情况倒是好查，”民警说，“明月楼每次开局前一天，人员都是要报备的。”
“这个我知道，”龙青阳说，“我也在那里玩过，所以才想到这个线索。”
民警联系了档案室，工作人员找到去年7月明月楼的报备资料，果不其然，里面有王人禾的身份证复印件。
“周雨果然在撒谎。”龙青阳心里仿佛有道阳光在裂缝里照进来。
阳光之下一半忧云，一半惊喜。
忧的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暗示了他，王人禾就是秦奇，去年这个时候，龙小双是和秦奇在一起的。
但同时也说明，龙小双身边的男人是秦奇。
但是秦奇为什么要保护他的双儿？
他知道她是弑子仇人的亲人，他对她的保护，难道是另有阴谋？
喜的是，只要找到秦奇，他至少知道双儿的生死，是不是自己幻想的那样。他和秦奇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但是周雨为什么要撒谎？他想隐瞒什么？”
龙青阳来到明月楼。
今天适逢赌石开市。
明月楼里，五湖四海的玩家汇聚一堂。
龙青阳突如其来的现身，引得大堂经理蘧然一惊。
“龙少，”大堂经理慌忙中过来打招呼，“您到了。”
“嗯，”龙青阳点头，“麻烦通报下，我要见周叔。”
“这......”大堂经理一阵迟疑。
“怎么？”龙青阳问，“周叔不方便吗？”
大堂经理尚未回答，手里的手机响起来，急忙接起。
“周先生，”大堂经理说，“您吩咐。”
“让他上来吧，”龙青阳可以听到那端周雨的声音，“躲不过的，我在等他回来。”
“是！先生！”大堂经理急忙应，一面收线，对龙青阳躬身，“龙少请。”
来到周雨的办公室，没见其人，一缕檀香飘入鼻端。
大堂经理低声问：“先生？您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