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纪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李远明显哆嗦了一下,嗤,莫说李远,我自己也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走了啦!”我嗲声嗲气地拉着朱纪往外走,李远本想冒着“着凉”的危险跟上来,被我一记瞪眼吓了回去——“伸缩自如”,游刃有余。我发现自己确实有做妖孽的天赋,或者这是每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我毫不避讳地和朱纪手牵手穿过一楼大厅,引来非议无数,虱子多了不嫌痒,麻木了。
“去哪儿?”朱纪全程只问了我这一句。
我诚实地回了一声“花厅啊!”就带着不明所以,美滋滋的他往后楼快步走去。
临进花厅,我回眸一笑,把朱纪推到了身前,娇声说:“你先进嘛!”
朱纪笑着点下头,反牵住我的手进了门。王恕看到一男一女亲亲密密地携手走进花厅,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待看清来人后,有一瞬的失神,或者叫作震惊?他慌忙放下茶盏,起身作势……要拜?但朱纪的动作更快,他松开我的手,扶住王恕,恭恭敬敬的一作揖,“王大人好,世侄这厢有礼了。”
王恕看了看双手环抱,微眯双眼看戏的我,立刻全情投入,“呃……是,是世侄啊!老夫眼拙,险些没认出来。”
我哼笑,演技不容恭维。
朱纪“循循善诱”地问:“不知王大人因何来到苏州府?”
装,继续,别停哦!
王恕道:“老夫此来本是公干,却闻得万翼那厮又造新孽,一时气恼,便为玉凝姑娘赎了身。”
老人家挺上道的嘛。
朱纪道:“原来如此,王大人果然正义凛然,此事朱纪也有耳闻,本想回京再行处理。”
王恕刚要开口,我走上前,很暧昧地贴着朱纪站着,柔情似水地望着他,插话道:“原来你和王大人认识啊,‘好巧’哦!即是如此,我们一同用饭吧!”
王恕看了眼朱纪,忙道:“老夫想起尚有公务需要处理,就不多扰,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罢,像是生怕我会强扣住他一样,带着亲随匆忙离去了。
我退后一步,和朱纪拉开距离,见他不语,转身就走。朱纪突然叫住我,“慕晗,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转回身,淡淡地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朱纪不答反问,“我是谁重要吗?”
我愣了,是啊,重要吗?无论他是贩夫走卒,还是官宦巨贾,他都是我在古代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最信赖的人。
朱纪走上前,帮我捋顺鬓角的碎发,“不管我是谁,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
我别开眼,不想看到他眸中无瑕的深情。微微叹息,“我,我回房了。”
朱纪拉住我,“慕晗,玉凝被王大人赎出,是件天大喜事,你该把朋友邀来庆贺一番。”
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我放下他的手,低声说了句“我知道。”转身,上到了二楼,着手准备。
晚上,听到了已被炒成江南第一新闻的玉凝赎身消息的唐伯虎匆匆赶到了百韵楼。他推门就问:“慕晗,玉凝呢?”
看着他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心疼、心酸……我慢慢放下茶盏,垂下眼帘,“伯虎,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咦?何事?”
“你说过,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秘密,我想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我抬起头,凝望着他,认真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慕晗,你已经很与众不同了!”
就是说,我在信口胡诌,故弄玄虚的抬高自己了。我觉得想笑,真是太可笑了,然后,放声狂笑,“哈哈……”原来自己如此不堪。
“慕晗,别笑了!”
“哈哈……”我捂着肚子,渐渐止住笑声,“伯虎,你不觉得好笑吗?呵呵,”我望向窗外,“伯虎,半个时辰后,玉凝会在城西关帝庙等你。”
唐伯虎“哦”了一声,作势转身出去。
我继续说:“我在河边等你。”
“你,不要逼我……”唐伯虎颤抖着声音转过头来,挣扎的看向我。
我紧紧抱住自己,生怕被黄昏的寒凉侵袭到,“你,还有半个时辰考虑清楚。”——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我已仁至义尽。
百年守望终是空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百韵楼的,脚步沉重,抬不起,更不愿落下——等待远比割舍难熬。终于挨到了河边,我坐到大石头上,遥望天际——夜,要来了。
我拾起一把小石子,往河里丢去,看着小石子在苏州河里溅出一个个漂亮水花,随之被源远流长的河水吞没,一下子明白了蚍蜉撼树的道理。以我卑微的一己之力,根本改变不了历史,唐伯虎永远……
我等待着那个注定没有结果的答案,痴痴地坐在河边,守望未来。夜幕降临,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闭上眼,天意啊,即使我说服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枉然。
“时辰到了?”
“到了。”
“朱纪,肩膀借给我,好吗?”
朱纪不明其意,傻傻地站在我身后,我无奈,只得起身走向他,缓缓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合上眼,不去想了,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况且,这样最好,对谁都好……
朱纪任我靠着,笔直的立在原地,没有安慰,没有动作。他抬起头,似看到了什么,因感到他身体有一瞬不自然的僵硬,我刚想张开眼睛问他原因,却被他双臂轻轻环在怀里,轻柔之余,却是那么严、那么密……让我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尽情感受着他的温存。我重新合上微张的双眼,如果时间就此停止该多好,穿越是黄粱一梦,失恋是凭空想象……
那时,我并不知道,树荫深处,有双受伤的眼眸,一个少年流着眼泪默默离去。许多年后,我扪心自问,就算当时知道,又能如何?无知真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许久,朱纪拉着我走向不远处的湖边小亭。那里早有人摆好了酒菜,我没有疑问,一屁股坐了下去。朱纪的手下,还有楼里那群分不清谁是正主的服务员,随便一个都会配合他,产生眼前的杰作。
我清楚自己的酒量,却贪杯喝了许多。直到朱纪从我晃晃悠悠的手中拿走了酒壶。
“干嘛?还我!”我瞪着迷离不清的眼睛看着时而合体,时而分离的两个朱纪。
朱纪自然不听我的,我一恼,晕晕乎乎站起来去抢,可脚下像是踩了棉花糖,软绵绵的一个不稳就朝他扑出。朱纪轻松将我接进怀里,我攀着他的手臂挣扎着抬高身体。朱纪见此,一使劲,将我抱坐在自己腿上。
“你不能听话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又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朱纪怔了下,随即抱紧了我,用下颌摩挲着我的额头,“你从哪儿来无所谓,塞外边陲也罢,异国他乡也罢,天界也罢,地府也罢。”
我躲开他的下颌,抬眼看向朱纪,不敢置信地问了声“你相信?”
朱纪笃定的点点头。
我一撇嘴,“嗤!你当然知道我是被雷劈来的了!”转身去桌上寻找酒壶。
朱纪见我够得辛苦,扭过我帮我换了个姿势,让我背靠着他坐好。却再我之前,把酒壶拿在手里。
“你给我!快点!”我转回头喊道。见威胁不管用,我索性换了一脸媚笑,坏坏地说:“朱纪乖,给姐姐喝吧,让姐姐喝一口,姐姐就亲你一下。”
朱纪扔掉酒壶,低头覆上了我的嘴唇。“不,唔,给酒,玩,赖……”我的抗议声消失在深深的热吻中。朱纪在我的唇上辗转着,吮吸着我嘴角留下的酒痕,灵舌撬开我的嘴唇,在我的皓齿间寻找遗落的酒滴,轻轻舔着我的口腔内壁,誓要吸掉所有残留的酒气。我身子扭得难受,就想推开他,岂料朱纪一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旋转过来,一手扣住我的头,不许我逃脱。
我不甘心受制于人,“嗯”了一声就用舌头把他的往外顶,却被他借机缠住,展开追逐嬉戏……不知道我们的唇舌纠缠了多久,当他离开时,我肺内严重缺氧,嘴唇也有些发胀。
我负气地捶了朱纪一下,“那么用力干嘛!”哈腰拾起地上的酒壶,好在是铜的,没坏没洒。“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该让我喝了!”说完不等他回答,举着酒壶就往嘴里灌。
可是喝得太急,被酒呛到,我连连咳嗽起来。朱纪叹息着轻轻帮我拍着。
“咳,咳……都,都怪你!”女人天生的本领就是蛮不讲理,把责任往外推。
“怪我,怪我。”朱纪口中服软,把我身子扶正,大手滑过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我“嗷唔”一声小哼哼就钻进了他的怀里,拼命向着温暖蹭去。抽泣着说:“朱纪,我想家,我要回家,要回家!”朱纪不语,再次将我环住。
几滴眼泪过后,我清明了不少,拉着朱纪絮叨个没完。我告诉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爸爸不甘于现状,就放弃国企的工作,和朋友南下创业,回来时,带回了另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我告诉他,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不做第三者,不论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去破坏他人原有的幸福;我告诉他,离婚后,妈妈辞去了政府的工作,下海经商,家里的房子从职工宿舍换成了商品房,又换成了跃层,最后换成别墅,生活质量越来越高,可家里的人却越来越少;我告诉他,芷嫣和小宫常去家里陪我住,还使坏说小宫是男的,我和他同床共枕,可他好像没听懂,作为古代人确实很难明白,亦或者分析出我那句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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