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睡过了头,过了饭点,好不容易在厨房里找到了两个凉馒头。见四下无人,顾不得形象,直接动手抓起馒头大口啃起来。
“哈哈……”
我一惊,回头看去,沈伯正捋着胡子轻笑。
“沈,咳、咳……”本想说话,倒霉被馒头渣卡住了嗓子眼,一时憋红了脸、急促的咳嗽起来。沈伯好心为我捶背,我才顺过气来。腼腆冲他笑笑,“那个,那个,我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饿,又误了早饭,只好来厨房寻点东西垫垫。”
“哈哈,”沈伯笑笑,“不碍的。那酒本是今次北上京城,从关外朋友那里贩进来的。酒性烈得很,昨夜你喝得多、喝得急了些,我料定你会多睡几个时辰,才特意嘱咐小厮别去打扰的,却疏忽忘记为你留饭。小张兄弟不会怪我吧?”
我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没事,没事,本就是我贪杯误事。沈伯您对我照顾有加,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会不知好歹地怪您呢?”
“小张兄弟该去好好谢谢你的同伴。”
“啊?”我嘴一裂,去谢“冰山”,为什么?
沈伯见我一脸的不解,耐心地说:“我见你久去不归,便派人去寻。可他们在船上转了几圈也没找见,后来,还是你那个同伴把你送回了房的。”话说到这儿,沈伯似想起了什么,大笑出来,“你还吐了他一身呢!”
我满脸黑线,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不会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冰山”那张臭脸肯定更冰、更冷、更吓人了,简直就是南极点上的终年冻土,永不融化;转而明白自己为何饿得要死,没来得及消化就全吐了,空着肚子睡了一夜能不饿嘛。
“哈哈,是啊!你那同伴昨夜可被你折腾得够狼狈。我们寻到你时,正见你醉在他怀里。哎,醉成那样了也不老实,先是又闹又打的说些旁人听不懂的,之后就吐了他一身。”沈伯笑意浓厚的讲述着昨夜所见。我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额角渐渐渗出了冷汗。
我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我张慕晗一世英明竟毁在了酒上,我是真没料到自己酒品居然那么差,以后可不能再醉了。哎,前提是“冰山”不杀我灭口,还有以后的话。
沈伯笑着安慰我,“放心吧,小张兄弟,我只带了蔻子,没别人看到!”
沈伯显然会错了我的意,比起形象,当然是小命更重要。我再没胃口,放下凉馒头,朝沈伯一施礼出去了。
我鼓起勇气,决定直接向“冰山”认罪。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加上我认罪态度良好,应该有一线生机。轻轻敲开舱门,满脸堆笑地看着“冰山”,本想柔声道歉。没等开口,“冰山”已然说了话,“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我如释重负,只觉空气都变清新了。缓和了心情,笑容越发灿烂,“我昨儿个就收拾好了。那个,其实,我是来说声sorry和thankyou的。”说完也不敢看“冰山”的反应,“吱溜”一声钻出了舱房,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我一面检查包袱,一面偷偷猜想“冰山”的反应。这两个在现代地球人都知道的英语单词,不知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嗯哼~我承认自己道歉不是真心实意,只是为了小命着想。一见“冰山”没有“处死”我的想法,就壮着胆子恶作剧了一把。谁叫这许多日来他故意对我视而不见呢?喝醉本是我自己的主意,明明可以约束自己,却忍不住借酒装疯好好折磨他一翻。当然了,酒后失态的一系列严重后果是我万万没料到的。
刚刚叠好被子,就听到门外传来船夫的声音,“小张兄弟,船泊岸了!”
“知道了,谢谢您!”
见“冰山”那匹健壮的骊马不在,就知他没等我自己下船了,忙连滚带爬的追了下去。
刚冲下船,就见“冰山”挺身上马,我想不了许多,扑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你怎么不等我啊!刚才那两句英语是对不起和谢谢的意思。人家就是换种语言和你说而已,你不会真生气不要我了,不,不要我跟着了吧?”
“冰山”被我抓得紧紧的,一时动弹不得,只能放弃了上马。其实以他的身手是根本没打算挣脱我的钳制,否则就是再加上十个八个张慕晗也拽不住他呀。我见此乖巧地松开手臂,嘴上追问:“恩人你要去哪?你从来都没说过,这‘江南’的概念可大了去了,整个长江中下游以南地区都叫‘江南’。我也是关心你才问的嘛!”
“……”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明知道问了也白问不是吗?唉,说到底,只是不甘心罢了。想着又要变成一个人重新开始,不免失落。
“你就留在这儿吧!”
冰凉的声音,无情的语调,内容着实让我打翻心里的小蜜罐。“冰山”这话不就等于暗示,只要我老实呆在这里就会再见面吗?呵呵,还真是不直白。江南再大,比起整个中国大陆还是小得多的。我由衷的笑了,“好,我等你!哦,过几天我会去苏州!”虽然相信像他这样的大侠寻个把人,肯定比卫星定位快捷准确,保险起见,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目的地。至少为他缩小了寻人的范围,我在心中暗暗夸奖自己的善解人意、蕙质兰心。
“冰山”趁我陶醉于自我感觉良好之际翻身上马。
“子夜?”我试探的小声喊了一句,“冰山”的身体微微一僵。这细小微弱的变化没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终没有再多一点的反应,扬鞭而去。
我笑得春光灿烂,心花怒放。“子夜”,大“冰山”的名字挺有sense的嘛!我打从心眼里高兴,这可是我对“冰山”,不,是对子夜认识程度上“质”的飞跃。咦?等等,百家姓里有“子”吗?怎么只有名没有姓呢?我敛住笑容,不满的嘟起小嘴,这家伙真是惜字如金。哼,可恶,倒不怕长期不与人交流导致语言能力退化。转念想起正经事,便折回船上,向沈伯道谢。
沈伯见我礼数周全的特地跑回来道谢心中满意,夸我小小年纪明白事理,认真说道:“小张兄弟,几日相处下来,觉得你该是个有经商天赋的小伙子。若是哪日想要从商,沈某倒是很乐意教你。”
我笑着道谢,不知沈伯从何看出的。我自己到从没发现过,想来爸妈都是在商海上打拼的,或许我能有点遗传因素也不一定。本想问上一句,见沈伯忙碌,只得作罢。郑重向沈伯作揖,沈伯忙扶住了我,微笑着说:“小张兄弟若有时间,或者有事需要沈某帮忙,可到杭州城外的‘无往山庄’寻我。”
“慕晗连日多得您的关照,假若他能日在江南稳定下来必去拜访您的。沈伯您请忙,慕晗就此告辞。”
沈伯颔首,目送我离开了甲板。
杭州·高僧
我的计划是“冰山”,呃,子夜离开后形成的。我并没忘记来江南的最大目的——拜会风流才子唐伯虎。难得来一次杭州,我打算先游览下这里的风景名胜,再直奔苏州府。
骑马在街道上转悠,寻找客栈安顿下来。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客栈招牌,“扑哧”一声喷笑出来。再不挑三拣四,跳下马径直走进这家规模不大,却“名垂千古”,堪称行业佼佼者的“悦来客栈”。
“开了”上房,让小二把马牵到后院好生喂养,又点了几道好菜解决温饱问题。刚才那个凉馒头委实不能恭维,加上急着去找子夜认错,哎,早就饿了。
吃完午饭,我放好包袱,就去街上闲逛。杭州府是截止目前,我所见过明朝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沧州、德州跟这里简直不具备可比性,在明朝,北京、南京、苏州、杭州、洛阳、开封才是全国最大的城市。听说其中几个城市的人口超过百万,属于国际级的繁华都市了。
我寻了间茶馆进去歇脚,顺便尝尝居中国名茶之冠的西湖龙井。在现代听妈妈念叨过西湖龙井以色翠、香郁、味醇、形美“四绝”著称于世。只是那时,我的选择余地太大了。
小二热情地给我上了盅龙井,果真不俗:移开茶盅盖子,便是持久清高的若兰香馥;低头看去,汤色杏绿,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成朵,芽芽直立。轻轻品了一小口,啊!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天啊,我喝的只是去年的旧茶,若是新茶上市,岂不回味无穷?原来以前竟错过了如此美味。
我一边品茶,一边勾勒着自己明日的旅游计划。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在元朝时被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赞为“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城”。而杭州之美以风光秀丽旖旎的西湖山水著称于世,那么我首先要去的自然是西湖了。我倒想知道,苏东坡的“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是否属实。
在市集乱转了一圈,满足地吃到了正宗的西湖藕粉。天色渐暗,买了些猫耳朵、定胜糕打包带回客栈。毕竟今天状态不好,我需要养精蓄锐、保存体力。
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之时,我来到了西湖边晨炼。这许多日呆在船上,虽无风无浪、船稳如地,终究是因空间有限,不得自由舒张。因此,我放弃了睡懒觉的幸福,转而来此晨炼,强身健体。
我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纯净空气,遥望湖面,真是“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在那日出的刹那,无法分清仍在人间,还是随旭日冉冉升入了天堂。我感叹着自己的词穷句乏,无法描绘眼前水质清明如镜的西湖。若是回到现代,我大学一定要修汉语言文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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