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伤春悲秋,我张慕晗恩怨分明。该先去向“冰山”道歉,不,是道谢。道歉就算了,毕竟他刚刚看到了我的锁骨和两条玉腿。虽然以看到的内容来说,算不得什么,还不如穿比基尼露得多呢,可这里是讲究贞洁的古代,是个女人被陌生男人碰到胳膊后,都要锯掉胳膊以表清白的封建古代。我生活了小半年,难免会被同化上一点点保守的思想。
我揉揉双腿,强站起身,深吸两口气,鼓足勇气,再次向“冰山”的客房发起挑战。
“咚、咚、咚!”这次是我彬彬有礼的敲门声打破了房内外的寂静。
门“吱——”的一声开了,“冰山”英气不凡的身型立于门口。见我去而复返,用那张才刚被我确诊为面瘫的俊颜,冷冷招呼着。
直视那双暗夜般深邃无底的黑眸,平静地向他道谢,“谢谢你的药。”转身,很有“型”的离开。走到自己门口,忍不住补上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是好习惯。做人诚实点好,至少比较快乐。关心就是关心,担心就是担心,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或许你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更不屑别人的帮助。但,是人就要有感情的寄托、心灵的归宿。”再没多看一眼,径直进了房间,因为我太清楚面瘫这种病是不会有任何感情变化的。
关上房门,心情顿时轻松,胃口也恢复了,索性坐到桌前大吃特吃起来。半个时辰后,小二送来熬好的药。喝完药,无事可做,刚吃过饭,为了身材也不敢睡觉。就从包袱里掏出李梦阳送的诗集打发时间,顺便给双腿做按摩。在张府当大小姐的日子里,我又重新认识了许多久违的汉字朋友,如今看书已不那么困难了。
读了6、7首,看时辰差不多,便想吹灯睡下。门外突然传来“冰山”清冷如故的声音——“明日巳正起程。”
“谢谢!”我不晓得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道谢。或许我本身教养好,亦或许从他没有感情的声音中隐约品出了微弱的变化。不管怎么说,“冰山”是顾及到我的身体才推辞起程时间的,巳正就是上午10点整。要知道前几日我们都是寅时,夜日交替、月亮未来得及告别天空时出发的。
门外仍没有脚步声,但我清楚他已离开。高手就是高手,轻功都这么棒!饶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能听到半点动静。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睡个大懒觉了。伸个懒腰,重重倒回床上。
寻船·南下
次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双膝,红肿未消,但比起昨天好了许多,试着挪挪,不那么疼了。我兴奋得直想跳脚,考虑到身体状况放弃了,只在心里默默高兴。
我当然不相信红花油有如此神奇疗效,看来又是“冰山”的特效药帮的大忙。等等,怎么是“又”?对哦,我这才记起上次快死时,也是“冰山”给我口服外用了两种灵药。尤其那瓶治疗外伤的神奇祛疤药,连身上几处泛出脂肪的伤口都没留下任何痕迹。我还曾心心念念那价值连城的药方呢!
我贪婪的笑笑,“俺迟早要把药方弄到手!然后回现代去发大财、做大款!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开跑车、泡帅哥,哦呵呵~~”
早饭后,我让小二打来热水,为双膝做了热敷治疗,不忘擦上红花油加速痊愈。又让小二准备了点心、牛肉当干粮。打点妥当,等待和“冰山”南下,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在济南府多停留两日,游山玩水一番,即使不去登东岳泰山,还是该去七十二泉观赏下的,但最终没有勇气开口。
小二为我们牵过马匹,我绑好行李,在他的帮助下骑上了马,一路随“冰山”出了城。
“等等,冰,恩人,那个大侠呀,我们不是南下吗?怎么往北走了?”我虽有身为女性方向感不强的特质,但通过太阳分辨个大致方向还没问题。
“……”
“恩人,方向真的有问题!”
“……”
“恩人,我们这是往回走,恩人要去哪?”
“……”
我撇嘴:“喂!说句话能死啊!大‘冰山’!!”完了,一不小心把实话喊出来了,可不可以倒带?这段掐了不播。要是“冰山”生气再不理我,不让我跟着可怎么办啊?沉默的气氛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怀揣着渺茫的希望。
“双腿只需借力支撑身体平衡即可。”“冰山”不着边际的飞来一句。
我一楞,“知道了,谢谢!”偷偷松了口气,看来“冰山”不打算把我“就地正法”了。再不多言,紧紧跟在后面。其实“冰山”今日改走官道,加上前几日我通过亲身实践总结出的经验教训,骑起马来已不十分费力。
就这样一路奔来,天黑的时候,我们折到了德州府。由于来时走的是山路,因此这是我第一次进德州城。
德州我也知道的,素有“九达天衢”、“神京门户”之称,是华东、华北重要的交通枢纽。《大汉天子》中的平原厌次就在现代德州的管辖范围内。而电视剧中那个知晓天文地理,精通诗书典籍,善于测字算命,有远见卓识,诙谐幽默的神算子东方朔就是这里的人。
我迷惑,莫非“冰山”是嫌我讨厌,要把我遣送回沧州才特地折返回来?不会吧,我没那么招人烦哪。再说,膝盖受伤、体力不支也不能全怪我。实在是太累了,超乎常人想象的疲惫。我个人体能是相当不错,以往学校运动会1万米都跑得下来,还破了区记录呢!可“冰山”的身体素质简直好到无敌,可以去参加奥运会,还是能拿金牌的那种。
我和“冰山”寻了客栈住下,晚饭后(失败,还是在各自房间里自行解决的温饱问题),我憋不住去找他。
“冰山”正坐在屋里,知道我来,头也不抬继续擦拭手中薄如蚕翼的长剑。剑体清冷带着嗜血的寒意,烛光下折射出一道道致命的光华——真是一把好剑!饶我这外行人都能一眼认得出来,就是煞气太重,狠绝了些。
“恩人,请您不要把我送回去。您若真的讨厌人家,人家可以自己回去,以后再不会给恩人添麻烦了,呜呜……”我哽咽着声音,凄楚可怜,任谁看了这么个梨花带雨的美女都会心生不忍。我在心中偷偷得意,就冲这演技,得“奥斯卡”不行,混个“金鸡百花”是不成问题了。哼,我就不信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打动不了你个大“冰山”。这是我在严峻的心里斗争后得出的结果——孤注一掷总比坐以待毙强!
“冰山”仍没看我一眼,我有些失望,他不说话,我也不走。我知道这是一场忍耐力之战,谁先放弃谁就输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咬紧牙关硬挺着,终于,“冰山”有了反应,他把长剑归入剑鞘,倒:“明日寻船南下。”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冰山”是为了改走水路,取道京航大运河才特意折回德州的。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结果,早知如此,我何必演得那么辛苦?
本想再说几句,奈何“冰山“摆明一张送客的臭脸,只好知情识趣的离开。末了,似乎联想起了什么,下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幽深凝重的长剑,不过终因太过激动而没在意心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回到房间,一想到明日将和“冰山”坐船南下,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转念一想,上了船恐怕十天半个月下不来,赶忙叫来小二备好笔墨,给张峦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以免他真让全府出动来寻找我的下落。封好信,又让他帮我送到民信局找巡城马送到沧州府的张府别院。因多打赏了,小二满口应下了。我本意想直接把信寄到兴济镇的张府大宅,可叹明代通信业实在不发达,只有大中城市和交通枢纽级才设有民信局,里面的巡城马就相当于我们现代的邮差,是负责为客人送信的。因而,只能把信送到沧州府去,好在张峦平日都在那里办公理政,效果一样。
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水天一色,茫茫无边,清冷寒凉,别有一番萧索空寂的超脱感。美的淳朴、美的孤傲。
“小张兄弟,天冷别在外面吹北风了,进仓喝点酒暖暖吧!”
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此船的总管沈伯。便笑着点点头,随他回到仓里。接过暖好的酒,也不多客气,缓缓饮下。这是我几天来总结出的经验,沈伯是个豪爽的生意人,最讨厌人扭扭捏捏的。我若是在他面前拿腔作态,他是一万个不乐意。我本也喜欢直来直去,倒省了假模假样的繁琐。
我不喜饮酒,觉得怪苦怪辣,不如果汁甜美香醇。但不得不承认,喝酒确实能祛寒暖身,闲来无事就与沈伯边饮边聊。
我对沈伯的印象很好,当日能搭上这艘船全赖他鼎立相助。
正月里,沧州以南的水域全部开航。可我和“冰山”有马匹跟着,一般的民船、客船无法承载。加上正直新春佳节,运河上的船只少得可怜。我在码头上晃了半天,也没遇到合适的。正失望的往回走,偶然朝码头西望去,那里刚泊进一艘20多米长,两层楼高的大船。我眼睛一亮,赶紧奔过去与人搭讪。
结果船夫说这船是人家的私船,只运货不载商客。一句话把我了“撅”回来。我不甘心,发挥“唐僧精神”死缠烂打。最后把船夫吵得直想跳船自杀,只好帮我引见了沈伯。
虽被称为沈伯,可年龄也就30岁冒头。后来问人一打听,才知道沈总管全名沈亚钧,为人处事颇有长者风范、公平得体,又沉稳睿智、内敛锋芒,故此被众人尊称为“沈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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