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段日子也是我人生中最平静、最祥和的一段时光,远离城市的繁华嚣张,远离周遭各式各样戴着面具的人群。只与自然相伴,又得两位老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享受到了阔别已久的长辈亲情。排除恶劣的物质条件,我倒真是依恋上这里了。
回想起这些天的生活,除了生活不能自理外,最丢人的莫过于月经来的那几天了,也不知其他穿越女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她们早就清楚,古代女人是怎么过的“那几天”才如此释然?
我还记得那日自己害羞的问王妈妈要卫生巾的时候,解释了半天她才听明白。抿嘴偷笑后,翻箱捣柜的找出一条长长的白布袋子递给我,旁人绝对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惊讶,不,是震惊,震撼!我的嘴张得何止能放下一个鸡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支撑着被刺激到随时可能晕倒的身体,强打精神问:“这,这是什么?咦,中间怎么回事,还有点鼓?”想来王妈妈误认为我第一次来月经,耐心的给我解释起来,“这个是‘月事带’,中间袋子里装的是干净的草木灰……”
我大脑当机,再也无法思考。天啊!居然往里放草木灰,我还是死了算了。这古代女人不但政治上没地位,连日常生活也如此凄惨。这个灰未免有点太……了吧!为了避免“血流成河”,我只好硬着头皮换上。心里郁闷得无法用语言形容,怎一个“惨”字了得?无比怀念现代的卫生巾——超薄、透气、随身、舒适……我终于知道,作为一个穿越女,真正最该怀念的,根本不是什么彩电、冰箱、洗衣机、更不是什么网络、小说、学校……而是最为普通的卫生巾。
晚饭后,我睡不着,就到院子里乘凉。说是院子,不过是个用木栅栏围成的一个小小空间而已。抬头望月,星斗交辉,没有大气污染的古代,月星分外的明亮耀人。夜凉如水,我轻轻抚弄着胸前的“凤启”,不由想起了那个容易害羞的清涩少年。对月喃喃自语:“朱纪,我已平安,你呢?是否也逃过了一劫,是不是真在四处寻我?”不期然,脑中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冰山’帅哥,谢谢你救了我。”
转而想到,如果当时是朱纪在场,他会怎么救我?指望他那样奉守礼教的好孩子,鼓起勇气帮我上药是不是太有难度了?那时恐怕不是负不负责的问题,而是他能坚持到什么程度的问题了,哈哈……
“一个人偷笑什么呢?这么晚了也不早点歇下,你的身子才好呀!”王妈妈略带嗔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什么,想起了两个朋友。”我笑着回答,挽起她的手臂回到屋里,和王妈妈又小聊了几句,就被她强行“逼”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吃完了最后一粒药丸又做了套瑜迦才正式起床。从身体能自由活动时起,我就坚持做瑜迦来加快复原速度。有一次被王妈妈撞见,她还以为自己真见了鬼呢。事后听完我的解释,只当我在练功,还自嘲的说她自己没见识,叫我别介意。我哭笑不得,我若是真会武功,怕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早饭后,王爸爸没有去打柴,留在家里做木活;王妈妈坐在床边忙和手里的针线活。我闲来无事,就拎着水捅去溪边汲水。
难得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山林里的空气异常清新,鸟叫虫鸣,淳朴逍遥,一派怡然。我心下豁然开朗,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哼起歌来:
“今天天气好晴朗,
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蝴蝶儿忙啊,
蜜蜂也忙,
小鸟儿忙着,
白云也忙,
啊……啊……马蹄践得落花儿香啊,
马蹄践得落花儿香.
眼前骆驼成群过,
驼铃响叮当,
响叮当,
这也歌唱,
那也歌唱,
风儿也唱着,
水也歌唱,
啊……”
脱了鞋光脚在水里嬉戏了一会,才美滋滋的往回走。
“咚——”水捅掉在地上,溅了一身的水花,我全无察觉,跌跌撞撞得向屋里冲去,眼中留下触目神伤的一幕。
“王爸爸!王妈妈!你们怎么了?醒醒啊!!”泪水不自觉地渗出眼角,谁能告诉我这是假的,有谁能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我对着倒在地上了无生机的两具尸体迷茫的哭喊着。不久前,就是我离开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即使被莫名其妙的炸雷劈到古代,无厘头地受了重伤生死一线,我都没有如此伤心、如此绝望过。本以为干涸多年的泪腺突然发达起来,我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爆发的情感激流,连同来到这个世界的无助和不满嚎啕大哭。
不记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也许直到身体中最后的水分流干,只剩下哽咽为止,我才抽泣着停止了哀号。理智清楚的告诉我,比起漫无目的的哭天抹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找到两位健康老人的死因,这才是我能为他们做的,该为他们做的。
我颤抖着双手,翻过两位老人的身体。他们面色平和,没有一丝痛苦,那安然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停止的呼吸和心跳证明这次“沉睡”将是永远。我不是柯南,不懂破案,也没兴趣推理。可这样突如其来的诡异死亡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们二老对我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早已视为至亲一般,所以并不害怕,亲情的羁绊使我更是下定决心要找出真相。
我耐心地检查着两人的尸身,没有落下一处,奇怪的是没有半处伤痕。迷惑更深,如果说两人是自然死亡,我是万万不信,可如今没有留下一点证据,让我无从查起。正当我要放弃时,无意看到王妈妈眉心处有一道淡淡的划痕。若不是我最近特别关注自己身上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我发誓这点细微的痕迹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转向王爸爸的尸身,果然,那里也有同样的伤痕——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死因?
我倒吸一口冷气,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怎么可能?这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情节,难道真有这么快的刀,这么锐的剑?小说里常有段情节,说是某人的武功太高,出手太快,一剑贯穿,死者身体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脑已经死亡,以至于没有机会流出一滴血来。
我抱着头颓废的摇晃着,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却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解释。世间当真有绝顶高手?即便是有,对一双无财无色可劫的穷苦老夫妻出手岂不离谱?仰天长叹,隐隐觉得这个答案和自己有关,可又怎么会和我一个初到贵境的可怜人有关?眼下实在有太多不明之处,一时间想得我头痛不已,昏昏欲裂。
任我脑中千回百转,最后只得出四字结论——入土为安,这应是古人死后的最大心愿。我不懂古人的身后事如何料理,没有棺木,只能用床上的草席简单包裹了二老的尸体,竭尽全力拖着,在小院不远处找了个依山傍水的高地和葬了两人。
我坐在地上,拿出瑞士军刀在木扳上一笔一划地刻出“恩公王氏夫妇之墓”字样。不免自嘲,以前一直舍不得用爸爸送的瑞士军刀,只随身带着,没事拿出来炫耀一番。没想到头一遭用,竟是用来刻墓碑的,更讽刺的是,我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只能含糊的刻上“王氏”。
再不去思考,静静地坐在坟前守了一夜。次日一早,郑重磕了三个头才慢慢走回小屋休息。倒在“吱呀”作响的破床上,明明劳心劳力疲惫一宿,仍辗转难眠。脑中思绪万千:以往一心只想回家,从没认真考虑过在回家之前如何在古代生存。手下意思抚摩上“凤启”,难道去京城找他?去“傍”他?不!我尝试了依靠王爸爸、王妈妈而活,绝不想再依附别人活下去。我的生命属于自己,我的人生该由自己去填充,没有人有义务、有责任要永远照顾我的一切。以前我就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也不要“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闭了闭眼,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靠自己的毅力生存下去,否则哪有勇气寻找回家之路?
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翻出王妈妈生前看我衣衫破损无法织补,特意为我做的两套衣服,又找到了二老多年的积蓄——将近3两碎银子。长叹一声,悲哀!不久前还发誓不穿死人衣服,如今却连死人的遗产都不肯放过。扯扯嘴角,终没能笑出声来。
学着古人的样子打起了包袱,装好东西,重重关上房门,把曾经的幸福与依恋永远隔绝在身后的山间茅屋。也许天伦之乐是件奢侈品,是我无论怎样都没福享受的。去坟前拜别王爸爸、王妈妈后,我毅然决然地向山下走去。手指轻滑过“凤启”,朱纪,既然你在京城,在北方,那么我就一直向南!他日若是有缘再见,我必将亲自奉还‘凤启’。现在,就请你原谅我自私的带着它独自离去吧。
或者,“凤启”真有灵性,因为经此大难,我还活着……
永安·打工
按照王爸爸生前的指点,我向南沿着小路下山,行了十几里就到了朱纪曾提到过的永安城。
永安城按我的理解该是个小县城,由于毗邻离京城,倒也颇有规模,道路两旁可以看到各类店铺整齐的排列着,挺像古装连续剧里演的样子,也有些个人气。
我随意找到了间小客栈安顿下来,就四处向人打听南下的道路,把意见总结一下:最近的路就是大运河,想了想他们所指的大运河,应该是当年隋炀帝杨广留给后人最伟大历史功绩,“京杭大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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