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
伊然再次划开一个人的咽喉,血液喷洒,被雨幕刷去,那些血色似是撒进了黑眸里。
伊然手中的剑干干净净,这滂沱大雨冲刷着罪恶,她许久没有沾染人命了,就连一开始的杀手也只是被她废了武功。
现如今,那个风光霁月的丞相,却让她再次沾染了自己最厌恶的东西。
呐……
伊然抓住一个人抵到木柱上,雨让她有些看不清,六个人,她已是红了眼,鲜血让她厌恶,可也让她回归到了屠杀的那一日。
血染大地,尸横遍野,可自己的泠鸢却活不过来了。
血腥气弥漫,伊然仿若回到了那一天,绕是鲜血也没有抚平她的怒,眼底的血戾聚拢,周身气息变化。
戾气升腾,她如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亡者,黑眸覆上一层猩红,
“呐呐,真可惜啊……”
她像鬼魅一样在杀手中穿梭,一个接着一个人倒下,最后她来到了夙寐身前。
清眠拔剑想阻止伊然,却被她用剑抵住脖子。
“下次,死的是你。”
伊然的眼眸似幽潭落雪,没了对白芷与阿易的柔和,没有对夏逍这些亲人的亲昵依赖,也没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灿若银河。
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暖意,夙寐抿唇,他维持不了温润的外表。
在这个只见过几面、从前未曾谋面的小姑娘面前,他连维持了这么久的面具,坚持不了一刻钟。
“……你是变数。”
“变数?夙寐,我不是变数。但你会付出代价。”
伊然粲然一笑,她眼里是冷意,清澈到可怕。
她变了,那些知礼柔和被她抛到一边,就成了一个疯子。现在伊然在夙寐和清眠的眼中,就是一个疯癫的人。
还想着墨翎是他,想在看来,眼前这个人才是他。
收回手中的剑,伊然丢在地上,捡起自己的雨盖,消失在雨幕中。
夙寐看着她走远,心脏突地尖锐疼痛,如被针扎,可那针不仅没有离去,还越刺越深。
明明,才认识一个月之久,为什么这么难受……
——
“长(zhang)氏,城南发。”
穿着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地,低头不敢看那倚在贵妃榻上的女子。
青丝披散,偌大的袖口是皓腕和葱白纤指,红唇微勾,端的是美而不俗,艳而生媚。
泠泠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手中书卷被随手放在一旁,起身落地,男子的视线内落下逶迤的红色,灼灼颜色让男子慌忙移开视线。
“他可有了法子?”
“隔,焚。”
男子的头更低了,甚至是闭上眼屏住呼吸,女子走动的声音轻微,带着裙摆漾开层层花瓣。
若有似无的清香随着她靠近若浓若淡,却愈发勾人心魄,引人探寻。
“即是如此,让钺玖去。”
门被女子打开,不知何时她已戴上帷帽,信步走了出去。
男子起身退出去,关上房门后向着女子的方向走去,低头含胸地模样像极了平民百姓。
这边女子刚下楼就遇见了自己身边的人,那声音急切担忧,
“姑娘怎得又一声不吭离开?”
“回客栈,明日你与去接应。”
“是。”
小丫头低声应下,跟在女子身后恭恭敬敬,没有注意到那与她们擦肩而过的男子。
雨江城南
伊然穿着灰色衣裙,带着面纱,手中提着一木头箱子走向那只留出一条小路的灾堂。
女子眉眼柔和,一双眼眸里映着这些灾难,又含着悲悯之色,如同佛女一般,圣洁不染纤尘。
“伊然姑娘……”
微弱的声音让伊然顿住脚步,侧身看去,那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人眼熟。
李深。
伊然抿唇,抬脚绕过人走过去蹲下,想要伸手为人诊脉,却被躲了过去。
“姑娘,您怎到这儿来了,此处很是危险。”
李深知道伊然身份尊贵,他不希望她来到这里,若是她被染上疫病,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
伊然不回应,伸手拉过人的手为他诊脉,脉象虚弱,症状奇怪。
‘听白。’
‘天道做的,这疫病只能靠主子摸索解药配方了。’
天道?
伊然眸色冰冷,将人衣袖向上拉上去,没有任何红斑,咳嗽,呼吸困难……
这些症状该是何种传染疫病?
伊然一时间陷入思考,这些病来得奇怪,如何传染也奇怪,可如今他们确实在逐渐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