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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实的木门被一把推开,屋外凛冽风雪裹着寒意吹散了热气,坐在壁炉前的理查猛然哆嗦了一下,去开门的佩特罗沙已经被来人一脚踹到了他面前。
呜呜怪叫的狂风被重新合上的门堵在了室外,狭小的木屋里气氛凝固了一般沉重。
站在门口的男人有着近两米的高大身材,腰背粗壮如啤酒桶,黝黑的手臂肌肉上有不少锐器造成的伤疤,毡帽下露出一张被络腮胡子占据的脸,白雪堆积在脏兮兮的长外套上,像是一头肥壮臃肿的棕熊闯入了这里,瞬间让整个小屋显得前所未有的拥挤。
他拿下头上的破毡帽,扫了扫肩上湿淋淋的雪,慢条斯理地看了一圈木屋周围,走到窗边掀起布帘观察了一番外面的风雪,又走到壁炉边歪腰拨了拨里面的柴火,然后一屁股往那张矮矮的木床上一坐,胡乱蹬了蹬靴子底部的雪泥。
在他摆出主人的架势巡视这座木屋时,眼角的余光一直死死定在那两个纤瘦的孩子身上没有移开,被脸部肌肉挤得只剩下一点点的浑浊蓝眼睛里满是贪婪喜悦的光。
“两个贵族小崽子你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那里的看守现在一定已经气死了,但是我不在乎哈哈哈哈哈哈聪明的小崽子不过到了我手里,你们就别想着逃跑了,你们这些吃够了山珍海味的混蛋,老爷嗯哼我知道你们,啧啧啧,用金子做面包,每天拿上等的伏特加洗澡
“你们的娘们个个细皮嫩肉,摸着比小羊羔子还滑,等我把你们卖出去,我就能买上两个这样的娘们我也没兴趣打你们,万一打死了吃亏的还是我,所以小崽子们,你们最好听话一点。现在,过来,给我把靴子脱了。”
他进门的动作极其粗暴凶蛮,几乎是意识到佩特罗沙身份的第一时间就抬脚将他踹进了门里,理查本能地伸手将佩特罗沙的上半身抱到自己怀里,有着蓝灰色眼睛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意识涣散,很快在孩童柔软的怀抱里弓着身体死死咬住了嘴唇。
“佩佳佩佳”
理查的嘴唇贴着佩特罗沙的耳朵,低而急促地唤着对方的名字,用手去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听着那个熊一样的男人粗鲁地说完了一大串话,而后将两只脚往前一踩。
“尊贵的老爷请来给我脱靴子,”男人用滑稽的语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觉得这个游戏非常有趣,侮辱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让他得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愉悦感,他用肿胀眼皮下的眼睛看那对可怜的兄弟。
“哥哥,和弟弟,毫无疑问,是的,”他自言自语,“哎呀哎呀,真是太可怜啦,好不容易逃出来却遇到了好运的伊万我本来以为这趟巡视是个苦差事,没想到却捡到了两个大宝贝那个该死的维斯特里,这下他可要嫉妒死我了。”
一边说着,他斜着眼睛,再次用力踩了踩地板,示意自己脚上的靴子。
孤独的木屋,匮乏的食物,岌岌可危的生存环境还有突然闯入的坏人,大危机你的选择决定了佩特罗沙对你的好感度加成,如果选择失误的话,可能会导致极其糟糕的结局哦。
a先顺应对方的要求,再等待机会逃跑。
b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是赶紧投降,尝试一下能否成为光荣的带路党。
c干他丫的。
对话框不甘示弱地弹出来更新了剧情,理查瞥了一眼这三个选项,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视了它。
先不说这几个选项到底效果如何,光是里头那句“好感度加成”,就足够令理查感到无语了。
他需要一个游戏来教他怎么获得别人的好感度
更何况,在这个能随时随地重置进度的游戏里,就算把nc的好感度刷得再高又有什么用有什么事情是他自己不能做到非要借助nc去做的吗哦,忘了说,那个重置游戏的方法就是干掉佩特罗沙。
这个方法虽然粗暴了一点,不过从昨天的实验结果来看,还是非常经济实惠的。
佩特罗沙好像想说话,又被一连串咳嗽给堵了回去,一张脸惨白发青,蓝灰色的眼睛低垂,长长的睫毛如将死蝴蝶的翅膀,无力地翕动着,理查抱着他的头压在自己腿上,一双绿色的眼睛望着那个自称伊万的不速之客。
“他不是我哥哥,”他的第一句话就撇清了佩特罗沙和他的关系,让正咳嗽的西伯利亚少年有一瞬间的静默,而后咳嗽声又提高了几分,在这声音里,理查岿然不动,“他是我在路上随手救的,你要抓的话就抓他吧。”
相当无情的卖队友言论,这翻脸速度连佩特罗沙都有点措手不及。
这还没完,脸颊带有婴儿肥的孩子开始疯狂向己方输出“你把他卖掉吧,而且他跑出来的地方还有很多贵族哦,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骗出来,反正别人都不知道是你干的,能赚一个是一个。”
伊万目瞪口呆。
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慢慢修理这两个贵族小崽子,就等着看他们跪在自己脚下哭爹喊娘地求饶,怎么忽然其中一个小崽子就开始跟他谈起生意来了
该死的是他竟然心动了
之前就说过了,起义军和革命军不同,这里面都是些跟在大部队后面捡便宜作威作福的底层混蛋,彼此圈了小地盘耍威风,互相不干涉,他固然不能贸然冲到别人的地盘上去抓贵族,但是如果那些老爷们自己跑到他这里来
一个一百卢布况且还能从那些老爷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如果有细皮嫩肉的女眷的话就更是得了大便宜
伊万克制不住地开始幻想自己发家致富左拥右抱的快乐生活。
“你说他是你救的你也讨厌他”伊万还保留着一点理智。
理查面不改色地扯谎“对啊,我救他,想让他照顾我,但是你看,他病怏怏的,还发烧了,可能很快就要死了,我跟着他根本活不下去,只要你能给我面包和炉子,我就跟你走。”
佩特罗沙的咳嗽声停止了,伊万看了看他,这个崽子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畏畏缩缩地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金棕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浑身上下瘦的皮包骨头,一看就是个短命鬼。
要不是他身上尚且干净,还有价值不菲的衣服,伊万也认不出他的贵族身份,不过自从革命开始,各地沦陷的贵族都好不到哪里去,没死的倒霉蛋们被套上辔头赶到了田地里干活,女性则被圈禁在庄园里,
少爷们成了奴仆,凄惨成这样的多了去了。
伊万打定了主意,暂时留住这个小崽子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那我就不卖掉你,你以后就做我的奴隶吧。”
因为这件事情的打岔,他没有再让他们给他脱靴子,自己随意挣了两下,把靴子甩在地上,肥壮的身体往床上一倒,也不在意那张油腻腻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毯子,就着暖融融的壁炉,不消片刻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在他心里,这两个贵族崽子一个大腿还没他胳膊粗,一个病得快死了,还没雪地上的麋鹿危险,根本不值得他用心防备,他也不怕他们跑了,外头暴风雪又开始刮,但凡要命的人都不会抛下这个避难所跑出去。
在他睡着后,理查低头看了佩特罗沙一眼,对方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这套话是谁教你说的”佩特罗沙笃定了理查自己想不出这种说辞,这个小孩表现出来的行为虽然是利益导向的,但还不至于到这种绝对理智冷酷的份儿上。
话问出口前,佩特罗沙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哥哥教我的,他教了我好几种不同的说法,碰上合适的情况用出来就好了。”理查的回答不出他所料。
一个能把规则和人心玩到极致的人,佩特罗沙心想,如果去冬宫就职的话,说不定能把沙皇也变成自己的傀儡。
“那你现在要怎么做呢,跟他走”佩特罗沙轻声问,蓝灰色的眼睛里出现了细微的期待,他的瞳色十分漂亮,那种边缘淡蓝的灰色有着金属的质感,又不是彻底的清澈,这种颜色本来就很容易显得脏兮兮的,边缘微蓝后更添阴郁,会让人想起笼着潮湿雾气的城市,里面寄居着啃食腐肉的乌鸦和无数阴暗故事,在让人恐惧的同时也让人沉迷。
多情的诗人应该会不吝笔墨为他的双眼奉上冗长华丽的诗篇。
“哥哥告诉我,最好不要在别人给你的选项里做选择,因为不管什么选项,无论怎么选择,结果一定都是对对方有利的。”理查答非所问。
“佩佳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我们可是彻头彻尾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弱者。”
“你的哥哥把你教育得很好,但是他没有教过你怎么去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弱者吗理查”佩特罗沙低声笑起来,他耳语般道,“主牧养他的子民,主之下的人都是祂一视同仁的弱者,而人类又在后天区分出了强弱,以更强的牧养更弱的,而使人们都得以生存。”
“从本质上讲,其实是旷野里茫然的羊羔们,向着牧羊人奉上了自己的自由,从此只要跟随旗帜,就能获得足够的面包,之后牧羊人又发明了皮鞭、选出了领头羊等等,通过产生权利和阶级,于是一个具有基本雏形的社会就出现了。”
“这样的制度本身是为了让所有茫然的羔羊都得到一致的幸福,但是现在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有人将那些可贵又廉价的自由分发给了所有的羔羊,妄图让它们去寻求自己的道路,于是混乱就产生了。”
佩特罗沙的语速很快,温柔的弹舌缠绵悱恻,他在念诵天父的文字时神态安详,全然是一个愿意为之赴死的殉道者模样。
“我们现在遇到的就是这样一只获得了自由的羔羊,它掌握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力量,那些之前压在它头上的领头羊和牧羊人都不见了,于是它以为自己是无敌的,整个草场都归它所有,它的思想和身体异常的自由,它可以对着所有人露出牙齿挥舞拳头”
“理查,你告诉我,你认为这只愚蠢的羔羊是能够驾驭我们的强者吗它思考得到的内容是正确的吗这混乱是应当的吗”
说出这句话时,他悄无声息地从理查怀里站起来,仿若闲庭信步般走到沉睡的伊万身旁,弯下腰打量什么新奇东西似的打量那个男人。
而伊万仍旧毫无所觉地打着呼噜,肥厚如香肠的手指时不时抓挠一下鼓鼓的肚子。
理查坐在壁炉边,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那佩佳认为应该怎么做呢”
和刚才一样的问题,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过多的自由会让软弱的羔羊感到惶恐,因为自由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东西,它逼着愚蠢的羔羊去思考、去决定,更糟糕的是它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决定前进的方向有没有足够的面包,而向着牧羊人下跪又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佩特罗沙非常有耐心地对理查发表着自己的论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主免除了人们面对自由的恐惧,祂派遣使者牧养人间,握住自由的火炬,带领这群可怜的羔羊前进。要让众生获得一致的幸福,就要以无可争议的强权驭使它们,而让人间的牧场永恒平静。”
与此同时,佩特罗沙握紧的手掌间露出了一点金属锐器的冷光,那是他一直拿在手里的铁勺子,从他去开门起,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安静地待在了他袖子里。
“主使有能之人因自由而痛苦,也因此使愚昧羔羊永生安宁,祂是大智慧者,凡有言必得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铁勺子尖锐的柄端上起下落,狠狠扎进了伊万的脖颈。
骤然被袭击的伊万猛然睁开眼睛,他伸手去抓佩特罗沙的手,但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贵族崽子显然比他更加狠毒,铁勺子的柄有一大半没入了血肉里,被扎穿了的颈动脉泵射出滚烫的血,带有浓烈腥味的气息瞬间蔓延了整个小屋,伊万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带有泡沫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染红了佩特罗沙的手。
纤瘦的少年一边咳嗽,一边用满含悲悯的语气念诵悼文,握着凶器的手却十分稳定,甚至还适当地往后避让了一下涌得过于快速的血流“主愿赐予无罪的羔羊以安息,在祂宽容的怀抱里,你将获得永恒的宁静”
伊万的手指在佩特罗沙手腕上勒出了可怖的青紫色痕迹,这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挣扎了没两分钟,就踢蹬着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张毯子上吸饱了温热的血,男人的眼睛还死死地瞪大着,几乎要脱眶而出。
佩特罗沙等他彻底没气了,才伸手去拔下那根弯曲的愈发厉害的铁勺子,他雪白俊美的侧脸上溅着不少猩红的血,袖子和胸口也都是湿滑粘腻的液体,但他的神情带有异常的安详温柔,好似圣人行于苦难之中,拯救了一个受尽磨难的灵魂。
“看,理查,羔羊就是羔羊,主绝不会让其成为牧使我们之人。”
这个带有宗教殉道者色彩的少年张开双手,露出了一个圣洁悲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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