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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让这春秋无用(1 / 1)

自儒圣立道以来,与几十年前分为两脉,一脉为大阳儒庙,称儒圣公,儒圣传下家学,怎许外人注经,可思想并不能有所禁锢,在大夏的帝都,出现另一脉,少时在儒庙读书的夫子改了道统,与书山之上,创办大夏圣院,三人行必有我师。

夫子平静的说道:“老夫只救我大夏新状元,并未伤圣庙之人,还请你解除我弟子的春秋书卷。”

儒圣公的抚着黑须,脸上写满了嘲笑:“程仁明,他早已碎了你的师像,你还当他是徒弟,也对,你这一脉不守规矩习惯了,春秋二卷开启,苏西临无人可救,我这是帮你。”

好一声阴阳怪气的话,秦言冷冷的注视着儒庙之人,所谓儒圣公是当初儒圣的后代,他们呆在二圣地之一的圣庙,给大阳国带来文明,也让大夏读书人嘲讽好一群叛国之人,古时在青州有一山,山下有一山,山下山有一国,国中出了儒圣人,时过境迁,这一国并入了大阳。

秦言总觉得儒道之争还有真相,此时最要紧的事情是救苏西临,他冷冷的说道:“夫子可愿与我一起入春秋幻境。”

夫子没有回答,这本春秋书卷,是儒圣所书,是儒家最强之宝,儒圣以一生为刻刀,以历史长河为纸,抒写这一长卷,曾经有神龟老祖仗着生十万年寿命,死十万年不毁,要闯春秋幻境,却被抹除十万年寿命,那副躯壳毁在历史的长河里。

秦言也听说过这个事情,是此刻困在书卷里的那人告诉他的,他步入幻境前说了这么一句话:“师徒若有情义,何必在乎走什么路呢,周老师,学生还是不想当读书人,但是你教会我太多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场的读书人全部都愣在原地,儒圣公震惊的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驱使着春秋之力,他要抹杀这位会夺了儒道序列的人的生命,他知道夫子不会出手,程仁明,你不过就是个懦夫。

夫子看了他一眼,望着春秋书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西临为师不是不救你,只是言而守信,我不能对我的老师后人出手啊!

他的眼中满是挣扎,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为何你不当官也要去干那件事情,你又为何当官呢?

这世间太多事未能解答,被时间长河所裹挟,我与你不大不小也是这春秋之中的一朵看不见的浪花。

“老周,你的腿是咋长得,我好歹也算练过武,也没你足步那么稳健。”断壁残垣里,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没好气的看着那位儒生,这是一个一看就让女子忍不住想捏一捏的孩子,虽年幼但血统里似乎带有西域风情的小童睁着一双星辰般的明亮眼睛,这一睁眼可不得了。

人就算可以修改面容,但眼里的东西修改不了,自信看看王侯将相,眼神越是有神,越是非凡之人,可能到了一定年纪以后,会懂得掩盖,藏住一身的气,正所谓养也,但小孩子哪懂这些,尤其是这个眼里满是聪慧的小童,聪慧永远伴随着傲慢,举手投足间又是一副市井圆滑。

他继续吐槽道:“我好不容易憋出你看得上眼的文章,你说要带我出去玩的,没想到你拉我整个帝都窜,还有这是什么鬼地方。”

“对于问题,为师要一个个回复不是吗?”周通严肃的望着自己的弟子:“这是儒道的修行之术,这个地方叫做鬼市,你婶婶把你交给我,为师希望你好好感悟。”

中年的儒士无奈的一叹,只当收这顽皮小子为徒,就当养气吧!

“有什么可感悟的。”小男孩似乎不喜老师的故弄玄虚,跑着跑那,拎石子,赏野花,此地位于帝都地底,有些从没见过的植物,倒是有趣,可很快又没了性质,他坐在石头上,不断打着哈欠,手肘搭在腿上,手掌拖住脸庞,不知何地找来一片芭蕉叶子充当扇子,一副看透人间的高深莫测。

被唤作老周的儒士无奈一叹,继续走,不理这位弟子,而小童在无聊的打量着这个地方,忽然眼睛发光,咦!这条街怎么这么像白陵河的那条,连忙跑了上去,忽然想起说这话可能会又被唠叨,自己早就听说离城街道白陵河,世间头等的美妙之地。

美妙二字和解,很美的什么?绝妙的什么,只是有次去逛那不夜城,偶然瞥了一眼,小童傻了眼……

他天生记忆超群,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他愿意,可以记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的每一个细节,但这话不能跟这个老周说。老周哪里多好,只是太过古板周正,虽是读书人但毫不风流,着实没劲。

于是乎,他连忙恭恭敬敬的更在老师面前:“老周,你说来找苏西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通冷冷的说道:“他是一个白痴!”

“我凑!我是人,你丫的才是鬼呢?”

“逆徒住嘴,我是托梦鬼,你就是小鬼。”伥鬼冷冰冰的把这对师徒带到一处院子里。

周通后怕的说道:“逆徒,你差点自杀,你让为师怎么对得起你婶婶。”

“别老是我婶婶,我婶婶,老周你不是告诉我君子诚也吗?麻蛋,这该死的鬼。”小男孩嘴里的不干不净,让周通皱了皱眉头,若不是司徒家资助了他的私塾,他也不愿意受了这个野习惯的徒弟,想起在司徒家二小姐的面前,自己许下,不过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我周通身为圣院的大儒,区区启蒙…

这个好徒弟,第一次上课就拿水桶整自己,有几个爱打小报告的孩子告诉自己,这好徒弟的事迹,打架烧头发,吓人还偷鸡,周通觉得自己的先生生涯受到了挑战,若是不聪明,自己就退回束脩,让他婶婶把他带回去。

小男孩有一次抓了鸟雀来玩,这样的残害生命,周通非常不喜的趁他下课之时,将鸟雀放在自己的兜里,上课之时出了一个对子:“苇杆编席席盖苇。”

他若回答不出来,自己就打他一顿手板,然后好好教育他要爱护生命,可这小子像是发现自己想干什么,一脸怒火的上来拍桌子,让他一下子师道威严,正欲取出证物时,却发现这只虚弱鸟雀死了,他看到小孩子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看着那个小生命,满是委屈的盯着他手中的板子,他顿时间非常愧疚,只听小男孩对道:“牛皮拧鞭鞭打牛。”

虽然极其具有讽刺意味,但周通还是惊讶道,此对工整,就听到小男孩继续说道:“你不是喜欢对对子吗?我有一句,你可能对?”

“有何不可,我这何惧你这个顽童。”

“细羽家禽砖后死。”

周通瞬间震惊,这小孩子这是要干什么,心怀愧疚的周通想在考验这小子一下,说道:“老夫不会,但你不该把鸟雀带到课堂里来。”

“是吗?几日天寒,这初生的鸟雀必死,先生好心肠,送一联给先生。”托着鸟雀的小男孩,在走时对了这么一句:“无毛老兽周先生。”

周通傻眼了,去院中找他时,发现小孩子坐在一个小坟前,无比沉默,像是知道他来的那样,说道:“周先生不必多言,小雀本就不能活,是我认为他能活。”

“是老夫的错。”周通与小男孩交谈了好久,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他答应秦言若能做出去年科举时的策论,就带他去游历帝都。

周通看着这倒霉徒弟颇为无奈:“君子应该三省吾身,不必口中全是污言秽语。”

“可先生刚刚也这么说了啊!”小男孩好不容易找到老师嘴里的毛病,像是要帮助老师回忆一样,在院子前大喊:“苏西临,我老师周通骂你是个白痴,你说我诚实不。”

周通的表情特别难看,好一个好学生,这时门内响起一慵懒的声音:“哦!敢问这君子叫什么?来干什么?”

小男孩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意:“我叫秦言,来找苏西临论战十日。”

门内没了声音,小秦言自顾自的开口:“我就当你默认了。”

扎起马步,口中尽吐狂言,有市井谩骂,有圣人诗书,骂了一个时辰在周通目瞪口呆之时,总结出中心思想是:“苏西临,你这个逃跑的孬种,他们害你,你跟他们打架啊!傻帽玩意儿,我对你的一条条政令表示你真的不会当官,不为百姓找想,你还是什么右相,哦!难怪你被撤职,让王丞相这个老东西踩你一头,苏西临你还是年轻啊!”

苏西临终于走出门,并不理会依然喋喋不休的秦言,看着周通:“师弟,你的好徒弟太吵了,能否去你住处,我们论论道。”

又骂了一路,这小子就是个牛皮糖,死死的沾在你身上根本摔不掉,苏西临遇上一生的大敌,原本以为在师弟的小院里,可以享受美好的生活,可第一天里,这小子骂他心中无志气,优柔寡断之人。

小孩子太小,我忍。

第二天,秦言又来了,蹲在门口骂他政令过于狗屁,被徹官是活该。

真能骂,我很欣赏这小子。

第三天,秦言直接推开门,坐在他对面,讽刺他每一次入狱时写下的诗文。

我忍不了了,苏西临冷哼道:“竖子,出门左转。”出门左转一水坑,秦言惊讶这种力量,一身污泥的回到家,想了一夜。

第四天没来。

第五天做起小调,这回不骂他改唱了。

“我来说说那苏右相,猪鼻子里面插大葱,装得像,真的像,呆在鬼市倒霉蛋。”

苏西临心说我跑还不行吗?帝都那么多山头,我再也不想见这混小子了。

第六天也不知道这小子骂没骂。

第七天时,秦言投入深山之中,又寒又冻,又冷又饿,可还是找不到那人,于是他开口骂道:“苏西临,你属老鼠的是吗?看我不找到你,十日论战还没结束。”

他是多想苏西临能够与他一战,可是苏西临没来,倒是引来的苏西临的仇敌,他们抓住秦言,要去威胁苏西临,他们自称百万山海,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秦言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吗?他在第八天逃了七次,骂了十次,挨了好一顿打,这群人属王八的吧!打人是玩死里打,第九天鼻青脸肿的秦言忽然看到那个身影。

“苏西临,你还不迎战,这回该论论你的道德问题了…”

苏西临傻眼了,他以为秦言就算难缠应该不会进入这威胁的丛林,但是这小子来了,还被自己仇家抓住了,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求饶,还要骂自己,苏西临屈服了:“我是来救你的,你闭上嘴可以不。”

可这小子就像魔怔了一般,苏西临怒了,拿着仇敌撒气,先是写一段赞颂珍奇异兽的,一群猛虎饿狼撕咬这群人,又写了一段,冰冻火烧。

最终场上就留下他一个,那个混小子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喂!苏西临,我肚子饿了,帮忙逮只兔子。”

你还知道饿的啊!苏西临看着大快朵颐兔子的秦言,觉得自己的大儒之境界多正不了心,这小子骂了自己八天八夜,该歇一歇了吧!可是秦言没有停止,开始攻击苏西临的作风问题:“比如伤了某个教坊司花魁的心,比如混烟花柳巷时的事情。”

苏西临哼道,一脸只有男人懂的笑:“你去过吗?没去过我来跟你说说,那个姑娘哪里好…”

这回论道秦言傻眼了,他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婶婶说过那是臭男人的事情,我还只是个孩子。”

苏西临不理他,继续的说道:“所以你没去过,对于没干过的事情就少说话。”

“哼!”秦言鄙视的看着这个风流文痞,忽然指着一地尸首问:“他们为什么杀你。”

“你不怕?”苏西临这才想起,对面的只是一个孩子,面对死人的表现太平淡了,这是一个什么怪胎吧!

“人总会死,只是我好奇你这是什么手段,我想学。”秦言正色道,随意的把一块石头丢到远方。

“那你需要多读点书。”苏西临调侃秦言这几日文词用法的错误,把秦言给气恼了:“老周说我天资聪颖,是状元之才,我以后一定比你强。”

苏西临调侃道:“那你就考个状元给我看看,什么时候立下志向开辟文宫,到时候我教你儒家的浩然正气,教你我儒家的秘术,你既然不说话,我就走了。”

他见这小子一脸沉默,好像考状元是个很难的事情,不过想起今天的那伙人,绝对有更强的人来找他麻烦,快点回家去吧!虽然你表现不错,但你还是个小孩子。

这一次苏西临被一个极强的宗门困在阵法里,在他要挨一刀时,只听一声呵斥:

“放开苏西临,我秦言说的。”

苏西临在第九日傻了眼,他盯着秦言的眉心哪里的光华,自省文宫,这几千年的读书人里也没几个可以这么牛的啊!除了儒圣以外,这小子是第二人。

浩然正气冲天,硬生生的破开大阵的一角,苏西临摆脱埋伏,又留下一地尸体。

“喂!你的志向是什么?浩然正气为什么这么强。”苏西临坐在草地里不解的问道,文宫的开辟只因读书人的一个志向,或是做官,或是写下华章,或是为了百姓,或是为了君。

秦言瘫在草地上,叼着草根说道:“我只想起小时候家里穷,那个时候我希望全天下的穷人都有饭吃,全天下的小孩子都有书念。”

这是多么质朴的希望,苏西临傻眼了,他有些怀疑他们这群鸿鹄之志的书生到底说的对不对,原来这种志向才会有这么强的浩然正气,我所做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我怀疑我之前做的没错,但是想的错了。

“苏西临,我强不强,你羡慕不羡慕,现在可以接战了吗?”

苏西临不理睬这喋喋不休的少年,看着天空的星辰发着呆:“秦言,我没什么好看的,你抬头看一看这片天和帝都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帝都吗?”秦言忽然闭嘴,看着碧空如洗,惊呼道;“这片天清一点。”

“我你老师说,他让你写一篇游记,你没写,是为什么呢?”

“老周让我写一万字,谁能写的出来,我就一句,你来点评点评,虽然我认为你比我差一点,但还是个懂行的人。”

苏西临嘴角抽一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至理名言。”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世界那么大,我秦言想去多看看。”秦言说句话后,就没了声音,满眼放光的苏西临看着这个小破孩子,竟然睡着了。

这一夜,他都在品味这句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可为何小孩子懂得比大人多。”

第二天吵醒一大一小的是急促的马蹄,朝廷的指令下令,苏西临官复原职,离别前,秦言赖在苏西临马前,踌躇道:“你现在是右相了,我不能骂你了,我告诉你我的志向,你的志向呢?”

苏西临盯着地上的尸首,看着秦言郑重说道:“等你读好书,当上状元郎,我在告诉你。”

还是鬼市的院子里,盘腿坐着儒生与顽童。

“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错一件事情,就是鼓励你去科举。”儒生变得垂老。

“苏先生不必多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也亏得苏先生提醒,我才知道有勾栏这个好地方,还认识了个不错的小魁主,你羡慕不。”顽童变成苍白的少年,脸上的死气不亚于垂老儒生。

“确实令我羡慕,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我这一生没收过徒弟。”苏西临边咳嗽边说道。

秦言摇了摇头:“你走后不久我也跟你去了,苏先生还是不必这样了吧!”

“确实,你还有两天的命。”苏西临无奈的一叹,指着头上的春秋二卷:“这本圣人之书,让我们两人重新过了一生,也算有所悟,你可能听听我的感悟。”

秦言点点头:“苏先生一定会写出一万字长文,也算可以品读一阵了。”

苏西临却摇了摇头:“不,我也只有一句,一万字太长,三十年里我就悟出了一句,这世间原来就是个牢笼,有的人想进来,有的人想出去。”

“有理,我告诉你的志向我没做到,苏先生的志向应该就是想出这个牢笼吧!”秦言起身说道。

“不,我又想出去,又想重新建立一个牢笼。”苏西临笑道:“我再说你也不想听了,听说你最近诗文不错,可否能为我写墓志铭。”

“呸!酸臭书生,还想留名千古,”秦言看向那本春秋之卷:“留名千古又如何,多少年才变成这本书,我们又能在书山留下几个字,我倒是什么也没悟出,只是想起那只小雀,有的人死于泰山,有的人轻若鸿毛,但又如何,还不是要死的吗?”

“没错!人的确要死,你的确比我看得开。”苏西临站起身,佝偻着腰:“我们儒道三名灯你都点亮了啊!天地君亲师五个牌位里可能有我的牌位。”

秦言沉默一阵,想了想说道:“我这不叫看开,只是不能死。”他指了指肩膀上的小兽:“我救不了小雀,但我想尝试救一救他。”

苏西临点点头,笑道:“无脑老兽苏先生。”

这两人习惯性互相调侃,但这一次秦言没有调侃,而是郑重的说道:“我这里有一题,苏先生教我,是生之毁灭好还是死之向往好。”

苏西临愣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请教问题,传达的意思让他微微一笑,怒骂道:“全多是狗屁,待我破开春秋,给我学生在换得一命。”说完这话的苏西临颤颤巍巍的朝那本春秋书卷走去。

“苏西临,我可没拜你为师。”

“我就当你默认了。”苏西临无耻的说道,这种无耻之言第二次出现在这个地点,春秋之中却已是时过境迁。

“世人皆言我苏西临是狂客,说我立的志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但我也算有传人了,以我全力,让这春秋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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