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看也看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也该去邓府了。
“参见公主殿下——”
云簇被轻蝶扶下马车的时候,邓辉正领着十几个官员在门口侯着,一见到她便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问安。
云簇第一反应竟是先往四周看,整条街都是安静的,早早就被衙役们清空了,没有人看见。
云簇舒了口气,朝他们抬抬手,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在臣属面前,她一向很有公主的架子。
进了后院,云簇被请上主座,邓府尹坐在她的右侧位,一个一个地介绍今晚的宾客。
被点到的是谁,谁就上来参见公主殿下,官员介绍完了,还有各府的亲眷子女,这问安声足足重复了五六十遍。
看着云簇头疼地皱眉,邓府尹忙小声告罪道:“禀殿下,臣也只是请了诸位下属官员,没想到他们会拖家带口的来,扰了殿下清净,是臣的失职,”
“无事。”反正她是公主,高居台上,没人敢来打扰她,云簇倒没有难为人的意思,“开席吧。”
可没想到的是,宴上三巡未过,便见一模样俊朗,衣着青衫的公子站起身,朝云簇遥遥举杯:“学生宋乔今日能借此机会得见公主真颜,实在是三生有幸,公主殿下高贵如天仙下凡,学生敬殿下一杯。”
说着,他颇为期待地朝云簇躬了躬身。
云簇长眉微挑,还没来得及说话,宋乔对面又站起来一个人,五官端方,举手投足很有文人气质。
他和宋乔身量年纪都相仿,隔桌对望,倒像是在对峙。
他先是对云簇行了一个臣子礼,然后才敬酒道:“臣赵会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今日屈尊大驾,实在是臣等人三生之幸,公主在上,臣敬您一杯。”
云簇晃了晃指尖半满的酒杯,没说好也没有动作,视线从台下诸人身上缓缓掠过,倏地绽开一抹笑。
她今日着盛装,妆容亦是万分精致,恰到好处的胭脂点缀在眼尾,只寻常看你一眼,就让人觉得她眸底含春。
云簇举起酒杯,朝宋乔和赵会一人示意了一下,掩面饮尽杯中酒。
看到公主殿下这么和善好说话,底下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就更按捺不住了。
云簇自小被奉承到大,哪会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意思,不等再有人上前敬酒,她便借口酒醉,暂时离席了。
邓府尹的夫人忙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来给她带路,云簇摇了摇头,自己走出了后院。
其实她的酒量很好,方才饮了几杯也没什么感觉,这会出来只是躲个清净。
她虽然早就订婚,但是谁都知道,皇家对这桩婚事的态度颇有些暧昧。
云簇是帝后独女,日后三个哥哥任谁登基,她都是唯一的嫡长公主。
群臣看在眼里,免不了要动动心思,毕竟曲阳公主驸马这位置,没有人会不想要。
云簇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在后院随意逛了逛,然后延着长廊的另一头拐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边长廊两边竟种满了月季花,藤蔓在廊顶肆意攀爬,垂下来的几株繁茂鲜艳,却有些挡人视线。
轻蝶见有几株都要碰到云簇头顶的发簪了,想上前替她拨开,却被按住。
“嘘——”云簇小声道。
轻蝶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后院,摆宴的长桌就离着他们不足十步远,但因为花墙太盛,还没有人看到他们。
公主不在,桌上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邓府尹郁郁地闷了一杯酒,冷冷地瞪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少尹宋和。
“宋大人平日到底是如何教子,今日竟敢当众向公主敬酒?若是公主不喜,该如何?”
宋和从前是状元出身,现下官位却比邓辉还低一级,平日里最看不起他,这会儿听他说话,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公主都没说乔儿什么,府尹大人就不必多管闲事了吧。”
赵会的兄长赵谦亦忍不住附和:“是啊,府尹大人,你怎知公主殿下会不喜?咱们江北人杰地盛,难道不比那能冻死人的岭南强多了?”
这话一出,便有更多心思活络的人出声:“没错没错,我曾见过那位沈家二公子的,身上戾气极重,粗俗得很,哪里配的上公主殿下?”
“是了,我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和他兄长还有仇怨,实在不是良配……”
……
越说越离谱了,轻蝶忍不住小声道:“公主,你信他们的话吗?”
云簇摇摇头,“不可信,但也应当有几分真话。”
说着,她指了指其中一个说自己曾见过沈慕的人,对轻蝶说:“他曾在岭南峪山做过关口守御,当时的顶头上司应当就是沈慕,两人的确是见过的。”
轻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云簇也没再解释什么,宴席也没必要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