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指上古蓝鲛入星月神宫为神侍的神意飞到九幽山。
前来接应的是星月神宫大管家。
“我是星月神宫的神侍香雪,神君特命我来接你,可见神君对郎君很是看重。”
逢微不可察敛了下眉头,“郎君?”
候立一旁的九幽山神宫众人尴尬的错开目光,避免与逢对上视线。
被称为郎君,自然不是普通神侍。
瞧逢一脸疑虑,香雪当即顿悟,心想果然,若对方自愿侍奉,神君肯定亲自来接人。
“噢,只是男女神侍间寻常称谓,神君还等着见郎君,我们即刻启程。”
香雪玲玲巧思,游刃有余替自家神君遮掩。
“我并未通过九幽山神侍择选,亦未见过星月神君,请神女解疑。”逢怀疑星月女神正是昨日对他意图不轨的不速之客,因此格外谨慎。
香雪看向神侍考核官。
神君只让她来接人,没说鲛人未通过神侍考核啊。
考核官眼珠一转,脑子飞快旋转。
“日前观心结束我便将你的情况上报神界,星月神君当时便道你的执念和心魔尚有回旋余地,虽棘手些,却并非无法可解,神君素来惜才,定是不忍明珠蒙尘。星月神君贵为真神,神力深不可测,跟着她定有一番作为。”
考核官昧着良心说完,偷摸摸蒸干额头的冷汗。
逢压根不信,奈何时日无多。
神界必须去。
……
九幽山本就悬在神界外围,来去便捷,前一刻还在听考核官絮叨,下一刻逢和香雪已抵达神界。
进入星月神宫,路过一处僻静花园,逢顿住脚步,“敢问神女,此花叫什么?”
“郎君唤我香雪即可。”
香雪纠正了逢的称呼,顺着他的目光投向高高低低次第绽放的银霜色花海。
“郎君可是喜欢这花?此花名为凌霜花,十分罕见珍贵,我也仅在神界和地冥界见过。”
时隔四万多年,初次见到扎根的凌霜花,逢心口叫苦涩填满。
如此稀有的花,连真神身边的神侍也仅在神界和地冥界见过,她从何得来?还有那些他走遍无数界域也没机会寻到源头的灵鱼异草,一条五百年岁的古神龙幼崽,如何能得到?
小迟,你究竟是谁?
逢在心里问。
“可有一种神术,能隐匿真身,将己身本源彻底伪装成另一种生灵?”
香雪不解他缘何突然有此一问,不过还是笑着回道:“你说的是分身吧?仙、魔、鬼、妖、灵、人,修炼至一定境界可凝练分身,不过本源形态乃天生,决计不可更改。”
好比当日与银泽比试的黑鲛,真身是上古黑蛟,分身也只会是蛟龙一族,变不成凤凰或五爪真龙。
逢抓住她话里的缺漏,追问:“仙魔鬼妖灵人不行,若是神呢,神可否办到?”
“神?”香雪认真思忖了下,道:“上神也不行。”
上神都是仙魔妖灵等生灵经天选而成,成神也无法改变真身本源,身外化身同样无法挣脱本源形态。
想随心所欲幻化成任一种生灵,除非是真身无定形,可容纳、幻化万物的真神。
真神的神念本源是一团开天地、孕万物的混沌气,世间一切皆为真神所创,代表真神意志,真神自然也能将自己化成任何形态。
逢一时没注意香雪说的是“上神”而非“神”。
干涸的心获得一丝滋润,心想,至少她是古神龙这件事没有骗他。
迈入装饰典雅大气又不失明快简洁的寝宫,瞧见半倚在贵妃塌打盹的女子,逢头疼的蹙了下眉。
见云迟没醒,香雪识趣的轻声退出寝宫。
偌大寝宫仅剩下两个人,一个睡着,一个站着,连滋滋燃烧的熏香也没发出一丝声响,安安静静吐露袅袅泠香。
“过来坐。”
不知过了多久,云迟挪了下腿腾出一角软垫,双眼仍旧闭着,声音绵软无力透出睡梦初醒的慵懒。
逢不想。
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
尝试张了两下嘴,双腿已经先大脑一步踱至贵妃塌边,坐在了她腾出的那块地方。
说不出话,无法控制身体,仙力施展不出,意志、神念被一根无形的线绑缚,被控之人成了一个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
逢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靠近,继而又听她道:“捏腿。”
这一次,他连反抗的意识也发不出,乖乖捏腿,叫他重一点便重一点,叫他轻一点便轻一点。
捏了一会儿,云迟眯开眼缝扫了眼逢紧抿的唇线,坏心的笑了下。
“往上。”
顿一顿,重复,“往上。”
一连说了四五次。
每说一次,便松开一丝对他的控制。
轻柔的指节一路往上,从小腿攀缘至大腿,一点点向上推移……
甚至撩起堆挤的裙纱。
理智回笼一瞬,逢察觉到手掌所处的位置,认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登时羞愧难当、恼怒交加。
他以雷霆之势撤回发烫的手指。
“你——”
羞怒到极点,逢宛若惊弓之鸟,面白如纸。
“放开我!”
压抑的低喝包裹着浓稠厌恶喷薄而出。
尤其当他发现拼尽全力只能勉强抬高手指,连把手掌从那处移开也办不到,巨大的能力鸿沟如天堑横在眼前,愤怒、怨憎旋即攀至顶点。
——他以为达到了极点,然而她接下来的行为却让他更恨、更厌。
“放开你?呵呵……可以!拿出你的本事好生侍奉,哄本神高兴了,兴许会心软放了你,又或者本神腻烦了,也会放了你。”
张扬狷狂的嗤笑在眉宇间游荡,星月女神看上过许多人,但匆匆一瞥便让她动心思的却极少,所以她今日心情极好。
愉悦到忍不住加一句,“你该庆幸自己生了副好皮囊、好相貌,旁人望而不及的神术修习、成神之路,于你,只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付出便可得到巨大回报。”
逢奋力维持濒临崩溃的涵养,二十多万年来第一次体会到狂热涌动的嗜血暴怒。
疯狂想杀人。
可他杀不了她,甚至做不到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你休想!纵然你是神,我拼去性命,亦不会叫你如意!”
酝酿许久才磕磕畔畔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却没什么威慑力。
云迟不以为意,浑不在意轻飘飘反问:“是么?”
而后神念微动,活灵活现的动态留影画面在空中徐徐展开……
画面中,女子斜靠软垫,神情放松,眼角泄出几分恬静的倦意,替他捏腿舒缓疲倦的男子眉目温柔,嘴角噙着宠溺的笑意。
俨然一对儿岁月静好的眷侣。
望着缓慢滚动的画幅,逢一面羞愤厌恶,一面懊悔自责。
觉得自己背叛了他的小迟。
云迟将他的憎恨、懊悔、痛心,以及挣扎、纠结,将他种种外放的情绪纳入眼底,不觉得抱歉,相反十分满意。
她坐起身,靠近,脸颊几乎贴上他的,视线看向空中循环播放的画面。
“看到了吗鲛人?本神想要你,你抗争不了,也无法抗争,想都想不得,本神要你顺从,你就是想死,本神也不会施舍给你——”
说到这里,她感受到寒冰般的森冷从鲛人身上逸散,她不怀疑,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结果了她。
但……谁在意呢?
强者为尊,世道不就是这样?
逢心底一片冰凉,而更冰凉是耳垂被人强势的狠狠咬一口后浸出的血珠,以及在伤口打转比岩浆滚烫的舌尖。
逢让她滚开,动动喉咙却什么也没发出来。
他再次被噤声。
“本神不喜欢强人所难,但也没什么耐心,给你一个月时间,仔细考虑,希望你不要叫本神失望,否则……”
心满意足清理干净她咬出来的血珠,云迟终于放过脆弱的耳垂,重新躺回软榻。
“神念躯壳皆失的滋味儿,你晓得。”
说完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将不识时务的鲛人丢出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