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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不争(1 / 1)

刻印刻印,先刻后印,没有好的刻板,何谈好的刷印,然一副好刻板,不但取决于刻工的手艺,更先决于板的品质,刻板不仅要保证常年不腐不蛀不裂不干,还要利于刻工雕刻以及印工刷印。

于啸天而言,从采木开始就要精挑细选,树干粗壮,软硬均匀,纹理均匀,诸多条件叠加,寻得一根好木并不容易。

然从木头变为可用木板,则耗时更长,采木之后需得自然风干一年,再锯段浸泡两年,才可以刨制成刻板。

德善坊抢了今年的木材,虽说不会影响到明年后年,但今年不储备,后面缺的时候,再找现成的就难了。

并且刻板以梨木为最佳,然陈州地处偏北,梨木本就少,好的梨木就更难寻,啸天跑了大半个月才找到这么些,也难怪他会气愤不过。

若是按照往常,白荼是懒得与德善坊计较的,可李德善这次抢他木材,就是断他未来的路,他岂有再坐视不管的理。

迎面而来闹哄哄的一群人,可以看到啸天和毛遂脸色都不好看,冯奇得意洋洋的走在最前面,瞧见了白荼,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哟~这不是白掌柜吗,白掌柜你来的正好啊,我们正打算去衙门找县老爷评评理,你们黑明坊的人打了我们德善坊的人,这事儿给怎么个说法啊?”

白荼微微一笑:“这样便更好了,我们给了定金,你抢我们木材在先,这事儿哪怕是放在皇上面前说,那也是我们得理,县太爷这点公道还是判得准的。”

冯奇倒没真想要去找官,他就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才敢放出大话,何况李四已经收了银子,这木材也是德善坊砍下来的,那自然是属于德善坊的。

他不屑的笑道:“定金谁没给,我们一个月前就给了五十两定金,可我听说,黑明纺是半个月前死活将定金塞给李四,说起来,那也是你们抢我们在先,现在又打我们人在后,天下哪儿有你这样的无赖。”

啸天气的捏着拳头骂道:“到底是谁无赖,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将愤怒的视线转向农家李四,“李四,你说实话。”

李四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他确实是先收了黑明纺的定金,可没过几日德善坊的就找上了门,多给了他一成的价。

反正只有定金为证,李四觉得把定金退给黑明坊就没事儿了,却没想到这人看着老实憨憨是个吃亏的主儿,可拧起来也是倔的跟头牛似的。

他可不想惹麻烦,捂着怀里的银子道:“我只见银子,反正银子我收了,这木材就归你们,至于你们谁得,那都是你们的事儿,可不关我的事儿了。”

“你……”啸天气的咬牙,刚才被德善坊激的动手,他也是后悔得很,一旦动手就不占理儿了,遂那之后就一直强忍着捏拳。

李四见这里不能再掺和进去,甩下一句“不关我的事”就跑了回去。

冯奇现在是无所谓,反正银子他给了,木头也在自己手上,黑明坊这时候若想抢,那见官也不怕。

毛遂沉着脸鄙夷:“无耻小人。”

冯奇一听就不乐了,“毛遂,我冯奇敬你是个读书人,不与你吵,可你话要这么说,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如今这木头是我们买下,怎的,你们黑明坊还想明抢去不成?况且,你们打了我的人,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那个被啸天打了一拳的人站了出来,嚣张道:“你们得赔钱,否则我就告到衙门去,平白无故打人,我让县太爷给主持公道。”

毛遂本就不善与这些泼皮起口舌之争,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冷着脸,眼里的鄙视像要把人看低到尘埃,只可惜这些都是市井之徒厚脸皮,又岂会在意。

白荼安慰的拍了拍毛遂的肩膀,冲冯奇笑道:“既然德善坊已经买下这些木材,那我们也不好再夺人所有,木材归你们,啸天叔毛先生,我们回吧。”

他这边偃旗息鼓,冯奇更觉得意,便不肯罢休了,他上前一步拦在白荼面前,笑道:“还是白掌柜明事理,只是这一码归一码,木材的事可以就这么算了,但我的人被打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还请白掌柜给个说法。”

啸天脸都气红了,本来就憋屈,听白荼说不争了,更憋屈,他不由分说的冲冯奇扬起拳头怒道:“那你再吃我一拳看看。”

牛四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用力拉住:“啸天叔,别冲动,听掌柜的。”

啸天被拦下来,犹气不过,朝冯奇脚边唾了一口,拖着牛四就往自家马车去。

冯奇不怒反笑:“白掌柜,你与我们当家的也是老相识了,虽偶尔发生些口角之争,但情分在,看在我们两家往日情分上,报官大可不必,白掌柜只需付了他这医药钱,再说句好话,那这事儿,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你抢了我东西,还想让我赔钱道歉,白荼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咸不淡的道:“既是口角之争,何足挂齿,若是想让县太爷主持公道,白某随时奉陪,哦对了,咱们既在陈州,何必找这里的县太爷,当找布政使司才对。”

冯奇一噎,他知道黑明坊与布政使司刻坊有关系,找布政使司,哪儿还有他们的理。

哼,有靠山又如何,这买卖,那得是先到先得。

冯奇笑着拱了拱手:“白掌柜说笑了你说的对,只是口舌之争,何足挂齿,黑明坊今年还未采木吧,除了这李家村,还有大垭村、小垭村、平堡村、王家村,福县这一带我们都采过了,白掌柜若要寻,可去别处寻,省得白跑。”

这些地方都是啸天之前去选过并谈好的,白荼猜李德善肯定是派人跟踪了啸天,然后先一步给钱伐木,既省了自己去找木材的工夫,又可给他添堵。

他笑了笑,“多谢提醒。”

这么容易就走了?冯奇有些疑惑,这个白荼看着年纪不大,可当家的说了,此人绝不简单,面对此人万不可掉以轻心。

冯奇盯着白荼的背影,直到马车扬长而去,他才有种力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没道理啊,他抢的可不止李家村一家,啸天看的那些好木材全被他抢了先,甚至德善坊本不需要这么多木材,可为了断黑明坊的木,今年还额外支出了一大笔银子。

“派人去盯着,看他们要去哪里采木。”冯奇觉得白荼太安静了,吃了这么大个憋还不发作,实在不正常。

手底下有人就讥笑道:“算他识趣,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怎么争得过我们当家的。”

冯奇一听也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唾了一口,然后带着人和木材回去。

黑明坊的马车上,白荼安慰着还在生闷气的啸天和毛遂。

“这事儿不好说,到了衙门也不好说,他们先给钱先伐木,咱们没必要费工夫去争,只是还得辛苦啸天叔了,福县这一带都没有木材可采了。”

啸天一听,气的声音都拔高了:“他们也太卑鄙了。”

毛遂定定的看着白荼:“你心里有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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