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清禅虽然这么说着,但江明鹊知道。
他是在一步步的取得她的信任,试探她的底线。
江明鹊不得不夸迟清禅一句优秀。
哪怕他现在身处困境,也在不断寻找着突破口,挣出泥潭去。
两人困在同一处,相安无事相处了几日,江明鹊很少主动找迟清禅,但迟清禅会经常来找她。
迟清禅在这几日对她讲了讲他宗门的事情,话语诙谐令人神往。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可能就会被他口中所描述的美好景象所吸引,引起去乘秋宗看看的想法。
“你觉得我能出去吗?”她问。
他眯着眼笑,“当然,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可以救你一起出去。”
“你自己都出不去。”
“很快了,真的,等我把这锁链锯掉我们就能出去了。”
江明鹊忽然就不开心了。
哪怕知道这是幻境,她也不乐意迟清禅因为落入困境而去讨好别人。
他应该被供在台上。
“你对谁都这么好的吗?”她盯着他,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迟清禅摇头,“你刚刚救了我,一报还一报而已。”
“没有我,你也活得好好的。”
“能从臭池子里出来两天透透气我就谢天谢地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尸池……
江明鹊把错都记在了人傀师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师傅怎么会落到这种困境!
江明鹊又想起迟清禅之前说是蹦跳进来的,冷下脸道,“谁让你自己进来这里的。”
“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偏头笑吟吟道。
他还没有后来那样强大,肩膀也没有那么宽阔,甚至消瘦到骨骼分明,却已经扛上了芸芸众生。
他心依旧有畏惧,但能够为众生勇往直前。
江明鹊唇线变直。
想到这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她生出一股怒气。
“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是傻逼吗?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她做不到迟清禅那样,为天下而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几千几百年后,又有谁记得他的名字,又有谁记得他曾做出拯救天下这样伟大的事情?
在他身死后,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白眼狼不一样把乘秋宗分食殆尽?何不像玄度一样只为自己,还能被修真界传颂百年。
迟清禅却认真道。
“意义啊,或许是为了让小花小草健康成长吧。”
“这件事情终究会有人来做,我不过是先他们一步而已。”
江明鹊心里又酸又涩,在他的对比下,她像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恶人。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迟清禅笑了,“未来……在坟头上种颗银珠花?或许还能为路过的鸟歇脚?”
江明鹊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后来想死了。
他本就向死而生。
他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他是大道的基石,是长夜点起的第一盏灯。
哪怕他百年后成了一颗石子,也会将自己打磨得圆整,成为桥的一部分,让路更顺一些。
他是太阳,而她是个小偷,卑鄙地想要将太阳私藏,却又不小心被太阳烧伤了指头。
江明鹊垂下眼,将所有情绪收敛的一干二净。
迟清禅眼中倒映着她,揣摩她的想法,嘴里转移话题:“我是被蒙着眼睛来的,你知道这是哪吗?”
江明鹊就没从这里出去过。
这个院子都是雾蒙蒙的,能见度极低,墙外的雾都浓郁成了墨,更别提从这里出去。
这很可能下了某些禁制,专门用来束缚她的。
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江明鹊摇头,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绳。
“我出不去这个院子,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快了。
她一直在与人傀师,或说和整个幻境对抗,只要她解开这个束缚,就能够重新掌控自己。
两个人都出不去,但迟清禅也没有轻言放弃。
“那老头过两天应该会搞个大事情出来,你做好准备,如果要走,就趁着这次机会逃吧。”
“什么事情?”
“他需要……”
迟清禅话没说完,外面又传来了响动,春天的血腥味淹没了整个小院。
有人从毒雾里出来。
是人傀师踏雾而来,他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魔修。
他脸色更加差,新脸不过换了几天,就又开始往下掉。
江明鹊不动声色从迟清禅身边挪开了。
人傀师看到江明鹊这才好一点,他正要说话,迟清禅说话了。
“哟,老头你怎么又变丑了。”
“迟清禅,你别得意,很快……很快你就要死了,还有你那不知好歹的兄长!”他裂出一个狰狞地笑容。
迟清禅眼神一动,“你是真敢啊。”
“你们转移东西!”迟清禅身后的魔修无声地动了起来。
他们各个将迟清禅捂住嘴,五花大绑送进了之前锁人的牢笼中。
但他们没有动江明鹊。
人傀师走到江明鹊身边,捞起她一缕头发转动起来。
“亲爱的,很抱歉,我没有把那个臭女表子抓住,她逃得太快了,但是很快了,我们先回去魔宫,去把魔域统一了。”
“为什么你总抓不住她?”
“因为她身上,有个作弊的法器,会吸收人气运,转换成自己的幸运值,让事情朝着她想象地发展,只要被那娘们碰到就会被吸收掉气运……我迟早要让她死无全尸!”
江明鹊猜到了,但没想到是这种玩意儿。
“我在魔域建立了最大的魔宫,你喜不喜欢宫殿?”
江明鹊回神,敷衍了一句:“喜欢。”
人傀师盯着江明鹊,似乎在分辨她话的真假,他身后的幻兽又开始拉着他身上的线。
在幻兽的催眠下他放过了江明鹊。
“喜欢就好,等以后回去,我们办一场风光的婚礼。”
江明鹊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反问,“你不和我求婚吗?”
人傀师脸上果不其然出现一丝烦躁,他犹豫了好一会,最后又换上了一张笑脸。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我是……”他死皱着眉,“我是谁……”
江明鹊见他又是这样,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人傀师嘀咕了一句女人真麻烦。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制作出来的。”
“你是第一个有意识,还跟我有一样的气息,那叫什么来着,对,它们叫煞气,他们总给它们取些傻逼名字。”
江明鹊心中一跳,幻兽察觉到她身上的煞气了?
明明她做的很隐蔽……不对,不是幻兽!
那是……江明鹊张张嘴,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到底嫁不嫁!”人傀师开始不耐烦起来。
江明鹊答应下来。
她被关了起来,判断不了外界情况,她便专心致志磨着红绳。
这根红绳不难拿下来,难得是怎么不让人傀师发觉。
她边磨红绳边想。
这个幻境……未免也太真实了。
因为按理说,她这个人傀身体不会产生煞气,除非他看到了她的本体!
她本体身上就包裹着满满的煞气!
而且不科学的是爱境里面的背景。
她知道一些幻境为了更加真实,是铭刻师参考了历史事件,投射到一件事这个小世界来,小世界会衍生出一些事情。
幻兽会在这个副本基础上调整出相应的幻境。
就好比前前世的原创作品和同人文。
就江明鹊所见到的,这个世界无比真实,就好像她就身处在几百年前的历史当中。
要把事情还原到这种地步,要耗费巨大的心血,甚至一个道君要把整个事件还原,都非常困难。
一个爱境,怎么会有人耗费这么多心神刻这么完整一个故事。
不说涉及了迟清禅,还涉及了上一任天魔体,甚至还有迟道祖等人,怎么回事?
虽说她从前没有接触过爱境,但以前也在书籍上见过。
爱境,囚心才是主要事件,投入这样的事件,是想要做什么?
和老祖们谈恋爱?
江明鹊总觉得哪里有一丝违和感。
她回忆起进入幻境之时,她是及时用煞气包住了自己,以免发生自己被蒙骗意识,失去记忆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但同时也因为被煞气阻绝了外界感知,根本不知道穿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其中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江明鹊手上牵出一条红绳,是从她脖子里扯出来的。
她强行利用煞气阻挠了一秒幻兽对她的干扰感知,自己手上是空无一物的。
她揉揉眉心,这一秒给她带来的伤害足够她喝一壶了。
这是虚幻的没错……那应该她还是在幻境里,那她之前判断的爱境也没有错。
她把不对劲的东西都举了出来。
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幻境,一个是世界里的历史事件和人。
她是真实的,披了一层人傀的虚幻皮,但可能被人傀师看穿了真身。
这是不合理的一点,幻兽怎么会主动揭穿她的身份,它们只会蒙骗她相信自己就是人傀。
除非是人傀师自己说的。
幻境是由幻兽创造的,是爱境,这一点小林道士验证了,人傀师也在验证这一点。
石牌秘境里出现的历史事件和人,却根本没有爱境的感觉,本身爱境里有这样的背景故事就离谱。
所以最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这个历史事件上。
江明鹊还没想明白,就听见了一声巨雷响动!
从天而降一道雷光,把她的笼子给劈坏了。
要不是江明鹊闪得快,断个胳膊都是轻的。
她向周围看去,迟清禅也被劈了出来,只是他身上的锁链还完好无损着。
他抬头看着天,江明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空上站着两个人。
天上昏沉沉的,一层乌云压得极地,电闪雷鸣。
人傀师被劈掉了一身的皮,出现个浑身赤色的丑陋男人。
一声雷响过后,又淋下一阵雨。
江明鹊这回才真正看清楚,那人傀师的样子。
他头不正常的肿大,五官拧在一起,脸上还有烧伤的痕迹。
而他前面站着一位身着布衣短打的普通男人,他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站在了天上,和那人傀师平起平坐。
人傀师疯狂大笑,“迟谷源!别来无恙乎?可惜你来晚了!你现在根本打不过我!”
顷刻间雨露凝在空中,化作数枚冰颗粒向迟谷源打去!
“你可以试试。”
迟谷源。
那位被后世人称之为道祖的男人挡掉攻击,眼含怜悯。
“全兰晁,你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疯癫的人傀师静默了一会,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惑。
全……兰晁是谁?他是全兰晁吗?
他脸上的赤红缓缓下降,眼神复杂,他嘴唇嗫嚅几声,像是在说对不起。
不过下一瞬间,又被煞气侵蚀神识。
他是全兰晁又如何!他现在做那么多事情还能回头?
“别假惺惺的!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还有那个女表子!”
“至今为止,全兰晁,你还不觉得你错了吗?”
“错?”全兰晁古怪的笑,“我没有错!”
全兰晁攻击了上去!
两个人化作流星在天空对打起来,哪怕高悬于万里高空之上,余威都让地面开始极速分裂!
迟清禅在颤抖的地面上跑到了江明鹊的身边,对江明鹊道,“如果现在不跑,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江明鹊抬眼,没有动,反问:“你怎么不跑?”
“我还要干大事。”
“那我要看你干的什么大事。”
迟清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江明鹊淡定的回视。
迟清禅确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有一瞬间,江明鹊想要欺师灭祖。
但她只是将灵力凝在指尖,划过迟清禅手上的伤痕。
迟清禅手反射性一缩,她眼疾手快地扯住,强硬地让他手上的伤愈合。
迟清禅看着她,暖金色的眼中闪过深思。
这块伤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是方才不小心波及的。
他从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会这样在意他的伤势。
他真被池子泡坏脑子,失去记忆了?
江明鹊敲了敲迟清禅身上的锁链,根本弄不掉。
迟清禅:“别浪费力气,拿来多呼吸呼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是人傀,不需要呼吸。”
“我记得你上一次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过去的我说的,你要找过去的我说理。”
“你一小姑娘从哪里学这么多歪理。”
“我说是你身上,你会信吗?”
迟清禅笑起来:“信,你一定是我徒弟,所以才学到了精华。”
江明鹊一惊,看到了迟清禅戏谑的笑。
她后知后觉又被迟清禅套了信息。
不过也没关系,这里又不是真的。
“我开……”迟清禅笑容一顿,猛地往江明鹊腿上踹了一脚。
“走!”
江明鹊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上,发现迟清禅身后出现一只赤红的手,他消失在空气里。
那手不甘心地捞了捞,没抓住江明鹊。
迟谷源没能够追得上,落在了江明鹊身边。
江明鹊:“……”
这就是男人吗?
前不久刚对她求婚,没一会就直接把未婚妻给丢下了。
她对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迟谷源沧桑的金眼看着她道:“你不是属于此世的人吧。”
江明鹊拍拍手站了起来:“你有证据?”
迟谷源负手站在她身边,眼角笑起来有细纹。
“你给我的感觉,和全兰晁一样,但你又是独特的,你是不是也能预知某些未来?”
江明鹊没说话。
“很多时候,全兰晁忽略了这是个活生生的世界,预知到那些东西,反而束缚了他自己。”他似提醒似感慨道。
迟谷源又不知道看着哪里:“你要走吗?我可以送你。”
江明鹊:“你不去找迟清禅?”
迟谷源:“他们两个人都太了解我,一个故意躲着,我根本找不到人,要不是他这次闹出的动静大了些,我根本找不到你们,清禅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拦不住。”
江明鹊:“就这么生生看着他赴死?”
迟谷源眼神不知道投向何处:“他遇到那么一两件值得做的事情,他能做成,我便支持他。”
“所以,”江明鹊寒声道,“你就让他成为那全兰晁的夺舍容器?!”
她早就应该猜到的。
迟清禅所说的尸池子,是用来炼活傀的!
这东西会活生生地将他的灵魂和□□,一丝一丝的剖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他会经历多少危险?他有多痛?”
说着,她的声音中有了一丝颤抖和哽咽。
迟谷源深深看着她:“小友,你看到这天下了吗?”
“我们不去救,就没人能救了。”
“我们啊,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天魔体的煞气四溢,腐蚀着大陆海洋天空每一寸土地,不多时整个修真界必将沦为一片死地。
方才他与全兰晁交手,他已经不敌。
只有等迟清禅被全兰晁夺舍之时,那将是他最弱小的时候,也会是他们最佳的下手时机。
江明鹊眼睛眨下了眼泪。
奇怪……人傀是没有眼泪的啊。
江明鹊擦干眼泪。
“你把我送过去。”
“没必要牺牲自己。”
“你们也需要能够拖延时间的人吧,我能够在他夺舍的时候帮你们拖延时间。”
“小友,你进去,出来可就难了。”
“他都不怕什么,我怕什么。”
迟谷源最终把她放到了魔域。
没一会,江明鹊就被抓进了牢笼中。
等黑布收起来的时候,她出现在全兰晁的魔宫里。
全兰罩已经毫不掩盖自己的脸了,他隔着笼子看着江明鹊。
“亲爱的,对不起,我原本想让你和我一起走的,可是这该死的迟家兄弟阻止了我!”
说实话,全兰晁不用迟清禅那张脸,江明鹊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全兰晁得不到回应又要发作,他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说你爱着她,你要纵容她。
他说服了自己,解开笼子,带着江明鹊参加他的地下宫殿。
这是无数具骨骸造成的地下尸殿。
全兰晁给她介绍。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只等那群正道修士进来,它们瞬间就能把他们淹没!”
他拿出一块亡者令,轻轻一挥,黑暗中有什么动了起来。
首先是一两声骨头碰撞的声音,而后无数尸骸动了起来,阴森恐怖的亡者之气溢满整个宫殿!
无数尸骸站在全兰晁面前俯首跪拜,他在狂笑。
“我已经把我们要结婚的消息昭告天下了,再过不了几日,把那些臭虫都引过来杀掉!”
“我要征服这天下!我要迟谷源和洛月琳跪在地上求饶!”
“到时候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他计谋简单且光明正大,就是要请君入瓮。
天空不知道何时升上了一轮诡异的血月,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着天空前进。
江明鹊看得一咯噔。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每次她的天魔体一到魔域的血月天力量就会猛的增长,直到失去意识。
他们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我的玩具呢?”
全兰晁皱眉,江明鹊柔声道,“不是说好的给我的玩具吗?等会你忙起来又不见了人,还不准我找玩具玩了?”
全兰晁妥协了:“好吧好吧,那你跟我来。”
两人走过枯骨长廊,全兰晁打开了一间黑漆漆的殿门。
江明鹊踢开一根骨头,在里面看到了锁在骨堆里的迟清禅。
江明鹊:“可以把他放出来吗?”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全兰晁沉下脸:“那不行,你是不是想绿我?不然你怎么总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江明鹊:“我是你制作的人傀,心里自然只有你。”
全兰晁看着江明鹊脖子上的红绳又笑了。
“瞧我把这事都忘记了。”
全兰晁的魔修属下又找到了他,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后,全兰晁心情更加愉快了。
“我得准备起我们的婚礼了!你在这里好好玩。”
全兰晁走后,江明鹊点起光,穿过谷堆走到了迟清禅身边。
他的嘴巴被封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
江明鹊试着撕,结果被电焦了手指。
迟清禅挤挤眼。
他怀疑迟谷源直接把她丢来的。
“是我自愿来的。”
迟清禅愣住,挑眉,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能看得懂你的意思。”
迟清禅眼睛笑成了月牙。
他越来越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现在不想告诉你,还有,我能揍你一顿吗?”
以后的师傅她下不去手,现在的师傅……她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迟清禅眼睛瞪大,最终妥协地缓缓闭上眼,只是合上眼缝的时候,他又睁开了一丝缝隙。
江明鹊的手掌落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掐了掐。
这种力度在迟清禅身上就是挠痒痒,他眼睁开,就对上一双含着眼泪的眸子。
不过很快她的眼泪又没有了。
最后他只听见一句话。
“你救你的苍生,我救你。”
他脸上麻麻的。
叫一个姑娘救他,这像是什么话。
红月越来越上,直到悬挂在中天。
她被人描眉画眼,披上了红喜服。
周围一片静默,人人走路都不发出声音来,生怕惊扰了谁。
江明鹊坐上了轿子,前后十六位傀儡抬着,静默地抬着她向前走。
左右不过宫里绕几圈。
在第三圈的时候江明鹊看到了玄度的剑。
那月华剑光似要把此间宫殿全部劈碎,奈何敌军实在是太多,很快江明鹊就看不到了。
轿子停在了宫殿最高处。
这里站着她许多眼熟或不眼熟的魔头们,他们都朝着江明鹊投来探究的目光,好在江明鹊提早准备了面纱,遮住了她的脸。
全兰晁难得没有发疯,他顶着迟清禅的脸来迎接了江明鹊。
“亲爱的,”他的手如蛇一般在江明鹊臂上游走,“等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江明鹊不是很想看全兰晁给的惊喜,因为每次都有惊无喜。
“诸位!欢迎诸位能够来到我的婚礼上!”
许多人都不明白婚礼是什么意思,但结合江明鹊的嫁衣都一知半解。
道贺声此起彼伏,全兰晁嘴角裂开,哈哈大笑。
“诸位先不要着急,这婚礼一时还结不成,因为底下来了些小虫子。”
全兰晁看向宫殿底下,语气古怪:“而他们,正在不自量力地想要破坏我愉快的心情。”
有人一马当先。
“大君在上!我愿为大君效犬马之劳!”
全兰晁蹙眉,把那出声的人杀了。
那人的血溅在枯骨上,没一会就化作了尘土。
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又按下了心。
“我讨厌被人叫大君。”全兰晁又挽起江明鹊的手,“亲爱的,你说他们应该叫我什么?”
江明鹊:“叫魔尊吧。”
全兰晁眼中狂热:“对!还是亲爱的懂我!你们听到了吗?以后都喊我魔尊!”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俯首喊魔尊。
全兰晁认了。
“我不想让他们扫我的雅兴,你们下去把他们都杀了吧!杀多少个,我免你们一次被杀特权!”
全兰晁的奖励荒谬又合理,不少人都是赶鸭子上架来的,又见到了刚刚魔尊一言不合杀人的情况,知道这是个不好相与的,都忙不迭谢恩。
一个个魔头下饺子般跳了下去,和喊打喊杀的正道人士战在一起!
全兰晁勾勾嘴角,打了个响指。
黑衣魔修们沉默地推上来一个牢笼。
江明鹊低眉顺眼,没有看牢笼里的人。
反倒是牢笼里的人在她的嫁衣上停留了几秒。
最高殿上的屋顶开始挪动,数具骨骸移动起来,叠成了一条人骨楼梯。
全兰晁拉着江明鹊,走上了人骨楼梯。
最后江明鹊才看到人骨楼梯的尽头有一片沸腾着的血池。
这样的血池,就是用来做活傀的!
江明鹊眼神一凝。
跟在她身后的牢笼也推了上来。
果不其然,那些押送迟清禅的魔修将他推下了血池。
鲜血瞬间淹没了迟清禅的身影!
江明鹊心一颤,眼中燃上了幽幽火焰。
“你们退下吧!”
魔修们纷纷退场,守在了外面。
江明鹊隐隐看到这些充满怨气的血池里不断有东西翻涌,她还听到了其中的凄惨的叫声。
唯独没有迟清禅的。
江明鹊呼吸一滞,她伸手往血池一捞,但却什么都没捞着。
反而自己的手被腐蚀了一层。
全兰晁病态地笑起来,他以为江明鹊是在为他担心。
“亲爱的,这你可碰不得,等我上来啊。”
随后,全兰晁也跳了进去。
肉眼可见的,他被尸池子融化,连头发丝都不剩!
池中又缓慢的凝起一团人形血影,又一个沉睡的人被血池推起。
可以见到有白色的七魂六魄在他周身绕圈,试图想要进去,却不曾想被阻拦在外。
她虽然知道全兰晁的结局,可也无法坐视那样的杂碎占了师傅的身体!
她浑身燃起熊熊黑焰。
那血色人影回头看了江明鹊一眼,但混不在意。
黑焰一碰到血池,就迅速往血影的方向飞窜。
那血影怔在原地。
“这是什么?”
含着水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火焰窜上了他的身上。
江明鹊声音沉沉,“这,是收你命的业火。”
一声尖啸从他嘴里破出,血影全兰晁怒吼:“你会付出代价的!”
江明鹊注意到他身后的幻兽拉断了什么,它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
盛怒的全兰晁往空中一扯,发现江明鹊脖子上的线断了。
“你!”
他无法控制江明鹊。
浓郁的煞气从池子里汇聚向江明鹊,江明鹊来者不拒,全部吸纳,甚至利用煞气去逼着黑焰前进。
全兰晁气急败坏道:“你!你也是魔体!你骗我!贱.人!”
他知道煞气什么作用,给一个天魔体送煞气,不亚于给敌人送装备,于是立马抽回了煞气。
江明鹊身体一痛,但没让全兰晁瞧见半分脆弱。
反倒逼着自己几近枯竭的灵脉挤出灵力,为烧在全兰晁身上的黑焰提供灵力。
黑焰恰好沾上那煞气,整个池子忽然沸腾了。
那黑焰不断吞噬着全兰晁的煞气,似乎在用那煞气作为燃料烧了起来!
这也是江明鹊没有想到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拿过黑焰去烧煞气,在她印象中这黑焰是吃灵力的,没想到吃起煞气来会这么猛。
但也没有维持一会,因为江明鹊身体里的灵力没了。
全兰晁也被烧得不轻,但他还有本能。
他猛地一击血池,整个地面都开始摇晃。
他连迟清禅的身体都不顾了,势要扯着江明鹊下水!
江明鹊本就不稳,一头栽向池子里。
她感觉有什么在死死扯住自己,虽然力量弱小。
她回头,是一团暖白的灵魂。
江明鹊鼻子一酸。
“去,回你身体里去。”
全兰晁已经拉住了江明鹊的脚踝。
他狞笑着拉着江明鹊,她被慢慢拖下。
门口传来厮杀声,应该是救兵到了。
在大门打开之时,她被拉扯下来,沉入了血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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