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阁二楼,放着的就是各色极品法器。
琢玉峰主叹口气,施诀打开楼梯封印,带着怀柏佩玉二人走上去。
“这一层,有两把刀,名不悔、孤绝。”
二楼比一楼要空荡许多,墙上零零散散挂着几件法器。
琢玉峰主将她们径直带到宝刀面前。
两把刀闪着幽幽光芒,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琢玉峰主没再介绍,只是负手望着这两把刀,静默不语。
刀与剑不同。
剑是百兵之首,身开双刃,一面对敌,一面对己。
正如君子之仁,平等卑谦,进退有度。
刀只有一刃,永远指向着敌人。一旦出刀,便无退路。
孤傲决绝,九死不悔。
也许因为如此,剑修多数谦和,刀客难免偏执。
这两把刀的主人也是如此。
怀柏只是看了眼,便直接否决,“不行,这两把刀血气太重,不适合我徒弟。”
琢玉峰主抚上孤绝上的繁复古纹,轻声道:“这把是谢沧澜昔日的佩刀,也许,可以让你徒弟试试。”
怀柏摇头,“不行,在我看来,这两把刀并无什么不同。”
她顿了下,道:“就让它们留在这儿吧,孤绝与不悔,本来就是一对。”
琢玉峰主还未从怀缅故人的心绪中挣脱出来,又听怀柏厚颜无耻地说:“我们去三楼看看吧!”
“你想都别想。”琢玉峰主气急,“我都把最好的存货给你看了,你还不知足,我说小孩子用用上品就得了,别惯坏了。”
怀柏很不赞同,“女孩子嘛,要富养。”
琢玉峰主伸出两手,像母鸡护崽一样拦在楼梯前,“三楼没有刀。”
“没刀你拦我做什么?”怀柏想从旁突围,却被拦得死死的,她叹口气,“好师姐,我就这一个徒弟……”
琢玉峰主笑出声,“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你的一二三四个徒弟还在楼下等着呢,要是我给你破这一回戒,以后别人让我给他徒弟神兵又怎么办?”
佩玉拉着怀柏的袖,轻声道:“师尊,我不要啦。”
怀柏转身摸摸她的头,“乖,别担心。”随后她笑眼望过去,问:“你想不想知道云中的下落?”
听到云中,琢玉峰主眼睛一亮,“在哪里!”
怀柏笑道:“让我们上去,我就告诉你。”
琢玉峰主两相为难。
身为器修,她实在无法抵挡神兵下落的诱惑,纠结半晌,叹口气放下手,无奈地说:“服了你了,不过这上面的东西和你的云中差不多,都是难得的神兵,你们只能看啊。”
怀柏笑着说:“放心,我就看看,绝不动手。”
“云中在哪里?”
怀柏特意等到琢玉峰主打开封印,才附耳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话。
琢玉峰主张大眼,“你疯了?你把云中扔到那?”
怀柏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师姐,你就当那时候我已经疯掉了吧。”
琢玉峰主想起往事,到底还是怜惜于她,拍拍她的肩,“算了,我再为你铸一把剑。”
怀柏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问:“我们上去?”
琢玉峰主摇头,取出两枚玉制令牌,“你们拿着这个上去,我在下面候着。”
第三层设有重重阵法,惟有身怀令牌之人才可进入。
佩玉方踏上镶金嵌玉的地板,就看见一道红影刺来,怀柏拦在她身前,将红影握在手中——
这是一把刀。
刀身如白玉,其上红线如丝,好似血液缓缓流淌。
修长秀艳,如一个亭亭的美人。
这是她当年的刀!
怀柏打量了下,将刀递过来,笑道:“徒弟,你拿着试试。”
艳刀长又窄,被佩玉握在手中时,形状变小许多,变成把如孩童玩具般的小刀。
倒十分趁手。
佩玉尝试挥一下,破风之声呼啸入耳。
明明是她当年的佩刀,为何会有极品法器也难以企及的威压?
怀柏笑眯眯地说:“崽崽,看来这把刀天生就是你的。”
佩玉细抚艳刀,感受到刀在手中嗡鸣——如同欢呼。
是血魔做的吗?
既然她出现在三百年前,也许这是她特意留给自己的,就像转生石一般。
这并非无端臆测。
佩玉想起血魔刚刚出现之时,那时,她正在万魔窟底煎熬。
万魔窟,是一个血腥、阴暗、永不见光的地方。
佩玉躺在地上,像一个破布娃娃,手脚被折成奇怪的形状。
她的身上爬满了尸虫。
这些万魔窟里最低贱、卑微的小东西,早嗅到了死亡味道,慢慢噬咬着她的身体。
尸虫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虽然弱小,但数量庞大,密密麻麻一片,很快就把佩玉覆盖,地上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人形、
她半睁着眼,脑中回旋着的是孤山灭门的那刻。
天雷万道,天火燃山,她的师尊、她的孤山,被烧了一个昼夜,化作劫灰万丈。
意识渐渐模糊,身上的痛也不怎么明显。
她的眼角划过一滴带血的泪,眼眸缓缓闭上。
守闲峰上的日出,可真美啊。
昏暗的世界中走来一个女人。
身着血衣,长发曳地,容颜艳美又冰冷。
佩玉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
尸虫、万魔、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消失殆尽,天地间只剩下她与这个人。
女人弯下腰,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啧,真是可怜。”
“你是……谁?”
女人凤眼上挑,笑容也让人觉得胆寒,“我是你心中的魔呀,佩玉。”
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从佩玉脸上划过,一直往下,最后指着她的胸口,头凑到佩玉耳畔,低声说:“藏在你这儿的,一直以来。”
似乎是察觉到佩玉心中的惊讶,她又笑起来,“真以为黑泥里能开出一朵清纯不染的白莲花吗?佩玉啊佩玉,世人都说你是云外仙子,只有我明白,你的心里藏着些什么。”
佩玉对上那双带嘲讽的眼,觉得自己像是赤身**站在她身前般,什么都无所遁形。
黑泥里真能开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
不能的。
女人环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佩玉,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爱你。没有人会比我爱你。”低低的声音像魔的蛊惑,让佩玉渐渐陷了进去,“只有我懂你,你的压抑、隐忍、渴望,只有我,才会让你幸福。”
“幸福?”佩玉的眼中渐渐失去光华。
幸福是什么呢?
她想永远和师尊在一起,想有把名动天下的神兵,想被人怜爱疼惜,有两三知心好友,上得师兄师姐照拂,下有师弟师妹仰慕,像普通的仙门弟子一般。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总要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才能得到常人触手可及的东西。
这辈子实在是太累了……
如果能就这样任性地放手。
女人低笑道:“佩玉啊,当年也是因为我,你才能遇到你最喜欢的师尊,所以,信我吧。那时不是说了吗?这世上所有阴暗见不得人的东西,我都会为你承担,而你,只要光风霁月就好。”
佩玉的眼睛眨了眨。
女人与她的身子慢慢融为一体,片刻后,她张开眼。
面前仍是昏暗不见天日的万魔窟,尸虫噬咬血肉的痛楚又清晰起来。
佩玉张开嘴,几只尸虫好奇地钻进她的嘴里,被她身上下仅完好的牙齿一下咬断。
她一口口嚼着恶心的尸虫,面上浮现出奇怪的笑。
“你真的会让我幸福吗?”
她笑着,口中发出更为低沉的声音,“会的,我的佩玉。”
“那到时候你还会占据我的身体吗?”
佩玉眼光投向一只路过的魔物,舔舔猩红的唇,“我本是为了保护你而生。若是哪天,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自会离去。”
“离去?去哪儿?”
“或许沉睡,或许长眠。但只要你一声呼唤,便是碧落黄泉,我也会回到你的身边。”
“崽崽?”怀柏手在小孩眼前晃了好几次,可小孩仍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这刀不会让人变傻吧?她刚想夺过刀,佩玉就醒了过来,“师尊?”
“吓死我了,”怀柏拍拍胸口,“还以为你傻了呢。崽崽,你刚刚发什么呆?”
佩玉抱着刀,“没什么。”
怀柏托着下巴,思忖道:“是不是有什么上古仙人的传承?还是系统秘宝被唤醒?你放心,不用说,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佩玉有些奇怪,“师尊,您在说什么?”
怀柏笑道:“我知道,不方便嘛,就跟武侠小说里绝世高人传你秘籍,然后不让你告诉其他人一样,我懂我懂!是不是有个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你识海,说他是渡劫失败的仙人,可以给你提供金手指?”
“……啊?”
怀柏拍拍她的背,“不用说不用说,我懂的我懂的。”
三层还有其他神兵异宝,不过这两人没什么兴趣,看都没看一眼,拿到刀后就往下走。
琢玉峰主一直守在下面,看见佩玉手里的刀,眼睛都红了,“你不是说只看看不动手的吗?”
怀柏很是无奈,“你听我说,是刀先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困,所以写得有点乱,起来后可能会修,也可能懒癌发作就这样了,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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