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割下的麦子捆成垛,柳大强起身抻了抻腰,转脸看到老婆、妹妹还有过来帮忙的大姨子一家,以及满地乱跑的几个孩子,心里边涌出了一股幸福之情。生活不就是这样?地里有出产,老婆孩子还有家里亲戚都健健康康的?
本来说妹子一家过来的第二天就要杀猪,结果由于农忙最终确定今天将所有的麦子都割完后,明天再杀猪。
为了尽快将麦收完,柳大强难得开口一次,请来了大姨子一家帮忙。其实他要杀猪的事,刚开始老婆还有意见,但柳大强做通了老婆子的工作。妹子和外甥难得来一次,怎么也得招呼好。更关键的是,他要通过杀猪宴请乡亲和邻居吃一顿,将自家妹夫成了军官,妹子一家过上好日子的事告诉乡邻们。
妹子嫁给军余的事,乡邻们都知道。本来军户就是被歧视的群体,更何况是军余。乡邻们为此在背后传了不少闲话,说柳大强为了彩礼才把妹子卖给了军户。他忍这一天忍了好久,现在妹夫终于争气成了军官,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就想光明正大的告诉乡邻,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将妹子嫁了个好人家。
第二天一大早,柳大强专门请了村里的杀猪匠,还有几个帮手,将猪圈里最大的一头猪牵了出来,拖到屋后的大场里,一帮人手忙脚乱的杀起了猪。
在农村杀猪是大事之一,尤其是不年不节的这时候,哪更是热闹的很。自家的几个小孩,还有邻居家的孩子,围着杀猪场跑来跑去,一个劲的看猪杀好了没。
孩子们除了关心肉快好了以外,还关心一样东西——猪尿疱。翻好的猪尿疱是能吹成气球状的,孩子们拿到手后,能玩一天,玩猪尿疱是这个时代孩童们最快乐的娱乐项目之一。不过这玩意也能卖钱,乡里有专门收这玩意的,收回去后可以盛酒、盛醋,也可以入药。为了让自家外甥和外甥女开心,柳大强自然是不会将猪尿疱卖钱的。
杀好猪、做好杀猪菜,柳家和亲戚、乡邻美美的开吃了。今天的杀猪宴还难得的有酒,酒是自家妹子从京城带过来的。柳大强很是大方的拿了出来,让邻居们也尝尝来自京城的好酒。拿酒的过程中,柳大强很是自然的说到了妹夫成了军官的事。
事情就要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不然岂不是成了显摆?
在邻居们恭喜和羡慕的语气中,柳大强美美的喝了一碗酒。京城过来的酒就是不一样,劲大的很。
喝的有些小醉的柳大强在邻居们走后,扛着剩下的半扇猪肉到了庄里的管事局。一场杀猪宴,肯定不能将所有的猪肉都吃完,柳大强家又不是真富到能一顿吃整整一头猪的家庭,剩下的半扇当然是要卖给管事局换钱的。柳大强家之所以能一口气养六七头猪,就是因为管事局一直在收猪肉做罐子肉,不愁销路。不然农村养的猪多了,还真不一定卖的出去。
卖了猪肉换好钱后,柳大强回家一趟,将钱交给老婆放好,自己则哼着歌到了麦地里看麦垛。眼下的年景,放在地里的麦垛很容易被人惦记上,不看肯定不行。
躺在麦垛中,看着天空,嘴里叼了根麦杆,柳大强开始畅想起自家以后的生活。妹子这几天听说他家准备明年的时候盖新房,连忙说要借钱给老哥,让老哥将新房盖的好一些,盖的大一些。现在这像窝棚一样的茅草房肯定不行,最好是盖从厂务区那边流行出来的红砖瓦房。
新房盖成砖房?这怕是有些太奢侈了吧?一般不都是财主家才能住的起这么好的房子?柳大强有点不信自己一普通的皇庄农户,居然也有胆子想盖砖房的事了。
谷橥/span盖房,是今年以来北直隶一带,很流行的话,反正很多庄子上的人都在谈这事,有些富裕人家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光是庄户人家在盖房,今年连安置难民的地方也在盖房。怀柔第七安民署的大队正高增诺,这几天就带着壮丁队,在盖砖瓦排屋。
难民今年新开垦的田,没办法种夏粮,只能种秋粮,所以这段时间不像其它农户那么忙。本着不让人闲的精神,安民署就启动了起砖窑、建排屋安置房的工程。
排屋是难民安置署的建筑风格,与一般农村的房子散散乱乱不同。安置署建的房子是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这种房子,没有院子,里边是套间,屋后是一小排仓库房,屋前一个小菜园,菜园中间用篱笆隔开。建这样式的房子一是为了好施工、还省工省料,二是为了将来分房的时候方便,人户大小不同,分房的间数也不同。一排房子里,有好几种户型。
晚上收工的时候,高增诺看着几排即将盖好的新房,不由神往起来,这些房子里,有自己将来的家。
“老二、你说朝廷以后真会将这些房子分给我们?”高家老大高增光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房子很是不信的问自家弟弟。
“就盖在咱们安民署里,不分给我们分给谁?当然、肯定不是白分的,安民署会将房子作价卖给咱们。”
“卖给咱们?这么好的房子,哪怕是朝廷不赚我们的钱,我们也怕是买不起!这些天干活的时候我留意了,这房子除了木材一般外,地基用的是石头,墙面用的是砖头,盖的时候还用心,说实话这样的房子能住几辈子人哪!最多也就是以后换个好房顶。”
“朝廷盖的房子能让你买不起?你以为北直隶的官府想俺们老家一样?房子做完价后会分二十年赊给咱们,只要凑够一年的钱,咱们就能住进盖的这些房子里。”
“真的?朝廷待咱们也太好了点吧?又是赊地、又是赊房的。别说、听了你的话来北直隶真是来对了。”
高增诺看着自家老大哪没见识的样,很是无语!大哥就是眼窝子浅,干啥事都咋咋呼呼。当初逃难的时候,他可是对自己要来北直隶的决定埋怨了一路。现在倒是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开始念起朝廷的好来了。来北直隶当然是来对了,身无分文逃难过来,这才半年过点时间,家里不但攒了几两银元的积蓄,现在眼瞅着就要有地有房了。这哪里是来逃难?这简直是来过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