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嫔正陪在君凛身边,面色苍白,体态柔弱得像是风一吹就倒。见君凛忽然转移视线,也轻轻望了她一眼,并不惊讶,乖乖倾身在他边上小声告退。
君凛也收回了视线,淡淡准了。
舒棠后背莫名就有些发寒。
她只见过这女人两面,一面是在宫宴上,还有就是下毒事件里。偏偏这两个场合中她都和普通宫女们混在一起,绝对不扎眼。
就算因为刘公公从浣衣局里捞人的事件而对她的名字有所耳闻,也绝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但看她进退有度,冷静控制着分寸的模样,显然对君凛与她的关系有所把握。
这么厉害的人,不会真是什么主播上身吧
看不透看不透。
钟粹宫的主管太监收了她的银镯子,已是笑容满面,嘴上念叨着让她们以后多来他那儿转转,若是有什么消息肯定知会一声“咱现在也是做到主管的人了,有什么好处定少不了你们。念着过往情分,想托咱办的事儿,只要办得成,那都不是问题。”
敬嫔住下来后,就由敬嫔主事了,用不着他调人,地位自然大不如前,而她们又是皇上身边当差的,以后要求人的地方多了去,给自己留条路总是没错儿的。
秋菊并未察觉远处有人,还扯着他小声问东问西“敬嫔娘娘私底下性情如何啊能挺过这关,以后肯定是有大福气的还有她身边那两个侍女,好相处么若是个不好相与的,说出来也好让我留意留意,以后可别说错了话,让她给记恨上了。”
“连皇上都说了敬嫔娘娘骨体娴丽,恬淡寡欲,那自然是好相与的。今个儿她搬进来,后院那边忘了调人手清理,也不见得她有半点迁怒,待人当然是极好的。”
舒棠听着却更提起了几分警惕。
在后宫这个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地方,温柔良善的肯定有,但这种人爬到高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敬嫔是在知道珍妃设计自己的情况下对君凛演那一套,那就可以肯定此人心机深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指望敬嫔不争不抢,天真过头了吧
离开时,她与秋菊走在长廊上闲聊,秋菊见四下无人,和她挤眉弄眼“那小顺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做人谨慎得很,就连进宫后带着他的公公他也要防一手,嘴上说的漂亮,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能不能办到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你就不应该把那个新的镯子给他,给那个链子,意思意思就行。”
大概是刚才她捋起袖子时被她看见了腕上的银手链。
“这只链子最值钱的是它的水滴坠,上面镶有宝石。大概是我戴得多了,不小心给弄掉在哪儿了。”舒棠随口解释道,“这宫里人一个个都是识货的,毕竟是个人情,要是给他们看见了断痕,指不定还生出别的猜测。我懒得给出去,只好自己戴戴。”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没这么想。
她真正占大头的财富,是在藏宝阁里拿到的那些,反正到时候都得运到宫外悄悄卖掉,但在变卖这些之前,她真正可支配的银钱,只有宫女每个月三两的可怜俸禄,唯一的一点积蓄都是靠怡妃娘娘和皇上赏赐下来的。
所以,能省则省,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这条链子就算缺了些,要是拿出去当,好歹也值得下穷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要是想买通低位点儿的小宫女什么的,还是用得上的。
敬妃刚刚来钟粹宫,又升了位,肯定有新宫女被调过来,要是在路上碰见一两个,打听打听情况什么的也方便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秋菊倒吸一口凉气,转身跪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
“皇上”
秋菊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把她从幻想拉到现实,身体即将本能使出的一套拆招之法也因神志的清醒而生生止住,悬崖勒马。
她愕然回头,只见君凛大庭广众之下扣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有点不知所措。
秋菊已经被皇上的突然出现给吓懵了,尤其见他不声不响的出现,还牵了舒棠的手。大气都不敢出。
“都退下。”君凛却淡然得理直气壮。
也对,后宫的所有女人都算是皇帝的人,换了别的任何朝代,做皇上的摸个小手而已,就算真把宫女怎么着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摊在君凛这个不近女色的暴君身上,好像有点画风不对。
周围几个宫女太监死死低着脑袋退开,看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她大概可以想象出他们如今的表情。
别说他们,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要被君凛这么单独揪出来谈话,还非得是这个时候钟粹宫又不比其他地方,下人要是传出去,传到敬嫔耳朵里,她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死。
太危险了吧这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她尽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试图不动声色将手摸摸抽开。
没想到君凛反而握得更紧了,掌心紧紧包裹,拇指正巧扣在她手腕的银链子上,硌得她有点疼。
不知为何,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对,盯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猛地松开她的手腕,颇有几分不敢置信的意味“难怪难怪你总会在朕身边出现。”
舒棠
他这话也不似怒,倒有点像是憋着几分闷气没处发,故作阴冷的模样。
“还说你对朕毫无非分之想”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甩袖,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阴魂不散”
舒棠
他这话语气不是很好,听起有点凶里凶气的,但站在她这儿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实质上的威严冷戾。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他这话怪怪的,有点没头没尾
哦我似乎有点懂了
嗷这对c我磕了
傲娇
不知道弹幕在说什么,反正她的人气忽然拔高了一些,大概是君凛带来的效果。
还没等她问个明白,君凛反倒连转身都不给她,说了那一通莫名其妙的怪话后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了,像是完全不愿搭理她。
这之后,秋菊才敢上来拉她的手“皇上刚才对你说什么了”
“我也想知道他什么意思”帝王心海底针,鬼知道他好端端闹的什么,刚捏她手腕那一下,多少宫女都看见了,估计都以为他对她有意思呢,结果他倒好,撂下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匆匆走了,既不是命令也不像警告的。
不管,反正想也没用,有事儿拦不住,没事儿自当太平。
接下来的几日里,前朝之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君凛甚至有时间拉上青阳去御花园练剑,却破天荒的迟迟没叫她去他跟前服侍。
不知道是不想见到她,还是故意避着,亦或干脆就忘了她这么个人。
她表面恭敬,心里大呼解放,一有空就去赏花喂鱼逗鸟儿,直播里撸撸猫,人气不温不火的维持着,日子却也过得清闲自在,够逍遥的。
宫里即便有听过前几天她被皇上单独带去谈话的,见皇上没别的动作,也都放了心,没人找她麻烦。她给自己放假的期间,也懒得去打听各位宫妃的动向,免得平添思虑。
因为各位主播的人气已经相近了,所以这正是她在浑水里潜藏的好机会,估计有段时间她都不会被注意起来,她也好休整休整,等到下一个主播被淘汰了再说。
这么一想,平静日子还挺长的,心情不免好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不知怎么地,皇上和青阳练剑的地方就换成了荷池,这天她照例喂着鱼儿,冷不丁的被溅了一身的水花,才知道他们打着打着转移了阵地。
再见到君凛,她才有点意识,这么多天里她完全从他的生活里剔除,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影响。至于那天他说的话,估计也是临时起意,转头就忘了吧。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想把她调走到差事重的部门干苦力,他怎么看她都无所谓。
“你怎么还在”君凛见她待在荷池边,嘴角微微勾起,却又僵硬的撇了下去,看上去有些不悦,却依然让她感受不到他的戾气,“真是阴魂不散。”
舒棠
她还在咀嚼这二次出现的“阴魂不散”的含义,他便冷冷一拂袖,从她身边傲慢走过,头也不回的冷哼道“既然你这么朝思暮想的与朕算了,免得你惦记,朕勉为其难成全你便是。”
舒棠
直到翌日清晨,她还寻思着带着猫遛个弯儿,忽然刘公公就带着圣旨到了。
随刘公公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宫女,一人端着五彩红龙磁盘,磁碟、磁盅等物,一人抱着纱绫纺丝,还一人提着梳妆用的各种物件,都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刘公公身边常跟着的小太监也专程凑来,和她道了一声恭喜。
舒棠觉得大事不妙“喜事有什么可喜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给您的”小太监是刘公公亲自带的,对宫里的消息再灵通不过,见她还蒙在鼓里,只笑着用上了敬称,暗暗在她耳边说道,“今后您的地位便不同了,三个宫女奴才都亲自为您把过关,一个个聪明伶俐,是会做事儿的。别的不指望,以后若您用得舒心,别忘了记得奴才的好”
等到刘公公宣读完了诏书,舒棠愣愣接了圣旨,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她被封了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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