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模拟杀人
张走召让朱芸芸带着陈孟秋和杨潇洒去看从徐圭璋家中命案现场带走的证物。
陈孟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尤其对扫帚、簸箕、垃圾桶、拖把、吸尘器等格外认真,最终,陈孟秋从吸尘器的软管中磕出了几根毛发,辨认了片刻,又拿给朱芸芸和杨潇洒来看,道:“你们瞧,这是人的头发吗?”
杨潇洒细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道:“不像是。”
朱芸芸道:“像是狗毛。徐圭璋家里不是养了一条大狗吗?”
“是的,是狗身上的毛。”陈孟秋笑了笑,道,“这是在打扫客厅的吸尘器的软管里发现的。客厅里怎么会有狗毛?”
杨潇洒道:“说明狗进过客厅?”
陈孟秋道:“我去徐圭璋家里的时候,见过那条黑背,很凶,很大,是徐圭璋养来看家的,不是宠物犬,而且并不怎么干净,主人并没有经常给它洗澡。狗在树上拴着,拴绳子的地方,已经有印记了,那是很长时间才能留下来的印儿。所以,我想佟玉芬活着的时候,大概不会让狗进屋子里的。”
杨潇洒和朱芸芸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陈孟秋到底要说什么。
陈孟秋继续说道:“我在案发现场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些痕迹,原本以为是什么刮痕,后来想到那有可能是狗爪挠地板留下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还没有形成尘垢,只落了一层浅浅的灰,我当时猜测那痕迹是佟玉芬被害当晚留下的,但是不确定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今天想到狗爪留下的,所以才来验证一下,既然发现了狗毛,那就说明狗确实进过客厅。”
杨潇洒道:“狗进了客厅,留下了抓痕,说明了什么?”
陈孟秋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想好,等我再仔细想想……”
徐重威近来一蹶不振。
初入大学,本来该是意气风发,但刚过了个“十一”假期,便得到了母亲被害的噩耗,徐重威简直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不过,比悲痛更深刻的是仇恨。
徐重威现在甚至想退学去查探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他怨恨警察破案太慢,鄙视警察工作无能。
所以,当陈孟秋和杨潇洒来找徐重威的时候,说明自己警察的身份,又表示是在侦破案件,徐重威还有些情绪。
陈孟秋和杨潇洒来找徐重威是陈孟秋的主意。
陈孟秋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弄明白,但是既然怀疑了徐圭璋,那便不能事事都去问徐圭璋。
于是,陈孟秋想到了徐重威。
陈孟秋问徐重威:“你们家养的那条黑背牧羊犬平时都在院子里拴着吗?”
徐重威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孟秋道:“破案需要。”
徐重威道:“这个问题跟案子有什么联系?”
杨潇洒看出来徐重威的抗拒和不满,忍不住说道:“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你想让我们尽快找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就请好好配合我们一下。”
徐重威顿了顿,回答道:“是,那条牧羊犬平时都是被拴在院子里的。”
陈孟秋道:“它不会进屋里吗?比如,客厅、卧室里。”
“不会!”徐重威干脆地回答。
陈孟秋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徐重威道:“因为我妈妈讨厌狗,也害怕狗,所以我妈妈是不会允许狗进屋的。”
“哦。”陈孟秋与杨潇洒对视了一眼。
陈孟秋又问道:“那你妈妈也从来不会喂狗的吧?”
“那是当然。”徐重威道,“平时只有我爸爸喂狗。我说了,我妈妈最讨厌的就是狗,最喜欢的就是在楼顶养花。”
“好。”陈孟秋道,“谢谢你的配合,我没有问题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再来找你。”
徐重威一愣,随即不满道:“你们来找我就问这样的问题?你们到底能不能破案?能不能找到凶手?”
杨潇洒指了指陈孟秋,道:“如果他也找不到凶手,那就没别人能找到凶手了。”
徐重威怔了怔,开始重新打量陈孟秋。
陈孟秋微微一笑,道:“我们先走了。”
眼见陈孟秋和杨潇洒走远,徐重威沉吟了片刻,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忽然拿出手机来,给徐圭璋打了过去。
徐圭璋接了:“喂?”
徐重威道:“爸爸,刚才有两个人来找我了,说是警察。”
“哦?”徐圭璋心中一凛,道,“哪里的警察?长什么样子?”
徐重威道:“钧州市公安局的警察,一男一女,都特别年轻,男的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女的还挺漂亮。”
徐圭璋立即就想到了是陈孟秋,道:“他们都问你什么了?”
徐重威道:“他们问的问题很奇怪,也没有问别的,只是问了咱们家黑背的事情。问狗会不会进屋里……”
“是吗?”徐圭璋在电话这头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这些天来,让他一直不安却又难以名状的源头终于找到了。
徐重威道:“爸,你怎么了?声音听着不大对?”
“没什么。”徐圭璋道,“他们还问你什么了?”
徐重威道:“别的就没什么了。感觉他们问得莫名其妙,问狗问了半天。爸爸,你说他们能破案吗?能抓得住凶手吗?”
徐圭璋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哦。”徐重威道,“那您注意身体。”
驱车回钧州市的路上,陈孟秋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杨潇洒也不敢打扰他。
陈孟秋的脑海中,一幅画面接着一幅画面飞速划过,所有的痕迹,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场景,所有的人和物,一件一件串联起来,就像是一幅拼图,渐渐得以完整……
佟玉芬被绑在沙发上,无法动弹,她的嘴被抹布塞着,无法言语。她的脑袋枕在沙发的扶手上,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套在一只体形硕大的黑背牧羊犬的脖子上。
牧羊犬在沉睡。
慢慢地,牧羊犬醒来,它很饿,但它突然发现,在它前方,放着一盆肉,浓郁的肉香让它兴奋了起来。
牧羊犬想要吃那盆肉,它走了过去,却发现,绳子拉直的时候,它够不着那盆肉。
它急了,它叫了几声,没人管它,它开始使劲儿挣扎,用爪子拼命地在地板上划拉,想要够着那盆肉,地板上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音,也留下了淡淡的抓痕……几根狗毛落在了地上。
佟玉芬脖子上的绳子被勒紧,佟玉芬的眼睛开始翻白,脖颈传出可怕的声响。
沙发扶手的木条上,也被绳子摩擦出了痕迹……当车驶出高速路口时,陈孟秋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对杨潇洒说道:“潇洒,你跟我回趟家吧?”
杨潇洒诧异道:“干什么?”
陈孟秋道:“想让你帮我模拟现场。”
杨潇洒惊喜道:“你想明白了?”
陈孟秋道:“差不多了。”
杨潇洒兴奋道:“好!”
回到钧州市,陈孟秋先去超市买了一团毛线,然后才回到小区,回到家里。
陈孟秋和杨潇洒一道,把沙发拉出来,摆成了和徐圭璋家客厅中同样的布置。
陈孟秋道:“潇洒,我现在用毛线当绳子,把你绑起来。”
杨潇洒看着陈孟秋手中的毛线,有些好笑,但还是假装严肃,道:“好。”
陈孟秋把杨潇洒的双手、双脚绑住,然后一把抱起来杨潇洒,杨潇洒吃了一惊,道:“你干什么?”
陈孟秋道:“破案需要,我们都彼此委屈一下。”
说着,把杨潇洒放在了沙发上,仰面躺着。
杨潇洒嘟囔道:“我是委屈了,你哪里委屈了?”
陈孟秋道:“看着你好瘦,但是抱起来还挺重。”
杨潇洒大声道:“那是我身材高好吗?”
陈孟秋道:“是,是。”他把杨潇洒的上半身抬起来,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将毛线的一端缠在杨潇洒的脖子上,另一端,从沙发扶手下面的空隙里掏出去,绑在自己的脖子上。
杨潇洒很惊诧,道:“你到底干什么?”
陈孟秋背朝着沙发扶手走了1米多远,然后四肢着地,趴了下去,往前使劲儿一挣,杨潇洒顿时觉得脖子上猛然一紧,不由得咳嗽了几声,陈孟秋站了起来,走回到杨潇洒身边。
杨潇洒猛然醒悟过来,失声道:“你的意思是那条狗杀了佟玉芬?”
陈孟秋点点头,道:“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佟玉芬浑身被捆绑,被固定在沙发上,无法动弹,又是以你现在这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的,而一直被拴在院子里树上的狗却出现在了客厅里……门窗紧闭,院门紧锁,高墙相隔,没有凶手破门而入或者翻墙进院的痕迹……咱们刚才的模拟,可以让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当然,黑背不是真正的凶手,它只是一个工具,‘借狗杀人’
的是徐圭璋!”
杨潇洒待了半天,道:“可是狗为什么要向前爬,勒死佟玉芬?”
陈孟秋道:“如果是人,可能不好做到;如果是狗,就太简单了。
把狗饿上一天,然后在某个狗难以够得着的位置放上一盆肉,狗会怎么样?”
杨潇洒道:“狗会挣扎着去吃肉!”
“就是这样。”陈孟秋道,“徐重威也说了,佟玉芬很讨厌狗,从来不会去喂狗,只有徐圭璋喂。徐圭璋故意饿着狗的话,那狗就会被饿着。”
杨潇洒有点儿毛骨悚然,道:“明白了,这,这好可怕……”
陈孟秋道:“还有一点,在徐圭璋出门的时候,狗并没有立即开始挣扎着勒佟玉芬,而是在徐圭璋出去至少半个小时后,狗才开始动。因为法医判断的佟玉芬的死亡时间误差在半个小时之内,徐圭璋要留有足够的时间,以证明自己完全不在场。”
杨潇洒道:“也就是说,狗身上有延时装置?”
陈孟秋道:“可以这么说。徐圭璋应该是设置好了,在他出去后的某一刻,狗醒来,看见肉,挣扎着去吃,然后勒死佟玉芬。因为如果徐圭璋在离开家的时候,狗是清醒着的,就会立即去吃肉。那样的话,徐圭璋有可能在还没有走到村里的牌场中时,佟玉芬就已经死了。如此一来,徐圭璋就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所以,狗必须是在徐圭璋到达牌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才能清醒。也就是你说的,徐圭璋应该是采用了某种方法,在狗身上设置了延时装置。”
杨潇洒道:“这不大好做到吧?”
“也很简单。”陈孟秋笑了笑,道,“譬如给狗打麻醉针,譬如用乙醚把狗迷晕,只要事先作过试验,知道多大的剂量能让狗昏迷多久,就可以设置延时装置了。”
“对呀!”杨潇洒醒悟道,“你真聪明!”
陈孟秋道:“以这种方法,徐圭璋在牌场里就可以杀掉自己家中的妻子。等他回到家里以后,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报警,在警察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只需要把佟玉芬脖子上的绳索解下来,再把狗拴回院子里,把盛肉的盆子端走,用吸尘器吸掉地上掉落的狗毛,现场就足够干净了,这些根本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几分钟足够。而且,徐圭璋完全不用销毁作案工具,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是狗杀了人,更不会想到狗绳就是作案的工具。”
杨潇洒急切道:“你快把我解开,咱们现在就去局里,跟队长他们说!”
陈孟秋伸手要去解杨潇洒身上绑着的毛线,但低头时,杨潇洒的呼吸正好喷在他的脖颈里,陈孟秋浑身一麻,心跳骤然加速,又看见杨潇洒浑身被绑着,不由得喃喃说道:“这样确实很容易犯罪,怪不得有些人喜欢玩这种游戏……”
杨潇洒道:“你说什么?”
陈孟秋猛然大起胆子来,俯身在杨潇洒的唇上亲了一口。
杨潇洒当即愣住。
陈孟秋也愣住了。
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彼此呆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杨潇洒受惊似的道:“你,你亲我?”
陈孟秋讷讷道:“我,没忍住。”
杨潇洒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亲我?”
陈孟秋愣了一下,道:“只是当朋友?”
杨潇洒道:“你不是吗?”
陈孟秋道:“不是。说起来有点儿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
“不行,不行。”杨潇洒拼命地摇头,道,“太快了!我们不能这样!”
陈孟秋看到杨潇洒的脸已经隐隐发红,喘息声也重了,自己的惴惴不安倒一下子没了,回想起刚才吻到她嘴唇的香甜,心中暗忖道:“豁出去了!”
陈孟秋再次俯身下去,又亲杨潇洒的嘴唇,不过这次,却不是沾之即分,而是亲吻、深吻,进而撬开唇齿,舌吻。
杨潇洒被彻底吓坏了。她呜咽了一声,见陈孟秋不起来,要挣扎,却又被陈孟秋给压着了,感觉到陈孟秋的舌头进来,又慌又羞,忽然使劲儿咬了一口,想要陈孟秋知痛而退,不料陈孟秋吃了一痛,竟越挫越勇,再不肯起来了。
杨潇洒渐渐觉得有些缺氧,脑子里晕眩着,晕眩着,一片空白,全身已经瘫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陈孟秋胡来。
似乎很快,也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杨潇洒才清醒过来,觉得陈孟秋已经起身了,睁开眼睛一看,陈孟秋果然已经坐起来了,还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奸邪,就像是刚偷吃了一只小母鸡的狐狸。
杨潇洒羞惭起来,道:“你快给我解开!”
陈孟秋笑嘻嘻地给杨潇洒解开了毛线,道:“其实绑得也不紧。”
杨潇洒嗔道:“你耍流氓,我看错你了!”
陈孟秋道:“对喜欢的人做这样的事情,能叫耍流氓吗?”
杨潇洒一时无言以对,心中又是迷糊,又是恼怒,又是惊喜,坐起来半天,都不知所措。陈孟秋忽然一把握住了杨潇洒的手,杨潇洒一惊,看向陈孟秋,道:“你,你这样算什么啊?”
陈孟秋肃容道:“潇洒,你做我女朋友吧?”
杨潇洒道:“你是说真的?”
陈孟秋道:“我当然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