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县,地处东郡。
这是和冀州魏郡接壤的区域,更是连通冀州的要道。官渡一战结束后,曹操虽说率领大军退走,却安排了心腹大将于禁镇守白马。
在曹操的诸多将领中,于禁善于防守,且治军严禁,老成持重。尤其在军中,于禁也很有威望,才会被留下坐镇。
于禁的军营,在白马县城西区域。
这一片地势开阔,于禁的两万精兵,能轻易在此驻扎,且有足够的训练营地。
有两万人坐镇白马县,即便袁绍率领大军进攻,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打破。所以于禁在,就确保了即便遭到突袭,也能保证消息传出,能等到曹操的驰援。
中军大帐内。
于禁如今,正在看书。
于禁这个人做事情一丝不苟,一板一眼,很是无趣。可他这样的性格,却不会出差错。恰是如此,深得曹操器重。
在于禁看书时,有士兵进入,禀报道:“将军,有许都送来的情报。”
于禁接过来,拆开查看。
书信中的消息,有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曹操亲自率军南下豫州汝南郡,讨伐和黄巾贼搅和在一起的刘备去了。曹操出兵离开,让于禁盯紧袁绍方面,务必当心袁绍来袭。
第二个方面,是北方袁尚的消息。袁尚覆灭黑山贼张燕,裹挟十余万黑山贼凯旋,整个冀州内的贼匪隐患,彻底一扫而空。
于禁看完后,眉头微蹙。
袁尚,不简单啊!
于禁在兖州境内,也知道袁尚的消息,甚至两军对峙时,他曾见过袁尚出来喊话。
袁尚是袁绍的小儿子,就是个废物,不通武艺,不读诗书。可是短短时间内,袁尚竟是大不一样了,成了大儒郑玄的弟子,更击败黑山贼,堪称文武双全,让人咋舌,更难以置信。
于禁收起书信,看向士兵,询问道:“司空可有传话来?”
士兵道:“不曾!”
于禁摆了摆手,士兵转身退下,他就自己继续看书。
虽说袁尚如今不一样,可是对禁来说,都和他无关。于禁如今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镇守白马,确保白马不受侵袭,确保白马稳稳钉在冀州南下的道路上。
这,是最重要的。
在于禁看书时,时间不长,有一个中年文士进入,躬身揖了一礼。
中年文士名叫陈番,寒门出身,在于禁的身边担任主簿,替陈番出谋划策。
陈番道:“将军,卑职在军中转悠时,听人说司空带着大军离开许都,往豫州去讨伐刘备了,有这事情吗?”
于禁搁下书册,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一事情。”
陈番说道:“如此重要的事,将军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
于禁轻笑两声,淡然道:“不过是司空出兵罢了,有什么重要的。依我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如今在白马,一切照旧,该训练就训练,该吃吃该喝喝。”
“虽说司空安排,让我小心北方的袁绍。可是袁绍遇刺受伤,内部也不稳定,哪有闲工夫来对付我们。如今袁绍,恐怕光顾着吊命了。”
“陈先生,你是杞人忧天,太多虑了。放心吧,白马这里稳当得很,不会有任何问题。”
于禁很是自信。
他自认为,对袁绍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陈番郑重道:“将军,连你都认为,白马稳如泰山。值此之际,袁军突然袭来,你说我们是否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呢?”
于禁道:“断然不可能。”
陈番道:“将军,战事没有什么可不可能,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于禁自信道:“有什么不堪设想?你要清楚一件事,我们的兵力只有两万,真要遇到袁绍的大军,如果在城外厮杀,我们的这股兵力肯定打不赢。”
”可是,我不可能外出作战,我的任务就是镇守城池。在城内抵挡,我们借助城池的坚固,足以挡住袁绍的大军,等到司空驰援。”
“我坚守不出,也没有去攻打袁绍的想法,所以守住白马,那是足够的。我不认为袁绍会南下,同时也认为,白马足以稳如泰山。”
于禁道:“所以陈先生,你担心什么呢?不必去考虑杞人忧天的事情。”
陈番一听于禁的话,不再多言,道:“卑职明白了。”
于禁道:“我知道陈先生是好意,不过我所求,守住即可。所以不必担心,更何况我仍然断定,袁绍不可能大举南下,他没这个闲工夫。”
陈番就不再夺劝,反正做了防守的准备即可,陈番主动道:“将军,卑职告退。”
“去吧!”
于禁摆了摆手。
陈番离去,于禁看着陈番离去的背影,摇头轻笑。
陈番就是太担心了。
陈番离开中军大帐,刚回到自己的营帐,就有一名士兵进入,抱拳行礼道:“陈主簿,汤云虎求见。”
陈番点头道:“请进来。”
汤云虎,是白马县的南城守将,担任裨将军一职。
不过汤云虎这个人,并非什么将门出身,也不是大族出身,昔日就是一个泼皮混混,在白马城内聚集了一批人,有些威慑力。于禁镇守白马县城后,汤云虎走了陈番的路子,送钱又送礼,最终得了一个官职,就是镇守白马县南城,担任裨将军。
只是他这个裨将军,有名无实。听起来是裨将军,实际上也就管五十余士兵,守在南城负责百姓进出,就这么大点事儿。
汤云虎却乐在其中。
至少,他身份不一样,汤云虎有了官职,影响力反倒是更大。
时间不长,汤云虎进入营帐中。他身材高大,很是魁梧,刚进入营帐看到陈番,就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小人汤云虎,拜见陈主簿。”
陈番道:“起来吧。”
“谢大人。”
汤云虎道谢后,又跪着往前走了两步,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着。
陈番道:“你来所为何事?”
汤云虎脸上堆满笑容,说道:“大人,我是来孝敬您的。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话音落下,两个随从抬着一口箱子进入。
汤云虎摆了摆手,两个随从退下,他摆手道:“陈主簿,请看。”
陈番见状,眼眸微微眯起,他走到箱子面前,直接打开箱子。入眼处,有不少的玉器,以及一摞一摞的金饼,还有一点布帛,最后是一串串的铜钱。
整个箱子内,有玉器、金饼、布帛,价值还是不菲的。
这时代金饼是货币,铜钱也是货币,实际上布帛也一样是。这时代虽说有金钱购买,但很多时候通货膨胀厉害,很多人愿意以物易物,布帛购买也是存在的。
陈番眼中掠过一抹贪婪神色,却不曾流露丝毫,问道:“汤云虎,你什么意思?”
汤云虎道:“陈主簿,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
陈番道:“别废话,说事儿。”
汤云虎嘿嘿一笑,道:“陈主簿,这些钱,是我如今的全部家当。蒙陈主簿恩重,我在南城担任守将,管着几十号人,收取一点入城的钱,加上管着城内几条街道,赚了这些钱。”
“毕竟下面的弟兄,也要用钱,所以这一段时间,只赚了这么多钱。”
“我这所有的钱,都献给陈主簿,恳请陈主簿疏通疏通,让我担任县尉一职。我汤云虎,绝不会忘了陈主簿的大恩。”
“只要有我的一份好处,绝不会少了陈主簿一份。”
汤云虎说完,再度长身揖了一礼。
陈番道:“县尉一职,兹事体大,我不好安排。”
汤云虎一副轻松模样,说道:“陈主簿,县尉就负责缉捕之类的事,哪有什么不好安排的。更何况,白马县的县尉病死,正好空缺出来。”
“陈主簿您是人上人,是达官贵人。您一句话,白马县的县令,敢违背命令吗?小人担任县尉,保证不会亏待了陈主簿。”
“如果说,县尉一职有人在,我肯定是不敢奢求的。可是,如今县尉一职空缺了出来,没有人任职,不就是我的机会吗?”
汤云虎道:“恳请陈主簿,能疏通一二。”
陈番捋着颌下的胡须,脸上多了一抹意动。
县尉一职空缺。
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尤其汤云虎守在城门口的短短时间,就赚了这么多钱,还孝敬他不少。如果汤云虎成为县尉,交到他手中的钱更不会少。
陈番看着汤云虎,道:“汤云虎,这事情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只是于禁将军的主簿,我的话,未必能起作用。”
汤云虎道:“陈主簿您谦虚了,更何况白马县的县令,就是一个怂蛋,他不敢违背命令。只要这事儿成了,我必然时时孝敬陈主簿。”
陈番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情,我会谋划的。你的这些钱,我暂时留下,但不是要你的钱,只是需要打点一番。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的。”
汤云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一刻,汤云虎知道事情差不多成了。只要陈番应下,以陈番身为于禁主簿的身份,白马县令不可能违背。
汤云虎识趣的告退,他出了军队后,没有去南门镇守,而是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宅。
汤云虎的宅子,很是宽阔。
这是昔日白马县大族周家的住宅,昔年黄巾作乱,周家被杀了个干净,周家也破败,宅子也破旧。汤云虎成为守城的将领后,买下了周家的宅子,修缮一番便住进来。
汤云虎回到府上,在大厅中喝着茶休息时,有管家进入,道:“将军,府外来了一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将军。看这个人的穿着,很是奢华,应该是一个商人。”
“商人?”
汤云虎眼前一亮。
如果是商人,就有油水榨,是一个好事情。
汤云虎吩咐道:“去,把人带进来。”
“喏!”
管家应下,转身就去通知。
不多时,就见一个青年,大步进入大厅中。来人身长八尺有余,剑眉朗目,衣着华丽,很是丰神俊朗。
不是别人,赫然是袁尚。
他亲自到了白马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