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北正式接触郑安南以前,就听过许多有关他传闻。
据传言说,郑安南父亲出身豪门,家大业大。因为年轻时有纨绔子弟通病,到处拈花惹草,所以才生下郑安南。家里人瞧不上郑安南生母,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过门,执意要找个门当户对儿媳。
生母这边也嫌郑安南累赘,带着他不好嫁人。便把孩子丢给乡下父母,独自远嫁外省,从此眼不见为净。
郑安南从小跟姥姥和姥爷生活,直到17岁,才遇到人生中最大转折。
亲爸结婚多年,尝试过许多办法,却一直生不出孩子。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由于少年荒淫无度,导致终身不育。爷爷奶奶经过商议,决定把唯一孙子郑安南接回去,传承老郑家‘皇脉’。
另外一边,亲妈婚姻破裂。她害怕年老以后孤苦无依,也想把郑安南接到身边抚养。
结果两边为了争夺郑安南抚养权,闹上法庭。还没等判决结果出来,郑安南已经年满十八岁,法律上拥有独立生活能力,不再需要监护人。
两边只能改用怀柔政策,尽可能争取郑安南。
郑安南开始两头吃模式,用便宜父母给资本自立门户。他挺有经商天赋,没两年便站稳脚跟,成为叱咤风云人物。
因此,沈顾北见到郑安南以前,就对他有牛比闪闪滤镜,以为郑总从小严于律己兢兢业业。
结果呢?
呵呵,滤镜碎了一地。
“喂,新来。”郑安南扬起下巴,用鼻孔瞪沈顾北,“你发什么楞?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话,现在求饶也来得及呦。”
沈顾北没有后悔,他只是非常迷惑。
为什么自己只是随便冷笑一声,郑安南就口口声声说‘你竟然敢挑衅我’。然后强迫他加入小学生阵营,开始地盘争夺战。
魏则灵本来想帮忙,却因为薛定谔参赛名额,被剥夺参赛权。
郑安南叉着腰,大声哔哔,“只要你叫我一声南哥,我就原谅你!”
沈顾北扯了下嘴角,再次冷笑一声。
“你…!”郑安南瞪大眼睛,差点气成河豚,腮帮子像蜡笔小新那样鼓了一下。
表情特别幼稚,倒比他原本油腻打扮顺眼许多。
“哼哼,我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郑安南撸起衣袖,气呼呼放狠话,并拿起手里沙包。
——没错,他所谓‘抢地盘’,原来是用沙包决定胜负。
沈顾北白眼差点翻上天,不知道应该骂他幼稚,还是夸他有童心。
“我说。”沈顾北稳稳接住沙包,反手砸过去,淘汰他旁边小弟,同时还能游刃有余跟他对话,“你这样有意思吗?”
郑安南略微沉默几秒,才给出回答,“有意思啊。”
“欺负小学生?”
“南哥没有欺负我们。”旁边小女孩扬起稚嫩小脸,“他给我们买糖,让我陪他玩。”
沈顾北严肃提醒,“小朋友,不要随便吃怪叔叔给糖。”
小女孩眨巴两下眼睛,乖乖点头。
郑安南又被戳到生气点,用沙包用力丢过来,“谁是怪叔叔呀!”
沈顾北伸长胳膊,准确无误接住沙包。但迫于体质原因,手腕力气太小,沙包还是从手里滑落了。
“好耶!”郑安南高兴得像个一百多斤孩子,跟小弟拍手庆祝。
“北子,你没事吧?”魏则灵立刻跑过来。
“没事。”沈顾北揉揉右手腕,确定没有受伤。
如果因为无聊地盘争夺战受伤,影响学习,他怕是想冲过去暴揍郑安南。
“知道我厉害了吧?”郑安南丝毫没有危机感,语气洋洋得意,雷区边缘蹦迪,疯狂试探沈顾北底线。
“呵。”沈顾北第三次冷笑,一点面子都不给。
郑安南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挫败感,明明赢了比赛,却丝毫没觉得开心。他拿沈顾北束手无策,原本高涨性质一扫而空,带着身边小弟准备离开。
“别走。”沈顾北叫住他,“老吴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再不去上课,学校那边就会强制退学。”
“老吴让你带话?”郑安南扶了下墨镜,一脸不屑,“好哇,退就退呗,谁怕他。”
“退学…”旁边小弟面露犹豫,明显害怕被退学。
“你想好了?”沈顾北顺着话问他,“退学以后,你打算做什么?每天跟小学生抢地盘?”
“我…”郑安南被问住了,沉默几秒,才嘴硬回答,“我手里有钱,什么都不用做。”
沈顾北点点头,“哦,你爸给你抚养费。”
“你怎么知道?”郑安南受到惊吓,退后半步,上上下下打量沈顾北,怀疑他精通某种邪术。
魏则灵跟小弟们也挺好奇,沈顾北跟郑安南毫无交集,如何知道他家庭情况?
沈顾北没说话,伸手挡了下太阳。
“好晒,找个阴凉地方说话。”
郑安南乖乖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囔,“喂喂,你是女人吗?那么怕太阳。”
“谁规定只有女人才能怕太阳?”沈顾北难以忍受他直男发言,“长期暴露在阳光下,会增加皮肤癌概率。病痛面前,不分性别。”
几个男生并不懂皮肤癌具体成因,听到‘癌’本能害怕。连糙汉子魏则灵都加快脚步,速速躲进没有太阳屋檐下。
几个男生围成圈,开始非正式圆盘会议。
沈顾北好整以暇,率先开口询问,“郑安南同学…”
“咦!”郑安南被他正儿八经语气,弄得满身鸡皮疙瘩,“叫我南哥。”
“……”沈顾北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郑安南莫名有些怂,改口道,“叫名字也行。”
“好吧,郑安南同学。”
郑安南:有区别吗???
“哈哈哈哈哈!”小弟没忍住笑出声,被郑安南狠狠瞪了眼,吓得紧紧捂住嘴巴。
沈顾北继续说,“你知道,国家规定独立年龄是几岁吗?”
“18岁,傻子都知道呀。”
“也就是说,18岁以后,你亲生父母对你不再有抚养义务。”沈顾北微微笑,用清润动听嗓音陈述,“也就是说,过完今年,你父亲有权不支付抚养费。”
“……”郑安南干咽下口水,目光涣散。
“我重新问一次,退学以后,你准备做什么?”
“做、做…”郑安南曲起手指,心虚地挠了挠脸,“做生意吧,能赚好多钱那种。”
“好。且不论做生意失败风险。无论做什么生意,都需要不菲启动资金,你有吗?”
没有。
柔弱南南,不敢吭声。
“南哥,咱们可以打工啊!”小弟跳起来,喜滋滋告诉郑安南,“我爸去外地打工,每年寄回来三四千呢。”
郑安南抓住救命稻草,重复,“对啊!我可以打工。”
“你确定吗?郑安南同学。”沈顾北脸上嘲讽毫不掩饰,“工作需要头脑学历,或者吃苦和耐力,你有哪种?”
“呃。”郑安南都没有,他只想混吃等死,做一个快乐小废物。
旁边小弟也犹豫起来,劝郑安南回学校,好歹能混一年是一年。
“我不!”郑安南大声拒绝,“姓刘老女人天天骂我,我不去学校。再说,以我成绩,就算去学校也考不上大学!”
沈顾北捏紧拳头,努力控制揍他冲动。
考不上大学,并非值得骄傲事情,亏他能洋洋得意说出来。
“所以,你决定要开始打工了?”
“打工我还要再想想。”郑安南害怕吃苦,又没有靠头脑吃饭能力。听完沈顾北一番话,眼前未来变得一片迷茫。
“这样吧。”沈顾北‘心地善良’,为单纯小学鸡指出一条明路,“我可以给你体验生活机会,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做事。”
“你?”郑安南打量他穷酸模样,眼睛里充满不信任,“你要当我老板,你出得起工资吗?”
“对啊对啊。”小弟纷纷附和。
连魏则灵都欲言又止,想劝沈顾北考虑清楚。依照他家庭条件,怎么可能拿出多余钱雇郑安南。
“当然。”沈顾北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晃,“每天五块钱。”
“五块钱呀?我才不要呢!”
“郑安南同学,你没有学历,身体素质也不行,日薪五块钱已经给多了。要是你去外面当学徒,指不定还要倒贴钱。”
“对啊对啊,我爸说外面学徒工只管饭不发工资。”
沈顾北见他依旧犹豫,故意以退为进,“五块钱好像有点多,三块吧。”
“别别别!”郑安南被唬住,“五块就五块吧,你可要按时发工资啊。”
“好,先把劳务合同签了。”
沈顾北摘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作业本,撕下提前写好劳务合同。
“劳务合同又是什么玩意儿啊。”郑安南看到字就头疼,眉头皱得死紧。
“一式三份,在横杠和最下面签字。”沈顾北指示他,依次签下自己名字,还要按手印。
郑安南压根没看懂劳务合同,全程按照沈顾北要求操作。
“工资每日五元,按实际工作日发放。没错吧?底下签字。”
郑安南写得手都困了,才签完那些名字,长长松了一口气。
“行了吧?你准备让我做什么活?”
“首先呢。”沈顾北低头检查‘劳务合同’,慢条斯理告诉他,“周一7点20,记得准时到校。”
郑安南缓缓打出三个问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是我工作?”
“现阶段来说,上学是你使命,不是工作。”沈顾北抽出劳务合同下面那张纸,“喏,你自己签字按手印。”
几个男生凑过去仔细看,才发现沈顾北所谓一式三份,只有最上面是劳务合同,底下两张分别是卖身契和保证书。
保证书上清清楚楚写着,郑安南从签字那一刻起,要准时上学,不迟到不早退,积极完成作业,努力提高成绩。假如高考没有过本科线,没收一整年工资。
“我艹…”
“你确定要骂我?”没等他说完,沈顾北又抽出另一张卖身契,上面写满‘言听计从’‘随叫随到’等等不平等条约,否则依旧没收工资。
“你已经签字了,有法律效益。你单方面违约话,必须赔偿我五百万。”仗着小傻比是个法盲,沈顾北疯狂忽悠他。
“……”郑安南信以为真,一脸屈辱,把剩下脏话憋回去。
沈顾北心情大好,笑盈盈告诉剩下几个小弟,“你们几个算赠品,我一并雇了,记得下周准时来学校。”
“啊——”
痛苦惨叫声,回荡于东流小学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