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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昏倒(1 / 2)

第二百四十六章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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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局势

见秋月的确喜欢,春纤笑道:“奴婢正打算把这花放到里面暖阁里呢,屋子越暖,花就越清香。”

秋月道:“屋子里都是一股子药味儿,反倒把花香搅了,就把这花放在这廊上吧,你们当差累了也可以瞅瞅,闻闻香气儿。”

胤禛道:“就搁这外间的案上吧,这花倒不错,搁在外面晒太阳倒是糟蹋了。”

苏培盛笑道:“爷说的极是呢,奴才们不过是个粗人,哪里懂这儿花儿草儿的,给奴才们看不过是对牛弹琴。”

秋月抿唇打趣道:“素总管伺候爷久了,倒也通了文墨,如今倒是出口成章了。”

苏培盛笑道:“年福晋就别打趣奴才了,奴才别的不知道,这个倒是知道了,爷从前常常拿这个话说奴才呢。”

秋月听了倒有些惊奇,从前的胤禛也会打趣人么?

胤禛微咳了一声,道:“行了,走吧,别耽搁了。”

秋月知道他臊了,也不多言,轻扶着他慢慢往后花园子走去。

因这几日秋月已经扶着胤禛出门散步,众人从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的无视,也算是一种进步。毕竟这个时代女子敢大庭广众下搀扶男子的,少的可怜。

当然,毕竟事出有因,众人倒也能够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秋月仍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胤禛的伤势恢复的也一日比一日好。

遂在十一月初五,秋月回了王府。

回府时已是傍晚时分,秋月这段日子伺候胤禛,本就倦怠了。刚进二门,乌喇那拉氏早就遣人在一旁候着,让她不用过去请安,直接回院休息。

秋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的确是累了,再者也担忧这段日子福惠的情况。也不推脱,直接上了一旁的软轿,回了莲苑。

初六,胤禛回奏京城仓库情形,傍晚时分回了王府。

十一月初九日,因康熙帝生病,胤禛奉命代行主持十五日南郊大祀,他遵旨在斋所致斋,并不断遣护卫、太监至畅春园向康熙帝请安。

而康熙晚年对胤禛的重用,以及他表现出的办事才干和忠孝品质,为他后来即皇帝位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屋室内袅袅白烟窜起,散发淡淡的檀香味,萦绕一室清香。

秋月歪在铺设的厚实暖和的炕塌上,懒懒的同夏悠琴说着话儿。

蹋前方不远处的两扇窗扉半撑半掩,雨水顺着屋檐不间歇的滴落下来,发出杂乱的声响,无端的扰人心弦。

秋月瞥了一眼外面阴暗的天气,想着胤禛还在南郊大祀,心里不由有些担忧:从那儿回京就一直忙碌到现在,没片刻休息的时间,他身子还没好全,也不知这阴雨天肩膀会不会隐痛。

这寒气可一日重似一日了。

见秋月一阵盯着窗外,夏悠琴笑道:“这窗子也开了有一会子了,还是关了吧,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免得着了寒气。”

说着,掩上了半撑的窗子。

秋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恩”了一声道:“福儿可是睡下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让素云好生照看着,今年咱们可是不能去庄子小住了。”

见她这样说起,又思及这段日子发生的诸事,和京里日渐冷肃的气氛,夏悠琴心里已经有了点谱,严肃的点了点头。

秋月想起自打胤禛替康熙主持南郊大祀以来,这段日子府里众女人喜笑颜开的模样,连走路都可以带出高兴的气氛了。便是向来冷静自持的钮祜禄氏,这段日子也不像从前那样让人看不出情绪了。虽仍旧低调内敛,但其周身温和的气质和从骨子里透出的兴奋劲儿,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想到这里,秋月又蹙了眉头,连钮祜禄氏都这般了,看来她们对胤禛能拿到那个位置,的确是充满了信心。

也是,自打胤禛查勘粮仓回来,几乎就住在了圆明园。而康熙在让他一众儿子留在京城,独让胤禛留守圆明园,而且还让弘历伴其左右,对京里众人精而言,这岂不就是一种暗示。

想到这里,秋月又是一阵烦闷,她能离府且府里没有一丝流言,其中定有乌喇那拉氏的功劳,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胤禛受伤的事。

可如今,她也像诸女一般,对胤禛登上那个位置有着莫名的信心和兴奋,说话做事愈发有一股气派,更是端庄大方贤惠,将府里一众事物管理的有条不紊,比平常更甚三分。

秋月又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夏悠琴道:“既然关了窗子,就将那香炉熄了吧,闻着头晕。”

夏悠琴唬了一跳,忙道:“可是这香有什么不对,这可是爷打发人送过来的上好的沉香木,闻着让人凝神静气的。”

秋月淡淡道:“无妨,只是这香虽好,偶尔闻闻也就罢了,多了对身子也不好。”无色无味新鲜的空气才是最好的,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她。

闻言,夏悠琴忙熄了香炉,询问道:“主子可要让太医来瞧瞧,这都养了几日,病也不大见好。”

秋月好笑道:“都伺候我这么久了,这病岂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忒心急了点。”这么说着,心里却仍有一丝黯然,有时候天意却是不可违。她已经按前世知道的所有方法,做了最大的改善,可这身子仍然不过如此,比不过府里随便的一个丫头。

有些病,不是简单跑跑跳跳就能根除治好的。

夏悠琴见她一副身子纤纤,我见犹怜之态,饶是她见惯了,也仍有片刻的失神,“怪道爷把主子当眼珠子似的疼,主子这样金贵的人儿,哪里是这凡间有的。”

秋月被她打趣,轻斥道:“连你都油嘴滑舌起来了,准是跟着春纤那丫头学的。”

正说着,就见厚布门帘一掀,春纤端着一描金托盘进屋,里面放着一个素骨瓷碗,嘟嘴道:“主子自个被夏姑姑打趣,这可怨不得奴婢,奴婢可最是老实不过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托盘放下,将碗捧至秋月面前,“主子,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秋月看着药碗,蹙了蹙眉,在嘴里含了一颗腌制的津梅,这才拿起调羹喝起药来。

一时用了药,人也倦怠了起来,掩嘴打了个哈欠,一边想着也不知胤禛怎么样了,一边歇下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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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梦魇

夏悠琴等见秋月面有倦容,服侍其歇下。

待两人离开,秋月却无甚睡意,自在枕上躺着,因担忧胤禛身体,不免辗转反侧。

遂掀起床帘,也不点灯,兀自披了件外裳,在窗下坐着,又见窗帘上竹影参差,雨声淅沥,清寒透慕,无端更是烦闷。

这般坐了半饷,听窗外潺潺雨声,至四更将阑,这才回床,渐渐睡了。

梦也不曾安稳,心内一上一下,不知不觉,只见夏悠琴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说道:“恭喜主子,如今王爷……”未说完,就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奴婢这张嘴,如今皇上已经登基,又这般宠主子,只怕主子很快就是贵妃娘娘了。”

秋月恍惚也曾见胤禛穿龙袍的样子,但听了夏悠琴这话,心下仍旧不喜,蹙眉道:“你素日稳重,哪里来的这般混话。皇上册封后宫心中自有数,哪里容咱们置喙,则话以后断不可再说。”

夏悠琴知道秋月素不在乎这般虚名,又有胤禛昔日宠爱,也只含笑应了。

话还未说完,就有小太监宣旨,她果然封了贵妃。

秋月接过旨意,赏了小太监,他自离去复命。待他离开,宫殿里所有人皆下跪行礼恭贺,秋月恍恍惚惚间觉得不大对劲儿,却见方才那小太监去而复返,原先的谄媚不见,只剩趾高气扬之态,轻蔑瞥了秋月一眼,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年羹尧贪赃枉法,逞威肆虐,挟诈行私,诬陷忠良,奖拔匪类,是非颠倒,负恩悖逆,欺君罔上,不忠不法之臣,人人得而诛之……”

秋月听到前面的话,早已心神不稳,手里的圣旨也不知何时掉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略稳了心神,恍惚间听到“年氏自入宫以来,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但念其初为皇六子生母,有孕育皇嗣之功,遂降为淑妃,望往后……守静,钦此。”

那太监念完圣旨,见秋月仍呆愣着,遂将圣旨一合,用太监那特有的嗓音尖锐道:“淑妃娘娘,您还是接旨吧,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呢。”

秋月心中恍惚,这些年来的生活,这么多的宠爱,难道都是虚假的么。

狡兔死,走狗烹,胤禛果然是这般无情冷清之人么

这般想着,只觉得心中一刺,然后嘴里一股腥甜之意,夏悠琴等见了,也顾不上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七嘴八舌急切道:“主子,您怎么了?”

“主子,您可别吓奴才啊,太医,快去叫太医……”

……

“主子,您且放宽心,多想想小阿哥,小阿哥还要您照顾呢。”

不知怎的,秋月从这么多话中当当听到了这句,忙稳了心神,“福儿呢,福儿在哪里,快领他过来见我。”

刚说完,就见素云从宫外踉跄跑了进来,满脸惊慌悲戚,“主子……小阿哥他,小阿哥他……已经不行了……”

秋月听完,只觉得心中剧痛,两眼一番,竟晕了过去。

“主子,主子怎么魇住了?快醒醒儿,主子……”秋月被夏悠琴唤醒,一翻身,却原来是一场噩梦,喉咙间犹有腥甜味,心口仍微微刺痛。

见她满额的汗珠,夏悠琴忙扯过搭在一旁的巾布替她擦拭了一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做起了噩梦,瞧着满头的汗珠。”

秋月这才发现肩背身心都被汗水浸湿,但觉冰冷,不由哑着嗓子道:“无事。”一语未了,人也嗽了起来,夏悠琴忙捧过痰盒。

秋月咳了一番,见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已经透进清光,遂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过是辰时,时辰尚早,主子在歇会子吧”

秋月摇了摇头,只询问道:“福儿可醒了?”

“小阿哥早醒了,正和小林子玩儿呢,主子可要奴才接小阿哥过来?”

秋月又摇了摇头,“我正病着,好容易他今年没病没灾的,别过了病气给他。昨儿夜里惊着了,流了一身虚汗,你炊了热水,我略略洗洗。”

夏悠琴扶她坐起,靠在床案前,正应声,这才看到枕上的血渍,唬了一跳,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奴婢遣人去告诉福晋一声。”原来,秋月躺着时,便遮住了枕边的一小摊血渍,如今人起身,自然也瞧得分明了。

秋月原也只觉得嘴里腥甜,见了这光景,哪里还有不知的理,又见夏悠琴面色惊异,忙道:“不用,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府里多少事呢,福晋一人哪里忙的过来,何必拿这个小事烦她。何况今儿王太医正好过来把脉,请他一并瞧了也就是了,切不可将这事走漏出去,扰了爷的心神。”

话一说完,不免有些气截,又勾起梦中的场景,不觉心里一撞,眼中一黑,神色俱变。

夏悠琴见状,哪里还敢劝,忙都应承了下来,嘴里只道:“奴婢去炊点热水,主子好歹暖暖,屋子里在添点碳,您躺着,可别招了风。”说着,替秋月敛好被子,一面放下帘帐,一面出门安排。

幸而她年纪大了,见得世面也多,倒不似一般小丫头那般蝎蝎螫螫的,沉稳有度的唤人请王太医过府,随后又安排了一众事物,这才端了热水进屋。

简单替秋月擦拭了一番,换了身干净暖和的亵衣,又换了床锦被,这才替她盖好被窝放下帐子。

一时王太医过来请了脉,便同夏悠琴出来,到外间坐下,这才蹙眉道:“昨儿老夫过来,年福晋脉象都平和,只要好生调养几日,自然能痊愈,怎么不过一个晚上就更严重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了心脉。”

夏悠琴解释了一番,这才道:“奴婢也正奇怪,昨儿夜里睡觉前都好好的,今儿早起就是如今这副光景了。”

王太医思虑片刻,一旁早备好了玫红单贴,便提笔写了方子,向夏悠琴道:“年福晋这是思虑过重,受了大的刺激,使肝阴亏损,心气衰耗,除了吃药将养外,以后断不可动气,须得你们常劝着她宽心,不然,纵使灵丹妙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夏悠琴点点头儿,道:“说的很是。”

王太医道:“既这样就是了。”说毕,方子也写好了,“照这个方子先吃两剂,明儿我再过来给年福晋把脉,看看效果如何。我还有一点小事,不能久坐。容日再来请安。”

说着,夏悠琴送了王太医出来。

这里送走王太医,夏悠琴忙让春纤亲自到厨房煎了药,伺候秋月喝下不提。

十一月的北京,已然入了冬,大片大片的雪白以绝对的姿势,宣告着寒冬的来临。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断满室的静谧,然后隐隐传来小林子的呼声,“哎唷我的小阿哥,您可慢一点,还在下雪这地滑着呢,小阿哥……”

听到这个声音,秋月嘴角微勾,眼里闪过笑意,这时,厚厚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福惠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唧唧喳喳道:“额娘额娘,听小林子说您今儿好多了。”

随着福惠的进入,屋子带来一阵凉意,秋月忙替他脱了系着的貂皮鹤氅,见他里面穿的厚实,也微微放下了心,轻斥道:“以后可不许这么跑来跑去的了,外头风这么大,又冷,倘或率着了怎么办?”

正说着,屋帘子又被人掀起,夏悠琴和素云分别端了托盘进来,道:“主子,是时候喝药了。”

秋月扭头看了眼素云手里的药盅,问道:“这是什么?”

夏悠琴挽了下袖口,打开药盅,笑道:“素云心细,见小阿哥在风里跑了这么久,便亲自煮了碗紫姜汤,既能驱寒,又能补补身子。”

浓浓的中药味传来,秋月轻蹙眉头,接过药碗,捻了块蜜金钱橘含在嘴里,一口口的将药喝了,这边素云也哄着福惠喝了小半碗姜汤。

见母子俩都微蹙眉头喝汤药的样子,夏悠琴不由笑道:“瞧小阿哥喝药的样子,可真是和主子一个模样。”秋月用清水漱了口,见福惠还在纠结的和姜汤,忙笑道:“额娘喂福惠喝,咱们最后喝五口就不喝了。”

素云抿嘴笑了笑,将碗递了过去,这碗里剩余的汤药也不过五口左右,主子可真会打趣小阿哥。

这边福惠有了盼头,一心数着喝了几口,倒没有注意碗里剩余的药。果然,五口下肚,碗里也不过浅浅剩了一些。将碗递给素云,夏悠琴替福惠去了鞋袜,秋月搂过儿子,在他泛红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这才细细的说着话儿。

母子俩在屋里玩了一天,秋月有福惠相伴,又因这几日病好了不少,竟也不觉得累。

夏悠琴掀帘进来,见秋月满脸笑意,神色平和,心里也高兴,道:“主子今儿倒是高兴,这都酉时了,竟也不觉得饿。”

秋月将挂在福惠胸口的小怀表拿起打开看了看,已经5点了,又扯开窗帘子,不由也笑道:“天都已经黑了啊,今儿倒是高兴的很。”

福惠也趴到了窗前,看着昏暗的夜幕下的竹枝,乐不可支道:“额娘,你看那竹子被风吹来吹去的,像不像两个人在打架呀”

第二百四十八章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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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驾崩

秋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是心里微惊.

不知何时,风已经如此之大,狂烈的风肆意的吹着,将竹枝吹的狂乱。

暗淡的天空在廊檐烛灯和白雪的映衬下,显得也是格**沉压抑,一种别样的情绪在秋月心中蔓延。

屋里早燃起了灯,亮如白昼,春纤一边摆饭一边埋怨道:“今个儿冷得特别厉害,估摸比昨儿又冷了不少,只怕夜里更冷了。”

夏悠琴点头附和着,素云一边替福惠擦手一边问道:“主子,今儿可是让小主子歇在这屋里?奴婢瞧着这天变得厉害,只怕小主子一人害怕。”

秋月看福惠满脸兴奋之色,笑着拧了拧他的小脸蛋,道:“你瞧瞧他这个样子,哪里有半丝害怕,只怕还想出门玩会子呢。”

福惠玩了一天,也饿了,早在桌案边坐好,也不理会脸上的手。

秋月复又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吃了饭,大家都早些睡下吧,估摸着……真的快变天了。”

春纤见秋月脸色似有忧色,忙捻了福惠前几年的一些趣事来讲,说的秋月神色轻松了不少。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间,用完了饭。

秋月接过夏悠琴手里的茶盏,正欲往唇边送,就听震耳的钟声响起,一下一下,似乎敲进了人的心里。

秋月心里一惊,茶水从盏里泼了大半,此刻却也顾不上了,忙直立起了身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响起了国钟,难道真的是康熙……

夏悠琴等人也是脸色剧变。

凡是京中百姓都知道,皇宫之中有一座钟楼,钟楼上悬着一口大铜钟,这口钟只有在三种情况下会被撞响,一是皇帝驾崩,二是新皇登基,三是国家生死存亡关头。

每当钟声敲响,就会响彻全京城,上次钟声响起,还是太皇太后驾薨的时候。

钟声一下接着一下的继续,悠远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肃穆,从皇宫方向传来。

铛——铛——铛——

一共九下。

“主子,万岁爷......万岁爷……殡天”小林子满脸震惊,如丧考妣的从门外气喘嘘嘘道。

这句话像一声巨雷,惊醒了陷入了停滞状态的人们。屋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垂头呜咽了起来。

秋月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失神的喃喃道:“皇上……驾崩了……”

脸上有些茫然,又仿佛是怅然,“真的要变天了”

嘴唇似抖动了几下,声音微不可闻。

忽然,只听震耳的锣鼓声紧密的响起,响彻了整个王府,其中夹杂着吆喝声。

正愣神间,乌喇那拉氏身边的大丫头端着素服进来,面容悲戚,哽咽着道:“年福晋,皇上驾崩,主子让您和六阿哥换上素服,到上房和其他人一起赶往畅春园服丧。”

看着她悲戚的样子,秋月心里一阵膈应,这丫头连康熙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遑论感情,怎么表现成这个样子。

这样想着,一面示意夏悠琴接过托盘,淡淡道:“行了,我和福儿很快就过去,你先回去帮福晋,上房这时可忙乱着。”

那丫头知她说的对,悲戚的福了福,很快便离开了。

顿时,整个雍亲王府忙成一团,大家都慌乱不已,堪堪过了半个时辰,这才坐上了前往畅春园的马车里。

秋月搂着毫不知情的福惠,撩起车帷,不过半个时辰,街道两旁就都披上了白绸,酒馆门前也挂上了白色纸灯,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两旁房屋俱门窗紧闭,只有马车压轧青石地面的声音。

秋月再次觑了眼这茫茫暗沉的夜色,放下帘子,下颌抵着福惠的发顶,闭眼缓了缓心绪。

老百姓果然是最有智慧的,不论如何,皇帝驾崩,朝野总会动荡,今夜紧闭门窗不理诸事,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吁……”赶车人的声音出现在寂静的夜里,马车停下,秋月牵着福惠下了马车。

乌喇那拉氏、李氏、弘时夫妻、钮祜禄氏和弘昼也都陆续下了马车。秋月跟着王府的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康熙宾天的殿门前。

眼前不是悲凉的气氛,完全可以称得上剑拨弩张,宫殿两旁是满脸肃穆戎装以待的侍卫,隐隐争执的声音从开着的大殿内宣泄而出。

这种时候,秋月心里竟然是异样的平静,成王败寇,从守着宫门的侍卫来看,胤禛是赢家。

虽如此想,面上也不露半分,只抓着福惠的小手,跟在乌喇那拉氏等人的身后跪下。

寒风肆掠,冷冽的北风越刮越紧,越刮越急,扫到面上一阵刀削般的生疼,几乎让人不能呼吸。幸而秋月和福惠是靠在台阶的石柱旁,石柱倒遮蔽了一半的风。秋月心疼看了看身边的福惠,替他遮了另一半的风。

冷飕飕似乎直往领口袖口处灌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秋月就觉得身子似乎都要冻僵硬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殿内飘出,“九阿哥,你这是何意?”

“哼……究竟做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老臣”“隆科多”之类的字眼陆续从殿里传出,声音并不大,秋月抓住这些关键的字眼,却是心中分明。

康熙晚年究竟是意属皇十四子胤禵还是皇四子胤禛,一直是史学家欲弄明白的。

康熙早年曾三征噶尔丹,以平定西北疆土。但几十年来,其部族的分裂野心不死。五十四年春,清朝作出西征准噶尔的重大决策,开始向西北地区增派援军。如果在康熙非常重视的西北战场建功立业,无疑是在立储的事情上增加很重的砝码。

而从康熙五十七年起,康熙就正式任命胤禵为抚远大将军,表现得对胤禵十分赞赏。作为清朝统治者的满洲贵族历来崇尚武功,开国的皇帝都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由于这一思想,康熙实际上是在给胤禵创造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为他顺利登上宝座铺平道路。

基于这个原因,说康熙属于胤禵,也能说的通。

可康熙这几年对胤禛和弘历的宠爱也是实实在在显露人前的,尤其是胤禛蹭多次奉命代行主持南郊大祀。历代以来,祭天是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而康熙这样中用胤禛,将另一个儿子远遣边疆,是不是也是为胤禛铺路手段的一中呢?

不然皇十四子胤禵也在京城,俩兄弟之间,必会为了这个位置有隙。

可惜,康熙不知道,他生的儿子太多,质量太高,兄弟阋墙,很早以前就有了。

正想着,却听殿内的声音突然之间拔高,一个稳重却愤怒的声音清晰的从殿内传了出来,“若是诸位皇子阿哥不信老臣的话,那么老臣手中这个由先帝爷亲自写下的遗诏,亲自封好的盒子可以证明,老臣所言不虚,由皇四子胤禛即位”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殿外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时间,气氛更是诡秘,跪着的众人齐刷刷的盯向了秋月这一群人。

而秋月,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府里众人的喜悦,就连跪在她身侧的钮祜禄氏,眼里也透出了狂热之情。

也是,连德妃那般得康熙宠爱的妃子,在宫里多年也不过被封妃。而胤禛妻妾相比康熙那庞大的后宫,实在算是少的可怜,以她侧福晋的身份,一个妃位是跑不掉的了。

更何况胤禛子嗣不盛,弘历又是其中楚翘,有朝一日她也可像德妃那般,母凭子贵,登上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皇太后,连皇上对她的话也要斟酌一二。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或敬畏,秋月不由蹙了蹙眉,这还没登上那个位置,这么些个人的态度就都变了

殿门前异常的平静,气氛却越来越诡异,正当时,却是一个少年的啼哭声打破了此间静默。

“皇玛法,您睁眼看看弘历啊,皇玛法……呜呜……孙儿不让您走……”少年抑制不住的哭声,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像一只受伤了的小兽,让人听了,为之侧目不忍。

“您还说要带弘历取草原打猎,还要亲自教弘历骑马的,您是皇帝,不是说君无戏言么,您怎么能不遵守承诺,皇玛法……皇玛法……”声音悲戚恳切,让秋月的心里也酸涩不已。

都说乾隆种马,但他也却是多情,他的每一份情都付出了。她看着他从一个六岁的孩子长成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的品性,她不和不知。

福惠显然也听到了弘历的声音,瘪着嘴哭道:“额娘,四哥哭了,呜呜,额娘……福惠不要四哥哭,福惠要去见四哥。”

福惠话一出,周围众人心里又是一惊,心思各异。

这年福晋这般得雍亲王宠爱,生的孩子居然和四阿哥弘历关系这样好,难道她不觉得弘历阻碍了福惠的前程么?这女人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秋月可顾不上众人审视的眼光,忙小声劝道:“福儿乖啊,你皇玛法驾崩,弘历心里非常伤心,让他哭出来还好些。”

正说着,就见殿内众人陆续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一脸铁青的皇九子胤禟,然后是满脸懵懂的一张大脸皇十子胤?,最后才是一脸平静的胤禛。

第二百四十九章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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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德妃

看到胤禛等人出来,众人也不再将目光放在秋月母子身上,转而盯向殿前。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胤禛等人吸引走了,秋月忙将福惠搂着,轻声细语的安慰。

而这时胤禟等人似乎这才发现殿外的侍卫,面露惊色,恨恨的瞪了一眼胤禛,“四哥果然好手段,将这畅春园围的水泄不通。”

隆科多手持遗诏对胤禟拱了拱手,“自打先皇从承德避暑山庄回京,老臣就一直负责畅春园的安全,这些相信诸位皇子也是知道的,还望九阿哥说话前能三思。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请诸位依照先皇遗旨,请新皇登基。”

说完,他也不再看胤禟等人的脸色,手持诏书,对跪着的王公大臣朗声道:“老臣得先皇错爱,先皇临终前亲口对老臣说‘穿位于皇四子胤禛’且有先皇遗诏在此。若诸位对遗诏有异议,可请在场的几位老王爷一看究竟。”

殿前立着五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互相看了一眼,眼中似有赞同之色。

这时,皇八子胤禩上前几步,对胤禛拱手道:“四哥,当务之急还是先办皇阿玛后世,让皇阿玛入土为安方是正经,至于诏书,现在众兄弟还未到齐,不如等十四弟回来,再宣读诏书也不迟。”

隆科多一甩马蹄袖,斥道:“荒唐,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宣读先皇遗诏,只怕先皇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立他身后的另一位大臣也上前道:“皇十四子枉顾先帝旨意,迟迟不返京城,现在也不知距京几何,难道他一直不反悔,咱们这些大臣就一直这么等下去?”

跪着也有人小声附和起来。

隆科多捋了捋他的胡子,“古训,帝驾崩,新帝即位乃是万事之首。诸位皇子阿哥一直做此推脱之词,难道是对先帝的遗旨有何不满?”

此话过于严苛,话音刚落,场面顿时又陷入一片难以言喻沉寂氛围之中,两方人马对峙不下,似乎有是一触即发之势。

即便大家心中都对所谓“遗诏”有怀疑,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质疑圣旨的真伪。

不管遗诏真假与否,现在显然是皇四子胤禛控制了整个场面,皇十四子又远在西北边陲,远水难救近火,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看看形势,随波逐流吧

都是在朝堂上的人精,电光火石间已经有了腹稿,做了决定。

而那五个老王爷自然也想通了这点,对隆科多捋须道:“隆科多说的有理,按祖宗规矩,先帝去世的当天,需宣读遗诏,指定下位继承人,以免朝纲不稳。现在先帝的大部分阿哥都已到了,是时候宣旨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请我等一看遗诏究竟,再请隆科多大人你宣旨。”

此话一出,胤禩等人便知道要坏事了。

但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无话可与辩驳。

隆科多亦依言而言,当着众人面上,双手奉上锦盒。几位老王爷商量了一下,与众人面前撕开了封条,揭开了盒子,捧出了里面的遗诏,细细研读。

场上顿时气氛肃穆了起来,皆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位老王爷即其手里的遗诏。

秋月瞧着颇有些好笑:康熙一生写过如此多的诏书,只有这一本,才是这些王公大臣皇子阿哥看做重中之重的吧

又瞥见前面浑身颤抖的李氏,心里颇为不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看了看身形沉稳不懂的乌喇那拉氏和钮祜禄氏,秋月心里叹息了一声。乌喇那拉氏年幼便嫁给胤禛,皇子居所里面面对的勾心斗角必然也不少,对这类场景自不陌生,表现自然也说的过去。可钮祜禄氏出生低微,又不似她是重生之人,竟也这般沉静,果然是有大作为之人。

这厢秋月叹息,殿前那边已经做好了决策,但听那老王爷道:“隆科多大人,经咱们五人研究以及对先皇的了解,遗诏无误,还请大人宣读遗诏。”

短短一句话,却已经决定了事情的结果。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只见隆科多敬畏的接过圣旨,阔步于众人之前,朗声道:“众人听旨”

胤禛及他诸位兄弟皆退至殿外石阶处,下摆一撩,齐齐跪地,随即铁器搁地之声响起,成千上万的侍卫应声跪地。

秋月亦是凝聚心神,与乌喇那拉氏等人一起埋首于冰凉的大理石地上,随众人一起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旋即,头顶便响起隆科多的声音,“八阿哥,九阿哥,您几个为何不跪,难道想违抗先帝爷的旨意不曾。”

胤禩等人见跪着的皇三子胤祉、皇十二子胤陶、皇十五子胤顒、皇十六子胤禄等人,又见俯首磕地黑压压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却也明白大势已去,只得不甘的跪地道:“臣胤禩(胤禟)(胤?)听旨。”

隆科多这才打开皇卷,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太祖皇帝之子礼亲王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叩首,道:“儿臣胤禛接旨,日后必不辜负皇阿玛厚爱‘以勤先天下’、‘朝乾夕惕’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这短短几字,也是胤禛日后的标榜,他果真做到了勤政爱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成为了一代帝王。

胤禛接过圣旨,起身举起圣旨,隆科多忙从殿前退下,跪于石阶之上,叩首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附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于北郊畅春园病逝,胤禛即位,拉开了雍正王朝的序幕。

清朝的历代皇帝,皆奉遗体于乾清宫,在此大殓或行正式祭礼。

因此,待胤禛稳定全局后,忙将事情一一布置下去,一边命人准备康熙帝卤薄、大驾等设备,又向朝鲜等附属国发出告讣敕书,又命钦天监选日子将大行皇帝的遗体运至紫禁城办,忙碌的紧。

康熙驾崩,京城内外各寺庙道观都已鸣钟,直响三万次后,才能停止。

正当时,不想一道哭喊声又吸引了跪着诸人的注意,“皇上,您怎么就这样走了,扔下臣妾肚子一人,您这让臣妾如何怎么办啊”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素衣的德妃一面哭喊着,一面由众人搀扶着哭哭啼啼娇弱而来。

乌喇那拉氏见德妃从宫里赶来了,忙上前搀扶劝慰,“先皇已经驾薨,额娘您就别太过伤心了,若伤了身子,倘或先皇尚在,也断不愿见到您如此。”

德妃恨恨的瞥了一眼恭敬立在一侧的胤禛,动了动嘴唇,看了看跪着的一众人,终于闭上了悲凉的眸子,一滴清凉的泪水从眼角落下,挥开了乌喇那拉氏和宫女搀扶的手,人竟往一旁的殿柱上撞去,嘴里也悲痛的呼道:“皇上您等等臣妾,臣妾下来陪您。”

“额娘”胤禛终于变色,脱口道。

“娘娘”

……

德妃的一番行为,结合当时胤禟等人当时的言行,无疑让众人对康熙的死更觉蹊跷。德妃纵使平日对胤禛不像对胤祯那般疼爱,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怎么会如此决绝,难道她知道先皇死因的内情。但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丈夫,终究只能二选其一,所以才选择殉情?

一时间,殿外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隔岸般看着事态的发展。

事情发展的太快,秋月还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德妃即将撞上垫。

然后又是一声惊呼响起,“皇上。。。”

原来是胤禛挡在了柱子面前,揽住了德妃,德妃一面轻打着胤禛,一面抽泣道:“放开我,让我下去陪皇上,放开我。”

康熙驾崩,身为皇帝的生母,乌雅氏德妃竟要以死相殉,这实际上无异于是给尚未登基的胤禛一记耳光,也是对其下马威。

此刻胤禛的眼里闪过一抹沉痛,眼睛也湿润了起来,“额娘,皇阿玛已经殡天了,举国皆哀,儿子知道您和皇阿玛感情甚笃,可还是请您保重身子。”

德妃丝毫听不进去,只在胤禛怀中低声抽泣,哭诉着要下去陪康熙。

秋月看着德妃悲凉的样子,心里不觉可触动万分。

康熙后宫女人甚多,晋位尤其困难。就好比胤禩的生母良妃康熙十八年进宫时,即便艳冠六宫,也不过是个良贵人。康熙二十年生皇八子胤禩,也仍是贵人身份,还是胤禩在康熙三十七年被封多罗贝勒,且三十八年取了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郭络罗氏,其母良贵人这才在康熙三十九年册封为良嫔。

而德妃乌雅氏——身份低微的包衣奴才之后,却能得到康熙如此宠爱。康熙十七年(生皇四子后,十八年即被册为德嫔,时年二十岁。十九年生皇六子胤祚,康熙二十年便被封为德妃。二十一年生皇七女,二十二年生皇九女,且公主甚的康熙宠爱,被其封为硕温宪公主;二十五年生皇十二女,二十七年生皇十四子胤祯。

能够为身为五十五个孩子的父亲的康熙,生育三子三女,除了手段超出常人之外,可见她的确得康熙宠爱。

第两百五十章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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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章齐病

德妃从一个身份卑微的、负责端茶送水等细活的“宫女子”,一步一步登上永和宫主的位置,这是很不简单的。

其中的艰难自不必细说,一般人却也能窥视一二。

康熙在二十年册的四个妃子,她们的地位或者说是在皇帝和众宫人心里的位置,是后来的其他宫妃难以相比的。

可以这么说,后来的宫妃再牛也牛不过这四个人。二十年册妃位序惠妃、荣妃、宜妃、德妃。

可是这四个人中,德妃的出身最低,只有她是包衣之后,不是以秀女的身份而是以更低一级的官女子的身份入宫。只有德妃是十八年单独册嫔。可是德妃的女儿是唯一一个下嫁满人的公主,德妃的两个儿子又都是争储风暴的中心。

嫁给胤禛这几年,秋月入宫的次数虽然不多,却也将德妃的性子粗浅的摸了一遍。能够稳居后宫三十三年,她的却是一个聪明美貌的女子。她的美不同于宜妃的凌厉张扬,自有一股温婉淡薄的气质,或许,这就是康熙欣赏她的原因。

她有心计,但却并没有把这当成一种手段,而是利用这份敏感和睿智暗暗地保护着自己和孩子。也正是因为她从不张扬的性格,六个孩子,足以说明康熙对她的宠爱。

于是德妃和荣妃并肩成为生育子嗣最多的后妃,她们同样十年间生育六个孩子。但是,荣妃的辉煌,主要集中在康熙十二至十六年,她连生四孩,可是六个孩子中只有两个长大成人。

在康熙十六年之后,她就再未生育。

可是,此时的康熙皇帝还很年轻啊为什么荣妃却从此沉寂了呢?难道说仅仅是四个早殇的孩子才让荣妃再未生育么?

这一段时间康熙是二十岁到二十四岁。可以想象那是一段轰轰烈烈的、属于年轻的康熙帝的、充满活力的爱情。

而康熙宠德妃,是在十七年到二十七年间,康熙那时才二十五到三十五岁,此时的康熙,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但德妃仍然盛宠了十年,这说明德妃和康熙之间也许不仅仅只是帝王对其宠爱。

秋月看着面色哀泣,不似作假的德妃,心里也有了股莫名的酸楚,更有种同病相怜之感。自打进雍王府,她甚的胤禛宠爱,外头风言风语的厉害,她自然是最有感触的。

而德妃在二十九岁“高龄”还能在生下胤祯,自然证明了康熙对其宠爱与其他宫妃不同。

想到此处,秋月心里不禁有一阵的发寒。

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德妃高龄产子,自然对胤祯更为疼爱。且从古至今,幺子自然更得父母宠爱些。虽如此,但她对胤禛淡淡的关切,却也是不容抹杀的,因胤禛性子清冷,母子俩面色看来虽不似胤祯那般,但凡是康熙赏赐了德妃什么好东西,她也是不忘往雍王府送。

可现在,德妃虽在众人面前给胤禛没脸,却仍不忍伤了他。要知道,即便她亲自动手打胤禛,胤禛也只能在众人面前接受。

但当着朝臣和众女眷的面被亲身母亲打,自然是更丢脸。

想到此处,秋月心里更是一惊,难道胤禛上位,的确有什么内因不曾?

德妃伺候康熙近五十年,怎么可能对枕边人的心思一点都摸不透?

正想着,只听胤禛的声音响起,略带暗哑道:“额娘竟只顾着皇阿玛,却不曾为儿子想一想么?”

德妃看了看跪着的众人,直摇头道:“你如今什么都有了,事事顺心,何差我一个。”说着,看向殿内,泪水滑落脸庞,轻声哽咽道:“额娘出生卑微,自打进宫,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后来有了你,皇上待我更是……他虽是帝王,不论后来有多少新人进来,我们之间却是谁也进不去的。”

因胤禛揽着德妃在怀里,且因为悲戚,她的话断断续续且音小,跪着的众人离的远,除了跟在胤禛身后的乌喇那拉氏听的到,其他人只见帝王母子说着什么,神色俱不对,也不敢多听皇家辛秘,皆叩首凝神不语。

“禛儿,你要是真心疼额娘,就让额娘遂皇上去了吧,也算是报了皇上待我的一片心,这样皇上一人在路上也不孤单了。”这是胤禛第一次听德妃叫他禛儿,便是胤禛在心思沉稳,面上也有片刻的喜色。

但后面的话,又似一盆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噗”的一声,胤禛在德妃面前跪下,恳切道:“额娘难道丝毫不为儿子考虑么?”

见德妃不为所动,只得冷下心肠道:“便是不为儿子也该为十四弟想想,为您的几个孙儿想想。”

德妃摆了摆手,似有倦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额娘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挣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我也累了。如今你皇阿玛也去了,身边也每个人照应,额娘应该去跟随的,你阻止不了额娘。”

胤禛见她真有寻死之意,不是因他上位才如此,心下微骇,情急之下竟道:“皇考以大事遗付冲人,今生母若执意如此,臣更何所瞻依?将何以对以对天下臣民?亦为以身相从耳。”

胤禛这话说的也是决绝,乌喇那拉氏面色剧变,苍白不已。爷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德妃死他也就跟着去了,省得他以后无颜面对天下臣民,蒙受不孝的恶名。

德妃听了这话,面色微微动容,见胤禛一脸坚决,眼角也有些湿润。她何曾看到过胤禛这个样子,手不禁缓缓抚上了他的面庞,拿帕子轻拭去他的泪珠儿,叹息道:“真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罢了罢了,让你媳妇儿扶我进去陪陪皇上吧。”

又见胤禛神色微变,摸着他的脸庞道:“额娘不寻死了。”说着,便踉跄着往殿里走去,乌喇那拉氏赶紧上前搀扶。

秋月看着德妃的背影,竟觉得那一瞬间,她似乎老了十岁,背影也佝偻沧桑了起来。

跪着的众人听不见母子二人的谈话,却也见到了德妃抚上胤禛脸颊一幕,心里对方才的猜测不禁又减去了三分。

或许先皇真的是将位置传给皇四子,不然德妃又怎么会有此动作。虽有人这般想,但朝臣更多的却是胤禩一党,眼见自己依附的皇子夺位失败,现任皇帝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粒,严厉之人,心里不禁盘算起来改走那条路,好重新站队。

当然,康熙晚年朝政本就开始腐朽,胤禛哪里会容这些国之蛀虫继续在朝野肆掠。当他改革政策以雷厉风行之态席卷整个朝野上下,这些士大夫人见势不可退,又有胤禩一党背后支持,更是抓住了胤禛登基时一些不寻常之事,在品性上拼命对进行攻击。致使后人对其误解,这也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此时,殿内殿外悲戚的哭声,与茫茫夜色中传来的鸣钟声混合,夹杂了怒吼的狂风,竟演变成一个奇异的夜晚。

秋月只觉得啼笑皆非,似酸楚似叹息,整个人似乎看了一场戏,一波三折,心也起起落落,正个人累的不行,迷迷糊糊间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等到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回王府的马车,而整个膝盖已经跪僵硬了,没有了知觉。

福惠早已被素云裹成了一只粽子,夏悠琴替秋月披上白狐鹤氅,一边往两人手里塞着手炉,蹙眉道:“这天这么冷,主子和小阿哥也受不得这寒气,这可还要在跪上几天,可怎么受得了。”

素云掀开帘子一角瞧了瞧,“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瞧这势头,只怕还有得下。”

夏悠琴蹙眉道:“幸好方才没下雪,不然只怕主子和小阿哥只怕更受不了这雪水的寒气了。”

吹了一夜冷风,秋月只觉得整个头闷闷的,后脑袋一阵阵的痛,连夏悠琴和素云的话都听不真切,还是夏悠琴瞧出了不对劲儿,用手试了试她头上的温度,惊呼道:“怎么这么烫”

起先素云见福惠迷迷糊糊的眯着眼,是似睡了,也只当他累了,见状忙摸了摸福惠的额头,惊惶道:“小阿哥的额头也烫的吓人,夏姑姑,该怎么办?”

夏悠琴到底老练,忙唤了小林子过来,让其将此时速速报与乌喇那拉氏。一面命人请了王太医,一面命车夫快将车赶至圆明园。

幸而圆明园离畅春园十分近,不过片刻,秋月便已躺在柔软缓和的床褥里。迷迷糊糊间秋月挣扎着撑开了眼睛,询问夏悠琴:“福儿呢?”

“主子放心,小阿哥正在隔壁房里休息呢,又素云照顾,您快歇歇,可别劳神了。”

听了这话,秋月也实在熬不住了,昏睡了过去。

一时王太医赶了过来,把过脉,出了内室,夏悠琴急急问道:“如何?”

王太医一面在椅上坐了,一面摇头道:“《素问.玉机真脏论》里说:‘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年福晋和小阿哥舌苔薄白,脉像虚浮,正是染了风寒。且老夫观其来势汹汹,得好好调养,不可再添病症,不然,便是华佗再世,只怕也……”

一面说着,一面写了药方,“幸而前几日太医院陈太医说起了这华盖散,几位太医研究了一番,先治福惠和小阿哥的病是再好不过了。”

夏悠琴迟疑道:“这华盖……”古今注.舆服》:「华盖,黄帝所作也……常有五色云气,金枝玉叶,止于帝上,有花葩之象,故因作华盖也。」她虽不知这段话,却也知道华盖是指皇帝特有的。

王太医笑道:“无妨,现大行皇帝传位于新帝,年福晋用来无碍。且这里华盖指肺脏,因肺居诸脏腑之上,其色状宛如华美的车盖,向称肺为五脏六腑之「华盖」。且肺主一身气机之升降,本方主治之病机在宣降肺气。方中集作用于肺经之药于一方,诸药相伍,使表寒解、肺气宣、痰涎化、喘咳平,故称「华盖散」。”

王太医说完,夏悠琴这才想起,王爷如今已经是皇上了,天地下什么东西主子用不得,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去了。

待王太医写完,见她做事虽有条不紊,到底神色有些慌乱,忙嘱咐道:“药方看似相似,但小阿哥年幼,这药剂量要精确,不可草率马虎。如今先皇刚刚殡天,外头正一片忙乱,你且派心腹之人煎药,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王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最是懂明哲保身之道,如今多说的着一番话,让夏悠琴的心也沉稳了下来,忙道了谢。又见天色已晚,命人请王太医下去歇息,自去抓药熬药不提。

第二百五十一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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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入宫

幽暗的夜幕似发狂的烈风仍在怒吼,院落中的枝条被风抽的四处飞舞,似群魔乱舞。

这日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圆明园早已撑杆燃了灯,秋月暂时下榻的院落更是灯火通明,一片明亮。

雪肆虐的飘落,园中中的下人却来来回回,好一片忙碌景象。

“你听说了么,钦天监已经选好日子了,七日后咱们王爷……不对,皇上就要在太和殿行即位礼,布告天下来来。”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真的假的。”

“我这个可是方才在畅春园伺候的春妮告诉我的,那还有假,你不信算了……”

“哎哎,我没说不信啊,那边可正忙着,她怎么过来了?”

“这年福晋和小阿哥不是病了么,福晋让她从畅春园那边带信儿和赏赐过来,我正往年福晋那儿送东西呢,可不恰好就碰上了。”

夏悠琴从厨房出来,就听到门口两个婆子嘴碎,不由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嫌不够忙是吧,还有心在这里闲言碎语,当心戴总管听见让你们好看,还不快干活去。”

“是。”那两个婆子哆哆嗦嗦的应道,立刻闭嘴离开了。

夏悠琴看着一片慌乱,来来往往的人,不由苦笑了一下。然时间紧迫,她也不敢多做逗留,顾不得寒风冷啸,忙端着熬好的药往秋月的房间走去。

进到屋里,热呼呼的暖气一个劲的往身上窜,夏悠琴呼出一口气,见春纤迎上来,忙将药递予她,急急道:“你将这个端到隔壁,让素云伺候小阿哥喝下,主子有伺候着。”

“是。”春纤也不多言,接过药往隔壁暖间走去。

母子二人喝了药,却仍昏昏沉沉的,也不见好,至夜里更是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连气息都微了。

胤禛和乌喇那拉氏自在畅春园处理一众事物,钮祜禄氏等人也都在那里帮忙,院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夏悠琴没法,只得又让人请了王太医过来把脉,又有春纤素云等人哭的泪天泪地,又有小林子之流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什么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

也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药熬个不停,喂个不断,直忙碌了一整夜,这两人总算是退了烧,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纤见秋月已经退了烧,脸色也不在通红,和夏悠琴退到外间,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这烧总算是退了。”

小林子也从暖间出来道:“等主子和小主子病好了,咱们可是该去庙里拜拜,咱们几个真是在鬼门关走了这一遭儿啊”

夏悠琴也叹道:“俗语说‘生死有命’看来这些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倘或主子和小阿哥两人有个什么好歹,咱们这些人且不说无葬身之地,只怕这满园子的人都活不得了。咱们做下人的,不说富贵荣华,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

夏悠琴平素谨言慎行,此刻竟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昨晚之事,却是凶险万分,此刻脱了险,不由概抒胸意。

别人听了尚可,独素云从旁听了,只觉如雷轰电掣一般,不由道:“不愧是夏姑姑,简单的几句话,听了倒像是一辈子的大道理。”

“我哪里有什么大道理,不过是咱们做奴才的一点小见识罢了,你们听听也就罢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昨儿夜里闹腾了一宿,只怕主子醒了会饿,让人去熬点小米粥,好歹劝着吃两口,也养养精神气儿。”夏悠琴看了天色道,“只怕今儿是睡不成了,主子烧刚退,咱们还是尽心看着,等熬过了今儿就好了。”

小林子笑道:“夏姑姑放心,奴才伺候主子这几年,主子有好吃好喝都不会忘了咱们几个,这会子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呢,可是不能睡的。”

一席话说的大家笑了起来,困倦也去了三四分。

素云对春纤道:“你去让小丫头打点冷水过来咱们洗洗,也醒醒神,我进去看看小阿哥,昨儿闹了一宿,嘴里只唤‘阿玛’‘额娘’呢。”说话间,就进了暖阁。

见她离开,余下三人也自散了,处理事情不提。

秋月清醒过来时,一日已经过去,已是次日清晨。

刚睁开眼,就间春纤拿手支着下巴,前仰后合,夏悠琴在一旁剪着蜡烛,拨着灯芯。待屋里更亮堂了些,转头见秋月醒了,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来,“主子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可是饿了。”

秋月只觉得身上软软的,使不上一丝劲儿,不由道:“扶我坐起来。”

夏悠琴一面扶她坐起靠在床头,一面替她裹上白狐狸裘衣,“主子可又是瘦了,奴婢觉着又轻了不少。”

秋月斜眼见那镜中的身影,正是: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福儿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小阿哥早醒了,足足用了一大碗粥,先又睡下了,睡的可香了。”夏悠琴替她敛了敛被角。

见夏悠琴眼含血丝,眼皮红肿,知道这两日她定没有休息,不由道:“这两日可是幸苦你了。”

夏悠琴笑道:“主子说哪里的话,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虽是本分,可这些年你的心我都知道,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你。”

听了这话,夏悠琴的脸色似有些奇异,无奈秋月病中尚虚,也没这精力分析,只当她从前没听过这等话语。

再欲细看时,她仍是那副关切的神色,“主子饿了吧,灶上还熬着粥,奴婢让春纤端来,您好歹用一些。”

秋月虽无心茶饭,却也知道只有吃了这病才能好得快些,遂点头应了。

待用了两口稀饭,秋月问起康熙葬礼之事,夏悠琴道:“可巧主子醒了,福晋已经回府打点府内琐事,昨儿便将府里的东西陆续的运往宫里了,且派了人进去收拾,后儿是个好日子,主子和小主子好搬进皇宫去呢,听说时间挺赶的,要在先帝爷的灵枢抬去乾清宫举行国丧之前搬进去。”

“那咱们院里的东西是谁在收拾?”

“主子只管放心养病,一切都有奴婢安排呢。”觑了觑秋月的脸色笑道,“奴婢派初蕊去宫里收拾整理了,保证主子住进去舒心的很。”

说起初蕊,秋月眼里也有了笑意,“她如今倒是儿女双全了,也不枉费我当初的一片心。”

说起她,夏悠琴也不由感叹起来,“这人啊,不经历一些事,又哪里会明白主子的心意,她和锦心,倒是个有福的。”

俩人说了会子话,秋月也倦了,知道诸事有人照料,遂放下了心,歇下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虽忙碌,秋月却做甩手掌柜,清闲的很。因养着病,自然康熙接下来跪灵等自有府里其他女人办,她在圆明园倒过的悠闲,却不知府里另一番争夺已经开始了。

雍王府的内眷自然迁入皇宫里的东西六宫,而依照惯例,皇帝自然是居住在乾清宫。因此,胤禛的一应妻妾卯足了劲儿要往乾清宫附近的宫殿钻,以此作为得宠的标志。

这些秋月自然不知,不过倒也省去了一番无聊的口舌之争。

最后还是乌喇那拉氏下了命令,按照在王府的身份地位,由内务府总管安排。

因搬迁那日是钦天监选的好日子,不管宫殿是否打点妥当,众人也都要搬进去。这日用了午饭,秋月和福惠坐上了铺设的十分厚实暖和的马车里,在御林军的护送下,从圆明园搬进了紫禁城,揭开了她宫内生活的序幕。

不知走了多久,秋月倦倦道:“悠琴,怎么还没到?”

“主子,夏姑姑在后面车里坐着呢,已经到神武门了。”小林子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秋月揭开车帘一角,瞥了一眼这历史悠久的宫门,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第一次见它,是选秀的时候,那时候的心境是什么样子,脑海中竟然俱已模糊不清了。后来每次进宫给德妃请安,都要在此地下车,换了宫里的马车方能入宫,而此刻……

“下官给余统领请安,这车里面可是娘娘?”

“正是,封皇上旨意,接娘娘入宫呢,这是腰牌,你且瞧瞧。”

“余统领的话下官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毕竟是下官自责所在,还请余统领体谅。”

“都是宫里当差的,这个自然。”那侍卫接过腰牌细细瞧了瞧,便放了行。

这是第一次秋月入宫没在中途下车,坐在车里懒懒的听着车外侍卫的对话,难怪这么多人喜爱权势。就像现在,坐在暖和的马车里,凭白出去换一辆冰冷的车,搁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大乐意。

而以前康熙为帝,自然得遵守,现如今胤禛称帝,这些侍卫的态度便都在一夜之间变了。秋月细细品味着这细微处的不同,在心里给自己暗示道:从今天起要适应这个新的身份了,说话行事更是要留心,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让人耻笑了去。

正杂七杂八的想着,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车外响起了小林子的声音,“主子,咱们已经到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翊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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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翊坤

“唔。”秋月懒呗的回了一声。

旋即,厚实的皮质轿帘被从外面掀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秋月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旁早有小太监端来了绣凳,秋月扶着小林子踏着凳子,下了小马车。

刚立定,就只觉得身上一暖,原来肩上多了件披肩。

这边小林子抱着裹得厚厚实实的福惠下了马车,夏悠琴忙道:“娘娘,外面风大,小阿哥身子才好了些,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秋月抬头,只见这正殿门廊的扁上挂着“翊坤”二字,刚想说什么,听夏悠琴提起,忙点了点头,被一群人拥着进了宫殿。

“娘娘住的是。”说着就招呼秋月进了宫殿。

一路上,这个自称翊坤宫的管事太监总管名唤福子的人,想像秋月介绍这翊坤宫,既讨好一下未来的主子,又能摸一下主子的性子。

不过,他到底有几分见识,见秋月神色淡淡,面有倦容,对翊坤宫的诸多摆设毫不在意,倒也歇了心思,寻思着下次待新主子心情好了再提也不迟。

翊坤宫是康熙四妃之一宜妃郭络罗氏居住的,是除了乌喇那拉氏的储秀宫之外离乾清宫最近的宫殿。

翊坤宫是个二进的院子,殿前设“光明盛昌”屏门,台基下陈设铜凤、铜鹤、铜炉各一对。正殿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檐下施斗拱,梁枋饰以苏式彩画。门为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窗为步步锦支摘窗,饰万字团寿纹。

甫一入正殿,就有一股淡淡清荷香气并暖气扑面而来,粗粗扫了一眼,只见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东侧用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西侧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将正间与东、西次间隔开,东西次间与梢间用隔扇相隔。

虽然陈设不甚华丽,却也是处处精雕细琢,另有一股低调的优雅,很是符合她的性子,不由点头道:“屋子收拾的倒干净整齐,甚佳。”。

一语未休,只见初蕊从旁边隔间转了出来,笑道:“奴婢说怎么没了一个人,原来是主子和小主子过来了。”说话间人也到了秋月面前,福身行了一礼。

宫女丫头见状,心里暗自纳罕,果然是娘娘的心腹,说话行事独与别人不同。

见到是她,秋月一面笑道:“不用多礼,方才你在后面作甚,我说怎么殿前没见着你。”一面携了她的手往炕边走去。

初蕊扶着秋月在临窗铺着秋香色洋毯的炕塌上坐了,又塞了个同色系靠枕垫其身后,动作熟稔自然,看的一种宫女也是纳罕眼热,却只听得她道:“奴婢想着小阿哥刚进宫,一人睡一殿,虽有嬷嬷丫头伺候,到底睡不安神,便将这正殿套件的暖阁收拾了一番,小阿哥睡那里在适合不过了。等过了残冬,小阿哥对宫里也熟悉了,在另作收拾不迟。”

秋月接过宫女送上来的茶,点头道:“果然如此。”又见夏悠琴从暖阁走了出来,问道:“福儿可安置妥当了。”

夏悠琴一面点头,“已经歇下了,暖阁打点的一切妥当,又是小阿哥看惯的陈设,想必小阿哥醒了也不陌生,素云也在一旁守着呢。”一面赞道:“初蕊果然有管事娘子的风范了,做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看来我这管事姑姑的头衔要让人喏。”一番话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夏悠琴见秋月有出入陪着,安排一众下人,行礼的放置等等要她处理的事也多,遂放心出了正殿处理诸事。

这边秋月两人说笑了一阵,秋月记起方才一事,问道:“现在皇上尚未册封,你怎么给我收拾了正殿,这可是逾制了?”

初蕊抿唇笑道:“主子放心,皇上知道偏殿没正殿住着舒服,而且也没正殿暖和,亲自下旨让您住在正殿。除了福晋,也就是您有这待遇了,钮祜禄娘娘也只是住景仁宫偏殿呢。”

正说话间,小林子进来禀道:“主子,皇上方才下旨,因先帝爷停灵乾清宫,皇上在养心殿守孝,不忍再住先帝爷曾经住了六十多年的乾清宫,已经下令重修养心殿。主子您去劝劝皇上吧,这养心殿曾经是先帝爷造办处的作坊,专门制作宫廷御用物品,陈设粗糙朴素,哪里有乾清宫住着舒服,皇上至诚至孝,可也不能不顾着龙体啊。”

秋月蹙了蹙眉,胤禛崇尚节俭,且他刚上位,政敌又在暗处虎视眈眈,等着抓他的小辫子。想必他欲住养心殿,除了给天下人做一个节俭的表率,只怕也有警醒自己步步小心,处处谨慎,唯恐落人于口实之意。

想到这里,秋月不禁心中盘算:如今百废待兴,且胤禛手中的皇权并没有全部收回,只怕底下的人一时忘了形,倘或惹出什么事端倒是不好,还是等饭后让夏悠琴好生敲打她们一番方是正经。

因秋月想着事情,不免有些神色淡淡。初蕊窥其颜色,只当她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人也乏了,顺势说了两句话便告辞退出,自寻夏悠琴不提。

待初蕊离开,秋月也乏了,春纤进来说热水已经备好。遂沐了浴,简单的吃了些饭菜,也没见翊坤宫的宫人,就歇下了。

许是换了新环境,这一觉睡睡的倒不塌实,夜间醒了几次,翌日辰时才昏昏沉沉的起身。

夏悠琴牵着福惠进了屋,身后跟着捧着素衣的春纤。见秋月面色不佳,道:“主子昨夜也是没睡好?”

秋月招手唤了福惠到前面,见他面色不错,笑道:“额娘的小宝贝昨夜睡的很香啊,瞧这小脸,红润润的。”

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让春纤伺候她换了衣裳。

转过屏风,素云领着宫人备好了吃食,秋月替福惠夹菜一边漫不经心道:“今儿可是要去给福晋请安?”

“今儿一大早福晋便遣人来,说是各宫主子才来,让大家先熟悉熟悉,今儿就不用去储秀宫请安了。”夏悠琴伺候秋月用饭,一边答道,“后日先皇的灵柩便要迁入景陵,也是皇上登基的大好日子,主子这两日可得好生歇着,养养精神气儿。”

秋月听了,忆起昨日所思,待用了饭,吩咐春纤领着福惠到隔壁暖阁间玩耍,屋里只有主仆二人,这才吩咐夏悠琴道:“如今皇上刚刚登基,朝堂局势还未稳定,西北那边战事吃紧,咱们又初来乍到的,对宫里的一切都不了解。你且多费点心,管束宫女内侍们紧些,可别让他们多嘴多舌,生出什么事端。况且我也是个喜静的,最不喜吵闹乏人,就不免让你多费神了。”

秋月的一席话,倒大大的出乎夏悠琴的意料,原以为她当皇上如此看重,只有福晋和她能住这正殿。即便是面上再淡然,心里也应该有些飘飘然或者是浮躁的情绪,不想竟仍然如此内敛,自守心神,不受外物干扰。

想到此处,不由笑道:“到底是主子,究竟是奴婢眼皮子浅了,没主子想的深远。主子放心,奴婢会注意约束下面的人。”

秋月想着她也管了她的院子这么些年,虽对皇宫不甚熟悉,但杀一儆百、杀鸡儆猴之类的手段应该已经用的通透了。再加上有二哥年羹尧和年家在后面,宫人应该没不会这么没眼力劲儿在翊坤宫闹,除非是有人有心图谋。”

想到这里,秋月究竟不放心福惠,思忖着好生看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到了二十日,秋月和福惠早起用了饭,便领着一群人往乌喇那拉氏的住所储秀宫行去。四四方方的围墙,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一想到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秋月就打了个寒颤,天底下最富贵荣华之地,却也是最束缚人性之地。

也难怪康熙要一直在畅春园办公,想到这里,秋月不禁起了心思,反正以后胤禛也要到圆明园去理政,以后撺掇他带上自己,住着也舒心。

思虑间,人便来到了储秀宫外,随即就有守门太监喊话道:“西六宫翊坤宫娘娘到”

听着太监刺耳尖锐的声音,秋月微微蹙了蹙眉,这才领着一众人进了宫门。

正殿里,早已站满了一屋子人,秋月勾了勾嘴角,来的倒真早。

说话间,人也行至乌喇那拉氏前行礼道:“给姐姐请安。”说完起身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轻笑道:“大家来竟都来这么早,倒显得妹妹我懒呗不堪了。”

乌喇那拉氏端庄笑道:“年妹妹说哪里的话,众姐妹也不过才来。好了,人差不多也到齐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李氏也没这个心情理会秋月的话,忙顺着乌喇那拉氏的话借口道:“是啊,时辰也不早了,是时候去先帝爷那里了。”

秋月淡淡瞥了一眼李氏,倒没开口接过话茬。

乌喇那拉氏满意的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率先踏出了殿门,倒有几分胤禛平时的做派。众人跟在她身后,至乾清宫吊唁。

到了乾清宫,秋月这才见到了胤禛,这是康熙去世后第一次见到他,却让其吃惊不已。

胤禛消瘦了不少,但整个人却像一柄出鞘的宝剑,整个人透出逼人的贵气与威严,让人不敢正视。

即使,他就这么随意的站在灵堂前,没有丝毫的动作表情。

第二百五十三章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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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登基

秋月看着胤禛,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愫。

这样的他,真的是她所熟悉的胤禛么?

看着胤禛眼底淡淡的青色,已经平静却难掩悲伤的面容,秋月颇有些担心,只怕这几日,他都没休息好,顾不上自个身子了吧。

旋即,又见他周身那股子冲劲,和不再压抑的气质,整个人竟明亮了不少。

当然,也更为威严了。

他不顾帝王之尊,亲自为康熙行大殓礼。为表示对先皇的孝忠,特命诸王贝勒、文武大臣进乾清门,公主王妃进乾清宫瞻仰先帝遗容。康熙的梓宫在乾清宫中停放期间,胤禛颁不居殿内,不走正门,朝后不安坐饮茶。

在给康熙定谥号、庙号时,说:我皇考大行皇帝缵继大统,旧典本应称宗,但经云:祖有功而宗有德。我皇考……论继统则为守成,论勋业实为开创。朕意宜祖号,方副丰功。由此玄烨庙号定为圣祖,清代就有了三个带祖字的庙号。决定做出后,并刺破中指,以血圈圣祖二字,表示尽哀。

想到胤禛的种种表现,除了做给天下人看,只怕他还是发自真心的。他对康熙,确实有孺慕有亲近,虽然更多的,是敬畏。

正想着,只听太监已经开始唱诺。

按规矩,先由皇室宗室,再及朝延大臣,一一从乾门进宫,到康熙灵柩前行“三跪九叩”之礼。

随后众人移至太和殿,举行嗣皇登基仪式。

殿内正中后部是宝座。宝座系木制的台子,四陛出即有台阶通路,俗称搭垛。其上正中后部设御座,前龙案,后龙椅再后屏扆,前列镇器。

御座前面正中设宝案,上置“皇帝之宝”,仪式开始之前,由大学士率领内阁学士自乾清门捧来;宝座东楹南设表案,放置预先拟订好的表文;北设诏案,放置预拟好的新皇即位诏书;西楹设笔墨案,由内阁中书将笔墨置于案上。殿外丹陛正中设黄案,殿前陈列卤簿仪仗。太和门前陈列步辇,午门外陈列大驾,驯象列于大驾之南。仗马由人牵立于丹墀中道左右;正中设黄盖云盘。

秋月跟着乌喇那拉氏等人,看着殿内一切陈设,果觉奢华无比。

登基前一天清晨早已派遣大臣分往天坛、地坛、太庙、社稷坛祭告。正想着,已到五鼓胤禛着孝服在先皇灵前行三跪九叩礼,祗告受命。

随后,胤禛入了大殿,坐上了最高处的那张位置,缓缓扫视一众大臣。而这时,殿前原来倒放的九龙曲柄伞升起。

秋月看着那柄黄伞,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古往今来,就是这张龙椅,这柄皇伞,让多少人趋之若鹜。

这柄九龙伞的升起,传递着一种信号,代表皇帝已经在殿里坐稳了。

黄伞升起,殿外丹陛与丹墀等待的官员与所有的执事工作人员随之鸣鞭三下,广场内所有的人听鸣赞官的口令行三跪九叩大礼。大学士恭视内阁学士将“皇帝之宝”玉玺印在即位诏书上,然后颁诏布告天下。

不宣读,不作乐,程序演进过程肃穆庄重,丝毫没有愉快轻松的庆祝色彩。

秋月忍着不适,好容易熬到仪式结束。

这时再次鸣鞭,新皇退朝,还宫立即换上孝服,仍就苫次。

所谓苫次,系指新皇为先皇的守灵之所,在停灵的乾清宫东侧的板壁上,斜拉下一张幕布,形成殿内的棚子,地面铺设草荐即草垫子。

而此时,紫禁城楼上正在举行颁诏仪式,在城楼上宣读即位诏书。大臣们则在金水桥南聆听,先用汉语,再用满语朗读完毕,将诏书放置金凤口中,从城楼上徐徐降下。

登基仪式的举行,紫禁城楼将康熙的遗诏昭告天下,这才意味着胤禛已经成了整个王朝真正的主人,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容辱。

登基后,胤禛仍着素服,过着苦修般的生活为康熙守灵。康熙的梓宫在乾清宫中停放了二十天后移至景山寿皇殿。

十二月初三日,玄烨梓宫由乾清官移至景山寿皇殿。朝中举行了隆重的奉移礼,烧纸锭二万,纸钱六万,五色钱锭五万,还烧酒饭二十桌,整羊九只。王公大臣按等级分别聚候在梓宫经过的东华门外南池子口、东安门内大街、骑河楼口、沙滩口等地。康熙梓宫出景运门后安置在八十人抬举的大升舆上,由胤禛亲送至寿皇殿。

自此之后,胤禛每日三次到寿皇殿祭奠上食,长达一月之久。

这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雨夹雪没日没夜的下个不停,廊檐下、窗枢前挂上了长长的冰柱儿,已然进入了数九寒冬。

因年节将至,乌喇那拉氏免了众人的请安,又因公务繁忙,便让钮祜禄氏和李氏帮忙料理,秋月倒乐的每天悠闲度日。

夏悠琴将炕上的褥子垫子换了新的,添了新的银碳盆子,将南边的窗棂打开,给内室通风,又撂下一扇纱屉,用青玉狮子倚住。然后来到东墙边上多宝格前面,将那墨烟冻石鼎打开,从旁边青瓷罐里抓了一把清荷淡香放了进去,再拿罩子罩住。

将正殿整理妥当,又到厨房端了刚做的点心,来至内堂暖阁前,将崭新素帘掀起,走了进去。只见秋月和福惠在暖阁的炕塌上坐着,福惠练字,她作针线。头上简单绾了个发髻,穿着半新不旧的袄儿,正和春纤说着闲话。

春纤见夏悠琴进来,忙放了手里的活计,接过她手里的茶点笑道:“这点小事奴婢做就行了,哪里敢劳烦掌事姑姑。”

原来到了翊坤宫后,秋月便任命秋月为宫里的掌事,管理阖宫上下的宫女太监,小林子则为翊坤宫的太监总管。

夏悠琴任她接过手里的东西,拧了拧春纤的腮颊,“你个小蹄子,仗着主子宠你,什么话都敢胡吣。”

春纤嘻嘻一笑将细巧的茶果摆在几案上,“若不是夏姑姑待人和善,奴婢也不敢和姑姑打诨,姑姑待咱们自然也是好的很。”

“你这张小嘴啊”夏悠琴摇了摇头,“主子,方才钮祜禄娘娘差人过给来送了今年过年的毛皮料子和一些衣料子。奴婢想着快过年了,库里还有很多陈年的衣料,奴婢想着主子日后也用不了,不如将次一些的赏了宫女们做衣裳。以来显示主子的仁德,二来恰皇上登基,也让大家伙同庆同庆。”

秋月微微颔首,“你做主就是了,衣料放在库房里也是放着,给她们做新衣裳倒喜庆。只是先帝爷才去,选些素净的料子,发下去吧,至于看着喜庆的料子,就先收着,以后节庆了再赏下去吧。”

两人说了会子闲话,秋月放了手里的活计,捻起一个玫瑰酥轻咬了一口,凝视榻几上的袅袅的茶盏,仍思绪飘远。

自打那日登基草草见了一面,至今已有月余,两人却再没见面,而胤禛也未踏足后宫一步,整日就在养心殿召集群臣,商议正事。今年冬天比往常更为寒冷,只怕街上的流民想要熬过这个冬季,也是艰难的很。

想到这里秋月不禁有点担忧,胤禛刚登基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胤禩一党会拿此时大做文章。而后宫女眷们,却因胤禛忙碌等不到分封品级的旨意,而都焦躁不已。

整个后宫都迷茫着一股浮躁的气息。

想到这里,秋月咽下了嘴里的点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内务府送过来的宫人中,除了乌喇那拉氏伺候的十人,只有她和钮祜禄氏是八人,李氏则只有六人,这不禁让宫里那些习惯揣度主子心思的人活泛了起来,渐渐也有了些流言。

想到这里,秋月又微蹙了眉头,自此后李氏每每见面,总要讽刺她和钮祜禄氏一番。而三人中,又唯她住在这正殿之中,更是碍李氏的眼。

幸而她素来有清高之名,每每她淡然的扫一眼,李氏也不敢过多的招惹言语。只苦了钮祜禄氏,因她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低调不与人争斗的性子,此番又生生高出了李氏一头,自然更让李氏心中不忿。

想到李氏每每咄咄逼人,而钮祜禄氏步步退让的样子,秋月心里就一阵厌烦。如今胤禛才登记,位置都还没坐稳,后宫诸人就想着夺位争宠的事,真真是俗不可耐,没远见之极。

因她素喜净,翊坤宫也只有她一个主子。正个西六宫仔细算来,只有乌喇那拉氏住储秀宫,她则住翊坤宫。

东六宫那边就热闹多了,钮祜禄氏和耿氏交好,两人住景仁宫,武氏常依附李氏说话行事,住钟粹宫,耿氏安氏郭氏之流则住承乾宫,景阳宫。因德妃不肯搬出永和宫,先永和宫仍是德妃住着,延禧宫则住着府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之流。

想到德妃,秋月心里又是一叹:也不知她怎么想的,迟迟不肯搬出永和宫,倒真是为难乌喇那拉氏了。乌喇那拉氏估计也对这件事无法,索性借口宫中事多,将这件事交给了钮祜禄氏和李氏。而李氏自然是不会招揽这个摊子,直接将这个烫手山芋撂给钮祜禄氏。

这段日子钮祜禄氏倒真的忙碌的很,人生生瘦了一截。

想到这里,秋月不禁有些庆幸,也幸亏她身子骨不好,不然这事估计也得落在她的头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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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独处

正想着,福惠软软的声音响起,撒娇般对秋月埋怨道:“额娘,今儿都二十三了,自打腊八那日见了阿玛一面,这都有十几天没见着阿玛,福惠想阿玛了。”

秋月将他搂紧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笑道:“过两**皇阿玛就要封笔了,想必那时候就有时间过来看你了。”

“那咱们能去找皇阿玛么?”福惠乖乖窝在秋月的怀里,软软道,声音清越可人。

秋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外面风又大,雪又急,你若是再病了,又劳你皇阿玛担忧,你皇阿玛每天为国事已经很是操劳了,咱们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知道了吗?”

福惠嘟了嘟嘴,还是点头应了,只是人有些恹恹的。

秋月瞧着也心疼,忙好一阵哄劝,直到他放了心思,欢喜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胤真言道为康熙守孝三年,欲取消雍正元年的选秀。然,百官同联名上奏,以皇帝子嗣不盛后宫虚空为由,劝其广纳秀女。帝不从,后皇太后出面,劝其广纳秀女,以盛皇家子嗣。

帝思虑良久,方下旨恢复了雍正元年选秀事宜。

当这个消息由前朝传到后宫时,各宫主子表现各异,但毫无疑问的,却是往乌喇那拉氏的储秀宫跑的更勤了,以期得到最新消息。

秋月得到消息,倒是沉默的半日,夏悠琴等人观其神色,却瞧不出分毫。若说不愉,面色却似往常一般,若是平静,却比平日沉寂了三分。众人猜不准她是什么心思,因此也不敢随意拿此时说事,只伺候比平时更细致了三分。

秋月得到信,却并没有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心里添堵是一定的。只是一想到胤禛目前的状况,却也明白选秀是稳定人心最好的选择。

一朝天子一朝臣,做臣子的不了解天子的性情,或者是做天子的为稳定朝臣的心。更何况胤禛皇位未稳,不仅有胤祯的纠缠,更有胤禩等人背后的推波助澜和看戏之心,秋月又怎么忍心再给他添堵。

且皇上的后宫,从来就不是皇上的家事,而演变成了国事。朝堂皆瞬息万变,大臣们不放个家族女儿到皇上枕边,又怎么会安心。收了这些个女人,这是双赢,也是最简单的选择。

即使明白,秋月的心里仍涌起淡淡的不愉。这就是她和这里所有人最大的不同,她坚持自己的本心,坚守前世那二十里最后的信念。

而一生一世一双人,要在这古代实现,是多么艰难,何况是这帝王之家,只怕马上就又要进新人了。这样想着,秋月不禁觉得人生有些索然无味,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

秋月阖眼靠在引枕上,任思绪渐渐散开。前两日,钮祜禄氏的嫡亲兄弟被人参了一本,罪名是康熙守孝期间饮酒作乐,且为小妾刚生的儿子庆贺。

这原本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明面上八旗子弟要守孝禁烟酒女色享乐,但私底下的事,大家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而这次一场小小的酒宴竟然闹的这么大,若说背后没人操纵,秋月是怎么都不信的。

只是究竟是谁是背后黑手,竟欲将钮祜禄氏打落尘埃,让弘历没有上位的机会。子凭母贵,若钮祜禄氏被贬,弘历离那个位置自然是更远了。

秋月暗自思忖,若弘历不能上位,最有利的自然是她和李氏。若她与钮祜禄氏易地而处,只怕也会觉得是她自个下的暗手。

不对秋月眯了眯眼睛,年羹尧虽在朝中有这个影响力,但他现在尚在边陲,哪里有这个能力暗中操控朝堂。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是李氏见钮祜禄氏得宠,暗中下的毒手。

想到今年六月钮祜禄氏在承德被人陷害受伤的事,秋月的瞳孔暗了暗,揭开茶盖,吹了吹茶沫子。

弘时竟然已经完全倒在了这位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八贤王胤禩那边了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生为胤禛目前最看重的儿子,居然背弃自个的父亲,只是为了所谓的权利么?

秋月颇有些想不通,难道李氏竟蠢笨到了如此地步

勾搭朝臣,结党营私不说,竟然还往胤禛的死对头那边靠,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如此啊

还是说弘时的泰山户部尚书也是胤禩一党。是了,弘时虽进差几年,但也不至于如此,这背后应该是有其嫡妻栋鄂氏及其岳丈席尔达的耳边风作祟。

想到这里,秋月不禁有些佩服胤禩起来。这样绝的法子居然也被他想出来,并且居然能够做到。胤禛虽冷情,但因他子嗣不盛,对他仅有的几个儿子自然是放在心上了的,有什么事能够比得上亲自教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倒戈背叛的苦痛。

心底竟生出一股淡淡的怜悯,他究竟是太过内敛,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懂他。日后弘时带给胤禛的伤害,又何止心里上的,只怕他的心,也被伤的不浅。

“小阿哥,您慢点,这个奴才来贴就是,小阿哥……”殿外传来太监的惊呼将秋月从思绪中扯了出来。

秋月看着殿外忙忙碌碌贴窗花挂线、爬上爬下,张挂门神的众人,轻叹了一声,又是腊月二十六的时候了,也不知在边陲的二哥怎么样了,他们兄妹二人,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想着明日胤禛终于要踏足后宫了,秋月心底竟生出一股隐隐的期盼,她也却是许久么见着他了。

正想着,夏悠琴端着描金绣莲托盘进了暖阁,“主子,这是宫人们新裁出来的衣裳,明儿、后儿和大后儿祈福时穿的,您瞧瞧。”

说话间,人亦行至跟前,将托盘置于桌上。秋月拿起最上面鹅黄的一套,是一件绣福字样的旗装,既喜庆典雅,颜色也不至于太鲜艳而逾制。

“这是福、禄、寿三套,主子若不喜,奴婢让人再去改改。”夏悠琴见她脸色淡淡,也知自胤禛明年即将选秀的事下来后她便如此,竟也小心陪着道。

“就这几样罢了,免得虚耗财力,浪费绫罗。”秋月将衣裳搁了,淡淡道,“打赏宫人的荷包可是准备好了,可还差些什么?”

“都准备妥当了,给小阿哥准备打赏的荷包里包了各种新鲜式样的金银锞子,像今年才有的笔锭如意式和有八宝联春式。”

“我也是坐乏了,不过随口问问,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秋月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淡淡道。

“主子何不也出门走走,她们都在贴窗帘门神,瞧着倒也有趣。且明儿是主子第一次祈福,主子还是有点精神劲儿的好。”

想到明天的祈福,秋月不禁蹙了蹙眉,当日在雍亲王府时着祭祀就无聊又冗长的紧。这会子又升级了,只怕更是无趣。

想着,便又烦闷了起来,幸而从殿外传来福惠嬉笑之声,倒将之减去了两三分。

冬季昼短夜长,翊坤宫早早便已撑杆点灯,此时春纤正领着宫女在暖阁摆饭,秋月和福惠母子俩在暖炕上拿着日间秋月画的福惠贴花图品评着。

忽听外头传来宫女请安的声音,“奴……婢……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月母子愣了愣,倒是福惠醒悟的快,一溜儿就下了暖炕,急急往门口跑去,“阿玛来了。”

被他的动作惊醒过来,秋月急急道:“你还没穿鞋子呢,地上凉。”

正说着,暖阁门帘子被人从外头掀起,胤禛已阔步走了进来。

“阿玛,你终于来看福惠了,福惠好想你。”说话间,人也已经扑到了胤禛的身上。

却说胤禛好容易将政务处理完,想着明日就要祈福了,又不知会忙到几时,便抽空拨冗往离养心殿近的翊坤宫来。挥推了药唱喏的太监,带着苏培盛并几个粘杆处的侍卫进了翊坤宫,靠近暖阁便听见里面孩童暖糯糯的笑音和秋月温柔清越的声音,疲于政事的心似乎的松泛了几分。

不想刚踏进暖阁,就感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旋即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怀里。感到怀里小小软软的身体,胤禛的心更柔软了几分,又听了福惠的话,眼里闪过几丝温情,呵斥道:“怎么都不穿袜子就在地上乱窜,也不怕着了凉,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规矩,也不知道你额娘怎么教你的。”

虽是呵斥,却仍抱起了福惠,往暖榻走去。

此时秋月也穿上了鞋子,给胤禛行礼道:“请皇上金安,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曾用了晚饭?”

苏培盛在胤禛身后笑眯眯道:“年主子,皇上才忙完正事,还为用饭呢。”

“那妾去给悠琴说说,让御膳房再添几个菜,不知道皇上要来,只怕没准备您爱吃的。”说话间就要往外面走。

胤禛抱着福惠往炕塌上坐了,道:“外头已经冷了,你过来坐,让苏培盛去就是了。”

苏培盛弓着身子笑道:“正是呢,现在外头又下起了雪,只怕冻着年主子,奴才去就是了。”说完,打了个千离开了暖阁,留一家三口独处。

第二百五十五章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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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谈话

隔着炕桌,秋月在胤禛对面坐下。

福惠揽着胤禛的脖颈,在其怀里蹭了蹭,这才吧唧一声亲了胤禛一口,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秋月笑道:“你这滑头,你阿玛的衣裳都没脱,你就窜了过去,还不快替你阿玛把外头的鹤氅脱了。”

福惠端坐在胤禛的腿上,解开他的细带,秋月在一旁笑着接过,调笑道:“唷,我们的小霸王今儿也会做事了,额娘真该奖赏一番。”

福惠立刻顺杆儿往上爬,笑眯眯道:“那今儿我要多吃一块那糟的鹅掌鸭信。”原来这御膳房做的鹅掌鸭信深的他心,只是这东西吃多了不好消化,秋月不许他多吃,忌着他的嘴。他倒聪明,这会子提了出来。

秋月拧了拧他的鼻子,“你这小滑头,行,准许你多吃一块,到时候可不许再缠着了。”

“我保证。”福惠举起小小的手掌,似模似样道。

胤禛这才说教道:“虽说他年纪小,有些规矩也要开始慢慢教他了,还有功课也不可落下了。每天的几张大字还是要好生写,记下日期,待阿玛有时间了,可是要检查的,若不过关,自然是要罚的。”

秋月笑道:“这个竟也不急,福儿如今不过才三岁。”

胤禛哼哼两声,“这马上过了年,虚岁可就四岁了,这六岁可就要入上书房的,到时候可不许到你额娘面前哭诉说苦。”

秋月笑道:“这还有两年的光景,爷现在就说这个,他听不懂暂且不说,若是拔苗助长,反是得不偿失了。”眼波流转间自由一股妩媚芳华。

胤禛心下微热,然这段时间疲惫的紧,想到书房里的折子,倒没精力多想。恰好这时夏悠琴进来禀告说饭食已经做好,是否摆膳,三人自歇了话题,胤禛颔首道:“摆膳吧”。

胤禛既已成了帝王,吃饭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只做好一些饭食搁置在炕桌即可,而是由伺候的宦官——侍膳太监一道一道的摆上来,吃一口便撤下。

而皇帝为了不让人知道其弱点,每道菜自然都不会超过三口,不可贪食。

此时,胤禛刚颔首,夏悠琴领命退下,随后便有小太监朝外跟门口的小太监说,一层层传递下去,直到传给候在西长街的御膳房太监,这样一直传进了御膳房里面。

不等回声消失,一个犹如过嫁妆的行列巳经走出了御膳房。几十名穿戴齐整的太监们,抬着大小七张膳桌,捧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浩浩荡荡地往翊坤宫而来。暖阁间早有套上自袖头的小太监在一旁伺候,待膳桌摆好,接过菜肴,在东暖阁摆好,摆膳就用了大半的时日,幸而福惠第一次这样用饭,颇觉有趣,倒也没有嚷饿。

待菜肴摆好,只见平日菜肴两桌,冬天火锅一桌,有各种点心,米膳,粥品三桌,咸菜一小桌。

足足有一百二十道菜,足足摆了三张大桌。

秋月心里暗自咂舌,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年家一顿普通的饭菜就要二十几道奢侈的很,如今和这个相比,简直不算什么。

而今年冬天比之往常更是冷了不少,许多流民饥不果腹,这里却奢侈的很,想到这里,秋月不由蹙了蛾眉,抿唇不语。

胤禛见状,以为她等的不耐,少不得用眼神安抚了一下。

秋月无奈,只得拿起小太监放在炕桌前的菜谱翻了起来,这才恍然,原来摆谱是这么个意思:每道菜名,掌勺的大厨是谁,这菜谱上都标的清清楚楚,在盘子边也都标示着。这样一是保证饭菜的质量,显掌勺的手艺;二是万一饭菜出了质量问题,比如有毒,追究起来也方便。

好容易等到用饭的时候,太监拿开盖罩后,将盛装御膳的器皿外会挂着的一个小银牌,放进汤菜里试一下,见其并未变色,这才恭敬的呈上来放在三人面前的炕桌上。

因胤禛每道菜只能浅尝则止,秋月也不好叫其多吃,只得每道菜用了两口便停了。独福惠头一次见这么些菜,每道只吃一口,发话要将这都吃一遍。秋月见他兴趣颇高,也依了他。

皇上用膳,阵势自然浩大,很快后宫上下便都知道皇帝摆驾翊坤宫,倒是让其他一干女人嚼碎一口银牙。

然,自打秋月进府,一直荣宠不断,后宫佳丽皆避其锋芒,也无法说什么。

一时饭毕,福惠在胤禛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胤禛则检查他这段时日的功课福否落下。软软的童音和低沉如大提琴的男音,夹杂着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殿外冷冽寒风的咆哮声,更显得内室温馨和谐。

秋月随手拿起日间做了一半的针线,在一旁绣着,不时看看父子二人,更添和睦。

胤禛许久没见秋月,只见灯下绣花的她不似平日那般,更显得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别有一股温婉风流气度。

正当时,福惠也打起了哈欠,秋月瞧了瞧屋里的洋钟,见已辰时过半,忙放了手里的活计,唤了夏悠琴进来伺候他洗漱。

待夏悠琴和素云进来,胤禛也出了里面暖阁,往秋月居住的炕塌而去。

待伺候福惠歇下,秋月这才往自个住的东厢房走去。

踏进屋子,里面亦是温暖入春,胤禛坐在炕榻上闲闲喝着茶水。秋月看着身着龙袍的他,竟恍惚生出一股陌生感,还是青色适合他,也没得人能够像他那样将青色穿的这般出众。

正愣神间,胤禛已开口话说,“杵在风口处做甚,过来坐。”

秋月这才收拾了心情,转过一道碧纱橱,往炕边走去,笑道:“方才见皇上穿龙袍的样子,想是有些不习惯,竟有些恍惚了。”

说完,在胤禛对面坐了,细细端详了一番,道:“瞧着倒瘦了不少,接下来可得好好补补,政务虽重要,可身子也更为重要,还是多顾着自个身子方是。”

话音刚落,感觉胤禛周身冷冽之气似乎更柔和了些,胤禛颔首‘唔’了一声,这才道:“你这里的装扮果然符合你的性子,倒是清贵舒服的紧。”

原来胤禛一路行来,只见疏影横斜,虽下着雪,然月色淡白,低低照在枝桠之间,四下里更像是笼着薄雾轻纱,溟蒙一片。

后见院中那羊角宫灯,隐约的一抹,映着微微的晕黄光团,又听得秋月母子二人细语笑谈,更是高兴,此刻自然通体舒畅,闲话起来。

秋月起身在他身边坐了,伸出柔夷替胤禛缓慢揉捏起来,笑了笑,轻柔道:“这个是自然,到底是居住的地方,也不可太多奢靡,舒适最佳,岂不闻‘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谈。再者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自该顺了自己心意才不枉走这一遭。”

胤禛阖了眸子,哼道:“你和福儿过得倒是舒坦,只怕是把爷都忘之脑后了吧”

秋月讶然,竟然能从他嘴里说出这般话,今日心情果然甚好,不由笑着拧了拧胤禛直挺的鼻子,“皇上竟这样讲,那妾也无话可说了。不过悠琴确实能干,将这阖宫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省了妾不少心,小林子则次一等,到底皇上会调教人。”

小林子是她一手调教的,而夏悠琴则是胤禛送过来的,孰优孰劣,明眼人自然能分辨。

胤禛将在他鼻子上作怪的手握在手心,捏了捏,道:“这段日子倒是养好了,手里也多了不少肉,朕甚欣慰。”

秋月白了他一眼,抽出手来,继续替他拿捏,“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就不劳您操心”

胤禛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会顶嘴,看来心情还不错,没因即将选秀的事生闷气。这边秋月看着他脸色倦怠,记起当日受伤之事,忙问道:“伤可是痊愈了,当日没好全后来便一直忙忙碌碌的,妾仔细瞧瞧。”

说着便要给胤禛解衣,胤禛按住了她的手,暗哑道:“已经大好了,且有太医日日诊治,你也无须太过忧心。待会还要去养心殿看折子,这会子脱了衣裳又麻烦穿。”

秋月瞪了他一眼,“还是看一眼方能安心,自有妾伺候您穿衣。”说着,也不顾他,径自解了他的外裳亵衣,细细观察了伤口。

伤口上抹了厚厚的一层膏药,也已经开始结痂,瞧着倒像好转的样子。屋里虽烧着炭火,到底怕他着凉,忙又替他将衣裳系好,“果然是好转了,平日里少生气多静心,这伤才好得快。便是生气,只管打砸东西,切莫将气留在心里,若郁结不发,这病才缠绵呢。”

一面细细嘱咐,一面替他穿好衣裳,“时辰也不早了,既有折子要看,就快回养心殿吧,早点看完早点歇着,莫要熬夜太晚。”一面又抱怨早封了笔,怎么还有折子要批。

听到这话,胤禛不由蹙了剑眉,刚起的一点心思也熄了,道:“你哪里知道,今年寒冷不似往年,每天各省都有加急的折子,只怕今年冬天又是难熬的一年。”

第二百五十六章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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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宴会

秋月替他穿着斗篷,想了想,道:“既如此,不如从宫里开始节俭,便是只能省几两银子,也可救活几人,也算是给皇上积福。就像方才,咱们三人吃饭,哪里用得上这一百来道菜,二十几道便可,剩下的这一百来道菜,折算成银子,估摸着也足足一百多两,也可养活一个村子的人呢。再加上咱们各个宫里,将每个月的份例银子裁剪一半,积少成多的,也有不少。”

胤禛沉吟了片刻,养着头让秋月替他系带子,“你素来节俭,但其他人可不似你这般,只怕这命令下去,宫里有许多人抱怨了。”

“咱们以身作则,京里那些贵胄们至少明面上也不敢太过奢华,也得做做样子。他们拔根寒毛下来,也是可以养活不少人的,虽然也许对流民和乞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好歹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说道这里,秋月脸色暗了暗,“百姓是最好养活的,他们不过求一口饭吃,不过求一身暖衣。”

想到大臣要求选秀,可不就是希望将族女嫁入宫中,不由黯然道:“这些王公贵族们的心才是填不满的。”

说着,看了看四周的宫殿,“妾居住之地已经足够奢华了,对普通百姓而言,却是这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不过是减一半的份例,银碳若是不够,妾和福儿挤挤暖房也就是了。若这么一点付出能救活百姓,哪怕只有一两个,也是好的,毕竟这些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啊”

胤禛握住她的手,眼神晦暗不明,婆娑道:“我明白你的心,朕这就下旨。”

秋月看了他一眼,笑道:“皇上政务繁忙,不如将这个想法告知福晋一声,福晋是后宫之首,况且对这些事也是处理惯了的,理应由她处理这后宫之事。”

胤禛‘唔’了一声,“这事朕自会处理,今年寒冬,且皇考才去,也自该节俭才是,日后用膳便将惯例的一百二十道菜裁减成三十道菜。”

秋月替他整了整领口,送他到门口,丫头才掀开帘子,便觉得寒风刺骨,皮肤都冷的生疼,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阵猛咳,几乎咳出了心肝脾肺,连眼泪都给咳了出来。

胤禛又忙让她进了屋子,“以后天气凉,你就呆在屋子里就是了,别讲这些虚礼。”

秋月咳了几声,“礼……礼不可……废。”进了屋子到底好了些,待喘息平复了,这才柔柔笑道:“皇上快去忙吧,妾无碍的。”

一旁早有人传了太医过来,胤禛还是等到王太医过来,开了方子,又嘱咐她好生休息,这才与太医一起离开。与此同时,太监尖锐的嗓音在翊坤宫上方响起,“皇上摆驾养心殿。”

秋月方才咳嗽劳了神,不禁有些精神恍惚,夏悠琴也不多言,伺候她喝了药,轻声说句“明日还要祈福,主子早些睡的好,过了今晚,待太医明儿过来把脉,看看情况再说。”说着,便打了热水,悉心的侍候秋月洗漱了一番,又敛了敛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的放下帘帐出了屋子。

整个大殿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偶尔从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就着这个声音,秋月迷迷糊糊的拉了下眼皮子,很快便歇了过去。

翌日,秋月起身,身体倒感觉好了不少。然,胤禛已传了口谕,说其身体不适,让她留在宫里休息。

就这样,到了除夕那日,秋月的精神气倒养的不错。

这日宫里早忙忙碌碌了起来,秋月穿戴妥当,手里套着白狐皮手筒,里面放了一个小巧的手炉,由夏悠琴扶着,领着抱着福惠的小林子一行人出了正殿。

甫一踏出殿门,就听现在宫里的副管事太监唤福子喝道:“娘娘‘踩岁’了。”

随即周围的宫人也都下跪行礼,齐声道:“恭贺娘娘,来年必定步步高升。”

除夕夜,民间举行踩岁活动,即在院内将芝麻秆粘上用黄纸卷成的元宝形,攒成一捆,谓之“聚宝盆”。然后,全家人用脚将其踩碎,以“碎”谐“岁”,又含辞旧岁之寓意。

就像俗话说的:芝麻开花节节高,用芝麻秸比喻年年生活更高更好,且“碎”“岁”谐音,意为“岁岁平安”。

秋月看了看脚下踩着的芝麻秸等物,让小林子将福惠放下,母子二人踩了几步,福惠到底是小孩子,倒是对这个习俗感兴趣的多踩了一会子。

又看着众人身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气,秋月也不禁也沾染了几分好心情,且她素来不在意这些黄白之物,对伺候的人倒也大方,笑道:“除了红包,每人再赐两匹缎子。”

宫人自是满脸喜色,下跪道谢不提。说罢,嘱咐夏悠琴和素云好生照顾福惠,自个则由春纤扶着,一行人向乾清宫走去。

清宫每年的除夕和元旦,要在乾清官举行家宴。秋月到时,乾清宫已经聚满了人,乌喇那拉氏引着众宫妃说笑。见秋月来了,上前招呼的有,不屑的有,秋月对她们倒是一视同仁,只端着淡淡的笑,不过分热络,倒也不会失了礼数。

她这个样子,自然将小意奉承的宫妃比了下去。李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皇上又不在,端着那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又见一旁堆着笑,与众人闲嗑的钮祜禄氏,出言讽刺道:“唷,听说钮祜禄妹妹的哥哥还在顺天府大牢里,怎么姐姐瞧着钮祜禄妹妹竟一点担忧伤感之情都没有。哎,我这个外人瞧了都觉得寒心啊”

李氏的话,无疑将诸人的注意都引了过去,秋月听着不耐,携了福惠寻了个清净地,将这口角仍之脑后。

不过片刻,胤禛着一身皇帝朝服前来,坐在了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下的宝座台上,上面专门摆放皇帝自己用的金龙大宴桌,坐北向南,两边是花瓶。

在皇帝的宝座前面,是后妃们用的有帷子的陪宴高桌,分东西两侧,皇后的宴桌摆在左边即东侧的第一个位子,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等皇家女眷,按着等级身份,分两侧排开。

这原是旧例,此时乌喇那拉氏独自一人一桌,因秋月病着,也被胤禛特许独坐其右手处,钮祜禄氏和李氏坐乌喇那拉氏下首,且钮祜禄氏居李氏上方。

见到这样的排座,秋月眯了眯眼睛,看来钮祜禄氏并没有完全失去圣心,看来这所谓的犯事,不过又是一场前朝的博弈罢了。

李氏坐钮祜禄氏下手处,脸色微青,哪里还有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对坐其上手处的钮祜禄氏憎恨。

钮祜禄氏面色沉静,低头轻饮了一口酒,心中冷哼,看来是放纵她太久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是上不了台面。从前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拿弘历的前程达到她的目的,是时候下手了。

钮祜禄氏放下酒盏,听着李氏的冷言冷语,看着对面坐的秋月,眸色暗沉了一些,旋即隐去,与平时一般一派端庄的食起眼前的饽饽、年糕食物。

因是家宴,自然都是些皇亲国戚,皇太后、皇帝、皇子、列宗室、诸王等等。宴席上例行上演清宫的保留节目“庆隆舞”,乐舞表现了八旗英勇射猎和征战、艰苦创业的历史。

也不知胤禛和乌喇那拉氏怎么将德妃劝来的,德妃究竟是过来了,当然,也不过略坐了坐,便携宫人离开了。

见德妃匆匆离开,胤禛脸色微黯,也没了心思继续,简单询问了秋月身子,可有按时服药,还将他桌上的燕窝炖鸡汤品赐了一碗给她,草草用了一些吃食,连宴会后的奶茶都没喝,便带着苏培盛离开了宫殿。

丢下一众如花似玉的宫妃对秋月怒目而视,而秋月,现在对这种眼神,已经完全免疫淡定了。

按例,皇帝、后妃们进膳后,还要喝奶茶。喝完茶,宴会并没有结束,这时要撤掉宴席,重新摆放酒膳。举行酒膳时,皇帝的宴桌上有荤菜二十品,果子二十品。后妃们的陪宴桌上,酒膳也要有十五品。

看着胤禛匆匆离去的背影,秋月暗自道:倒省不少菜肴钱

皇家过年的团圆饭不能出现儿孙欢聚一堂的场面的,只有皇帝这一个男人能与宫中女眷一同餐饮。

没有了皇帝,这些女人自然也没什么胃口,且又没有皇子参加,自然更是无趣。乌喇那拉氏见气氛沉闷,打起精神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让人散了。

秋月心里挂念福惠,急急出了乾清宫,坐上清幄小娇,往翊坤宫而去。翊坤宫也准备了不少秋月爱吃的菜,母子二人吃完很欢快的一顿年夜饭,见福惠打哈欠,也不忍心让他守岁,让素云伺候他洗漱睡下。

独自在灯下坐了一会,正睡意迷蒙之际,苏培盛出现在翊坤宫,对秋月道:“年主子,皇上差奴才过来请您去养心殿守岁。”

秋月的睡意登时没了,在夏悠琴的伺候下穿戴妥当,坐了小轿子往养心殿而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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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元年

小轿从养心殿侧门进了,绕过正殿,往后殿而去。后殿是皇帝的寝宫,各有耳房五间,东五间为皇后随居之处,西五间为贵妃等人居住。

小轿在东侧停了下来,一时秋月扶着春纤下了轿,裹了裹身上的狐皮鹤氅,顺着甬道往屋子走去。秋月见寝宫两侧各设有围房十余间,房间矮小,陈设简单,便是供妃嫔等人随侍时临时居住的地方。

屋外门栏处立着的七八名当值的宫女太监,一见秋月主仆行来,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忙回身跑进屋内通传,其余的人则纷纷请安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秋月微微颔首,让他们起身了,这才发现这寝殿离前堂甚近,随时可以登临前堂,处理政务,确是十分方便。

帘子早被掀起,一靠近门口,只觉一股暖和的热气迎面扑来,隐约间还有一股青荷淡香浮动,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

雅室并不大,狭长的屋室用雕花隔扇分成南北两间小室,南窗下设通炕,炕边是雕花大床,挂着雨过天青色的幔帘,不远处设雕龙柜;靠北墙下设宝座,上方悬有一匾额,曰“天行健”。

秋月正暗自打量这屋内陈设,只觉这屋室装扮的倒清雅,丝毫不见富丽堂皇之态,倒是符合她的喜好。

此时,胤禛正坐在北墙下的宝座上,低头看着折子。听见秋月的脚步声,倒也没抬头,只道:“你来了。”

声音清冷低沉,在这寂静的屋里更显得磁性,饶是秋月习惯了他的声音,心也不禁酥麻了起来。

秋月‘唔’了一声,一旁早有伺候的宫女上前替她宽下披风。秋月看了看屋内的洋钟,不过才亥时二刻,又见灯光下胤禛认真的侧脸,心也柔软了起来。

挥手让屋内伺候的宫女退下了,这才往胤禛处走去。

“都除夕了,皇上好歹歇歇,身子要紧。”胤禛抬首,只见她穿着一件烟青色如意襟式银纹白莲连裳旗袍,在灯下浅浅笑着,脸上含着慵懒的睡意,更添三分春色。胤禛不觉心里一荡,多日来的疲倦似被抚平。

秋月见胤禛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面无表情,正疑惑间,却听他道:“炕上暖和,你在那儿歇歇,朕将这批折子看完了就过去歇歇。”

秋月也知他工作起来是谁的劝也不听,只得端起桌旁的茶盏,替他续了水,自寻了一本书,歪在榻上懒懒的翻着。

一时间,胤禛翻折子的声音,混合着淡淡的墨香似传来,秋月不由打了个哈欠,禁歪在炕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绵延不绝的爆竹声将秋月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就看到了胤禛那张脸,这才发现,胤禛也将折子搬到了炕桌上,而她枕在他的大腿上,身上也盖上了薄被。

秋月觉得此刻温馨的很,不由在他腿上蹭了蹭,这才懒懒道:“已经是新年了,皇上怎么不叫妾起身。”

说话间,人也起身下榻。一旁苏培盛将备好的茶水递了过来,伺候她漱口,净面。

秋月整理妥当,这才看到一旁几上已经摆上了木盒,看了看屋内的钟表,不由笑道:“果然已经子时了。”

此时胤禛也放下了手里的笔,净了手,秋月拿帕子替他擦拭干净,两人相携往炕塌上坐了。

炕桌上的折子已被收拾干净,待他们坐定,苏培盛这才揭开木盒,打开汤盅,用白瓷小碗各盛了几只饺子,用银针试了,恭敬的放在两人面前,“皇上,娘娘,请用。”

小瓷碗里冒着袅袅白烟,秋月吸一口,笑道:“果然是饿了,看到这饽饽,倒有几分食欲。”在清代皇宫,把水饺叫饽饽。

胤禛知道她不爱吃面食,听她这般说,只点头道:“用膳吧。”

到底刚睡醒,两人不过吃了两个应景,幸而饺子是素馅的,以求新的一年平安素净,秋月和胤禛倒能吃得下。

秋月看了看时间,知道他马上要在养心殿的东暖阁举行元旦开笔仪式,然后大约在五更天,就要到乾清宫吃新年的第一顿饺子。不由劝道:“已经是新年了,皇上休息一会子吧,妾先回宫了。”

胤禛看了看时辰,略一沉思,“时辰也不早了,天寒露重的,回宫也有的折腾,你就歇在此处,丑时福晋她们也要过来给朕请安,到时候你和朕一起出去就是了。”

见秋月面色犹疑,胤禛哼了一声。

如此,秋月才轻声道:“皇上,这边是东厢房,论理妾应该住西厢房的。”东边为尊,是皇后的住所,便是贵妃,也只能住西边。

以胤禛的性子,断不可能封除了乌喇那拉氏以外的人为后。

再者,就是秋月,也找不出乌喇那拉氏一丝错。这些年,她作为胤禛的正妃,却是做的太好了。

“这是朕的居所,除了你,以后没人会进来。”胤禛转身,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不过来伺候朕更衣。”

秋月被胤禛的话惊了下,愣了愣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淡淡的喜悦,替他脱了外袍,自个也去了外袍,两人浅浅的睡了一个时辰,就被苏培盛唤醒。

秋月的朝服早被苏培盛差人从翊坤宫取了过来,此刻两人分别换上了吉服。因早晨胤禛要在太和殿筵宴朝臣,而秋月得到中午才能用上饭食,因而草草用了点吃食垫肚子,便和胤禛往养心殿前堂而去。

待到了前堂,不过刚到丑时,正殿前面却挤满了莺莺燕燕。大家看见胤禛过来,纷纷下跪行礼,秋月忙侧过身,避开了众人。

胤禛挥手让众女眷起身,她们这才看到胤禛身旁的秋月,一时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惊讶有之,嫉妒亦然,还有各色秋月看不懂复杂的表情。

然,不论心里怎么想,到底在胤禛面前,只得勉强压住了心思,端起了笑容。

乌喇那拉氏竭力压住心里的震惊,端庄笑道:“年妹妹倒是来的早。”

秋月也不答话,对其福了福身,站到了乌喇那拉氏身后。

胤禛问乌喇那拉氏道:“人是否到齐了?”

乌喇那拉氏笑道:“原本见年妹妹没来,还差人去请了,不想竟在皇上这儿,现在年妹妹道了,人自然是齐全了。”

胤禛盯着乌喇那拉氏看了一瞬,点头道:“既然人齐了,就开始吧”

乌喇那拉氏忙点了点头,总宫妃在其的率领下,随胤禛到养心殿神牌前、天地前,拈香行礼。

因胤禛刚登基,又迟迟不封妃,如此便按府里原先的身份走,乌喇那拉氏后便是秋月,然后依次是李氏、钮祜禄氏、武氏等等。

然后就是机械的行礼,从御花园的天一门,钦安殿,千秋亭,天穹宝殿,凝晖堂,广生楼……前代帝后御容或神牌,景山内寿皇殿前代列帝列后御影前拈香行礼。

直直走了差不多快一个上午,秋月只感觉似乎将大半个紫禁城都走了个遍,两条腿都不是自个的了。

好容易拈了香,又要赴宫宴。

此时秋月已经头昏脑胀,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却因走了一个上午,肚子早空空如也,倒比她预期的用了不少。当然,期间夹杂了不少酸言软语,秋月本就头昏,哪里听得进去一句。

好容易宴毕,方舒缓了口气,坐上了早备好的软轿,回了翊坤宫。

一时,夏悠琴为秋月脱了花盆底,心疼道:“主子的脚底都青紫了,得好好用药酒揉揉。”

一面说,一面将她的脚泡在温水里,轻轻揉捏,疏通筋骨。

秋月泡着脚,享受着揉捏,接过春纤递过来的茶水,舒服的轻啜了一口。又见她们对封妃事情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忆起拈香时李氏一脸得意,钮祜禄氏微勾的嘴角,倒有些好奇道:“今儿拈香完毕,我见其他几宫娘娘的婢女欢喜的不得了,怎么我回来,却没见咱们翊坤宫的宫人这般喜形于色?”

春纤在一旁笑道:“皇上从前就那般宠爱主子,现在更甚,这妃位早就是铁上钉钉的事儿,所以宫女们才不像其他几宫那般。”

秋月这才恍然,也是,能在宫里留下来的,都是人精,这段日子胤禛不踏足后宫,私下里却独独对她这般暗宠,哪里还需要她多言。

倚在香熏的褥子上,听夏悠琴闲话道:“昨儿奴婢恍惚听储秀宫的宫女们唠嗑,听说待皇上册封后,储秀宫娘娘便要裁剪宫里的开支了,不知主子可曾听说。”

秋月轻轻颔首,夏悠琴道:“只怕这下子有的热闹看了,这才进了宫,富贵荣华都没享到,就先要裁剪用度,只怕其他人心里也不服。不过咱们库里家底厚,倒是对咱们宫无甚影响。”

秋月笑道:“既然是令,咱们自然也要遵守,倘或咱们带头不遵,下面人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说起这事,不由叹道:“咱们不过是例钱减半,吃食什么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比起百姓,日子还是好了太多。”

说起这个,夏悠琴面色也有些黯然,还是劝道:“主子仁善,昨儿还听咱们宫里的宫女闲聊,说去年她们的赏银比前年多了两倍,这些银钱送回家,她们一大家子过冬怕是不愁了,说起来都高兴的紧呢。”

秋月点头道:“宫女也不容易,咱们这样的身份,那些次一等的缎子也用不上,赏给她们也是好的。”

两人又说了会子闲话,秋月也倦了,自在夏悠琴的伺候下歇下不提。

(题外话:今天看到一些雍正的朱批,有意思的很)

如喜悦1、批李卫折:好事好事此等事览而不嘉悦者除非呆皇帝也2、批蔡廷折:李枝英竟不是个人,大笑话真笑话有面传口谕,朕笑得了不得,真武夫矣。(真的太好笑了原来四四一点也不死板呢)

如自负3、批田文镜折:朕生平从不负人,人或负朕,上天默助,必获报复。

4、披杨文乾折:朝中党援亦皆由此分门立户而生恩怨也,看透此者亦惟当年雍亲王一人耳。

(朕生平从不负人....这话说的我要滴汗了......帝王多自负)

如自谦5、批金珙折:朕之自信,有时尚不及信鄂尔泰之深。

批齐苏勒折:此段河工,朕未获亲履其地,今向卿等论方略,可谓班门弄斧也。览奏朕实抱惭。

又如批陈时夏折:灯下草笔,莫哂字丑文拙也。

(莫哂字丑文拙也.....太有点谦虚了把?那字也叫丑....估计他老人家看到我的墨迹....绝对要疯了....另外扔给我一本字帖,每天练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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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封妃

翌日,卯时三刻,秋月携福惠到储秀宫,跟着乌喇那拉氏等人往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这是自康熙去世后,秋月第一次踏足永和宫,宫内却是一派清冷,毫无年节的喜庆。院内一丝红色也无,秋月不由脚步顿了顿,这才牵着福惠的手跟着乌喇那拉氏进了正殿。

她們来的算是早的,殿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德妃穿着家常宫妃的袍子躺在炕上。

乌喇那拉氏领着众女眷给德妃请安,德妃也并不理会,只懒懒的躺在炕塌上。

秋月看着那个寂寥的背影,几天不见,却苍老了这么多。

不多时,八福晋郭络罗氏和十三福晋兆佳氏和一些皇子阿哥的福晋,也都陆陆续续过来给德妃请安。

又外人在,德妃到底给了几分颜面,受了她們的礼,又让乌喇那拉氏伺候她洗漱。过程中却经常看向门口,秋月估摸着她是想胤祯了。

然,胤禛此时地位未稳,他绝不可能把胤祯放进京城,德妃的愿望究竟是要落空了。

想德妃心中也是清楚,只是她心里只怕仍期望胤禛能答应她的要求,见老十四一面。

应德妃面容呈现病容老态,诸人也不敢过多罗唆,只浅浅説了几句,便都告辞离开了。

离开永和宫时,秋月赫然发现八福晋郭络罗氏和李氏的眼光有所接触,此后又瞥了一眼钮祜禄氏。

正当秋月若有所思之际,德妃身边伺候的云素姑姑道:“年娘娘,主子有请。”

秋月愣了愣神,这才发现叫的是自个,对乌喇那拉氏説了声,便跟着云素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中重新踏入了永和宫。

再次踏入永和宫,更觉得宫内凄清,毫无喜庆之气。德妃倦倦的躺在素色的炕塌上,耷拉着眼皮,听见秋月脚步声,道:“是年氏过来了么?”

秋月福身道:“不知太后找妾过来有何事?”

德妃却猛的睁开了眼睛,带着精光的眸子死死盯着秋月,半响才道:“瞧着柔柔弱弱的,倒是好手段,本宫那四子最是冷情,你进府最晚,却能惹他上心,果然是不可小觑。”

秋月不料德妃留下她竟是为了説这话,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但另一方面心里却也有死死甜蜜,连德妃都这么説,可见她在胤禛心里,却有一丝地位。

德妃见秋月面色微怔,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皇上性子冷清固执,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多劝着点就是了。只是皇上子嗣不盛,你切不可仗着皇上宠爱,为乱后宫,雨露均沾,方是国家社稷之福,当年先皇有……”

德妃似想起了什么,面色似怀念似甜蜜,旋即又隐去,恢复了病容,继续道:“这几年本宫冷眼瞧着,你的性子也算是看出了一二。嫁给皇上这么些年,你这清高傲气的性子竟然也没被磨平,想必皇上将你保护甚好。本宫竟不知他是这般长情的人,如今本宫身子也一日不似一日了,去见先皇也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才让不让皇上免了这次选秀。”

説到这里,德妃咳嗽了几声,秋月忙上前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伺候她喝下,“太后您慢些説,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趁德妃喝水的间隙,秋月道:“皇上性子内敛,妾伺候皇上这么些年,他心里是有太后娘娘的,只是皇上不像十四叔那么会説,那么会讨太后您欢喜,所以您才会误解皇上。可皇上的心在太后那里,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説着,替德妃顺了顺后背,塞了个淡青色彩竹云龙捧寿地引枕垫其身后,继续道:“太后娘娘您且放宽心,将病养好了,有什么话您亲自説给皇上听个,妾相信皇上听了会很高兴的。”

德妃挥了挥手,“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你不用宽慰本宫了,左不过这两日的光景。”

秋月想起德妃在众人面前对胤禛所做的种种,不由劝道:“太后,皇上如今到底是皇上了,您就不要和皇上置气了。您这样做自个心痛,皇上的心里也不好过。”

听了这话,德妃猛的坐了起来,激动吼道:“他不好过,那本宫的痛和谁去説,你知不知道你的好皇上那日在畅春园究竟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难道我这个做额娘的还不知道么若不是为了他的面子,本宫本宫……”一席话为説完,人也猛的咳了起来,苍白的脸涨红。

秋月心里一惊,难道胤禛上位,真的别有隐情。然,眼下这番情况,也不敢多言,忙轻抚她的后背心,“太后娘娘您别急,妾去叫御医。”説着转身便要唤人。

德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秋月无法,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喂她喝水润嗓子。好容易待情况缓和了点,秋月也不敢多説,只安静坐在一旁陪着。

德妃阖着眸子躺了半响,才道:“本宫知道身于皇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本宫也不怪他,今儿留你也只是让你以后多劝着点皇上,好了,本宫也累了,你退下吧”

见德妃不再説话,秋月只得福身道:“那太后您好生歇着,妾告退。”

从里间出来,抬眼却见胤禛站在帘子处,深潭似的黑眸盯着秋月不放。

秋月微微惊诧,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正欲行礼,胤禛已经抬手阻止了,率先出了正殿。秋月跟上,对门口候着的云素轻声道:“云素姑姑,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您进去好生照看着。”

云素福身道:“那奴婢进去伺候了,皇上慢走,娘娘慢走。”説完,自进了内室伺候德妃不提。

秋月不知道胤禛听进去了多少,只得跟在他的身后默然不语。

冬日暖阳柔柔的撒在两人的身上,秋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袖着手筒,离胤禛身后半步距离,闲庭兴步,恣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冬阳。

胤禛并不开口,只一味走在前方,替她挡住了大半的寒风。红墙黄瓦,殿宇楼台,阳光下的紫禁城似乎另有一番风味。

走着走着,两人竟到了翊坤宫,胤禛抬首看着翊坤宫的匾额,淡淡道:“你进去吧,朕回养心殿看折子。”

秋月思虑着这么长的一段路,胤禛心情应该也平静下来了,遂福身道:“恭送皇上。”説着,便扶着夏悠琴进殿。

“你放心……”身后传来胤禛低沉的嗓音。不大,却让秋月心神一震。

二月的选秀,就快要来临了

而封妃,也就是这几天了

这日秋月去两宫请安回来,倚在暖炕上,身上搭了一条崭新的褥子,浅笑的看着福惠在一旁和小林子逗趣,不是调笑两句。

正谈笑见,夏悠琴端着托盘从殿外走了进来,“主子,这是贡茶苑才做的茶饼,配这金玉满堂尝尝。”説话间,将托盘搁置在炕几上,取了茶盏和点心放在秋月跟前。

秋月见这茶饼做的小巧精致,拈起一块喂给福惠,自个也尝了尝,果然松软可口,吃了一口金玉满堂的茶水,果然香醇异常,不由笑道:“这茶倒是清醇,吃着不错,以后就吃这个吧”

夏悠琴笑道:主子説的轻巧,这金玉满堂茶膏可不是普通的难得,宫里统共也就得了两斤,太后宫里送了八两,怡亲王那儿送了四两,主子这儿送了四两,皇上那儿也才留了四两呢。”

秋月又喝了一口,笑道:“既如此难得,就给皇上收着吧,他爱喝茶膏,我倒是偏爱茶叶。”

清朝皇室夏季喜欢喝龙井茶,冬季则爱喝普洱膏。而胤禛尤其喜欢饮用茶膏,因此普洱茶膏几乎算是京里的宠物,拥有普洱茶膏是皇室成员的显贵标志。

正説着,只见一守门宫女从外面急急走了进来,禀道:“主子,方才苏总管差人过来説,皇上已经下了封妃的旨意,颁旨的人还在养性殿,只怕马上就要过来了。”説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秋月还未开口,夏悠琴已经急忙道:“快,打开殿门,迎接圣旨。”

“是。”小丫头急急往宫外跑去。

“小林子,你去吩咐小太监摆香案,恭迎圣意。”

“是。”

“春纤,快将主子的吉服找出来,伺候主子更衣打扮。”

“是。”

“素云,你领小阿哥换身新衣,接旨的时候看好小阿哥。”

“是。”

随着夏悠琴一道道的命令发下,翊坤宫已经忙成一团。秋月也被人从炕上挖了下来,坐在梳妆镜前打扮。

待宣旨的人到达翊坤宫时,早已宫门大敞,香案整齐,香烛辉煌,宫女太监两列整齐排开,屏息而立。

见到一切打点妥当,礼部侍郎也知道这位娘娘在养心殿定有门路,不然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布置好了一切。

礼部侍郎和内阁学士对视一眼,具已从对方眼中明白了。

进了正殿,只地方铺满地毯,秋月在正殿的榻上坐着,果然是一股天然的风流之态。心里不禁暗自揣度,难怪如此得皇上宠爱,便是这股风流之气,也难得见几回。

一面想着,一面下跪行礼,“下官请娘娘金安。”

第二百五十九章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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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贵妃

秋月淡淡颔首,“两位大人请起。”

因是外臣,也不敢与宫妃多做寒暄,华殿大学士嵩祝只得拱手道:“望娘娘海涵,下官还要回去给皇上复命,所以就不赘言了。”

说完,身后内务府太监忙躬身举起锦盒置于身前,他揭开锦盒,取出诏书,清了清嗓子道:“年氏接旨”

秋月遂起身下榻,率满殿宫人跪地听旨。

只听嵩祝朗声道:“朕惟起化璇闱,爰赖赞襄之职。协宣坤教,允推淑慎之资。聿考彝章,式崇位序。咨尔妃年氏,笃生令族,丕著芳声,赋质温良,持躬端肃。凛箴规于图史,克勤克俭,表仪范于珩璜,有典有则。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时怀衹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敬哉。”

秋月听着嵩祝的声音,脑中却不由忆起梦中的场景,心里不由有些惴惴,神情稍滞。待嵩祝话音落下,仍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嵩祝念完圣旨,见秋月并没接旨,不由有些纳闷,秋月身后夏悠琴忙低喊了声,将秋月唤醒,低头谢旨道:“臣妾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叩过恩,秋月接过诏书。

旋即,满室的宫人连同册封的正副二使皆跪地贺道:“恭贺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落,殿外侍立的宫人亦应声跪地道:“恭贺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秋月此刻却一丝高兴兴奋之情也无,只勉力压住心神,淡淡颔首让众人起身,又让夏悠琴赏了宫里众人,便让宫人都留在外室,独自一人拿着诏书回了内室。

余下众人虽不解其意,到底是封了贵妃,只当她高兴的极了,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因此倒不大理会。

却不想此举倒让正副史高看了几分,心下暗自揣度:怪道宫人皆说翊坤宫的清高自许,目下无尘。如今位至贵妃之尊,面上竟无一丝兴奋虚荣之色,直将宫里其他一众女人比了下去。这样的女子,比之男子也有过之,便是百年也难得一见,怪道深的圣心。

这样想着,倒和夏悠琴、小林子多寒暄了两句,放告辞离开。

内堂里,秋月将诏书搁置在几上,自个外在软榻里,心口却微微的疼了起来。

如今她已是贵妃,却丝毫没有手握大权一览天下之感,高处不胜寒。这暗里的箭矢难防,在这朝堂后宫,让人更是防不胜防。

想到此处,又思及此时情景,不禁有些无端的烦闷。念及此,秋月忙唤了夏悠琴进来,问道:“福儿呢?”

“小阿哥正和福子在暖阁里玩耍呢,主子要奴婢去叫小阿哥过来么?”

闻言,秋月阖眸道:“罢了,他既玩的开心,就由着他吧,你让小林子去打听打听……”说到这里,秋月停了下来,她让人去打听别宫情况,又和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有些灰心,挥手道:“算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夏悠琴疑惑的看着秋月的侧躺的背影,到底没说什么,福身退下了。

一时,殿内寂静无声,只有钟表来回摆动的机械声。秋月心却急速下沉,生活了这么些年,她终究也是变了么,面目可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她清高她不屑,她只是不想变得八面玲珑,带上层层面具。最后,失去自我

却不想,从爱上一个人开始,就注定要失去自我。

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喜,最后为他而失去生命

阳光从窗棂散落,撒在她微蹙的眉间,似乎也沾染上了淡淡愁绪。

不知过了几时,只听外间隐约传来小林子和春纤闲话的声音,秋月心里倒是明白,倘或夏悠琴在此,他们俩也不会这般在这宫里闲话放肆。

原来秋月被封贵妃,她虽无甚表示,小林子倒是一心为主着想,特意打听了各宫情况。胤禛后妃中除了乌喇那拉氏,却是秋月等级最高,一面高兴,一面仔细的打听了各宫情况,回来正打算向秋月邀功,却被守在外间的春纤拦住了,“主子正歇着呢,让咱们不要打搅。”

小林子兴奋极了,又见春纤一脸喜色,忙分享道:“你知道么,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就咱们主子被封了贵妃,李福晋不过是四妃之一,封号‘齐’,钮祜禄福晋封号‘熹’,余下耿格格、武格格不过是嫔位,剩下的则是贵人常在答应之流,离咱们主子可差远了。”

春纤从接过圣旨后,就被夏悠琴命令着守在外间,消息倒不甚灵通,此刻听了这话,脸色的喜色更是明显,合十道:“阿弥陀佛。”

小林子笑道:“还有得高兴呢,咱们大清朝后宫,入宫就直接被册封贵妃的,咱们主子可是头一份。”

春纤又喜了一阵,这才疑惑道:“妃子不是都有封号么,咱们主子怎的没有?”

小林子笑道:“这里面自然有缘故,大清自太祖以来,直接册封为贵妃的都没有封号,妃以下由礼部拟订称号。你想啊,主子现在已经是贵妃,倘或再有封号,可是位比皇贵妃呢。再者所谓封号,不过是为了区别众人,比如钮祜禄福晋封为熹妃,李福晋封为齐妃就是为了区分开来,不然我们见了,怎么行礼。咱们大清制度可封贵妃二人,皇上不给主子封号,以我的一点小见识,就是皇上只打算只封一位贵妃,无需区别,自然也不需要封号了。”

春纤合掌道:“那这么说,咱们主子不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小林子笑道:“正是呢,你知道么,我方才在外头遇见两位宣旨的大人,听他们说,宫里所有娘娘,连同皇后娘娘的诏书最后二字不过是‘钦哉’,咱们主子诏书最后二字却是‘敬哉’,这可是宫里头一份呢,可见皇上心里敬着咱们主子。”

“这可是大事,竟连皇后娘娘也没有这殊荣,也难怪那些大人惊讶,连礼也不顾,敢在这后宫谈论这个,让你给听了去了。”春纤惊讶道。

众所周知,圣旨最后二字都是‘钦此’二字,而‘钦哉’则取此意,胤禛给秋月的诏书竟换了一字,这可不单单是简单的一个字,里面包涵的宠爱和深意,却是小林子春纤之流感受不到的。

秋月在内室窃听了两人的谈话,顿时心生缠绵,不觉又惊又喜,又悲又叹,拿起皇卷诏书,对最后二字,细细抚摸。清朝贵族多骄奢,因而她得了‘克勤克俭’四字,还有最后的‘敬’字。秋月看着诏书上的字,仿佛看到了胤禛的心,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所惊着,她仍是封了贵妃,也不知未来如何。所喜者,他固然是懂我,于细微处赞我,全了他的心和我的性子。所悲者,不过是她的一条命,她也不怕失去,只是怕日后无法相见,也不知他会是个什么光景。所叹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果然是世间最美的情话,却也是可与而不可求。

心念流转间,不禁急切想见到他,只是一面也罢。却又想到见面时无甚话说,自觉无趣。一时又忆起将要二月,期间选秀事宜也迫在眉睫,心又酸涩不已。

一时缠缠绵绵,辗转反侧,竟也睡了过去。

而封妃之后,康熙梓宫在胤禛及皇太后、皇后、妃嫔等护送下,移往遵化景陵。而当初康熙在为顺治办丧事时,并没有亲护梓宫赴东陵。而且,胤禛一改满族传统的火葬,决定不焚烧皇考的棺木,使康熙成为清朝第一个土葬的皇帝。

从京城至遵化景陵有三百里左右,沿途共设五站供灵驾停宿,每地都设有网城、旌门、黄幔城及停放梓宫的芦殿。

灵驾由胤禛率诸王大臣护送,皇太后率皇后、妃嫔等走另一条路,傍晚到停宿地才能会集。

护送的着几日,秋月竟找不到一点空隙时间同胤禛说一句话,只能在两人最近时互相看着对方,但每每不能超过一秒便要移开视线。

即便如此,想到胤禛在这么忙碌的时候也不忘自己,秋月心里仍涌起一股淡淡的甜意。每到一处,都要行朝奠礼、夕奠礼,且百里以内的文武官员都要赶来跪迎,举哀。

就这样走走停停,梓宫终于到达景陵,胤禛下令将梓宫停放在暂安殿,在百官劝慰下,领着后宫妃嫔及诸位大臣回了紫禁城。

将康熙的梓宫送到景陵,已是一月末,选秀之事早已如火如荼的展开。

二月的京城,早晚间仍有凉意,白日却已然天地回暖,气候差别之大,也无端让人烦闷。然,整个皇宫却是为选秀之事忙碌不已,整个京里也为此事准备,端的是生机勃勃,也算是春日峥嵘之姿。

初选,复选,一层层的筛选,秋月却是没有参加,她位尊贵妃,前面的两轮不参加也无可厚非。何况她素有美人灯的薄名,一般的事乌喇那拉氏也不敢交给她,只要李氏和钮祜禄氏帮她协理六宫。

她虽有贵妃金印,却也从未用过。

很快便到了殿选之日,因德妃也撑起了病体亲自选人,胤禛自然要随侍其旁,秋月即便不愿,也不得不加入,充当了这评委一职。

第二百六十章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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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选秀

秋月懒懒的坐在凤座翟椅上,无聊的把玩着已经长了两寸长的指甲。

阳光从大殿门口处从洒进来,带来春的暖意。

鼻息间充斥着淡淡脂粉的香气,一对妙目扫了眼室内众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明明不想宫里再进新人,在胤禛和德妃面前,却强做出这般端庄大方之姿;明明各种争斗,却在皇上面前一副姐妹和睦之象,乍一看,后宫倒真是一派和睦。

画虎不成反类犬。

无聊的用手帕轻掩檀口,有些倦倦的眯了眯眼睛,这是第几波了?

真真是无趣。

千篇一律的盛装出席,千篇一律少女娇羞紧张的情怀。

是第六批还是第七批了,胤禛倒是一个都没有留。

也是,这批秀女姿容的确不怎么样,里面顶多有两个略显清秀的,在大殿内一干明**人的宫妃的映衬下,自然不觉出色。

正觉无聊,就见乌喇那拉氏对她浅浅笑了笑,“年妹妹可是累了,妹妹身子向来若,不如妹妹先回翊坤宫歇歇。”

秋月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旋即浅笑道:“劳皇后费心,太后由此雅兴,臣妾理当侍奉左右。倒是皇后贤惠大方,今儿佳丽甚多,皇后的心应该多放在这选秀之事上,为皇上选几个佳人,替皇后分忧才是正紧。”

言外之意,你就别总盯着别人,想抓别人的小辫子。

乌喇那拉氏似听不出其中深意,笑道:“此届我满八旗秀女倒也些凋零,下面一批就是汉军旗的了,只希望里面有一两个出众的,替咱们姐妹伺候好皇上。”

说话间,下一批秀女也已经从殿外依次走了进来。顿时,便有满室生辉之感,这六名女子皆是如花蕊般亭亭玉立,正中两名更是天生丽质,绝世姿容,比起当年的秋月,安氏和郭氏等人亦不差分毫。

但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左起第三个女子占据,不时看看她,再看看坐在胤禛右下手处的秋月。

像,实在是太像了

若当论五官,只有三分的相似,但那身清朗出尘的气质,却足足让这份相似达到了八分。

十五岁的样子,眉目清秀,雪肤凝脂,穿着如意襟式浅蓝镶嵌花绦子旗装,只简单梳着小把头,戴着一支双衔鸡心流苏坠的素银凤钗,耳朵上是一对浅蓝珍珠耳钉,脸上脂粉未施,素面朝天,更是清丽难掩。

正当秋月对众人探究对比的目光感到不悦时,众人皆醒过神来,乌喇那拉氏笑问道:“左起第三个,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恭敬上前,行礼道:“奴婢刘氏静雅,家父汉军旗管领刘满。”

管领,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五品芝麻小官。

秋月听到她的名字,心里却是一滞,有多久没有想到她了。那个腼腆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如花般凋谢在这个宫殿的小姑娘——赵静雅。

李氏见秋月不做声,瞧着刘氏那如花般的容颜,也似唏嘘感叹道:“一代新人胜旧人,臣妾看着她们,不由忆起当年,年妹妹也是这般娇艳如花,此刻却……”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日子久这么过去了。”

秋月被人打算回忆心里不悦,但当着德妃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抿唇道:“齐妃姐姐伺候爷最早,在咱们这些人中果然是最有感触的。”

乌喇那拉氏早已经过了侍寝的年华,胤禛每月去她宫里两次,不过是为着她嫡妻的颜面。而李氏,在乌喇那拉氏一年后就入府了,也如她一般的年纪,自然是最有感触。

李氏呵呵一笑,也不恼,“妹妹果然是伶牙俐齿,姐姐却是说不过妹妹。”

上面的宫妃说着话儿,阶下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六名秀女却迟迟听不到太监念名册。只有被乌喇那拉氏点名的那名女子仍蹲在阶前。

此刻听了她们的话,也不由有些心动,觑起上位众人。

上座几名如花女子中,以西面下首的那么宫妃容貌最为出众。可待看清她的容貌,只见两弯似蹙非蹙笼烟柳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妙目,衣裳检素,气质清冷华贵。

众人心里一惊,急急看向蹲着的刘氏,果然是有八分相似,只是没有那身皇家气度,也难怪她会被单独点名。

这女子,留牌子是一定的了。

哪个皇帝会让一个与他宠妃八分相似的女子嫁给别人?

一时间,众人对前面的那个女子嫉妒万分,尤其是与她容颜不相上下的高氏。她自负容貌,看到面上坐着的皇贵妃时,却也不得不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然,前面这个女人,就是因为那假清高的气质,就能留在皇宫,而她却前途未定。想到这里,高氏不禁对跪着的刘氏愤恨了起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像你会取嫉妒身边比你优秀的人,却会把将你甩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人存有仰视羡慕之心,而无丝毫嫉妒之意。

这就是高氏现在的状况。

秋月位尊贵妃,岂是她们小小的秀女能比,而刘氏,虽同样姿容,却能引起秀女的嫉妒之心。

正气氛凝重之际,德妃略显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皇帝,本宫看着下面站着的六名秀女,资质都不错,堪当上乘之选,今儿就从她们中选几个好的留下吧。”

说完,看向一旁念名册的太监,“本宫瞧着这个跪着的就不错,皇上就将他留下吧,其他的几个念名字,让皇上和皇后再看看。”

德妃钦点,刘氏也就被留下了,且因是太后看重的,身份比其他接下来留下的人,身份自然高出不少。

这下,大殿其他女子,对刘氏更是不喜憎恨。

而秋月看着眼前这个静静蹲着,温婉淡然的女子,似乎与那个喜欢对着她笑,喜欢叫她‘年姐姐’的那个女孩重叠了起来。

“静雅,静雅,是你么?若是你,你抬头看看我,看看你的年姐姐。”秋月在心头喊着,却只管盯着刘氏瞧。

胤禛却并没有回答德妃的话,只偏头看了看秋月,“年妃,你怎么看?”

处殿宇正中跪着的秀女心里一惊,她就是年贵妃么?竟比传言中的还要得宠,太后都发话了,皇帝竟然还要询问她的意见。

而此时,秋月已经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哪里听得到胤禛的问话。

她不回答,殿内也无人敢说话,一时间,整个空旷的大殿更是安静不已,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原本在身上探究的目光纷纷移到别处,刘氏刚觉得松了口气,下一刻又因秋月的不回答而紧张了起来。

贵妃娘娘是对我不满么?她在心里这么问自己,我可有做错什么?这么想着,竟觉得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颈,只觉呼吸滞缓,不安的情绪在心里无止尽的蔓延。。

她终究是年轻,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轻抬眸子,觑了一眼上面坐着的人,却不料陷入了一双沉静却带着浅浅哀伤眸子。

而秋月,也看到了那双怯怯的带着自卑的眸子。也是,她虽容貌不错,但家世不显,在这几个月的选秀中,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想到这里,不由想起赵静雅最后在皇宫弥留之际的情景,心中微痛,扭头对胤禛道:“果然是个齐全的孩子,皇上就留下她吧,有时间让她到翊坤宫来陪臣妾说说话儿,算是弥补臣妾从前的遗憾。”

话语间的落寞,让胤禛不由有些深思。

“既然太后和贵妃都中意,那就留牌子吧,晋为贵人。”

话语一出,殿内一片哗然。一时间,看向刘氏的目光复杂难言,不过是入了年氏的眼,居然就是贵人头衔

倘或再讨得年氏欢心,那岂不要再晋一级,位列至嫔,成为一宫之主

而伺候胤禛多年的王府老人安氏郭氏之流现在也不过是个常在

一时间,众人看向秋月的目光隐隐带着敬畏,只知道她得宠,却不知已经得宠到这般境地了么?

德妃将众人的心思一一看在眼里,看着面色有些恍惚,眼含悲戚的年氏,叹息了一声。她自然知道年氏这般是为何,当年那赵氏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秋月,倒是个长情的孩子。只是这老话说的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原本就是个单薄的孩子。

且不说德妃在一旁想着,乌喇那拉氏早已再一旁笑道:“到是个极好的孩子,竟投了咱们年妹妹的眼缘,贵人,这可是这届秀女赐封的最高位,刘妹妹还不快谢过太后和贵妃妹妹。”

刘氏虽心里激动,却也对方才那一双眸子暗含疑惑,压下心里的起伏,恭敬道:“臣妾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看重,写贵妃娘娘亲眼。”

乌喇那拉氏对胤禛笑道:“还是额娘眼光好,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只是这个虽然好,臣妾看着旁边那个也不错,你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高氏心里一喜,勉力压住心思,上前下跪道:“奴婢高氏珍容,家父太常寺少卿高廷。”

乌喇那拉氏看着高氏自矜的表情,心里不屑,太常寺少卿,也不过是正四品,看这高氏满脸瞧不起人的样子,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倒也好控制。用她和年氏提拔的这个刘氏抗衡,也未尝不可。

如此这番思量,心里遂有了打算。

第二百六十一章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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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游园

而被乌喇那拉氏点名的高氏,心里一喜,想着方才偷偷的那一眼。

那坐在最高处,着明黄服饰的就是当今的天子,她未来的良人,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想到这里,心口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脸上热热的,不敢抬头,但微红的耳尖却暴露了此刻的心思。

乌喇那拉氏看着高氏这般作态,眼里闪过不屑,笑道:“果然是个贞静的孩子,可曾读过什么书?在家里学过什么?”

高氏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奴婢资质愚钝,不过略识几字,熟读《女则》《女训》罢了。音律略知一二,古筝、琵琶略有涉及,不过做自娱自乐之用。”

“回答倒是不错。”乌喇那拉氏心里暗自揣摩,“既然不是那般蠢笨之辈,留下也有用处。”

这般想着,笑道:“进退举止有度,姿容也是上佳。这选宫妃除了看容貌,德行言工也是缺一不可的。额娘,皇上,臣妾看着高氏也是个不错的,不如就留牌子了吧。”

德妃此时却有些累了,不过粗粗看了看,对乌喇那拉氏道:“你和皇上看着办就是了。”

胤禛见秋月面色淡淡,又见乌喇那拉氏沉静的眸子望来,眸色略微暗沉,“她既然得了皇后的喜欢,那就留下吧”

高氏心中一喜,却听胤禛接着道:“那就封常在吧,封号‘容’”

此话一出,满室又是一惊。

方才投秋月眼缘的人,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都被晋为贵人。而这个被皇后所喜,正四品京官的女儿,也不过是个常在。

还未想完,就听胤禛继续道:“至于刘氏,封号‘静’。”

皇上果然是宠爱贵妃,那皇储之位,是否也是六阿哥的呢一时间众人揣测不已。

皇上虽宠爱贵妃,可对三阿哥和四阿哥也是寄予厚望。

新年刚过,皇上为了三阿哥弘时择师一事,颇费心思。

因弘时的缘故,五十六岁的安庆府教授王懋竑被召见,授翰林院编修,命在三阿哥书房行走。王懋竑原籍江苏宝应,自幼师从叔父王式丹,“刻厉笃志,耻为标榜声誉,精研朱子之学,身体力行。”

皇帝特从千里之外,找来一位惟谨惟慎的宿儒,专门辅导三阿哥弘时的学习,用心可谓良苦。而且三阿哥虽然已完婚生子,但亦住于宫内,并未分府另居。

除了太子,已经大婚的皇子自然要分府另居。

想到这里,宫人们为难了,皇上究竟属意谁,是已经大婚生子的三阿哥,还是深的先皇宠爱的四阿哥,还是宠冠六宫贵妃之子——六阿哥

此时,这轮已选了两人,有刘高二人珠玉在旁,其他秀女自然被印衬容颜一般。她们也知道自己选上无望,许是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倒也不觉如何,只是心里仍有些微微失落。

德妃见胤禛已选了两人,此刻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乌喇那拉氏心细,忙劝其回殿休息。德妃也知道自个身子,倒也没有硬撑,颔首由宫女搀扶着回了永和宫。

待德妃离开,秋月略坐了坐,也没了心思继续看下去,向胤禛和乌喇那拉氏告了声,欲离开。

乌喇那拉氏笑着嘱咐了几句,又吩咐秋月身边的春纤好生照顾着。秋月扶着春纤的手起身,却听胤禛道:“朕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有皇后顾着就行了。”

说着,从龙椅上起身,率先踏步,经过秋月身边时,淡淡道:“走吧”

众人被胤禛的行为弄的一愣,旋即纷纷跪安道:“恭送皇上”

秋月对乌喇那拉氏福了福,跟在胤禛身后离开了体元殿。待两人离开,乌喇那拉氏和李氏、钮祜禄氏又选了几人,凑足了十几人这才做罢。

且不论大殿内选秀仍在继续,这厢胤禛和秋月离开了大殿却并没有坐轿辇,两人缓缓的往翊坤宫走去。

秋月看着前面明黄直挺的背影,一阵莫名的恍惚。

仿佛一直以来,他们俩就一直这样,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这么些年,他一直一个人顶着所有的事,支撑了她所有的天空。

想到方才他在乌喇那拉氏和众人面前对她的偏爱,秋月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缱绻和柔情。二月的午间,已有暖意。阳光懒懒的照在身上,秋月不由嘴角勾起,一起赏这紫禁城的春景。

“今儿索性无事,不如朕陪你去逛逛御花园。”胤禛特有清冷的声调在耳际响起,勾回了秋月神思。

秋月颔首笑道:“难得皇上有此雅兴,臣妾还未逛过御花园呢。”

这话倒是真的,嫁给胤禛这么多年,对皇宫也算是熟悉了,但这御花园倒确实从未欣赏过。一则每次入宫给德妃请安都会被训斥,没这个心情;二则,前世看的清穿剧太多,对清穿女遇皇子阿哥,在几个人之间游走的桥段实在有些膈应,为防万一,到底不敢随意离开众人,好好欣赏这御花园美景。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好生赏玩一番。

胤禛见她神色明媚,心情也好了不少,刻意放缓了脚步,两人并肩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位于坤宁宫后方,建筑皆是有堆秀山御景亭、璃藻堂、万春亭、绛雪轩等游憩观赏或敬神拜佛用。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只见亭台独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胤禛和秋月走在前面,伺候的宫女太监远远的跟着。

秋月看着园内的景致,心情不觉开阔了许多,笑道:“这甬路倒也费了些心思。”原来,这小路皆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

胤禛见她不因选秀之事郁结于心,心情也不错,“你若喜欢,朕以后多抽空陪你逛逛园子。”

秋月皱了皱鼻子,“只怕皇上以来,那些花花蝴蝶就都过来了,还扰了这园子的清净,让花儿不喜。”

这些花花蝴蝶,自然讽刺的他后宫中的莺莺燕燕。

胤禛似也想到了诸多女人围着他逛御花园的场景,眉心微皱,沉默不语。

正想着,却听远处传来福惠的声音,“阿玛,额娘……”

两人顿时丢了心思,秋月转身看着福惠跑来,小林子跟在身后,神色紧张。待他一阵小风似的奔了过来,秋月蹲下身子,替他拭了汗水,“慢点跑,出了汗吹了风,只怕又要着凉了。”

福惠皱了皱鼻子,“阿玛和额娘偷偷跑出来玩儿都不叫福惠。”说完,冲胤禛做了做鬼脸。

秋月将手伸进他的后背,感觉里面没有流汗,刚放下了心,就见他朝胤禛做鬼脸,不由莞尔笑道:“小滑头,不是差人去叫你过来了么,还埋怨。”

福惠搂住秋月的脖子,“是额娘派人叫的,阿玛都不记得叫上福惠。”

胤禛站在一旁,哼道:“还是朕提醒你额娘的,不然你额娘可不会记得你。”

福惠瘪了瘪嘴,“才不会咧”

秋月听着他们父子俩斗嘴,环顾四周,原来正好走到了浮碧亭旁边,牵起福惠的小手,对胤禛笑道:“从早上忙到这个时候,还未用膳呢,今儿天气倒好,此处景致也颇佳,不如就在这亭子里用膳,顺便休息片刻。”

原来,钦安殿为中心,两边均衡地布置各式建筑近二十座,其中以浮碧亭和澄瑞亭、万春亭和千秋亭最具特色。

两对亭子东西对称排列,浮碧和澄瑞为横跨于水池之上的方亭,朝南一侧伸出抱夏;万春亭和千秋亭为上圆下方、四面出抱厦、组成十字形平面的多角亭,体现了“天圆地方”的观念。

胤禛见浮碧亭造型纤巧秀丽,两边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又有花木点缀,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温热的阳光洒满整个亭落,果然风景尚佳,俨然一副春景佳人图,便颔首应了。

一家三口往亭中而来。

跟着的宫女太监察言观色,早上前将亭子收拾妥当。座椅上放置了软垫靠枕,亭中石桌上也铺上了桌布,燃了淡香,摆上了时令瓜果,各色精巧的点心。

小林子早已将秋月的话传给下面的小太监,御膳房里做好的午膳也由太监端着往这边走来。

待三人坐定,不过片刻,就有太监端着膳食出现在御花园中。

秋月看着这园中景致笑道:“在这儿用膳果然比闷在屋子好多了,人也有了食欲。”

福惠也在一旁动来动去的不安分,可见是在宫殿闷坏了。

一时,饭菜上齐,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退下,用银箸夹了一个蟹肉小烧饼放在胤禛面前描金莲花的碟子里,笑道:“这是御膳房的人才学的,皇上尝尝,福儿这段日子可爱吃了。”

说完,也给福惠夹了一个,笑道:“今儿只许吃三个,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当心闹肚子。”福惠一面嘟嘴一面却应承了下来,显然十分听话。

胤禛夹着尝了尝,果然是螃蟹的味道,不禁疑惑道:“这才二月,怎么就有螃蟹了?”

秋月笑道:“不是螃蟹,是用黄鱼做出来的,臣妾刚开始吃的时候也疑惑呢。”

胤禛颔首评价道:“尚可,赏。”

第二百六十二章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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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侍寝

福惠早夹起一个吃了起来,也学着胤禛的样子,鼓着嘴含糊道:“响~”

秋月扑哧笑了一下,“安心吃饭,尽调皮。”说着,夹了一块糟溜鱼片,剔了刺,放到了福惠的碗里。

胤禛看着秋月笑意盈盈的剪水秋瞳和福惠可爱的模样,心里微微一热,眸色也柔和了不少。

秋月一面伺候父子俩用食,一面商量道:“皇上,如今虽才二月,可臣妾倒是心念着园明园,不如以后夏日咱们去园子里消暑,如何?”

胤禛面上倒是不可置否,“园子朕已经派人修葺了,估摸着得建造一年左右。”

秋月笑道:“横竖不过是一年,这点时间妾还是等的起,只是怕夏日太阳毒,皇上不喜。”她和福惠天生偏凉,畏寒不惧热。

说起夏日,胤禛蹙了蹙眉,“忍一年也罢。”

秋月想了想,“不如到时皇上去承德避避暑?”

闻言,胤禛额头皱纹更深,“大老远的,不过是劳民伤财罢了,如今国库空虚,朕哪里还有心思去避暑,等一年后园子建好就是了。”

听胤禛这么说,秋月便也歇了心思,思索着她已经给他做了两套玄黑墨绸亵衣,穿着那个再加上冰块,应该是能熬一个夏季的。

去了心思,秋月便撇过话题,另寻了些福惠生活中的趣事说,伺候两人用饭。

一时用了午饭,又逛了半个时辰的花园,消了食,秋月也福惠也到了午休的时候,两人回了翊坤宫歇息,胤禛会养心殿处理政务不提。

宫里新进了妃嫔,胤禛自然也开始涉足后宫。选秀后第二天,便有侍寝的旨意传到后宫。

晚间,秋月用了饭,和福惠玩闹了一会子,便让素云领着他到偏殿歇着了。

福惠原住在正殿暖阁里,如今天气回暖,秋月思量着男孩子不能太过娇惯,便让夏悠琴收拾了偏殿,又亲自检查了一番,见陈设无一不精细,这才让福惠住在那东厢房。

正倚在炕上看着书,就见春纤一脸喜色的掀帘走了进来,“主子大喜,敬事房的掌事公公李公公来了,说万岁爷今晚翻了主子的牌子,今晚可是第一次侍寝,却是主子呢,现在李公公正在正殿候着呢,主子您快出去见见吧。”

见春纤眉飞色舞的样子,秋月蹙了蹙眉,放下书,穿了鞋子出了内室。李公公见她出来,打了个千,说了几句讨喜的话,既说的人心里熨帖,倒也不谄媚,秋月松了松眉头,在上首坐了,颔首受了他的礼。

李公公瞧秋月虽不施脂粉,但清丽难掩,且眼波流转间的风流婀娜也是那些庸姿俗粉难以比拟的,不由能理解为何皇上宠爱的年贵妃这么些年,却仍宠着她。

夏悠琴早拿出了大把的银钱赏给阖宫上下,连那敬事房抬轿辇的也都细致的赏到了。

“贵妃娘娘,您可要换身衣裳。”秋月午睡后,不过穿了件半旧的青锻旗装,头上也不过简单梳了个小把头。

秋月起身淡淡道:“就这样吧。”说着率先出了宫门,上了轿辇。

侍寝,是每个后宫女子都必须的精力,她不特殊,自然不可能去违背。只是想到她们像白菜一般任胤禛挑拣,就不由蹙了眉头。

旋即却又松开了,以前在王府,又与这有何不同,不过以前是胤禛选择去她们的院子,现在是她们被选择去胤禛的院子罢了。

两者既无不同,又何来纠结。

不过是庸人自扰。

正晃神间,只听那李公公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贵妃娘娘,已经到了汤泉宫,请您下轿辇。”

秋月‘唔’了声,由他搀扶着下了轿。

随意用余光扫了眼,发现此处是离养心殿不远的一处宫殿,上面用满汉两文写着“汤泉宫”三字,用字面上看,也知道是用来给侍寝的妃嫔净身沐浴所用。

想到此处,秋月蹙了蹙眉,以前别人用过的泉水。

李公公似知道秋月所想,忙道:“贵妃娘娘放心,这汤池的水是才烧了放进去的,干净的很。”

秋月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对着敞开的宫殿大门,颔首道:“进去吧”

李公公将手里的拂尘一甩,旁边就有一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道:“贵妃娘娘到。”话落,殿内第一层明黄色地幔被人撩起,随着秋月慢慢走进深入,面前的地幔被一层层的次第撩起,身后的地幔被一层层的放下,长长的宫廊,一直向深处延伸,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有一种别样的气势。

秋月心中甚是满意,看来这宫里果然多能人,连她不喜喧哗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倘或此刻有宫女太监下跪给她请安,说些什么“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混话,只怕她连沐浴的心情都没了。

清朝制度,皇后和皇贵妃的宫殿有专门侍寝的宫殿,所以即便她现在位尊贵妃,也还是要遵守这侍寝的规矩,到养心殿侍寝。

当最后一层地幔被撩起,也终于进了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浴池,浴池上方正飘着袅袅白烟,一旁紫檀木镶花钿贵妃榻旁的梨花木高几上的白玉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让人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下来。

余下奢华的物什秋月倒来不及细看,就有在一旁候着的嬷嬷上的前来行了礼。

秋月摊平双臂,任由嬷嬷将发髻拆掉,将身上的衣物宽去,光着脚踏入了浴池。被温热的水包裹者,秋月心里一片平静,竟有一种昏昏欲睡之感。

实在是四周太安静了,环境太舒服了。

昏昏欲睡间,被一旁候着的嬷嬷提醒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扶着嬷嬷的手起身,趴在贵妃榻上,任由有经验的嬷嬷用精油在身上揉捏,舒服的又差点睡了过去。

两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也不踏雷池一步,只沉默的做着分内的事,倒没有让秋月有被冒犯之感。

拿捏了一阵,一嬷嬷拿起一旁备着的明黄亵衣,伺候她穿上了,道:“这是苏总管备下的,皇上特许贵妃娘娘穿上亵衣。”

另一个嬷嬷似有感叹,“奴婢伺候这么久,还没见那个娘娘由此殊荣。”

皇后和皇贵妃无需在这里沐浴,她们自然没有机会伺候到,能伺候到的,若不是皇上的心尖子,哪里当皇上这般细心宠爱。

秋月穿了亵衣,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当着不熟悉人的面赤身裸体,到底不自在。

思虑间,那嬷嬷又拿起一旁的大裹布,欲将秋月包裹严实了。想到要被人像个物品一样抬进养心殿,秋月又是一阵不自在,不愉道,“替本宫拿一套旗装。”

“娘娘,这不合体制。”那嬷嬷劝道。

秋月盯着那嬷嬷浑浊的眸子,厉声道:“本宫的话你没听到么,那让本宫再说一次,拿一套旗装过来,有什么事本宫自行承担。”

说完,也不理那嬷嬷,自行在贵妃榻上坐了。

那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福身道:“请娘娘稍等片刻。”说完,便掀起地幔退出了浴房。

不多时,那两人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秋月任由伺候着穿上了新衣,简单绾了个发髻,由两人领着出了宫殿。

先前的轿辇还在一旁候着,秋月上了轿,任由着带到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东厢房,苏培盛已在外间候着,见秋月穿戴整齐也不惊讶,只掀起帘子道:“皇上已经在里面等着娘娘了。”

秋月朝他微微颔首,踏入了里间。

不似上次来时的灯火通明,此时屋内只有床头亮着的一盏橘黄色的宫灯,更显得室内昏暗朦胧,而秋月的踏入,却为此间添了一丝旖旎暧昧的色彩。

静谧的宫室只有花盆底在地板上踏的清脆之色。

胤禛慵懒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谧,却更添迷离,“来了。”

秋月‘唔’了一声,掀起被放下的明黄帐幔,瞧着此刻的场景,竟破功浅笑了起来。

胤禛不过穿着一身明黄亵衣,懒懒的倚在床头,半阖着眼眸,平时冷硬的帝王气势在灯光的照射下淡去了八分,竟有些秀色可餐之态。

秋月拿帕掩唇,她算是明白为何胤禛要留胡子了。胤禛继承了德妃的好相貌,五官本就精致,只是他那一身气势让人从来不敢直视,加上身居高位故而无人拿他样貌开玩笑,便是秋月,看多了现代的花样美男,也为他那样好的样貌惊叹过。

此刻若去了胡子,她站在床前看着他,可不就是他给她侍寝

让大名鼎鼎的雍正给她侍寝,这想法怎么不让秋月莞尔。

不料,异变突生,胤禛猛的伸手将秋月拉进了床榻,将其压在身下,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弯弯的双眼,“爱妃能否告诉朕在笑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婆娑着秋月的脸颊。

而方才的动作让原本只松松绾着的发髻散乱,簪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更映衬的佳人肤如凝脂,眼如新月。

胤禛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的幽香,闷哼道:“就你规矩多,侍个寝也要让朕等半天。”

竟有些像大型犬向主人撒娇的样子

秋月伸手揽住的胤禛的腰肢,在他耳际轻呵道:“让皇上久等,是臣妾不是,臣妾向皇上告罪,皇上……想怎么惩罚臣妾。”

幽如兰的气息在胤禛的耳畔响起,鼻息间是淡淡的馨香,突然胤禛身子微僵,他的耳垂被人含住,轻轻咬噬。

第二百六十三章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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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浓情

僵硬不过一瞬,胤禛到底是手握天下大权的帝王,很快便掌握的局势。

当炙热的唇倾覆上了那淡漠的红唇,秋月头脑昏昏然起来,醺然的酒酿味道混合着胤禛身上熟悉的体味。

紧贴的面容,唇上冰冷却又炙烫的触感,一时间室内迷茫着浓浓情、欲的气息。

唇齿间转辗吮吸,湿濡的唇舌交戏幽香四溢,秋月好容易找回一丝清明,却对上一双幽幽黑眸,深陷其中。

相濡以沫,不知怎的,秋月的脑中闪现这四个大字。

接吻确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这种被人珍视呵护的感觉,不禁让人暖暖。

秋月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却感到身上的躯体更是火热,亲吻也变得狂乱热情了起来。

感到胤禛吻变得强势,秋月不禁有呼吸苦难之感,而氧气的稀缺只能让她紧紧巴着身上的人,希冀从对方口中获取稀薄的空气。

而因她的动作,胤禛更是主动,就在秋月感觉会这么亲吻的晕过去之时,胤禛放开了她的唇。薄唇啃咬上她尖尖的下巴,进而是白皙的脖颈,最后炙热的气息在锁骨处流连不去。

好半响秋月才恢复了神智,这才发现上衣的纽扣已经被揭开了两颗,而胤禛一便吻着一只手也在解着余下的盘扣。

秋月只觉得唇舌所到之处似被燃烧了一般,许久未有房事的她也被胤禛挑起了情.欲,主动搂着他精壮的腰身,嘴里不由发出细细的呻吟,似乎想要更多一点,又似是不愿看到这样被别人掌控的自己。

待亵衣的带子被人解开,看着身下人儿柔似春水,面若桃红,胤禛眸色更是暗沉。

红绡帐暖,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待房间安静下来,已不知几时,许是方才舒坦了,秋月却没有平日情事过后的懒惫疲乏之感。胤禛将她揽在胸前,婆娑着她光滑的脊背,细细未回着方才的旖旎,享受着软玉在怀的惬意。

秋月将头埋在胤禛的胸口处,听着他沉稳有劲的心跳,脸上却红的像一只猴子。

方才她实在是太过主动了,想到这里,她蹭了蹭面前的肌肤。胤禛低头,就见一双灵动湿润的眸也娇嗔的朝他瞪来,平时淡漠的唇畔此刻红润娇嫩,微微的撅起,嘟囔道:“都怪皇上……”

说完,又瞪了他一眼,但此刻看在胤禛的眼里却更像是一种诱惑,低下头亲了亲嘟着的红唇,“怎么了。”

唇上微微传来刺痛感,知道是方才亲的狠了,秋月气结,“皇上您看,臣妾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原来方才情动时胤禛不管不顾的亲,除了脖颈处深深的吻痕,下巴处也被蹂躏的通红,有了印迹,而胸口,腰际,大腿内侧更是惨不忍赌。

秋月看着一身狼狈的自己,暗自咬了咬牙,一口咬伤了胤禛胸口左侧的茱萸,啃噬了一番才罢。

胤禛看着她眼中的小火苗,调笑道:“朕的后背也不知被哪只小野猫爪。”

声音不复平时的清冷,暗哑中略带慵懒的嗓音说着调笑的话,好久没床弟之事,乍然听到,秋月微微不自在了一下,皱着精致的鼻子,握着小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哼”

旋即便感到身下的人胸口处的震动,抬首,昏暗的灯光下见到他一闪而逝的笑容,秋月心里微微悸动,佯作不悦道:“原来皇上喜欢一个人偷着闷笑,哼”

胤禛又闷笑了一阵,觉得最近政务带来的烦闷散去了八九,这才停了下来,不断亲吻着秋月的发顶,暗哑道:“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朕不是已经让人穿了亵衣么,还不让小太监抬过来,要自个慢慢走过来,可让朕一个人好等。”

说起这个,秋月一阵不愉,“臣妾又不是货物,让人像个货物一般抬过来抬走,臣妾面子往哪里放。”

胤禛又闷笑了几声,双手放过她的脊背,在其胸口慢慢揉捏,道:“你怎么总是与其他人不同,朕在宫里生活这么久,可没有见谁将自个看做货物,你呀。”语气似调侃似叹息。

胤禛的手法舒服却不含情.欲,秋月舒服的蹭了蹭。

原本明黄锦被下两人就赤luo着,交叠的双腿,才发泄过的地方本就敏感,此刻被秋月无意识的动作显得挑动起来,胤禛觉得自己下腹一紧,咬牙道:“原本是顾着你身子,爱妃竟然这般**朕,朕自然也不能辜负了爱妃一片心意。”说着,天旋地转间,秋月又被胤禛压在身下,身体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流。

秋月的感官也被胤禛**起来,最后浑浑噩噩迷迷糊糊间,只隐隐约约记得她最后似乎反压住胤禛,将身下的他啃的无力招架。

一夜缱绻

苏培盛站在殿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时觑一眼天色,暗自思忖,不知道皇上和娘娘还要不要宵夜,算了,还是让人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这样想着,招了身后侍立的一个小太监上前,如是轻声嘱咐了一番,见他去了,这才老神在在的打起瞌睡起来。

就在苏培盛昏昏欲睡之际,屋内传来了声响,苏培盛心里一松,是皇上的笑声。不由暗叹,也只有贵妃娘娘才会让万岁爷心情松泛一些。

说着,竖起耳朵细细听,也再也穿不出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苏培盛只觉得自个站着浅浅睡了一觉,被打更的声音惊醒,就听到里间传来万岁爷的声音,“苏培盛,备水。”

苏培盛精神一震,带着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密黑的屋子霎时亮如白昼。宫女们训练有素的走了进来,默默做的手里的活计,不多说,不多看,竟无一丝声响。

很快一切都备好,苏培盛对着明黄帐幔道:“皇上,水已经备好了。”

“唔,都下去吧。”胤禛慵懒暗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苏培盛恭谨的退了下去。

待屋内只有两人,明黄的帐幔被人掀起,胤禛抱着迷迷糊糊的秋月,转过屏风,先将她放入浴桶,看着她俊俏的脸和一身红痕,还有软软靠在他怀里任君所为之态,忍不住又在浴桶里要了她一次,这才草草给两人洗了一番,抱着秋月在宫人刚换的干净床榻上睡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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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挑衅

翌日,待秋月起身,胤禛早已上朝。

强撑着酸疼的身子穿上亵衣,唤了春纤进来伺候穿衣洗漱,便坐上轿辇回了翊坤宫。

见秋月回来,夏悠琴脸上一脸的喜色,在看小林子等人也是如此。

昨夜折腾的久了,现下却是困乏的紧,也不大理会,只草草用了些吃食,吩咐人不许吵闹,又嘱咐夏悠琴和素云照看好福惠,便歇下补觉不提。

恰好昨夜是十四,第二天便是十五,胤禛自然宿在乌喇那拉氏的储秀宫。

如此,后妃无一不将目光放在养心殿,希冀自皇后、贵妃之后下一个侍寝之人就是自己。因着此事,养心殿当差的宫女太监倒是小挣了一笔。

因那晚折腾的狠了,王太医瞧了说要好好休养几日,其他宫妃自然得了消息,皆摩拳擦掌欲在乌喇那拉氏之后侍寝。

不料西北战事又传来消息,胤禛日日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后宫,一连十几日不曾踏足,便是偶尔有空,也只唤秋月过去伺候,一时间大家不禁有了危机感。

受宠的确可以,可眼下年氏竟然有了专宠之势,她们哪里还坐的住。

这日清晨,大家纷纷前往储秀宫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欲请其劝慰胤禛。

乌喇那拉氏坐在上首看着新进的妃嫔和那些宫里的老人,心里冷哼,面上也只含笑不语。

李氏坐在乌喇那拉氏又下首处,对着对面的空位冷哼道:“这年妹妹可真是贵人事多,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推脱不已,可真是不将皇后娘娘您放在眼里。”

乌喇那拉氏淡笑道:“年妹妹自打入府,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咱们姐妹之间,也多多体谅。”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宫女道:“贵妃娘娘到。”旋即帘子被挑起,秋月扶着春纤的手,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

眼含柔波,面似春水。

秋月进屋便见满屋的人齐刷刷的顶了过来,心里微微不喜,顿了顿,方上前对乌喇那拉氏行礼道:“给皇后请安,臣妾来迟了,还望皇后恕罪。”

乌喇那拉氏笑道:“妹妹请起,这段日子妹妹伺候皇上辛苦,姐姐还没谢过妹妹呢,何来有罪一说。”

秋月在左手处坐了,淡淡道:“皇后严重了,照顾皇上本就是臣妾的职责,何须道谢?”

乌喇那拉氏笑道:“虽如此说,其他姐妹却没有这个福分像妹妹一般能经常见着皇上,还希望妹妹有时间多劝劝皇上,雨露均沾方是社稷百姓之福。”

秋月蹙眉正欲开口,李氏插嘴道:“正是呢,皇上不常来后宫,每次来只去年妹妹那儿,现在后宫流言四起,说妹妹是那杨贵妃一般的人,媚宫祸主呢。”

秋月心里冒火,不悦道:“我是杨贵妃?只可惜我没有像齐妃那样的哥哥,倒是齐妃的嫡亲哥哥才似杨国忠那般对这些红白之物上心的很。听说去年冬天,才从下面州县里购了大量的粮食、布帛倒卖,很赚了一笔银钱。妹妹倒是很好奇,齐妃娘家这般囤积银钱,却是为何,难道齐妃在这宫里生活的不好,很缺银子么?”

齐妃心里一惊,这事她怎么会知道?

其它宫妃倒是第一次听说,面露惊疑之色,只有熹妃钮祜禄氏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闲闲的喝着茶水。

这倒也不难解释,李氏为了弘时能当上太子,与胤禩勾结,自然需要大量的银钱去笼络朝臣,开销用度大,自然得想办法凑钱。

见李氏无话可说,秋月嘴角微翘,冷冷的盯着她,厉声道:“齐妃连自己的事都顾不上了,还有闲心管本宫的事,看来是宫里的嬷嬷不好,竟然没将宫里的规矩好好教给齐妃,看来那些嬷嬷也不用留在宫里了,来人……”

正说着,乌喇那拉氏打断了她的话,劝道:“妹妹,齐妃不过是一时口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妹妹就饶了她这一次吧。”说着,对李氏道:“齐妃,还不快给贵妃道歉。”

李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情愿的站起身,垂首敛下眼里的一些心思,福身道:“是妾身口误,还望贵妃娘娘大人大量,不与妾身计较。”

她虽是一宫主位,在贵妃面前,却也只能称妾。想到这里,李氏更是不甘,她的儿子是长子,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

秋月任她这么站着,不可置否的对乌喇那拉氏道:“想是皇后娘娘管理后宫累了,从前皇后管理王府时,可不会有人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在宫里嘴碎。连齐妃都听得了这等流言,皇后管理六宫,难道竟没有听过么?”

乌喇那拉氏倒没有理会秋月的咄咄逼人,只笑道:“是本宫的不是,这段日子太后身子不适,本宫侍奉太后床前,将六宫事物都交给了齐妃和熹妃,倒不知有这等事。”

秋月道:“那就是了,齐妃管理六宫,听了这起子流言,不说找出源头,竟带头在众姐妹面前传播,其心可诛。”

“妹妹严重了,齐妃做法虽然不对,倒也没妹妹所的这么厉害。”乌喇那拉氏软软的顶了回来,“不过齐妃到底对贵妃出言不逊,就罚她禁足十天,替太后抄写一百遍《心经》,妹妹看可好?”

“齐妃身为一宫主位,毫无是非分辨的能力,又哪里能够协助皇后管理好六宫,不如去了她手里的权利,从诸位姐妹中另择贤良能者协理六宫,皇后看如何?”

乌喇那拉氏点头道:“就依妹妹所言,只是妹妹看这后宫之中谁能胜任?”

秋月缓缓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了钮祜禄氏身边的耿氏身上,“不如就裕嫔吧,她是熹妃一手调教的,又同熹妃有缘相继生下弘时弘昼,熹妃既然被先帝赞为‘有福之人’,想来裕嫔也是有福的。如今她虽只是一个嫔位,有弘昼在,封妃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况且她们住在同一宫殿,处理后宫事务也便宜,皇后看如何?”

李氏似被秋月提醒了,狠狠盯着钮祜禄氏和耿氏,旋即又垂首不语。

第二百六十五章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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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病危

乌喇那拉氏看了眼钮祜禄氏及其身边的耿氏,颔首笑道:“妹妹果然心细,就将齐妃手里的事务交给裕嫔吧,有不懂的就问本宫或者熹妃。”

耿氏面色微微惶恐,但旋即便是一阵惊喜,起身恭敬行礼道:“必不辜负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期望。”

乌喇那拉氏见事情了了,对秋月道:“今儿是新姐妹给各宫主子行礼的日子,咱们就不要耽搁了,开始吧”

秋月轻轻颔首,“这是自然。”

新进妃嫔刚进宫就看了一场戏,此刻皆凝神屏气,不敢多说一句,亦不敢眼神乱飘。现在听乌喇那拉氏所言,皆起身站定,对乌喇那拉氏行了三拜大礼,又对其他妃嫔行大礼。

礼毕,秋月起身对乌喇那拉氏福身道:“皇后宫务繁忙,臣妾就不打搅了,先行告辞。”

乌喇那拉氏颔首道:“本宫也要去永和宫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其他宫妃也一一起身,对乌喇那拉氏行了礼,离开储秀宫。

李氏看着秋月远行的身影冷哼了一声,对不远处的钮祜禄氏和耿氏道:“熹妃这一记借刀杀人用了好,果然是好手段,难得能在这王府里生下四阿哥,还这般得先帝爷的宠爱。就这一心计,姐姐我拍马也是难及啊”

钮祜禄氏淡淡道:“齐妃姐姐说的话本宫不甚明白,还请姐姐告知一二。”

李氏恨恨道:“本宫死了两个儿子,这才让弘时平安长大,熹妃和裕嫔瞧着老老实实的,却接连诞下二子,还能在王府平安长大,就这份心智,本宫也小瞧不得。若不是这回你母亲家大哥有错,你竟然狠下心肠不去管,本宫也不会看出原来本宫一直不放在眼里的人,却是这般隐忍狠毒之辈,比本宫可是强多了,至少本宫不会看着骨肉至亲受苦而置之不理。”

熹妃看着李氏的眼睛,面色如常,仿佛谈论的不是她一般,淡淡道:“祸从口出,齐妃姐姐才得了教训,怎么这会子又按捺不住了。容妹妹劝姐姐一句,这里人来人往的,若传出点什么话到皇上或者皇后的耳中,只怕齐妃姐姐这惩罚又会加重了。”

李氏看着不远处竖着耳朵流连不去的妃嫔,抿了抿唇,“就算你心计百出,皇上时疫那年费尽心思救了皇上一命,可年氏什么都没做就轻易得了皇上的心,你也不过枉费了心机。”

钮祜禄氏嘴角微弯,“贵妃娘娘要的,从来就和咱们不同,我自然不需要同贵妃争。况且有些东西,是争也是争不来的,齐妃姐姐现在被移交了手里的事物,还是早早回殿替太后抄写**吧,妹妹就不陪姐姐了”说着,对耿氏使了个颜色,两人施施然的从李氏眼前走远。

一时,钮祜禄氏和耿氏走到御花园的亭中,耿氏问道:“熹妃娘娘,贵妃娘娘这是?”她仍是对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有些不可置信。

钮祜禄氏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放心,这次是个意外,贵妃和齐妃相争,她身子又弱,自然不能掌权,放在你这里,也是对李氏的以制衡。咱们素来与她进水不犯河水,且她生小格格那年我有恩于她,她念着这份情,这才给了这份好处你,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了。”

耿氏心里虽喜,仍有些忐忑道:“咱们进府这么些年,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唯恐被人害了去。好容易有了弘历弘昼,却又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多亏有熹妃娘娘暗中护着我们娘俩的周全,不然,只怕……”说到这里,耿氏红了眼眶,望着湖面摸泪。

钮祜禄氏叹了一声,“咱们姐妹相扶持才走到了今天,今天贵妃娘娘的话,将你我二人放在了前面,你瞧当时除了李氏,那些新近的妃嫔也是对咱们俩虎视眈眈。为了后宫弘历弘昼,咱们以后更要小心谨慎,为母则强,妹妹还是去了这些感叹吧。”

耿氏将余下的泪痕擦掉,“妹妹知道,就是这么些年过来,觉得累了。不得皇上的宠爱,好不容易老有所依,又是别人眼中钉肉中刺,这日日悬心的日子,我真的是不想在过了。真是羡慕年贵妃,身为幺女,在家时被阿玛额娘捧在手心里,亲哥哥又深的皇上宠信,本人又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便是我时常见着,也为之心折,难怪这般得皇上宠信。”

钮祜禄氏握着手里的帕子,对这潋滟的湖色淡淡道:“妹妹难道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老话。”

“什么话?”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她虽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也不过是个多愁多病的,哪里是有福之人。”说着,拍了拍耿氏的手,意味深长道,“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不管皇上如何宠信,到底是防不胜防啊”

看着钮祜禄氏淡及无痕的眸子,耿氏打了个寒战,垂首道:“娘娘说的是。”

见她明白了,钮祜禄氏收了手,扶着香雪的手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还有事务没有处理呢?”

耿氏忙上前扶住了她,迟疑道:“那齐妃娘娘那儿。”

钮祜禄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弘时能活下来,倒也不知是她哪辈子积来的福气。竟然敢撺掇儿子勾结外人,你瞧着吧,她可没几天蹦跶的日子了。”

“可是娘娘……”耿氏还没说完,看着钮祜禄氏横过来的眼神,当下便闭上了嘴,不敢多言,两人一路逶迤回了景仁宫。

且说秋月扶着春纤回了翊坤宫,换了件家常的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懒懒的倚在炕塌上,觅着茶沫儿。

正喟叹间,就见夏悠琴领着一个食盒进来,行至秋月跟前,“这是宫里御厨做的桃花糕,娘娘尝尝看比王府的那个厨子做的如何?”说话间,已经揭开盒盖,取了碟釉瓷白碟盛装的粉红色点心奉至秋月面前的小几上。

一大早就听了李氏一番酸语,秋月心里正烦闷,此刻听了这糕点,不由起了心思,吩咐道:“我记得去年酿有一坛桃花酿,埋在院中花根底下,你可记得替我挖了进来。”

夏悠琴笑道:“这可是主子的宝贝儿,有段时间主子总念叨着呢,怎敢忘记,现在正埋在后院的海棠树下。”

秋月懒懒道:“那正好,现下起了心思,让小林子挖了出来,你替我烫一烫,用那桃花酿来配这桃花酒。”

“厨房里恰熬好了碧梗粥,主子先吃半碗垫垫肚子,再喝这酒。说好了,只许吃两杯,多了可不行。”

瞧夏悠琴那模样,秋月不由笑道:“知道了,真是我的管家婆”

夏悠琴细细品味这三字,笑道:“可不是,主子的家当都是奴婢管着,可当得起管家婆三字。”说笑间,人也退了出去。

夏悠琴退下后,屋里静静的,甚是安凉,秋月一人懒懒的躺着,放空心思,倒也将晨间的抑郁不平压下一半。正舒坦间,只听外间‘蹬蹬’作响,扰乱一室清净。

秋月不悦蹙了蹙眉,又勾起了一腔火,道:“谁在外头这么没规矩?”

正说着,春纤掀了帘子进来,神色惶然道:“主子,方才皇后娘娘去永和宫,听说太后病更重了,皇后派人通知各宫主子前往永和宫。”

秋月一惊,忙道:“怎么回事,昨儿都听太医说太后娘娘的病已经控制下来了,好生调养也无不妥,怎么现在就……”

一面说着,一面起身任春纤伺候她换上早上才穿的衣裳。

“奴婢也不说很清楚,只是听小林子说,今儿早朝的时候,万岁爷命十四爷留在遵化守陵了,又任命怡亲王总理户部事务,太后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吐血,然后就人事不省了。”春纤一边伺候秋月更衣,一边急急道。

秋月眯了眯眼睛,允禵从西北回来后,胤禛便开始收拾八爷一党了,一回京便给了允禵一个下马威,将他的王爵革去,只保留了最初的贝子身份。这让德妃的病症更重,偏偏这三人还都一个脾气,就是死不认输,谁也不肯妥协,倔强的很,矛盾自然越来越深。

想到两人几乎陷于冷战状态,秋月就觉得头疼的厉害,果然是生生母子,这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德妃看着温婉,骨子里的倔强却是和胤禛相似到了极点。

而母子冷战后,胤禛自然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允禵身上,向他府上的人雅图和护卫孙泰、苏伯、常明等人开刀,将他们施以枷示。

正想着,小林子急急敢了进来,禀道:“主子,方才万岁爷到了永和宫,见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一怒之下,革去了允禵贝子的禄米,以儆示尤。”这简直是明晃晃的迁怒啊

小林子不敢多言,只急急道:“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都在劝万岁爷,主子也快过去劝劝吧,若太后娘娘醒来,知道十四爷连禄米都被革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秋月听完,只简单梳了个小把头,戴了两支朱钗,便领着春纤和小林子急急往永和宫赶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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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维护

秋月带着春纤和小林子急急赶到永和宫时,恰好见到钮祜禄氏和耿氏没入正殿的背影。

在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吵嚷声音,夹杂着哽咽和怒骂。

秋月脚步顿了顿,实在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但她身为贵妃,却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蹙眉踏上甬道。

见宫殿两旁候着的宫女一脸惶恐,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早有太监喊道:“贵妃娘娘到”

秋月只得加快了脚步往屋里走去,正殿里已是一片狼藉,大理石地面上零落的散着碎瓷片,药气萦绕了屋室。

见秋月进来,德妃指着她对身边一个宫装妇人打扮的女子道:“你瞧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皇上,你还为他向本宫求情。可他不仅无情无义,还在宫里纳了一个又一个,哪里将你放在心上片刻,这个奴才秧子才是他心尖上的人啊”

秋月不知话题怎么引到她的身上来了,心里只得苦笑,对德妃下跪道:“太后息怒,请太后保重贵体。”

“息怒,本宫看到你就有气,哪里还能息怒,要不是你那个奴才二哥,本宫的十四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德妃指着秋月骂道,犹不解气的抓起身边的一个盖碗,往秋月身上扔去,“年家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竟然敢陷害本宫的十四。”

眼见飞过来的冒着热气的碗药,秋月苦笑,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跪地叩首不起,任命的迎接这到来的疼痛。

不想身子却陷入了一股熟悉气息的包围,耳边也是乌喇那拉氏和钮祜禄氏等人的惊呼,“皇上……”

秋月睁开眸子,就看到了胤禛那熟悉古井无波的眸子中。

原来,是他替她拦住了这滚烫的药。

是他,竟然是他。

也只能是他。

秋月心里百转千回,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胤禛低头问道:“可有伤着?”

秋月含泪摇了摇头,咬唇道:“臣妾无事,皇上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说着,竟然不敢看胤禛背后的伤势,只偏头不语。

胤禛欲安慰两句,背上却是火辣辣的疼,低声道:“扶朕到外间,王太医在那里。”秋月也不多含糊,和苏培盛两人搀扶着他起身,往外间走去。

乌喇那拉氏和耿氏等人也顾不得德妃,俱围着胤禛到了外间,王太医本就候在外间,忙上前替胤禛诊断。

胤禛此举镇住了殿里所有的人,也包括德妃和她榻边那个素裳女子,那女子眼里闪过一抹伤痕,垂首低声对德妃道:“太后娘娘说的不错,是我回来晚了,错过了他。”

见她这样,又见胤禛受伤,德妃满腔怒火也不好发作,只握着她的手,叹道:“你……”

再抬首时,那女子已经恢复了方才的样子,扶着德妃躺下,柔声道:“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这点也无需清陵这个外人来对您说,您还是保重贵体,清陵这次回来时间不长,也不能在您身边服侍多久了。”

闻言,德妃叹道:“你还是要回东陵给祖母守陵么?”

清陵苦笑了一下,“当年祖母刚去,清陵感激祖母为了大清付出了一生,想着替祖母守孝以报祖母恩情,后来见四爷没想过接清陵回京,也就慢慢死心了。现在皇上接了清陵,却原来是为了太后,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以后全当清陵死了,为祖母守陵,为太后和皇上祈福念经。”

“竟是为了本宫才将你接回来的么?”德妃喃喃道,抚上清陵放在榻边的手,“这些年苦了你了,我必不会让皇上负你的。”

说完,乌喇那拉氏端了药碗走过来,对清陵道:“妹妹,好歹劝太后喝一口吧,不喝身子怎么能好呢?”

清陵接过药碗,颔首道:“皇后放心,这里交给奴婢就好,您去照顾皇上吧。这里人多最杂的,皇后先劝皇上回养心殿吧。”

乌喇那拉氏到底心忧胤禛,复又劝了德妃几句,这才急急赶到外间。

一时内室空了下来,只剩德妃和清陵。

半响,德妃方道:“当初我就就说你这名字不吉利,果然是应了这话。”

清陵,清朝陵寝。

清陵勾唇笑道:“这是皇上亲自赐名,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德妃盯了她半响,摇头道:“不过是禛儿幼时戏语,谁知你这个傻丫头竟当真。他给那年氏院子取名‘莲心’,难道就是将他的心都给她了,只有咱们女人才傻傻的相信男人的话。禛儿虽然是我的儿子,他的性子我也是知道几分的,现在虽宠爱年氏,只怕将来,这年家也会不得善终。”

说着,不禁咳嗽了起来,清陵忙用手轻抚,待略止了些,劝道:“太后先喝药吧,这药温度刚好,过会子就凉了。”说着,亲自喂了她喝药,又替她敛了被角,“奴婢和皇上一起长大,皇上性子也是清楚的,他不是那般无情的人。”

德妃冷哼一声,“小时候的事哪里还做的准,十四是他亲弟弟他也不过如此。”

说道这里,德妃神色莫测,良久方叹大:“若不是当年祖母年纪大了,你侍奉左右,不忍离开,若是当时你嫁给了皇上,现在哪里还有年氏蹦跶的份。若你嫁给皇上,如今本宫身边也不至于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都站在了皇上那边。如今你虽和我一条心,却是人微言轻,这宫里那个不是看脸色行事的。”

清陵劝道:“娘娘身子不好,养好身子是正经,过几日清陵便要离开了。”

德妃拉着她的手道:“你留在宫里多陪本宫几日,你待皇上的心本宫都明白,本宫让皇上补偿你,这些年也苦了你。”

清陵摇头道:“不苦,祖母为大清付出了一生,清陵也可以。”

德妃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累了,阖上眸子道:“你放心。”

清陵将德妃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放了进去,柔声道:“娘娘累了,好好休息一会,清陵一直在这里陪您。”见德妃不再吱声,她又在炕边坐了半响,这才轻轻出了内室。

掀起半旧的撒花软帘,果然见乌喇那拉氏候在外间,清陵快走了几步,行礼道:“给皇后请安。”

乌喇那拉氏忙起身相扶,“妹妹快请起,这么些年不见,妹妹还似当初刚离京时那般。太后可歇下了?”一边说着,一边携了清陵的手往炕上坐了。

“已经服药歇下了。”说完,叹声道,“医术我也略知一二,太后的脉象,明显是日薄西山之兆啊”

乌喇那拉氏叹了声,“不瞒妹妹,太后今天已是第三次吐血了。先帝爷去时太后悲伤过度,吐血伤了心脉,才养了不久,就又吐了一次,太医都说要好生将养,不可再令太后受刺激,可今天的事妹妹也见到了。皇上性子倔强,太后亦是如此,两人这么僵持着,怎么好的了。太后身子不好,皇上又受了伤,怎么不让人抄心。”

看着乌喇那拉氏眼角的皱纹,清陵也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另起话题道:“方才皇上护着的那女子便是贵妃年氏么?果然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芳泽无加,华容婀娜,也难怪皇上为之倾心,竟在众人面前这般护着她。”

乌喇那拉氏叹道:“年妹妹自然是个好的,只是这太过美貌了上天也会嫉妒,打小就多灾多病的,这年年都是药不离口,竟是药罐子里泡大的。皇上在忙于政务,哪日不是两三次的差人问安,姐妹们更是不敢接触,生怕自己说话的气儿大了把她给吹倒。”

清陵掩唇笑道:“多年不见,皇后姐姐竟然会说笑话了,还记得姐姐刚嫁给皇上时,小小年纪就爱绷着一张脸,咱们几个总爱捉弄你呢。”

听她这么说,乌喇那拉氏也记起从前的日子,有些怅然道:“是啊,当年祖母还在的时候,几个皇子之间的关系可好了。”

然,到底在后院里斗了这么久,很快便回过神来,笑道:“既然这次回京了,就多住几日,你这段日子留在永和宫照顾额娘,待额娘大好了,到我那儿住几日,咱们姐妹间说说话儿。”

清陵笑道:“反正皇后每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咱们姐妹天天见面,住这儿也是一样的。”

乌喇那拉氏笑着摇头道:“真是老了,这点都忘了,还要妹妹来提醒。”

说着,姐妹两又说笑了一会,自在永和宫忙碌不提。

这边宫妃拥着胤禛出了永和宫,胤禛见周围乌压压的一片,蹙眉道:“都各自回宫吧,有贵妃陪朕回养心殿就行了。”

众人见胤禛为了秋月手上,竟一点也不怪罪于她,咬了咬唇福身告退。心里却头一次希望那喜欢找事的齐妃在此,好歹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儿,不像她们人微言轻,不敢多言。

胤禛受伤,早在一旁备好了明黄轿辇。

秋月侍立在御辇左侧,打算跟随一同前行,就听胤禛清冷的声音从轿上传来:”贵妃也上来吧”

秋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四周,小声道:“皇上,这不合规矩,臣妾跟着轿辇就是。”

轿子背着光,瞧不真切胤禛的容颜,只能根据他的语气来判断。

第二百六十七章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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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来历

见秋月伫立不动,胤禛复又道:“难道要朕亲自下来抱你上来么?”

秋月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脸上热辣辣的。

苏培盛也在一旁劝道:“娘娘您就上轿吧,皇上还需要您照顾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秋月,想起方才在德妃以及后宫诸人面前维护她的样子,秋月心里一阵酸疼,在众目睽睽下,由苏培盛搀扶着上了御辇。

待秋月坐好,一旁宫人忙将黄色的帘帐放下,顿时轿内便昏暗的起来,只余暗黄的光影。

胤禛坐在轿中间,深深的双眸里是惯常的波澜不惊,若不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真看不出方才那碗滚烫的汤药直直泼在了他的身上。

秋月在他身边坐好,握住他暴着青筋的手,一时相对无言。

任何语言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

胤禛亦无语,只用那双平静幽深的的眸子盯着她看。

秋月忽然觉得,那如深潭般的黑眸,此刻在这昏暗的轿辇内,却是如此清亮,将她的心牢牢锁定,再无挣脱的力气。

这个沉默内敛的男人,这个一直不被亲身母亲重视,这个在阴谋成长的男人,这个位高权重的天之骄子。他只是太过骄傲,不屑去辩解。

没人能理解,在他冷漠的外表下,也需要人真正去关切。没人知道他的慢热,没人知道他也曾想融入,想要修复母子关系。

只是他不善言辞,现实也不需要他对谁软语,久而久之,自然就变成冷然的性格。

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养心殿。

两人下轿入了内院,宫人早得到了消息将一切打点妥当。

秋月扶胤禛在炕上坐了,亲自绞了棉巾替胤禛擦拭额际的细汗,一面问道:“皇上,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要传太医过来看看?”说着,又替他擦了擦手,将棉巾递给一旁的宫人,亲自倒了杯温水放到胤禛面前。

胤禛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已经敷了药,并无大碍,你也无需太过忧心。”

秋月在对面坐了,蹙眉道:“这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多天,皇上的身子才好了些,伤口都还没长齐全,这次又受了伤,臣妾心里……”

说着,绞着手里的帕子不言语,亦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受,仿佛一时间词穷了起来。

填漆描金龙纹炕案上摆着的香炉里窜起袅袅白烟,淡淡的檀香味随着淡淡烟雾散开来,萦绕一室清香。

秋月却只觉得闻着头疼的紧,不禁起身将窗子打开,转身对胤禛道:“皇上要不这会子休息一下。”

胤禛看了看墙角处的洋钟,颔首道:“也到了用膳的时辰,你就留下陪朕用饭,歇了午觉在走。”

秋月知道她此刻便是回了翊坤宫也不放心,颔首应了,吩咐苏培盛摆饭。

在养心殿陪了胤禛一天,到了掌灯十分才回翊坤宫。

刚下轿辇,就见夏悠琴提着宫灯在殿门口候,见秋月出来,忙上前搀扶。

晚间微微有些凉意,秋月见她这么贴心,嗔道:“在殿里等着就行了,何必事事躬亲。”

夏悠琴一边扶着她往里面走,一面笑道:“见着主子才放心。”随即撇过话题道:“主子可是在皇上那儿用饭了,还要在吃一点么?”

“让厨房熬一碗银耳燕窝汤暖暖吧,福儿可睡了。”

“主子回来的迟,小主子才歇下呢,您要去看看么?”

“唔,”说着,先到偏殿瞧了福惠,这才到正殿。

春纤领着宫人进进出出,夏悠琴伺候她卸了妆,散了发髻。秋月简单梳洗了下,泡着脚,懒懒的倚在炕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银耳汤。

见她这样,夏悠琴退了宫里众人,替秋月揉捏着脚底穴位,寻了话题道:“今儿不是去看太后娘娘么,怎么好端端的皇上就受了伤,奴婢听了,倒唬了一跳。”

经她这么一问,秋月倒去了七分睡意,叹道:“皇上是因为我受的伤。”

“这个怎么讲?”夏悠琴奇道。

秋月遂把今日永和宫个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下,夏悠琴垂首沉默半响,一边拿洋巾帕子替她擦着腿一边道:“皇上倒实实将主子放在心里,只是这样不亚于将主子放在了油锅之上,要知道,这后宫的女人,嫉妒疯狂起来,可是防不胜防。”

将秋月的腿放在锦被里,又敛了敛被角,将脚盆放在一旁,寻了个小杌子坐在一侧。

秋月用手帕子盖住了脸,闷闷道:“正是呢,我倒是无妨,只是不放心福儿,他还这么小。”

夏悠琴见她这般,劝道:“主子也莫要太过忧心了,还有皇上呢。奴婢伺候皇上也有些年岁了,皇上自有能力护主子和小主子安全的。”

说起这个,想到不久年羹尧和胤禛的决裂,秋月更是烦闷,漱了口,倦倦道:“我累了,明儿你替我到储秀宫走一遭,就说我今儿受了惊,身子微恙,不能去给皇后请安。”

夏悠琴一面服侍她歇下,一面轻手轻脚的放下帘帏,应了。

翌日秋月起身,也懒惫梳妆,只简单梳洗了一番,煨在炕上懒懒的听福惠说着话儿。

一时夏悠琴回来,伺候秋月和福惠用了早饭,遣退了宫人,拿着活计在一旁说着闲话儿,“皇后娘娘让奴婢给主子请安,说太后那儿让主子莫要忧心,好生将养是正经,又赐了主子好些东西,奴婢都让人收在库房了。”

秋月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说皇后让熹妃娘娘和她一起在永和宫侍疾呢,也不知道皇后这是个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秋月倒有些深思:乌喇那拉氏让钮祜禄氏一人陪同侍疾,这却是为何?表示对她的信任?

不,这是不可能的。

乌喇那拉氏扶持钮祜禄氏上位,却又害她日后不能有孕,这两人之间纠葛颇多,怎么看这事也不单纯。

秋月用食指轻敲小几,沉默不语,一时殿内安静了下来。

昨儿她才出了风头,今日乌喇那拉氏便将钮祜禄氏放在了风口浪尖,眼下她、耿氏和钮祜禄氏俱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耿氏掌权,且和钮祜禄氏拧成一股,她自成一派,背后有年家和皇上撑腰,本来她应该是更甚一筹,现在乌喇那拉氏出手表面支持钮祜禄氏,这局势便微妙了起来。

秋月眯了眯眼睛,良久,方出声道:“宫里可还有什么事?昨日永和宫德妃炕前坐着的那个女子是谁,可查到了?”

“这个颇有些难查,奴婢问了以前宫里的老人,这才有了些眉目。那女子名唤清陵,本是个孤女,被已故的老嬷嬷苏麻喇姑收养,自小在宫里长大。”说到这里,夏悠琴顿了顿,“主子可能不知道这嬷嬷的身份,她当年与孝庄文皇后亲如姐妹,更是先帝爷的启蒙老师,连十二皇子(胤祹)也是嬷嬷亲自教养的,皇上对她也有很深的感情呢。”

见秋月面无异色,夏悠琴接着道:“因清陵从小在嬷嬷身边长大,便唤其为祖母,她从小跟着苏麻嬷嬷学习,对佛经甚为精通,苏麻嬷嬷便为她取了‘老’字,取正是取自科尔沁佛语。苏麻姑姑死后,她便自称‘老氏’,为其守陵,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因她与太后关系甚好,太后这几日身子愈发不好了,这清陵便在前几日被皇上接回了宫,一直住在永和宫侍奉太后左右。因主子不常去永和宫,所以并不知晓,除了皇上和皇后,常去永和宫的齐妃和熹妃应该是知道她的。”

秋月眯了眯眼睛,这些人倒是好心思,她们都知道的事,只有她不知道,看来她也要有一番动作了。想到这里,秋月身子僵了僵,这样一来,她和其他女人又有何不同。

思及此,秋月有些烦闷的扯了扯帕子,对夏悠琴道:“昨日的事是一个教训,让小林子以后注意些宫里的事,别宫里进了新人,咱们倒是最后知道的。”

夏悠琴颔首道:“早该如此了,只是主子不出声,咱们做奴才也不不好自作主张,徒惹主子不快。”

秋月叹了声,“我只是不想被这皇宫改变,只是想保住我的本心罢了。”

夏悠琴正色道:“主子这话就错了,咱们掌握宫里的一切,是为了保住自己,又不是为了害人,又哪里会有改变。”

秋月细细咀嚼这话,只觉如醍醐灌顶,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让小林子接洽宫里的一些老人,他是个机灵的,具体怎么做也不需要我细教,这些事我也无需出面。”

夏悠琴笑道:“小林子早就摩拳擦掌了,哪里需要主子教。”

秋月也笑了起来,“这个滑头。”

笑了一阵,秋月想起昨日德妃日暮之兆,蹙眉道:“太后身子愈发不好了,太医虽没明说,但我这久病也算成医,瞧着也不大妥当了,估摸着……”

夏悠琴一惊,“主子,您是说……”

“正是呢,只怕这宫里又有一番风雨了,还有那老氏,昨日太后这般宠信她,只怕也有后招。这段日子你多约束宫里的人,让她们多谨慎小心些。”秋月面含忧色,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云层,呢喃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百六十八章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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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册封

在宫里不过歇了一天,因胤禛为他受伤,秋月自然将这事放在心上,每日让与厨房熬了汤药,亲自伺候其用下。

虽每天在处事之余,抬头就能看到一张精致温婉的脸,但那张脸若时时劝你服用汤药,只怕这滋味,真真是痛并快乐着。

待胤禛伤势大好,也就进了五月。

秋月倚在炕塌上,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轻轻蹙眉,这个夏日似乎来的太早,不过才五月下旬,中午就已经这么热了,连她都要拿扇子才觉得好了些。

竹帘子早被放了下来,听着窗外的蝉鸣,秋月无意识的摇了摇手里的湘妃竹墨绿洒金团扇,瞥了一眼六扇梨花木镂雕嵌青花八仙人物大屏风后半掩的胤禛身影,倦倦的眯了眯眼睛,有些累了。

室内安静极了,她喜欢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全神贯注。

男人融在工作里的时候是美丽的。

秋月有一搭没一搭迷糊的想着。

有时候她会向往这样的神采,虽然一整天都见面,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屋子里,他看折子,她或看闲书,或睡觉,互不打搅,竟然也这样一日日的过来了。

凉绰绰的影儿射在室内一隅,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躺着躺着睡意真的来了,秋月正处于将睡未睡的临界状态,心里正舒服的喟叹,殿外就传来一阵骚动,恼人的紧。

秋月将要睡着,又被惊动,一股无名火在心里积聚,想要呵斥,却睁不开眼。

“什么事?”胤禛凉凉的似乎从天边声音传来,让她的心熨帖了不少。

“皇上,皇后求见。”苏培盛的嗓音,秋月疑惑自己居然能辩的分明,而下一句就将秋月彻底从梦中惊醒了,徒然睁开了眼睛“是永和宫出事了。”

“让她进来。”胤禛的语气带了急切,人也从位上站起。

乌喇那拉氏本就在门外,很快便进来,对胤禛行的礼,急切道:“臣妾才打算回宫,清陵就派人过来,说德妃娘娘又吐血了,事态紧急,臣妾恰好走到养心殿附近,就过来和皇上说一声。”

胤禛听了,脸色微变,“摆驾永和宫。”

说完,这才记起内间的秋月,转头道:“年氏你就留在此处。”

乌喇那拉氏这才发现秋月竟也在屋室,这间屋子,没有胤禛的亲允,是谁也不能进的,便是她贵为皇后,也是不能。

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进,屋室狭长,由一张六扇梨花木镂雕嵌青花八仙人物大屏风和珠帘隔成内外室,南边窗下是一个琴案,右边是一个书架,左边是一架贵妃榻。而贵妃榻上,身着浅绿旗服的秋月正从榻上缓缓起身,一把精致的团扇仍遗在手中,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先过去,臣妾仪容不整,稍后便赶过去。”

胤禛“唔”了声,对乌喇那拉氏道:“那皇后现在就随朕一同去永和宫,走。”说完,率先踏出了屋子。

乌喇那拉氏心里被这幕狠狠刺了一番,胤禛也有这般好说话的时候,何曾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却不说她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面上却只如常,敛眸跟在胤禛身后,往永和宫匆匆赶去。

胤禛二人离开,秋月唤了宫女进来,替她简单梳了个发髻,匆匆戴了两朵珠花,一身清雅的赶往永和宫。

再次踏入永和宫,秋月便蹙了蹙眉,中药味竟然浓郁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德妃真的不行了么?

她确实不知德妃什么时候去世。

到了内殿,里面已经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而德妃已经完全似一个普通垂死的老妇人一般,一股颓唐之气蔓延了整个屋室。

秋月虽不想上前见德妃,奈何她位高,早在太监喊“贵妃娘娘驾到”的时候人群就散开了,因而秋月才能一眼看到德妃垂老的样子。

看着德妃这个样子,秋月却是心里一阵紧缩。

有一天,她也是要老的,到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不由呼吸困难,有种被塑料袋套住头部恐怖的感觉,浑身发凉。

生命是极端可怕的

步步往前走,离德妃愈来愈近,这种窒息的感觉就愈强烈。这个在后宫争斗的大半辈子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后,百年迅速枯萎,垂垂老也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呢喃:爱情慢慢杀死你

是的,爱情谋杀了她。

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到了如今这副光景。

见秋月过来,德妃原本有些扩散的眸色又光亮了起来。

秋月心里一惊,这是回光返照,她知道。

又看了看乌喇那拉氏等人悲伤面容掩盖下的平淡表情,她们也是知道的。

看着德妃有神的眸子,秋月不禁苦笑,她竟还有这强心剂的功能,她该庆幸么?

“皇上,”德妃抓住了胤禛的手。

“额娘,您好生休息,不会有事的,朕保证。”胤禛沉痛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从秋月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

“皇上,清陵自小和你一起长大,连她的名字也是你取的。这孩子至纯至孝,不仅给故祖母守陵十年,这段时候又是她悉心照顾本宫,以后她没个人照顾,本宫也不放心,你就纳了她吧”德妃一番话说出,整个内殿都骚动起来。

这边一个贵妃还在头上,又来一个和皇上青梅竹马的老女人,她们这些人还怎么在这后宫活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站在胤禛身侧的清陵。

胤禛似乎也对这个要求有些愕然,语气中有些疑问道:“额娘让朕纳清陵?”原以为德妃会在最后光景要求见十四,怎么会是这么个要求,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见胤禛不应,德妃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清陵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不给她找个托付,本宫便是去了也不安心。如今你贵为天子,除了你,还有谁更值得本宫托付?”

胤禛抿了抿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秋月的身影,半响才道:“朕一直当她是妹妹,真答应额娘,朕在一日,自会护她一日的周全。”

这却是不答应了。

德妃瞳孔一缩,狠狠瞪了眼秋月,言辞狠戾道:“你就非得为了这个女人,让你的亲额娘死不瞑目么?”

这话说的可就是太重了,死不瞑目,天大的不孝。

胤禛果然没有在说话,德妃又添了一把火,“皇上若不答应这个,那就让下令让十四回京,见本宫最后一面。”

“那不可能。”胤禛脱口而出。

秋月死死抿着唇,德妃怎么总是看不清呢,只有将胤祯放的远远的,不再胤禛眼前,才是真正对他的保护。像胤禩胤禟在京里的,等胤禛稳了皇权,自然会收拾他们。

八爷党,真正活下来的,只有胤祯和鲁莽的老十胤誐。而胤誐能活下来,除了胤禛要表现大度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没野心没头脑。

胤祯曾那么对付他,还能活下来,可见胤禛对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也不是全无感情。

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洒下,秋月却觉得这么寒冷。

母子二人就这么对峙,良久,胤禛开口道:“朕答应额娘,纳了清陵。”

“那给她个什么位分?”

胤禛沉吟道:“清陵长久不在京里,先封个贵人,赐封号‘老’。”

德妃似乎还想说什么,胤禛又道:“清陵不是王府的人,又是孤女,这个封号已经算很高的了,今年选秀蒙古那边的贵女也不过是个答应的位分,若高了,只怕蒙古那边会不服,届时国家又有一番动荡。”

听胤禛这么说,德妃动了动嘴唇,最终叹道:“清陵,你给皇后敬一杯茶吧。”

清陵似也不料德妃最后会记挂着她,脸色很复杂,最终接过云素递来的茶盏,将之递给乌喇那拉氏,恭敬道:“皇后请喝茶。”

乌喇那拉氏含笑接过,“原本就是姐妹,如今真成一家人了,妹妹以后可要多帮姐姐处理公务。”

清陵瞥了瞥胤禛,面色微红,点了点头。

德妃也在一瞬间被人抽去了力气,手臂从胤禛手上摔下来,掉在软榻上。乌喇那拉氏面含悲戚,扑到德妃榻前,含泪道:“额娘~”

李氏也挤到前面,哭喊道:“太后~”其他女子也都嘤嘤哭了起来。

胤禛面色发青,“太医呢,还不快上前来把脉。”

太医哆哆嗦嗦的上前,诊脉后松了一口气,道:“皇上,太后只是昏了过去。”

李氏还在这边哭号,“太后您怎么就去了,您……”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面色尴尬的很。

胤禛扫了一眼室内众人,蹙眉道:“皇后和熹妃留在这里照顾太后,还有老贵人也留下,其余的就各自回宫,都杵在这成什么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福身告退了。

秋月沉默的随众人一起离开,胤禛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年妃去养心殿等朕。”

秋月脚步顿了顿,回身福道:“是。”

而这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直到用了晚饭胤禛都没有回来。

正打算回宫,就见苏培盛身边的小太监匆匆进来,哭道:“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已经去了,您快换上丧服,随奴才一起去永和宫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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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立储

秋月心里一紧,虽早知道德妃会有这么一天,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突兀。

她面色如常的由宫人伺候着唤了丧服,耳畔一下又一下的钟声似乎将她带回了康熙逝世的那个夜晚。

暗沉的天幕夏星辰闪烁,银光倾泻,不时穿过几缕轻柔的凉风。

楼阁林立,长长的宫廊,远远的,似乎望不到尽头,只有两旁精致的八角宫灯苍白的照着步履下的青白石甬路。

今晚夜色倒好。

秋月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冷漠,从方才的震惊,倒现在的淡然。

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无奈的扯了扯手里素白的帕子。

她真的变了。

无声的在心里喟叹了一声,扶着小林子,往永和宫赶去。

风轻柔的飘过来,夹杂着隐隐的哭声,端是让人烦闷。

雍正元年五月,这位叱咤后宫几十年,独得康熙帝圣宠十年之久的德妃乌雅氏,在当天凌晨崩逝,享年六十四岁。

半年之中,帝后二人相继去世,这对胤禛来说,不啻是一沉重的打击。这种打击并非出于感情,完全是由于政治。

若康熙的逝去还能说因年纪大了,但德妃的离去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胤禩一派本就一直不断寻找各种机会,制造谣言,企图动摇皇权。皇太后的猝然去世,无疑为他们中伤新君又提供了新的机会。

因此,胤禛为皇太后举办丧礼,就不是一般的尽孝,而带有洗清自己,堵住政敌之口的意义了。

德妃的丧事,办得如康熙一般隆重,而不仅将其谥为孝恭仁皇后,又决定让其与康熙合葬人同一地宫。

与此同时,胤禛更是尊封怡亲王胤祥的生母章佳氏为敬敏皇贵妃,不仅连升了两级,并得到了祔葬景陵的殊荣,开了皇帝陵祔葬皇贵妃的先例。

在此之前,只有皇后能与皇帝葬于同一陵寝。

秋月万万想不到胤禛此举的深意,正是为了百年之后与她合葬,胤禛才趁此机会为胤祥开了先例。

既得到了胤祥更深的感激,又为为来将秋月的棺柩与他同葬做好了准备,铺好了路。

当然,作为一个骨子里的现代人,自然想不到这上面去。古人,尤其是皇帝,基本上在当上皇帝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给自己建造陵墓,这个传统是从秦始皇开始的。

现代人根本就不大在乎自个的身后事,何况是个衣冠冢。

胤禛在德妃死后,将她的梓宫移到宁寿宫,停灵三天后才运到帝后停灵的寿皇殿。

一时,宫人纷纷讨论皇帝此举的深意。

秋月却知道长叹了一声:德妃不肯住进宁寿宫,胤禛却在她死后将灵枢般入,可不就是小孩子的行径,想圆他的心愿罢了。

这一年,京城似比往年热了更多,但胤禛却并未往热河避暑,只是下令加快修圆明园的进程,且将圆明园定为行宫。

而皇太后去世期间,西部边陲也是小战乱不断,雍正发出上谕:“若有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处,著边防办饷大臣及川陕、云南督抚提镇等,俱照年羹尧办理。”

这样,年羹尧遂总揽西部一切事务,实际上成为雍正在西陲前线的亲信代理人,权势地位实际上在抚远大将军延信和其他总督之上。

不仅如此,雍正还告诫云、贵、川的地方官员要秉命于年羹尧。

胤禛对秋月的宠爱,对年羹尧的宠信,使得年家一跃成为京城新贵。而秋月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二,便是皇后乌喇那拉氏和熹妃钮祜禄氏,齐妃李氏三人,也不得不闭其锋芒。

自顺治起,清朝一直公主和亲与蒙古联姻的政策,而胤禛子嗣稀少,不得不从下面几个皇弟的女人中收养了几个,分别养在乌喇那拉氏,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名下。

一时,那有些小见识的宫人又有了小算盘,皇上独独让公主养在这三人名下,可不就是为了造势,与贵妃抗衡。

一时又有些唏嘘,帝王之爱果然虚无,再宠爱也不过如此。

事情一波接一波的来,转眼间,雍正元年的夏日便已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自入了八月天,天气也不复前两月炎热,虽说晌午时分,仍暑气逼人,夜间却也有了凉意。

这日秋月用过晚饭,让素云和小林子领着福惠去消失,自个歪坐在窗前,感受凉风习习,轻轻拂过脸颊的触感,看着院子里的夕阳下的晚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主子这日子过的倒舒坦,只是主子也该经常去各宫走走,多结交一些人也是好的。”夏悠琴替她披了件单衣,“窗口处风大,主子也该紧着自个身子。”

秋月失笑道:“如今我为贵妃,哪里还需要我到处走动。”

夏悠琴笑道:“也是,只怕主子招招手,那些女人就都找上门来了。主子如今圣眷正浓,便只是一个眼神,她们都会涌上来,哪里当心这个。”

秋月扭头看着天外云卷,叹道:“太过锋芒毕露,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年家如今太惹眼了”

夏悠琴奇道:“只要主子在宫里得恩宠,年家就会一直圣眷不断,主子担忧什么?”说起这个,她倒是想起方才的事,见屋室只有两人,悄声道:“自皇太后的梓宫移到寿皇殿后,百官就不断上表要册立太子,如今呼声最高的是三阿哥,其次是咱们六阿哥,原本最得先帝爷看重的四阿哥在朝堂上没人出力,如今倒是弱势。”

秋月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自胤禛上位后,立太子一事就被提上了议程,只是胤禛一直按捺不发。如今诸事都一一理顺,立储关系到日后那些大臣家族的前途,站对队可是很重要的,自然对此事关心的很。

面对众大臣的强势来袭,胤禛也不得不妥协,这立储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弘时年长,生母位居妃位,而胤禛又无嫡子的,其他子嗣尚且年幼,立长似乎是定势,所以弘时的呼声最高。

福惠生母位尊贵妃,得圣上浓宠,且有年家做后盾,如今年羹尧权势滔天,纵然福惠年幼,自有一批大臣欲讨好年家,因此呼声亦不低。

而拥四子弘历的折子是那么少,以至于宫人几乎得不到消息。然,其生母熹妃掌权六宫,且与裕嫔抱成一团,又隐隐有皇后撑腰。

如此三人,在后宫呈三足鼎立之势。宫里虽惯来捧高踩低,见风使舵,但此刻也不禁犯难,只得保持中立,皆一视同仁。

因此才有了眼下后宫这平静的局势,这倒是无人料到的。

想到这里,秋月不愉道:“皇上欲立谁为太子,心中自有定论,后宫不可干政,咱们只需安安分分过自己小日子就行了,不用管其他诸事。这些流言听听,心里有个底,也就是了,你多约束下面的人,本宫不想听到有人搀和进去。”

夏悠琴见她言辞颇利,忙应了‘是’,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主子从未想过让六阿哥当太子?”

秋月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当太子有什么好,就算得了天下,不过是劳心劳力一辈子。倘或他能够做个闲散的亲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也就是我的造化了。最怕的就是,人在局中,身不由己。福儿现在还小,将来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将这么大的天下交给他,我哪里放心的下。便是我死了,只怕一颗心也都系在他身上,为他担忧呢。”

“呸呸——”夏悠琴唾了几声,“好端端的说什么话呢,主子得圣上眷佑,如今正风华正茂的年纪,怎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见她满脸不赞同的神色,秋月笑了笑,撇过话题道:“好啦,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番话,马上就是中秋了,给皇后和各宫妃嫔的礼物可都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正打算明儿给各宫送去呢。马上就中秋夜宴了,这段日子大家都死气沉沉的,总算是能见点喜色了,昨儿内务府才送了两套新衣裳过来,样子和花式都是京里最时新的,主子可要看看。”夏悠琴道。

秋月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越新潮的东西我越不会取去凑这个热闹,宫宴上和别人穿一样的有什么意思,搁壁橱里就是了。”

夏悠琴道:“也不知道主子哪里的性子,年纪轻轻的,不爱新鲜,也不爱热闹,整日里就是看看书,弹弹琴,下下棋,整个人都清冷的紧。若不是看着小阿哥的时候有几分人气儿,奴婢都怕哪一日您就这样消失了。您瞧瞧齐妃,今儿一个新发型,明儿一枝新头钗,后儿一身新衣裳,又鲜艳又好看,就是钮祜禄氏每个月也有几日穿两身大金的华服,倒是主子总是一身素雅淡装,怎么受得了,就是咱们做下人的瞧着,也不是个事儿。”

秋月摇头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真被你呱噪的,将春纤的样子学了个十足。”

两人正说着话儿,小林子从外间走了进来,神色严肃,禀道:“主子,方才皇上招了内阁大学士,六部各院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左都御史到上书房,商量议立储大事,只怕明儿早朝就会有结果了。”

第二百七十章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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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剖析

秋月二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真有这么巧,才说着,就得了实信。

秋月思忖了半响,吩咐道:“小林子,你去打听打听情况,看别宫有什么动静,尤其是熹妃那儿。若景仁宫无甚动静,咱们便约束宫人走动不要太过频繁。若其他宫殿都忙着打探消息,我们太过置身事外,倒也惹人生疑,徒添话柄。”

“主子真是聪慧,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何况我们也确实需要知道消息。”夏悠琴赞同道。

秋月抿唇笑了笑,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忙吧,我看会子书。”

俩人掩了门,出了内室。

秋月懒懒的倚在软榻上,想起立储一事,心里不免有几许愁闷。

便是一个不了解历史的人,也知道雍正独创的一项制度,秘密立储制度。

而从历史的角度,从胤禛创立秘密立储制度的乾隆、嘉庆、道光帝的嗣承来看,这一制度是很成功的。

对着烛火拧眉长叹了一番,略坐了一坐,便起身来到书案前,磨了松烟墨,铺了生宣纸,拿了支细狼毫。

雪白的生宣纸铺在金丝楠木书桌上,狼毫笔笔尖沾满墨汁,一笔一笔在纸上勾勒,慢慢的磨去心里的抑郁之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秋月拿着笔出神,一滴墨汁滴在纸上,声音不大,却将其惊醒。看着山水画中豆大的墨迹,秋月叹了一口气,这副算是毁了。

拿起白玉貔貅镇纸,将这副毁了的画揉成一团扔在一旁的篓子里,重新开始画了起来。

浓淡相宜的远山,潋滟的湖面,雨后新晴的天空,柔柔的扶柳和若隐若现屋舍的一角。

好一幅烟雨江南图,黑、白、灰的变奏,简单用色中透露出一种朴实无华的韵意。

画完,心情微微平复了一些。

看着窗外疏竹,秋月笔尖一顿,在左侧留白处写下两行诗:

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

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

写完,秋月身子一震,生生后退了一步,手竟然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毛笔从指间滑落,在白雪的地毯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墨色。

她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脸压着膝盖,眼眶里有温润的湿意。

春去秋来,这个世界却有一处风永远吹不到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她的心。

这高入天际的红墙,将她们牢牢围住。时间是如此漫长,花开又花落,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永远只能呆在这里,等着一个男人。

浮生如梦亦如烟,只记花开不记年。

生活是如此的公平,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纵使埋怨,却也不过是徒劳的感伤。

她恨这里,可因为有了胤禛,她又不得不爱上这里。

正是:天地无数有情事,世间万般无奈人。

默默留了一会儿泪,秋月收拾了心情,想着胤禛素日的样子,起身将方才的画卷了,重新取了支软毫,提笔蘸墨,细细描绘心中胤禛的模样。

她想,便是她化作了灰,也是记得他的样子的。

直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眸,清颧的脸庞。

画毕,又在一旁的空白处写下:可耐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

一时又感叹了一番,也不收拾书案,自唤了春纤进来伺候洗漱,便歇下了,许是方才哭泪了,人倒是倦的很,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翌日起身,见窗外天气甚好,满目青枝,春纤等人也是满脸笑意,抑制不住,不由心情也愉悦了几分,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瞧一个个高兴的样子。”

春纤笑到道:“昨儿夜里主子歇下后,皇上便过来了,见主子歇下了,问了奴婢几句‘可曾好生用饭,可还咳嗽?”听奴婢说主子今儿画了画,又在主子书案后略坐了坐,这才回了养心殿。”

秋月扭头看去,果然昨儿未收起的画已经不见了。忆起上面的句子,不由满面红晕,颇有些不自在。

那副烟雨图倒还好说,只那副胤禛的画像旁的诗句,倒是幽怨的紧。

简直就是一个深闺怨妇之语。

念及此,秋月不由怨道:“怎么你们昨儿不替我把那画收起来。”

春纤笑道:“主子可是忘了,您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动这些东西的。”

是了,她最不喜别人动她的文具用品,这却是上辈子的习惯。她生活并不精细,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她老妈每每见到,总会埋怨几句,替她收拾屋子,可满桌散乱的书本却并不会去碰。这是她的禁区,为此曾发过好大的脾气才让她老妈妥协。

秋月笑了笑,“这段日子事多,竟连这个也忘了。”

夏悠琴端了早膳进屋,见秋月面色有些憔悴,知道她昨夜睡的不好,不由奇道:“昨儿主子睡的沉,连皇上进屋都没听见,怎么今儿脸色还这么苍白。”

秋月瞧了镜中的人影,果然眉宇间又淡淡的愁绪。夏悠琴道:“用了早饭主子和小阿哥去御花园逛逛,整日闷在屋里,没病也闷出病来。今天天气不错,可不要辜负了好景致。”

说话间,手脚麻利的摆上饭食。

“福儿呢?”

“正和小林子在外间玩耍呢,早上还读了半个时辰的功课,可听话了。”

说起这个,秋月眼里也有了笑意,“让他进来用饭吧,可别饿着了。”

“奴婢去叫小阿哥,”春纤笑道,乐呵呵的出了内室。

夏悠琴瞧她那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个丫头,还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说多长个心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骗了去,主子也该多管管她,省的她下次这般没大没小的,丢了主子的脸面。”

秋月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她不过才十六岁,性子活泼些是自然。”

夏悠琴瞪道:“主子入府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哪里像她这般没大没小的。”

秋月笑道:“我自己老气横秋的,就喜欢看她们活泼的样子,你也莫要太拘着她了。你和素云已经是这样了,好不容易有个春纤给我逗逗趣,再者,她也是个懂眼色的,在外头机灵着呢,可不会给我丢脸。”

夏悠琴嘟囔了几句,见秋月没追究,不由道:“她和素云刚来的时候也是老实的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的性子。”

说话间,素云领着福惠走了进来,两人也就歇了话题,秋月抱着福惠,母子二人一边用饭,一便絮絮叨叨亲热了半天,气氛倒是融洽。

一时用了早膳,秋月披了件月白披风领着福惠慢慢往御花园走着,福惠年纪小,究竟不耐,不一会儿便挣脱了她的手,和小林子两人在远处跑的欢。

夏悠琴看着福惠远去的身影,眼里含笑,见只有她和秋月两人,道:“小阿哥可真是活泼。”

秋月漫步在这鸟语花香之地,心情也舒坦了不少,“今儿倒是长高了不少,去年还不到我的腰际呢。”

“方才小阿哥吃了两碗饭呢。”夏悠琴笑道,“自皇太后去了,皇上就没有踏足后宫,没想到昨儿来了主子这儿,也难怪今儿春纤她们这么高兴。便是奴才,心里也为主子高兴的很。现在除了皇后,主子可是这宫里头等人呢,以后齐妃娘娘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过多放肆了。”

见秋月不搭腔,只得劝道:“主子也该主动去看看皇上,奴婢伺候主子也快十年了,说句不该的话,奴婢从没见主子主动找过皇上呢。虽说主子不想像其他女人那般,可主子待皇上的心,奴婢这个近身伺候的人虽然明白,却都看不到,何况皇上。”

秋月听了这话,倒有些动容,她从未主动找过胤禛么?

见她似乎听进去了,夏悠琴心里感到欣慰,劝道:“不是奴才多嘴,您也该多紧着点皇上。虽然皇上不喜欢争宠的女人,可其他宫里的妃嫔都是汤汤水水的往养心殿送,主子却是要不是皇上招,绝不主动凑上去的主儿。而皇上有了什么好东西,但凡有储秀宫的,就有咱们翊坤宫的,皇上可一直都记挂着主子和小阿哥呢。”

见秋月有所动,也不多再说,主子是聪明人,说多了,反倒不好。

逛了一个时辰的园子,又带着福惠回了翊坤宫。

让素云和春纤等人守着福惠在玩具室玩耍,挥推宫人,自个一个人双手撑着下巴,拧眉沉思。

在她的记忆中,好像真的从未主动找过胤禛什么,从来都是被动的。

等着他来,看着他匆匆离开。

她是否真的做错了,在责备胤禛的同时,却从未反省过自己。

她从未主动过,而男人有时便和孩子一般,也是要人宠的。在坚强的男人,也有倦怠的一天,也希望得到关怀和爱恋。

而这时,女人的软语温存往往能让他们疲惫的心放松,以至于最后变成一种归宿。

不管她多么不甘愿,她与胤禛的这种关系,在后世,确实是婚姻关系的一种。

而在她的婚姻中,她只是一味的索取,却从未付出。

即便发现她爱上了胤禛,却也是在最后,逃避不了自己的心,才不得不付出。

她口口声声说着爱,却只学会了埋怨。秋月叹息了一声,伸臂抱住自己。

她想起了不知在哪里曾经看到的一段对话:

-你爱我吗?

-有时候,我爱你。

-那另一些时候呢?

-爱我自己。

其实,她最爱的,不过是自己。

第二百七十一章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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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伴读

秋月咬了咬下唇,颇有些懊恼。

遇到事情只会选择逃避的她,若是在前世,也不过是被人抛弃的下场罢了。

以前究竟是太过执拗了。

现在的她其实也有些钻牛角尖了,若她是胤禛明媒正娶,且如后世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没这么多天经地义的小三小四,她自然不会如现在这般抑郁缠身。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按后世的标准不过是个小三,虽然面上淡淡,心里上却仍隐隐抵抗,接受不了。

独坐了几注香的功夫,她也下定决心,打算让厨房做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去看看胤禛。

刚起身,就听外间小林子禀道:“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吧。”秋月一边在炕塌上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淡淡道:“什么事这么急?”

“主子,万岁爷已经立下了皇储。”小林子喘着气儿,急急道。

“哦。”秋月扬声道,“是谁?”

小林子看着秋月如常的面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宫里所有女人都关注的事,怎么主子还这么淡然,一点也不急。

虽如此想,还是禀了事情原委。

原来,今早胤禛在召见文武大臣时,宣布了他所設想的秘密立儲方法:由皇帝将选定的继承人亲笔书定后密封,藏於匣內,然后置於乾清宮上由顺治帝亲笔所写的「正大光明」匾額之后。此地乃宮中最高之处,以备不虞。

因此,諸君是誰,本人不知,群臣不曉,仅皇帝一人清楚。

此法一出,众臣哗然,有赞同的,亦有不赞同的。

而当胤禛说出秘密立储的原因,加上胤禛前一晚与群臣的商议,自然是全票通过。

他说:“立儲一事,有关社稷安危,不得不預为之。但考虑皇子尚幼,历练不够,不便公开,因此決定采取秘密立儲的方法。随后,胤禛留下总理事务大臣,按所说的方法,书写后将密封锦匣,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藏锦匣于「正大光明」匾后。

秋月沉吟片刻,问道:”各宫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可有什么反应。”

小林子道:“其他各宫娘娘知道了,倒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有钟粹宫齐妃娘娘发了脾气,听说在宫里摔东西摔的厉害,隔老远都能听到,让外面路过的宫女太监听了,现在到处都在传呢。”

秋月倒是了然,李氏为了弘时做了这么多准备,拼命敛财拉拢朝臣,又与老八一党交好,可不就是为了一个皇太子的名头。原以为稳超胜券,板上钉钉的事,却异变横生。如今没了指望,一时气急攻心,做出如此失态之事,也是人之常情。

而胤禛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比之胤禩一党的动作,不可谓不棋高一着。

也难怪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手段心计都不缺,甚至比他们做的更出色。

比之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胤禛,秋月自然更欣赏胤禛这种内敛淡定,胸有沟壑的性子。

想到这里,秋月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让御膳房做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待会我亲自送去养心殿。”

小林子听了笑道:“主子这可算是‘事后诸葛亮’,要早在今儿早朝前多去看看皇上就好了。”

秋月眼一横,“就你话多,还不快下去。”

“嗻。”小林子也不惧,嬉笑着打了个千,下去了。

一时御膳房备好了茶点,秋月让小林子拎着小食盒,也不要其他人跟着,两人一路逶迤,往养心殿而去。

八月午日阳光正炙,正是暑气未消之时。秋月撑着一把纸扇,带着小林子晃晃悠悠的走着,经过湖面,微风吹过,带来清荷的气息,更觉心情松泛了几分。

到了养心殿,早有宫人见了她,迎了上来,殷勤接过小林子手里的食盒。而与小林子相熟的小太监,在秋月身后挤眉弄眼的,领着小林子到后面耳房歇息。

午间阳光毒辣,为防白光入室,晃人眼睛,宫娥早早便放下了竹帘。此刻竹帘和深青色帘帐被掀起,秋月留了宫人在外头,接过食盒,进了内室。

虽南面的窗子都放下了竹帘子,屋里却并不昏暗,背阳处一排窗子都被打开,后面是一丛翠竹,看着更是觉得影影绰绰的阴凉。

胤禛伏在窗前的书案下,看着折子,不远处设着一张紫檀木雕龙纹罗汉床,铺着明黄的锦褥,一边的高几上放着剩了一半的茶水。

胤禛午间累了便在此处歇歇,这个秋月倒是知道。

听见秋月进来的声音,胤禛抬起了头,“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见他问起,秋月也觉得自个有点‘说风就是雨’的毛躁,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皇上。”

胤禛轻笑了一声,低头继续朱批折子,“朕的贵妃要是朕不派人去请,这主动的次数倒真是屈指可数,朕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见胤禛语调中的调侃和讽刺,秋月微微有些不快,但也知道是她做错了,笑道:“既然皇上责备臣妾,那行,往后臣妾日日都过来,只要皇上不嫌臣妾烦就是了。”

说着,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旁边的高几上,将里面的点心一一取出,“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皇上要不先歇会子,尝尝糕点说说话儿。”

“唔”胤禛随口应了一声,将这本折子看完,这才起身净手。秋月替他擦了手,胤禛在榻上坐了,只见高几上摆着几样吃食:藕粉桂花糕、松瓤鹅油卷、七彩冻香糕,还有一碟没见过的点心。

胤禛夹起一块,“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

“唔,上次臣妾在小厨房做给福儿吃的,福儿爱吃这个,天天都要吃两块。臣妾又懒呗做,便将做法写下给御膳房的人,他们看了方法多试几次,自然就会了,味道倒比臣妾做的好,皇上您尝尝。”秋月笑道。

胤禛哼哼两声,“你倒是宠着他,连羹汤都替他做了,慈母多败儿。”说完,尝了一口,惯性的蹙了蹙眉。

“这叫什么名字?”

“酥皮蛋挞。”

“什么怪名字。”

瞧胤禛那难以下咽的感觉,秋月笑了起来,他喜清淡,不爱甜食亦不嗜辛辣。

只吃了一口,便将剩余的大半个放下了,并评价道:“太甜。”

秋月用素白锦帕掩了掩嘴角笑道:“小孩子都嗜甜,不过臣妾不敢给他吃太多,怕坏了牙齿。”

胤禛颔首,“这是自然,过由不及。晚膳朕去你那儿用,考较考较他的功课。”

“若福儿知道皇上晚上过去,一定很高兴。”秋月笑道,将盛好的汤递过去,“皇上常常这个银耳汤,清淡爽口,不腻人。”

胤禛接过,“你也陪朕用一碗。”

秋月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笑道:“臣妾自然是有准备的。”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盅汤品,揭了瓷盖,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冰糖莲子燕窝汤,皇上要尝尝么?”秋月揶揄问道。

胤禛蹙了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原来秋月吃燕窝汤,却与别人不同,喜欢把它炖的稠稠的,她吃燕麦粥也是如此。故而一碗燕窝下肚,人也就饱了。

“朕喝这个,你自己吃吧。”

秋月撇了撇嘴,嘟囔一句,“没品位。”就自顾的吃了起来,当然,过程中还是让胤禛吃了一口甜腻的燕窝才罢休。

用了点心,两人说着闲话儿,“皇上方才在看什么呢,臣妾看着蹙眉不语的?”

胤禛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茶水,合了合茶盖,吹了吹沫子,轻啜了一口,“唔,弘历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上朝了,现在正寻思着给他找个伴读。过两年福惠六岁也要入上书房,到时候也要替他找伴读的。你也算是看着弘历长大的,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秋月微微蹙眉,这事不是该和钮祜禄氏商量么,怎么问到她的头上了。

这么想着,不禁问道:“这事皇上应该问下熹妃才是。”

胤禛抬起眼皮子,用询问的语气道:“熹妃?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秋月顿了顿,“她不是弘历的嫡亲额娘么?”

胤禛不在意道:“弘历又不是她养大的,母子之间感情不深,无需在意。”

说起这个,秋月疑惑问道:“皇上,您为何不让熹妃亲自教养弘历,臣妾和齐妃却是亲自带福惠和弘时呢?”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当时萱儿刚去,你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几年后才有了福惠,若让别人教养,只怕你还有得闹呢?”

听他说起梓萱,秋月面色微微黯然,又听他说闹,面色不禁有些赧然。胤禛却仿佛没注意一般,接着道:“弘时的事……却是朕误了他。”语气中隐含的萧索之意,让人怎么也也忽视不了。

想起自入宫以来李氏在后宫的蹦跶,以及德妃去世立储之事搬上朝堂后,更是骄纵,完全失了往日的精明,变得粗俗不堪了起来。更让秋月不喜的是她的奢华,简直奢侈过分了,整个钟粹宫装点的金碧辉煌,到处是金银首饰,似暴发户一般。

而清朝后宫用膳皆有定例,皇帝和太后一百二十道菜,皇后八十道,皇贵妃七十,贵妃六十,四妃四十道菜依次递减。虽如此,每顿饭实际八九个才九足够了。

自胤禛被秋月规劝,每顿饭也不过十几道菜,皇后乌喇那拉氏自然也不敢越了他去。只有齐妃,摆着谱,没顿饭都要足足四十道菜,胤禛下令后宫节俭时好了一些,这段时间又恢复的原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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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武场

想起李氏,秋月皱了皱眉。

又见胤禛为弘时的事很是萧索,不由劝道:“皇上待三阿哥的心,臣妾都看在心里。只是臣妾说句不恰当的话,皇上待三阿哥‘爱之深责之切’,可三阿哥并不这么想。有的孩子从小便有担当,能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有的孩子注定担不起大任。”

弘时私底下勾结胤禩,但胤禛对其还没有完全失望,为他延请饱学之士王懋竑为师,教导他的学业和做人原则,希望他能够成为符合封建社会秩序的合格的皇子。

而胤禛在赏赐上的厚薄之所以做的这么明显,却是为了给弘时以压力,以此激励他努力上进。但他实在不懂孩子的逆反心理,反而让弘时觉得父亲偏心不公,甚至激进的觉得父亲无时无刻不在为难自己,从未喜欢过自己。

见胤禛若有所思,秋月接着道:“皇上打小在宫里吃了多少苦,臣妾便是没经历也能猜到几分,可皇上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到先帝的赏识。三阿哥、弘昼、弘历、和福儿,比起皇上小时候,可不知道幸福多了,臣妾每每想起,也感叹一番。”

听她这么说,胤禛心里倒是有些异样的滋味,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便是他自己,也很少想起从前在宫里孤立孑然的日子了。

见胤禛眼神波动,知道他听进去了,秋月笑道:“三阿哥的事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忧心,三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必然是衣食无忧的,以后福儿大了,也臣妾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生活,闲闲散散安然渡过一生,臣妾便是在梦中也会笑醒。”

胤禛觑眼盯着她,这算是剖明心迹?

被胤禛黝黑深邃的眸子盯着,秋月也没有不自在,这却是她真实的想法,何惧打探。

胤禛看着她杏水秋眸,撇过话题道:“朕属意富察家的小子,唔,瓜尔佳家的那个小子也不错。”

秋月笑道:“听皇上这么说,必定已经有了选择,若皇上在两个孩子中斟酌,倒不如问问弘历的意见,他年纪也不小了,伴读是他自己的事,皇上也该让他参与,做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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