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南郊。
在葛师长的指导下,分派已定,又经过各团详细的研究和精密的设计,官兵即投入紧张的施工中。大家一个个精神焕发,整天嘻嘻哈哈说笑不停,未把即将来临的生死决战放在心上,因而工作效率极高。机枪掩体、明碉暗堡、鸟巢工事、步兵阵地、宽大外壕、障碍物、交通壕、掩蔽部、指挥所、观测站等,一样一样的按照预定的计划、周密的设计,被精确的施工构筑出来。一个个给敌人准备的死亡陷阱就这么一天天构筑出来。
张权对葛师长的部署深深的佩服,不禁对葛将军肃然起敬。忙将记录详细报告给方军长。方军长看后,微微一笑,着通报全军,照此办理。“张参谋,通知各师,说军部已购得大批掩盖木材,两爪钉在兵站尚有库存;应不够用,已想铁工厂订制一批。至于经费,上峰到目前止,尚未发来分文工事材料费,军部先垫上,所有材料,今天始,即令辎重团陆续运到各阵地,不得延误!”“是!我马上通知各师。”
各师还派来观摩团到预10师阵地,实地现学现卖,加以推广。整个衡阳市掀起了构筑工事的热潮。不时有小发明、小创造、小革新被发掘出来,并立即推广应用到全军各阵地。战时果然发挥了极佳杀敌效果。虽然是不到一个月就构筑出来即就的土木工事,却不比钢筋混泥土筑成的永久式国防工事效果差。难怪,战后,连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和佩服第10军的辉煌创造力和战绩,直呼:这是又一个惨烈“旅顺口攻防战”。
衡阳南郊黄茶岭
黄茶岭,又名黄巢岭,当年唐末农民起义军首领黄巢南下长征到衡阳驻扎在这里,故名。至今据说当年黄巢亲手种植的两棵大香樟树仍然枝繁叶茂,树冠要四、五个大汉才能合抱,虽然中间老朽空空,居然有人在其中搭床开铺住了下来;树冠盖达三、四亩地之广。传说每到农历六月初六,该树上面就仙气缭绕,有神仙在上面晒绫络绸缎哩。
现时的黄巢岭成为衡阳市南郊的一个工业区。但见烟囱林立,厂肆广布,繁华喧闹无比。眼见这繁荣就要毁于战火,不由令人悲愤而叹惋。好些工厂已在急急搬家,迁往更深远的大后方贵州、云南去。人们满脸尽是愁云迷雾,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坚守住了,这次却要遭此大难!想到这美丽繁华的衡阳就要在战火中毁灭,将士们不禁怒火中烧:“狗日的日本鬼子,令叫你有来无回!”
黄巢岭后面的云台山是衡阳南郊的屏障,它左滨湘江急流,右纶绵延山峦,高高耸立,默默俯视这即将成为激烈的战场,倭寇的葬身之地。各营各连会同师团各直属部队,正在加紧构筑外壕工事。略懂军事工程学的人都知道,这艰巨庞大、令人头痛而又毫无艺术感的外壕工程却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性。按规定做到宽五公尺,深五公尺,外墙稍斜——诱敌深入,内墙壁立——防敌趴上去了望或快速冲击。而壕中隐蔽阵地位置全线笔直——没有丝毫转折,一待敌人进入时,一头射击,一弹可以击毙多敌,令他还未进入外壕之先,即已遭受重大之伤亡;在阵地上恣盛的火力压制下,又不得不盲目的前进。进入外壕后,前进不能,后退不得,进多少就被消灭多少。形成阵地前无法逾越的死亡线。这在军事上,尤其是在持久防御的阵地战上价值巨大。然而,要构筑好外壕工程也是够大够艰巨的啦!
30团1营的外壕由江边水滨起,经过市街、住宅区、坟墓地,外壕像一条巨大的怪莽似的,歪歪斜斜的扭扭曲曲的懒洋洋的横躺着,到了山腹部——突出部再转弯拐去,一直延伸到右翼山脚的水塘边,估计全长有一千多公尺长。为了修筑这怪物,拆毁了三十多间店铺、两家工厂,挖掘了一百多座坟墓。望着这断垣残壁,腐柩白骨,嗅冲天臭气,闻动地悲声,真正惨不忍睹。官兵们虽然于心不忍,但又不得不为。战争原本就是破坏的,大敌当前,来不得半点犹豫和容情。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啊!只期望以今日之些微牺牲换回来日巨大之胜利。
构筑好艰巨惊人的外壕工程,还要在其两端及转弯处加筑好几个三层的宝塔式的坚固的堡垒。先由内墙部分一坑道式垒起,以三分之一在壕,三分之二镶嵌在墙内,全部由铁轨、枕木和条石筑就。另外还要构筑好弹药室、掩蔽部,三层重叠,约可容纳二、三十人,构成独立的据点,两面布有机枪射击孔,直指壕中,用以扫荡来犯来犯之敌。当敌人涌入外壕的任何部位时,两端壁垒均有六挺机关枪,上下交差的浓密火网,给来犯者以迎头痛击,任是敏猴飞鸟,也难逃这恐怖的火海。壁垒内部另外掘出阶梯式隧道一条,直通到主阵地后方指挥所,以方便补给增援、指挥联络。隧道挖掘,既需深又需阔——一要防敌炮火轰塌,二要便于多人运动。此项工程之巨又甚于外壕矣。然而上峰命令必须与外壕同时完成。十天,也就是说十天必须完成这浩大的工程。弟兄们够苦的啦!但哪怕最底层的兵士也能够体谅上峰的苦衷,时间太紧了。原指望长沙的第4军能守他个十天八天,最不济也守个五天三天也好啊!可战争没有假设,无情的战火烧掉了人们的幻想,偏偏第4军只勉强守了一天便垮了下来。尽管士兵们私底下在悄悄地骂着这令人恐怖的该死的“万里长城——方先觉壕”,但强烈的责任感和求生欲又促使官兵们谁也不敢不重视这比死还困难,比命还重要的防御工事了。团长、师长们经常巡视阵地。营以下官兵们全都在抓紧修筑工事。六月的骄阳火一样无情的炙烤着他们。汗水湿透了军服,淋湿了泥土;一天一天的劳作,不但军服破裂了,干脆赤膊上阵;连手掌和肩膀上的皮肉也裂开了口,鲜血染红了工具,咬牙坚持住。“挖呀!”“挑呀!”“抬呀!”“现在多流汗呀!战时少流血呀!”“铁棒磨成针啊,功到自然成啊!”“大家加油干呀,挖坑埋鬼子啊”官兵们互相安慰着,互相鼓励着。
“军长看我们来啦!军长看我们来啦!”
原来军长同第九战区长官部几个高级幕僚陪同大本营的两个高参和几个盟国的美军苏军官长前来视察。走着看着。突然盟友唧哩哇啦地询问起方军长来:“贵军构筑工事的怎么尽是士兵,不见一个官长?”方军长一愣:“不会吧?no,no。那有这会事?”心想他们也许在开会,但也不会一个官长都不留啊?怎么回事?“陈团长,陈团长,把所有的官长集合起来!”“是。号长,吹官长集合号。”陈团长一边答应,一边命令道。
号声刚落,干活的人海里起了小小的波动。只见官长们迅速放下挑担,丢下锄头,甩掉泥土汗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军长跟前,排成整齐的行列。一样的光头赤脚,一样的黄衫短裤,一样的满身泥浆,一样的黝黑的皮肤闪闪发光。方军长会心一笑,自豪地给来宾们一一介绍着自己的部下。来宾们,特别是外宾们无不惊讶称奇。翘起大拇指连声ok!ok!他们仿佛这才明白自己面前站的就是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国军精锐第10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