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百年之后也只不过是黄土一抔。
可总有人记挂着这些人。
阮文止不住的眼泪,越抹越多。
谢蓟生体贴地帮她擦去,“怎么哭了?小心大家笑话你。”
“才没有。”她眼睛还红红的,盈着几分可怜,泪水擦干后,笑起来又透着几分倔强,“有你在,我不怕。”
这个人给了她勇气,也给了她底气,是最知她的那人。
有他在身边,她无所畏惧。
谢蓟生不由莞尔,“去跟沈老他们问个好。”
人是谢蓟生费了许多时间特意请来的。
有许怀宁夫妻昔年留学海外时一同求学的朋友,同时也是各研究单位的骨干精英。
还有他们在九院共事的同事。
还有两人昔年教过的一些学生。
浩浩荡荡的队伍涌了进来,让整个大厅都变得拥挤起来。
这些忽然间到访的宾客,不乏业界大拿。
有些结束了在九院隐姓埋名的生活,去了高校工作,还有的则是去研究所继续发光发热。
聚似一团火散似满天星。
平日里也有联系的科研人员,如今汇聚在这里,却也只是因为一个请求。
一个来自谢蓟生的请求。
谢蓟生昔年去过九院,还在许若华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算是她教导过的最后一个学生。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然怎么刚好是谢蓟生和他们的孩子喜结连理呢?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九院的那些老伙计们都没拒绝的理由。
他们现在也不需要再隐姓埋名,来参加个婚礼不算什么事。
顶多,几十个科研人员齐聚一堂,的确有些声势浩大。
可就是要声势浩大些才好,告诉那些人阮文是老许他们两口子的女儿,背后有九院给撑腰,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忽然间到来的宾客很快便被认了出来,毕竟汪老请来的宾客众多,有些青年人众多,还有王春香和那几个学生,也认出了几人。
“程工,您怎么来了?”
“那是齐教授,听说他去了哈工,我想考他的研究生。”
“沈老,小谢的面子好大啊,竟然把您也给请来了。”
前年中科院学部恢复活动,去年十月的时候增补了近三百名学部委员,沈老便是其中的一员,无记名投票获得了全部选票。
谢蓟生悄声提醒阮文,“沈老是许工的老领导。”
沈老虽说上了岁数,但耳聪目明,听到这话哈哈一笑,“小谢你这称呼是不是得改一改?那可是你的老泰山。”
阮文没曾想,竟然有人抢先自己一步打趣谢蓟生,这玩笑话让她顿时觉得亲切。
沈老细细打量,“阮文刚出生的时候,怀宁若华他们还设了满月酒,我记得当时是老段亲自下厨做了一锅面条,你段伯伯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可惜老段当时遇到了间谍搞破坏。
沈老心中感慨万千,“阮文倒是有些像你母亲,知道这名字谁给你起得吗?”
阮文还真不知道,素来胆大包天的人这会儿很是乖巧的摇头,“沈伯伯您给我起的吗?”
她这一声沈伯伯让沈老很是高兴,“可不是嘛,你母亲总是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偏生你父亲也不拦着她,所以当时你刚出生,我们大家伙给你取名字,最后选了这个文字,刚好是我取的。”
西北艰苦,科研人员们都是成年人还能熬一熬,可孩子呢?
这是新生是希望,却又是如此的脆弱。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当时的沈所长保持着乐观精神,“若华太过于活泼,我觉得这孩子文静点好,名字嘛,大俗大雅,我觉得叫文文就挺好。”
阮文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其中的故事,若非二十多年前的当事人在,阮文还真无缘得知。
“文这个字,最早见于甲骨文,是一个站立着的人。”沈老拍了拍阮文的肩膀,如今的阮文当得起这个文字。“有女若此,相信你父母他们会很高兴的。”
这些科研工作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一个个的送上祝福,又是送给阮文新婚礼物,便是离去了。
来去匆匆,却也让整个婚礼变得非同一般。
九院地位使然,尤其是沈老亲自前来祝福,阮文的面子大了去了。
有些宾客这才知道,原来阮文大有来头。
王春香也是才知道,阮文的父母竟然是科学家,难怪阮文这么聪明呢。
两桌的学生都是热烈的议论着,这让落座的祝福福脸上神色并不怎么好看。
她倒是隐约听说过一些,可没想到,向来深居简出不爱交际的沈老,竟然亲自来贺,还带着一群人前来。
是想要给她下马威吗?
行啊,底牌既然都亮出来了,那就看到最后谁才是赢家吧。
……
这顿饭吃得热闹,汪老颇是满意。
他还特意和老战友喝了两盅,脸上带着几分红润,“蓟生这小子,真是被阮文拿捏的死死的。”
“您喝多了又满嘴跑火车了,分明是谢蓟生自己怕老婆,关阮文什么事。”
汪萍忍不住反驳了她老子一句,她也喝了一杯酒,有些上头,整个人懒懒的倚在那里,眼睛有些迷蒙的看着车窗外。
汪老似乎没听见似的,“这孩子心思细,特意把这些人请来,什么用意大家都知道,你瞧瞧林家那个小媳妇,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来砸场子,要不是我不跟她小姑娘家一般见识,真想扇她俩耳刮子。”
他家孩子大喜的时候,竟然穿着白衣服来。
到底是来贺喜的,还是来给他添堵的?
“谢蓟生是个小心眼的,回头肯定会找机会收拾她的,您就别操心了。”汪萍揉了揉太阳穴,祝福福那可真是没意思的很。
其实她倒是也想看看阮文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可惜沈老过来,这事就没了下文。
这群科研人员里面有六位学部委员,沈老亲自前来送上祝福。
谁还关心林三媳妇怎么样?
一边凉快去吧。
没人能抢得了阮文的风头。
汪萍想到这,眼角忽的落了泪。
当年的闷嘴葫芦都能这般考虑周全,她竟然对未来也有了期许。
转头看向父亲,汪萍轻声说道:“您整天催我成家,那倒是给我介绍几个青年才俊认识啊。”
汪老听到这话顿时酒意大去,虎目炯炯,“行,明天就给你安排。”
他也想开了,没人能强迫谢蓟生办他不乐意的事。
若他想要孩子,阮文也不可能不考虑他的心情。
只怕是那孩子自己不想要,不要就不要了。
他们自己过的欢喜就好,本来就是捡来的命,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敢跟老天爷要这要哪贪心不足呢?
蓟生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如今他宝贝闺女终于松了口,汪老自然是连忙应城着,回家就是打电话找人。
他那里一堆青年才俊呢,就不信他家萍萍一个都瞧不上!
……
阮姑姑特意把这边房子给布置了一通,虽说住不了几天,但到底是喜庆的日子。
这是后来阮文又购置的院子,和阮姑姑住的那院子也就隔了不到一百米。
前些天阮姑姑还特意安排儿子和罗嘉鸣把书房给挪了过去。
毕竟那边院子里就住阮文小谢两个人太冷清,其他家具得慢慢打造,先挪书过去比较靠谱。
院子里的窗户上都贴着红双喜和喜上眉梢的窗花,客厅里还燃烧着大红蜡烛。
阮文看着那忽的爆起的灯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姑怎么不给我准备个大红盖头呢。”
就连床单被褥都换成了红色的,没有红盖头太说不过去了。
谢蓟生看着眉开眼笑的人,他眉眼间也都柔软了几分,“阮文。”
“嗯?”
怎么了。阮文转头望去。
“就是想喊喊你。”大概是那烛火明灭不定,总是让他有种恍惚感,仿佛这就是一场梦。
“小谢同志。”阮文轻喊了声,“小谢老师,你喜欢哪个?”
“只要是你喊我,我都喜欢。”
咿,成年人果然两个都要。
阮文啧啧一声,她踮脚去亲吻这男人,“那往后一三五我喊小谢同志,二四六喊小谢老师,周末的话……”
阮文又是啄了下他的嘴角,“周末的话就大乱炖,你说怎么样?”
谢蓟生自然不会拒绝,就像是这会儿阮文用行动告诉他春宵苦短一样,他一脚踢上门,抱着人往里间去。
阮文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她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低声问了句,“院门关上了么?我刚才怎么听到关门声。”
谢蓟生的衬衣扣子被解开了好几粒,露出的肌肤像巧克力似的诱人,阮文觉得自己有些馋,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去看看。”谢蓟生本就敏锐,也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他给阮文盖上被子,随手拿起大衣往身上一披。
动作潇洒,阮文十分的羡慕。
迅速地拿起自己的大衣搞起了模仿秀。
显然她的买家秀不是很成功,远不如谢蓟生那般潇洒。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阮文低叹了一声,刚想要放下大衣,忽的听到急促的声音,“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兄弟们也是想要过来给你道喜嘛。”
紧接着,阮文又是听到砰的一声,以及罗嘉鸣发出的惨叫声。
她穿上大衣往外去,就看到罗嘉鸣鲤鱼打挺站起来,身后还有几个差不多身形的人,站在那里……
吃瓜看戏。
是真的吃瓜子看热闹,半点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罗队,你非要来找谢队喝酒,愣是把人家的洞房花烛夜搞了破坏,挨两下揍应该的。”
“就是就是,要是我我就站在那里让谢队打。”
阮文捂着嘴轻笑,白天谢蓟生还答应她教训罗嘉鸣呢,这大晚上的就打起来了,还真是守信的君子。
可惜陶永安不在,不然应该会喜极而泣,说不定还能趁罗嘉鸣倒在地上时踹上一两脚报仇雪恨呢。
一群战友不站他,这让罗嘉鸣很是郁闷,他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又站了起来,嘴上还维持着最后的倔强,“我这是让着他……卧槽谢蓟生你下狠手是吧,我可不让……你别打了别打了,别打脸成吗?”
余光看到站在门框边看热闹的阮文,罗嘉鸣想死的心都有了,被阮文看了个正着,自己往后在她面前,还站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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