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对车子说不上是特别喜欢。
但是有一辆车子会方便很多,有时候谈生意也需要“面子工程”。
何况,这是谢蓟生给搞来的车子。
“本来打算从一汽给你弄一辆的,不过他们的小轿车似乎不民用。”谢蓟生最后托了好几层的关系,这才从德国人那里弄来了一辆车子。
“红旗?不要不要,那车子太拉风了,这辆大众就很好,不过我记得大众和上海那边刚开始合作,没投产的吧?”
“没有。”谢蓟生放阮文下来,“前些天两伊战争爆发,国际原油价格再度上涨,德国那边董事会要中断与我们这边的合作。德国的负责人要回国,就想着把车子出手。之前我让石磊帮我留意,他就先给我留下了。”
谢蓟生亲了亲阮文的额头,“先凑合着用,等将来有机会给你买辆更好的。”
“我又没介意。”车子本来就是用的,是不是二手车阮文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好用就行。
毕竟是中德合资,当初为了更有说服力,德国这边负责人的车子都精心挑选,毕竟丑的没什么说服力。
初代捷达。
平滑的线条,分明的棱角,沉稳中透着激情,尤其是红色的烤漆,有点点骚包。
开在车上,绝对是不一样的靓仔。
陶永安小心地摸着车门,“阮文,我能不能试试看。”天知道他有多待见车子,每次做出租车都恨不得自己开车让司机师傅歇着。
小谢同志竟然给阮文买了车,陶永安想自己开车的梦终于要实现了,他简直想要哈哈笑。
“想开车啊。等着吧。”
她还没上手呢,陶永安一旁呆着去。
陶永安:“……”友情的桥梁要断了呢。
谢蓟生把车开到那边人少的地方,和阮文换了位置教她驾驶。
其实还真不用他教,这顶多就是自动挡换成手动挡,阮文当初考驾照的时候还是手动挡呢,虽说多年没有当过司机,但坐在驾驶座上就是不一样。
不等谢蓟生指点,她已经打火起步,车子向前滑去。
陶永安在后排大惊小怪,“可以啊阮文,你这是无师自通吗?”
“前面路灯坏了,稍微慢点小心有人出来。”谢蓟生小心提醒,只不过看向阮文的眼神又是不一样的。
她倒是总会给人不少惊喜。
阮文直接把车开回了厂子里。
她和谢蓟生住的地方胡同没那么宽敞,车进车出的不方便,倒不如在厂子里省事。
陶永安不想从车上下来,他都没来得及玩一把呢。
作为机械系的学生,研究了那么多设备零件,最喜欢的可不就是这种现代工业产品吗?
可现在,看得着摸得着不能玩,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阮文把车钥匙带走了,压根不给陶永安开口的机会。
谢蓟生忍不住取笑她,“这次怎么这么坚决?”
“他是精通原理,不过上手肯定毛躁,又不像我之前……”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我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试过一次,有经验。大晚上的开车出去,万一撞了人怎么办?过些天再说。”
骤然间提到一辆车子,阮文有些兴奋,以至于忘了还要跟赫尔斯打电话联系,等她想起来已经九点多钟。
迟疑了下,阮文没有再出去。
“回头家里也扯根电话线吧。”这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还要大老远的跑,实在是太麻烦了。
谢蓟生从善如流,“我回头联系下,要是不好弄的话,回头咱们搬到厂子那边去住。”
卫生巾厂的家属楼如今也恢复了施工,要是动作再快点差不多今年就能住进去。
这次的家属楼建设,阮文多少有些一步到位的意思,都建成了六十平左右的小两居,比起当下最流行的一房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当时给出参考意见,阮文要谢蓟生画的建筑图纸,然后又是让护厂队的人去首都学习了一番,最后确定的两居格局。
去年厂子里账目盈余都被阮文投入到了家属院的建设中,好在今年又有几分运气使然,把握住了国外tts爆发的机会赚了一大笔钱,除去给其他所的分红,如今厂里账面上还有不少盈余。
阮文赖在谢蓟生怀里,“那里人太多,我还是喜欢这里。”
她不是那么喜欢热闹,独门独户的院子更好一些,有亲朋来拜访时热闹,独处是有足够的空间。
新婚没几天的女同志抬头看着谢蓟生,“这里就咱俩,听不到打骂孩子的声音,不用在乎邻居家的床半夜咯吱作响。”
阮文颇是肆无忌惮。
她还生理期呢,谢蓟生不会碰她。
这人之前找系主任做说客不就是想要合法开车嘛,谁知道正好赶上了她的好日子呢。
只能继续憋着。
想到这事,阮文就觉得挺好玩的,她眨了眨眼,“小谢同志,要不要我帮你啊?”
这话着实没有半点诚意,谢蓟生看着一脸鬼主意的人,很是无奈地抓住了阮文乱动的手,“别闹。”
阮文的身体本来就不算特别好,尤其是这段时间又虚得很,他哪敢劳驾她这般辛苦?
还是尽快找一个老大夫,给阮文看看调理下比较合适。
被圈在了胸前,阮文觉得没意思,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胸口画圈圈,“小谢同志,我最近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有点不踏实。”
“嗯?”
“就研究所的事情,涂所长他们这边做转型,还算成功。其他的那几个研究所,我可能还不够了解,所以总有点不安稳。”
“是因为没找你来要钱吗?”
“不……”阮文又觉得反驳不出来,“是有点。”
其实她支援研究所的钱,就是当初欧文当初给的那张大支`票,钱款的具体去向阮文并没有多问。
可算上413所一共九个研究所,僧多粥少那些钱还真顶不上什么事。
即便是去年年底有结余,走了账面又是给其他研究所一些钱,但那又有多少呢?
谢蓟生轻轻拍着阮文的胳膊,“这两年上面拨下来的研究经费越来越少了,我听石磊说,他爱人的研究所去年一共给了三十万的经费。”
阮文不安分的手登时静止在那里。
“你那些钱分到研究所那里是不算多,但能解决燃眉之急就行了。那些研究所的所长,都不傻,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也没有完全把宝压在你身上,他们也得自己寻找出路不是?“
“照你这么说,我这是被用完就丢了啊?”
“谁说的?他们也是心疼你,不想把压力都丢给你。不过再找个路子来赚钱营生也很有必要,你看涂所长不也找了新路子吗?”
413所之前专心研究半导体,做的是难关攻克。而现在,他们把一些研究往民用的方向上靠。
上次的微型计算机只是一次尝试,一次结果很是不错的尝试。
国内对微型计算机的需求并不算是特别的大,413所也没打算把这个弄出去赚外汇,涂安国接下来的目标是电视机收音机市场。
“他们能做到研究所所长的位置,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的?”谢蓟生揉了揉阮文的脑袋,阮文的头发细软,像是上好的绸子,让人爱不释手。
“回头我让人帮你打听下,看其他所都在做什么,好不好?”
“我直接问涂所长不就行了吗?哪用得着这么麻烦。”阮文支撑着身子爬起来,趴在谢蓟生胸口上,“你再去打听,不怕别人觉得你还恋权不舍啊?”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不管他们。”
“还任性上了小谢同志,众口铄金啊!”
谢蓟生捉住那不安分的手,“怕了?”
“有什么怕的,你要是被抓紧去,我就想法子把你捞出来呗,要是实在捞不出来就等我忙完,进去陪你。”
她趴在谢蓟生的胸口上,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着以为这心脏是为自己而跳动,“要是再不幸些,你若是死了,我会好好的活着。”
她怕自己死了,这世上连牵挂记着谢蓟生的人都没了。
“不会。”谢蓟生轻轻开口,“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他怎么舍得?
……
周末是开学日,下午的时候学生们得尽数回校报到。
阮文一大早去研发室那边给赫尔斯打电话。
斯拉夫人以为阮文是想要问约会的进展,他刚想要解释情况,却听到阮文那有些急促的声音,“我还需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打听下,他们都是怎么抚养孩子的,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儿。”
赫尔斯有些奇怪,“你要生孩子吗?”
他知道阮文有男朋友,而且感情相当不错,想要生孩子也正常。
“不是,我……我过会儿再给你打电话。”阮文觉得自己可真是糊涂了,赫尔斯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单身男性,他对婚姻没兴趣也不想拥有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了解这个呢?
想要了解这些,问女人更实际些。
阮文给陶姑姑打电话。
“孩子啊,你说尿布?她们这边用的是一种比较特别的尿不纸,但也挺麻烦的,那行,回头我把婴儿用品都买一些给你寄回去。”
陶姑姑不知道阮文又是在想什么,但对于阮文的请求还是应了下来。
她在辞去图书经纪人的工作后,有了新的工作,如今是这边卫生巾厂的主管。
主要的工作是负责招聘和财务方面的工作,原本办公室文员的工作辞了去,陶姑姑专心在这里工作。
毕竟这里的工资多得多。
阮文挂断电话,又跟赫尔斯联系,“帮我个忙,去商店看看,在母婴用品区,找一下婴儿用品,尤其是针对他们还在婴儿车时期的日用品。”
赫尔斯不太懂,但还是应了下来,“那边的负责人出了点小意外,可能需要过些天才能联系上。”
小意外?
“什么意思。”
“听说是和中东那边的战争有关,不过具体的我也没有再问。”这到底是极为私人的情况,赫尔斯想他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两伊战争势必会引发原油价格上涨,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这时候采买原油怕是需要大成本,我觉得安德烈似乎更喜欢这么刺激的游戏。”
战争从来都是“发财”的好时机,当然这是对旁观者而言。
军`火商能够两面卖武器攫取巨额财富,尤其当战争国盛产石油时。
阮文对赚这笔钱没什么兴趣,她也就是顺嘴一提罢了。
赫尔斯多少有些意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不过我对期货没什么兴趣。”
两次世界大战都是德国人发动的,作为一个略保守的德国人,赫尔斯对战争有着先天的厌倦。
他对发战争财并没有什么兴趣,跟阮文聊了几句就是挂断了电话。
阮文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后,往学校去。
和当初刚来学校时又有些不同,现在的校门口更热闹了些。
205宿舍的成员们陆陆续续抵达,阮文是最后一个。
刚进宿舍,她就被陈芳园抓住了胳膊,“小阮同学,你还真结婚了啊?”
阮文一愣,也不知道谁说出去了这事,但还是点头,“对啊,要随礼么?”
“要的要的。”陈芳园还真拿出了一个红封,“别嫌少,我们三个的。”
她家境倒是还可以,但薛亚男和黄春华就一般般,单独给的话未免太少,索性三个人凑到一起,这样还显得有分量些。
“多少都是心意,心意无价。”婚礼份子钱啊,阮文收了下来,打算毕业的时候再想办法还给她们。
阮文大大方方的承认让宿舍的女孩子们好奇起来,谈恋爱和结婚到底不一样,几个人叽叽喳喳各有问题。
阮文也没觉得不同,之前就盖一床棉被,现在还是大被同眠。
“你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俩回头可以在一个户口本本上了。”
不过户籍这边略有些复杂,现在还没弄。
阮文的户口是在省城,不过小谢同志的还在首都,两个人最近都很忙,也没顾得上说户口的事情。
她们正说着,隔壁宿舍的人过来了,等到下午系里开会的时候,所有同学都知道阮文结婚了。
高分子专业的男生有些怅惘,“明明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还是被机械系的给抢了去?”
他们上午就知道,谢蓟生入职机械系,娶了他们化学系的头号人物。
班里的男生准备了大红包,穷的少出点,兜里宽绰的就多拿点,说什么都要给阮文把面子撑起来。
阮文前世净随份子钱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从这帮穷学生这里拿到个大红包。
她有些动容,“我和我家小谢同志谢谢大家,后天好了,后天请大家一起吃饭。”
婚礼该有的流程被她极大的简化,最后就剩下吃吃喝喝了。
一个班里那么多人,再加上宿舍的和隔壁宿舍的同学,得有时间做安排。
阮文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谢蓟生,“我答应了他们说后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准备,总不能到时候请人喝凉白开吧?”
她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现在后悔也有点迟了。
谢蓟生倒是淡定,“不碍事,这件事交给老韩去办就行,回头我去跟他说一声。”
“老韩他们不是工兵连的吗?又不是炊事班的人,他还在家属区那边监工呢。”
“他之前待过炊事班。”谢蓟生尝了口汤,觉得味道似乎有些淡了,他把勺子送到阮文嘴边,“你尝尝味道,小心别烫着。”
“还行。”阮文看着那汤勺,又看了眼谢蓟生,“你莫不是也在炊事班进修过?”
不然,哪来的厨艺?
“这个真没有。”他的厨艺都是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练出来的,和炊事班没什么关系。
……
老韩虽然少了个胳膊,但做饭的时候不比帮忙的老常慢。
四凉四热加上烤鸭、烧鸡、肘子和牛肉汤,阮文请同学这顿饭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同学里不乏爸爸妈妈级选手,不过现在都是学生身份,说的最多的还是毕业后的去向。
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高考生,和今年毕业的那些工农兵学生又不一样。
提到未来,大家倒是都满是憧憬。
曹丹青过来的时候,阮文正在和高明月聊着,高大姐很是认真地交代阮文一些事情,她别的也没啥说的啊,最后能聊的,可不就是夫妻生活的事情嘛。
“你要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那就记得买那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阮文心里有数,“我知道。”她早就买了,可惜一直没派上用场。
曹丹青咳了一声,递过来一卷画,“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这个希望你别嫌弃。”
那画阮文拿回了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拆开来看。
曹丹青擅长各种画法,阮文原本想着可能是油画,但当那双人素描映入眼帘时,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还挺像你的,曹丹青还真适合画画。”这要是上了色,都能直接当结婚照了呢。
谢蓟生把毛巾丢到一边去,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潮,刚过来就有水滴甩在了阮文脸上。
“你故意的吧?”阮文怕这礼物被毁了,连忙收起来。
这画还没卷好,她人被谢蓟生抱了起来。
“谢蓟生。”
“走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沉的,透着蛊惑,让阮文觉得自己身子都软了三分,她受不了谢蓟生这么跟她说话。
向来都喜欢占据主动的人,难得的蚊子似的“嗯”了一声,她有些慌了。
早前知道谢蓟生坚守着那底线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胡闹,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
阮文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她被吻得脑子都昏沉了,最后的一丝理智崩断前,她忽的想起了什么,“你戴`套。”
她还不想这么早要孩子,买了很多避`孕套,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不用。”谢蓟生低声吻在她耳边,“我结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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