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唇格外柔软。
刹那间谢蓟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
那种绵软,忽然间出现在他的回忆中。
而阮文的笑容,比棉花糖还要甜上三分。
“好。”他也笑了起来,就这么抱着阮文没打算松手。
阮文在那里盘算着,“你攒点钱不容易,我不会胡乱花的。不过买房子嘛是有必要的,你看当时那些民国大师们在首都买个四合院才几百块大洋,现在都得上万,这房价还是涨了的嘛。”
而且日后会涨的更多。
阮文倒是不后悔把钱都给了研究所,但是该占点便宜的时候,也要占便宜。
光做大写的人没意思。
君不见科学家们兢兢业业为国钻研,薪资水平却低的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阮文还做不到那么纯粹,她也总得给自己考虑下。
再说了,不能总委屈阮姑姑住在小谢同志的那个小房子里吧。
“嗯,想买就买,没关系的。”
如果不是因为把钱给了研究所,他的小姑娘又何至于这么为难。
阮文是聪明的,但有时候又憨憨的傻。
“要是我没钱的话,那你现在不得傻眼了?就算是做好事,那也得记着给自己留点钱,懂吗?”
阮文嘿嘿一笑,从谢蓟生身上爬下来。
身上那软软的一团没了,谢蓟生有些不舍。
他想了想,背起了阮文。
“我好端端的,干嘛要你背着啊。”
她就是刚才太激动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首都二环有套房,那种心情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而最近几个月,阮文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美妙。
救研究所,受表彰,即将买房。
“就当我猪八戒背媳妇好了。”
阮文轻笑出声,“小谢同志可英俊帅气了,比猪八戒好看的多好吗?”
不过她还是由谢蓟生背着,两人之间难得这么相处,腻歪点也没啥。
她跟谢蓟生说起了自己最近忙着的事情,也提到了《茱莉亚小姐》,“其实我哥那里倒是有钱,但是现在还不好弄回来,本来我就挺高调的了,这要是再来一笔外汇,怕不是罗嘉鸣要把我抓起来审。对了他之前跟祝福福相亲了没,你知道吗?”
谢蓟生觉得耳朵边痒痒的,年轻的姑娘吐气如兰,丝毫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定了定心神,谢蓟生轻咳了声,“相看了,听说对彼此都挺满意的。”
阮文眼珠子一转,这倒是在她预料之中。
罗嘉鸣这个人很狂妄。
业务能力上压得住他的人,他服气。
但压不住的话,就别指望罗嘉鸣当乖宝宝。
他天性叛逆,你越是阻拦他就越要尝试。
阮文挖了坑,没想到这人还真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也不对。
人家本就是官配,显然这是命中注定,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没拦着啊。”
“拦不住,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
阮文笑了下,“万一日后他后悔了,岂不是要怪你重色轻友?”
谢蓟生微微侧头,与阮文对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现在重色轻友,所以才会掉到坑里?”
其实罗嘉鸣有的是机会。
他身份特殊,想要结婚得向组织打报告,到时候上面一调查,祝福福做了什么一清二楚。
别说结婚,祝福福这个人会如何都是另一说。
所以倒不用担心罗嘉鸣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
他压根没这个机会。
再者说,之前罗嘉鸣二话不说把阮文押到首都这件事谢蓟生也记着呢。
他也想看看,证据确凿的事情发生在祝福福身上,罗嘉鸣会不会这么杀伐果决。
阮文吧唧又亲了一口,“小谢同志,我真的好喜欢你。”
虽然最开始的相处不算多愉快,但她今天多喜欢了谢蓟生好多。
突如其来的偷袭让谢蓟生一愣,“我也喜欢阮文同志。”
“那你怎么个喜欢法?”阮文这会儿就想听甜言蜜语。
谁让她上辈子牡丹单身狗呢?
谢蓟生想了想,背着阮文往前走,“大概就是想这样一路走下去,走到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了,到那时候我能看着你花白的头发,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坦然的面对死亡。”
“会的。”阮文把头埋在谢蓟生的脖颈里,“我们会在温暖的床上老去,看着彼此的皱纹,跟儿孙讲述过去的故事,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你说对不对?”
“那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阮文原本那点悲伤的小情绪荡然无存,“咿,小谢同志你好狠呢。你那时候还抡得动棍子吗?别没打断别人的腿,先把自己的腰给闪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蓟生从善如流,“那我继续保持锻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的一点都不正经。
短暂又难得的温馨时光。
到了公安局门口,阮文凭借地理位置优势看到了石磊。
“就他,认识……”那个吗字被阮文吞了下去。
谢蓟生轻声一笑,“认识,他们都是国安体系的,来到首都找小罗帮个忙倒也正常。”
是这个道理。
阮文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当没看见呗。
反正生气的又不是她。
瞧到罗嘉鸣往这边看来,跟谢蓟生招手。
阮文抱着谢蓟生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小谢同志的专车。”
罗嘉鸣伸高的手虚空抓了一把,他十分确定一件事:阮文是故意的。
就是想要气他。
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他才不应该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真要是生气,那岂不是落入了阮文的圈套?
罗嘉鸣不傻。
可还是好气怎么办!
谢蓟生低语,“就你皮。”
不过这样的阮文,真好。
石磊倒是不意外,毕竟那天听阮文跟谢蓟生打电话,光是听几句就知道这俩人关系极好。
果然是恋人。
倒是极为登对。
和谢蓟生打了招呼,一行四人往公安局去。
罗嘉鸣看了眼阮文,有很多话要说,可碰触到阮文那笑盈盈的模样,最后还是闭了嘴。
他要是开口,阮文肯定有千言万语等着他呢,最好还是闭嘴。
他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谢蓟生主要是带人来这边找档案,当初那个文物走私案是他亲自处理的,没人更比他清楚那些细枝末节。
至于那个废品站老板,被判了刑但缓期两年执行。
所以这会儿还在监狱里呆着。
过会儿谢蓟生会带着人去探监。
“相关的物证都在这里,他虽然有做笔记的习惯,不过我觉得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谢蓟生曾经把这些笔记都看了两遍,虽然的确有提及手表的地方。
但并未专门提到女士手表。
毕竟做的是文物的买卖,看惯了各种稀奇物件,哪会在乎一块女士手表呢?
找出了那个小本子,谢蓟生递了过去,“他对这些东西倒是做了分门别类的处理,不过有些废品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可能会有遗漏。”
换句话说,如果那块女士手表不是那人收的,那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谢蓟生递过来本子上记录的是三转一响。
某某日收到破手表一只这样的记录并不少见。
甚至还备注了什么牌子的手表。
但湖州制表厂出产的这块女士手表,并未出现在笔记本上。
石磊叹了口气,“我们再去监狱里看看吧,说不定他还能回忆起些什么。”
如果线索真就在这里断了,那只能说老天爷不长眼,不想让他家老爷子找到老首长的后人。
或者,那个孩子真就死在了鬼子的扫荡中。
罗嘉鸣开着车过来的,阮文和谢蓟生坐在后排。
她有些不太明白,“走私文物罪名不重吗?怎么还死缓?”
谢蓟生刚要解释,开车的罗嘉鸣嗤了一声,“你懂什么,这人手上还牵扯着一条走私线路,要是能挖掘出来,把遗失的文物找回来,那不比立即执行死刑好?”
“照你这么说,戴罪立功反倒是可以逃过一劫?”
阮文强词夺理,“那往后这些文物贩子可就嚣张了,反正抓住了又不会死,今年透露点明年透露点,走私一百件文物说出来五件说不定五六年就放出来了,不亏本啊。”
她带着点情绪,这跟那些三年血赚十年不亏有什么区别吗?
罗嘉鸣不肯认输,“那不是为了那些文物吗?你的意思,非要死刑立即执行,才有威慑力?”
阮文没说话,她刚才的情绪有点太激动,现在不太想搭理罗嘉鸣。
可罗嘉鸣也没觉得自己战胜了阮文。
他声音中透着几分悻悻,“这种事,我们说了又不算,你这么想修改法律条文,怎么不去读法律?”
阮文依旧沉默。
罗嘉鸣也没再啰嗦什么,阮文的话让他也有些触动。
有些人穷凶极恶,的确需要严惩,不杀一儆百做不到威慑的作用。
可每条性命都是宝贵的。
他忽然间有些迷茫,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监狱这边,落在了后面。
公安局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就连阮文都能进去“参观”一下。
当然,不能近距离参观。
探监的是谢蓟生,她就在外面等着而已。
陪同等待的,是罗嘉鸣。
到底牵扯到家中老爷子的事情,石磊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进去看谢蓟生和那个走`私犯谈话。
罗嘉鸣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人,她倚在那里在想什么,忽的站起身来。
问狱警,“我能进去看看吗?”
狱警稍稍迟疑,请示了一下,“那我带你进去,不过不能说话。”
阮文笑了笑,“我只跟你说话。”
她就是想了解一下监狱的构造而已,对那些犯罪分子没啥兴趣。
罗嘉鸣嘴贱,“怎么,先来熟悉下环境吗?”
阮文的回击毫不示弱,“对啊,帮你看看未来住的地方什么样。”
狱警:“……”你们能严肃点不?
监狱里组织生产,犯罪分子也需要参与劳动改造。
不然白吃白喝吗?
那不是国家帮着养闲人?
阮文溜达了一圈,从里面出来后,正好遇到探完监的谢蓟生他们。
“怎么样?”她上前问了句,瞧着这俩人神色好像有点不太对。
“问出来了一些。”石磊略有些尴尬,他看向了罗嘉鸣,“嘉鸣,你对象是祝主任的大女儿对吧?”
怎么忽的问起了祝福福?
阮文觉得不太好。
“对啊,怎么了?”
“我可能需要见祝主任的太太一面,能帮忙安排下吗?”新的线索,指向了祝福福的后妈。
这是阮文没想到的。
不可能啊。
辣鸡作者并没有给祝福福安排这么个出身啊。
可下一秒阮文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小说里也没给炮灰的原主安排这么个出身。
剧情偏差太多,再去印证小说里的细节没什么意思。
谢蓟生低声给阮文解释,“那个手表,是一个中年妇女卖给他的,当时他多问了句,知道那个妇女之前在首都的一个干部家里做保姆,后来得罪了家里的太太被赶走了。”
阮文轻咳了一声,“那这手表是偷的?”
“也不算是,听说是那位干部前妻留下的,被第二任太太的女儿给摔了。”
因为修不好,索性丢到了垃圾桶里,就被这个保姆给捡到。
后来被开除,离开的时候就带走了。
不过那手表怎么都修不好,保姆带到废品站换了两斤粮票。
阮文恍然,“这样啊,不过那位女首长的孩子是男是女啊?”
“是个男孩。”
哦,那就不是祝福福她妈了。
阮文松了口气。
她可真不想要和祝福福一家牵扯上。
她原本是打算半路上下车的。
奈何被谢蓟生拉住了,“你帮忙看看,你们女同志更了解女同志。”
阮文被这话说服了。
她只好跟着一块过去。
祝福福的后妈阮文是见过的。
任雪芬对阮文也印象深刻,看到阮文登时热情的打起了招呼,“上次还打算和小阮同志你多说会儿话,结果也没捞的机会。”
阮文十分的客气,“我也是。”
任雪芬也在机关上班,看到阮文身后的三个精壮大汉,尤其是瞧到罗嘉鸣时,她心里头嘀咕。
“小罗原来认识小阮同志啊,这要我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瞧瞧小阮同志,再看看我们家福福和悦悦,真是没眼看。”
这一句话,阮文还是蛮受用的。
虽然,任雪芬是拿她当枪使,用来气罗嘉鸣。
但也是大实话。
罗嘉鸣淡淡一笑,“福福挺好的,只不过祝悦的确有些刁蛮,还是不要这么宠孩子的好。”
任雪芬听到这话很气,她们家悦悦怎么刁蛮了?
有祝福福气人吗?
她原本是觉得罗嘉鸣不受待见,又心高气傲的,肯定瞧不上祝福福。
哪想到这俩人还越来越黏糊了。
“任雪芬同志是吧?我是石磊,想要找您咨询点事情。”
石磊可没那么多时间由着两人打嘴仗,他直接插话问了起来。
提到那块手表,任雪芬没什么好气,“不清楚,听我们家老祝说,认识的时候就见她戴着这块手表了,好像是哪个亲戚送给她的,不过我觉得不见得是亲戚送的,她家兄弟姐妹好几个,怎么就单单送给了她?那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任雪芬是希望那表有问题的,不止是使用上的问题。
石磊想了想,还是得联系祝福福的其他亲属。
罗嘉鸣倒是知道,祝福福的姨母就在首都工作。
当即带人过了去。
罗嘉鸣之前见过郑家姨母,简单介绍了下,郑家姨母笑了起来。
“那块表啊,是我别人送给我姐的。”提到这事,郑家姨母神色温柔,“就53年那会儿,她正好十五岁生日,带着我去县里头看庙会,遇到了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她都快晕倒了,姐姐帮着把她送到了县里的医院。那个孕妇就把手表送给了姐姐。”
又有新的线索!
而且这个线索很有用。
石磊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在你们老家吗?”
“不然呢,就是蓟州啊。”郑家姨母这话一出口,阮文下意识地看向了谢蓟生。
谢蓟生,就是蓟州人!
罗嘉鸣也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了郑家姨母的手臂,“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产妇后来怎么样了,姨母您知道吗?”
他和谢蓟生知根知底,很多事情再清楚不过。
外人不知道的,罗嘉鸣都知道。
知道谢蓟生是遗腹子,知道谢蓟生母亲早逝,后来被战场归来的汪世平抚养长大。
更知道,谢蓟生就是五三年出生于蓟州。
“差不多十月份吧,哦对,那会儿刚过了国庆没几天。那个产妇怎么样不知道,我那会儿才十岁,哪管这些啊。”
罗嘉鸣不能置信地看着谢蓟生,后者神色平淡,仿佛不为所动。
石磊敏锐的察觉到这怪异的氛围。
“怎么了?”
不止罗嘉鸣激动,就连阮文同志神色都挺奇怪的。
“营长他五三年十月九号生人,蓟州人。”
石磊一愣,“哪个营长?”
他有些不太确定。
“我在部队时,侦察营的营长,现在是副团长,主持天津石油化纤厂的建设生产,今天带着你往公安局监狱去的谢蓟生同志。”
石磊傻了。
找了一圈,线索落到了谢蓟生头上?
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谢蓟生神色坦然,“或许是另有其人,不过目标范围缩小了倒是好事。”
他目光落在阮文身上,看着她那复杂的神色,轻轻捋平了那皱着的眉头。
“别胡思乱想。”
他知道阮文在想什么,如果真的如祝福福的姨母所说,那么祝福福的母亲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有她的搭救,可能就不会有他这个人的出现。
祝福福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谢蓟生即便不报恩,却也不好在祝福福出事时冷眼旁观。
那样他往后还怎么做人?
阮文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错综复杂,她笑了下,“我没事,你别担心。”
顶多就是想骂一句贼老天,到底要给祝福福多少外挂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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