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舟……”
“嗯?”
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名字似乎不在奥古斯特的计划之内,在苏舟回过头后,奥古斯特反而轻轻蹙起了眉头。
顺着奥古斯特的视线,苏舟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的右腕,他本来有些没有头绪,然后很快的回想起来。
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我真的没受过伤……”然后垂下眼,突兀的笑了下,“只是那个时候突然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一些说不上是开心的事情,瞬间有些感慨罢了。”
车内静默了片刻。
苏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奥古斯特也同样没有开口,毕竟如果真的要盘算起来,他和苏舟也不算熟。
沉默过后,苏舟再次挑起了话头:“还有什么事吗?”
奥古斯特摇头。
苏舟拉开了车门,又转身弯下了腰,他的头探进车内,与奥古斯特的视线相对,颔首翘起了唇角。
“今天多谢你了。”苏舟的嘴中呼出热气,嘴角带笑,眼底的眸光明亮,“食物很美味,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回家开慢点,晚安!”
车门被轻轻带上,隔着棕黑色的车窗贴膜,奥古斯特看到黑发的少年按响了门铃,在等待的时候缩着脖子,双手掏在口袋里,颇有韵律的在原地跺着脚。
门开了,尼克拉斯·阿茨特迅速的将苏舟迎了进去。
大门闭合。
黑夜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
车内。
左手的食指微微蜷着,关节朝下,在裹上黑皮的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奥古斯特闭上眼,指尖敲打硬皮的声音规律而富有韵律。
嗒。
嗒。
嗒……
当这声音消失的那一刻,奥古斯特睁开了眼。
然后他踩下油门,柯尼塞格充满动感的流线型车影,渐渐与慕尼黑深色的夜晚融为一体。
房屋内。
苏舟进门的第一个反应是:嘶,有点冷。
德意志的冬日取暖,貌似不如我天.朝北方来的先进。
如果是在陈清凡的公寓里,苏舟一定二话不说,先对着陈清凡哀叹一句,家里的暖气不好用了,咱们把空调热风开开吧。
但是……
哪怕是有着自家老妈做背后靠山,苏舟也只是把刚刚拉开的拉链又拉了回去。
尼克拉斯没有注意到苏舟的小动作,操着有些别扭的中文,热情的引着苏舟简单的参观了家里。
不得不说,除去口音问题,尼克拉斯的中文的确不错。
这是一栋独立的双层住宅。
一楼是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设施配置简单的健身房,以及两个独立开辟出来的房间。
其中一间属于尤利安,内部配置了乒乓球台以及自动发球机;另外一间属于尼克拉斯,那是他的书房,同时也是他作曲和练琴的地方。
至于二楼……
全是卧室。
尼克拉斯是这样说的:“我们的父母在英国工作,通常来说,这个房子里只有我和尤利安两个人。”
“二楼有五间卧室,三间主卧——假期时父母可能会回来住,还有两间客房。”
踏上旋转而上的楼梯,两人走到了二楼,尼克拉斯走在前方,走到走廊尽头的那扇棕红色的门扉处,他侧过身,面向苏舟,扣了扣门,介绍说。
“这是你的房间。”尼克拉斯说,又指向走廊两侧的另外四扇门,“你斜对面的那间房是尤利安的房间,大约十天后,他会从亚洲回来;你的隔壁是我的房间;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是爸妈的,他们有时候会回来小住;而尤利安旁边的那间是另一间客房,现在空着。”
尼克拉斯扭动开门把,侧开身,让苏舟看到室内的全貌。
苏舟的行李箱已经被尼克拉斯搬到了房间中。
房间不大不小,双人size的床,棕红色的书桌,空荡荡的衣橱与书橱,分别立在房间的两个方向。
床上不是只有木板和床垫,蓝白相间的同款枕套和被罩,整整齐齐的将整个床面笼罩。
这颜色看起来就很冷……苏舟暗自摩擦着已经开始有些发凉的手心,虽然他自己其实带了床单和被罩。
“床单和被罩是我新买的,我和尤利安都没用过,如果你对单人床比较偏爱可以提出来,空着的另一间客房是单人床。”
“没有。”苏舟摇摇头,“双人床就很好。”
于是尼克拉斯继续说:“唯一配有屋内卫浴的是我们父母的房间,而刚才没说到的那扇门是二楼的公用卫浴间,当然,你也看到了,一楼同样也有,所以不用担心某些着急的时候会有冲突。”
尼克拉斯走到屋内,拉开与墙壁同一色泽的灰白色衣橱,从里面拿出两个携带插头的可通电取暖器。
简单描述一下的话,就是可移动的小型暖气片。
…神器啊!
苏舟的双眼顿时爆出一阵精光。
暖气!温度!天堂!天降神器!
尼克拉斯解释道:“shenae…”也就是苏舟的母亲的英文名字,“特地跟我说过你好像有些怕冷……如果冷了可以开这个,不要在意耗电费钱之类的问题,床上我也铺好了电热毯………还有,脏衣服直接扔到这里。”尼克拉斯指向安置在墙角的巨大篮子,“满了之后我会统一倒进洗衣机。”
苏舟现在的情况,相当于住在了寄宿家庭的homestay。
“三餐我会为你准备好,厨房冰箱里的东西可以随便吃,忌口的食物可以告诉我………有任何问题——”尼克拉斯盯着苏舟,再三强调道,“——任何问题,苏舟,不管是生活中的,甚至心理上的,任何问题,你都可以与我交流沟通,你今年只有16岁,我是你在这里的监护人,既然我当初答应了shenae,也签署了相应的合同,我就有必要为你负全部责任,更何况……”
尼克拉微微一顿,露出温柔的笑意:“……更何况,你还是尤瑞的好朋友。”
苏舟笑着说:“朋友是相互的,如果尤利安的性子不讨我胃口,我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尼克拉斯揉揉眉间,有些头痛的叹了口气:“那孩子在小的时候,因为样貌问题,经常被同龄人的男孩子欺负,偏偏他又不想麻烦家里人,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小学之后他的性格就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傲,这些年下来,虽然在乒乓球方面的成就越来越高,但人际交往方面简直糟糕的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苏舟想了想,认真说:“那是他们没认真试着和尤利安相处,或者一开始就被尤利安吓跑了。”苏舟挠挠自己的侧脸,指尖指向自己的鼻尖,“我的脸皮比较厚,所以一开始没被吓跑,稍微接触过之后,就发现尤利安实在是很好的一个人。”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的孩子。
尼克拉斯拍了拍苏舟的肩膀,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的意味:“我听得出那孩子也很喜欢你,你们又在同一个领域,希望你们之后能好好相处,互相激励。”
“一定。”苏舟回以爽朗一笑。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今天早些睡吧,是明天就去慕尼黑训练基地了吗?”
苏舟点头。
“那我明早来叫你,晚安。”
尼克拉斯离开了房间。
苏舟回过头,叉腰看着立在房间中央的大箱子,实在是不想现在再费力去收拾。
苏舟首先给暖气片插上电,让小房间的温度能稍稍上升一些。
然后他让箱子躺倒,拿出放在箱子内部最上面的洗刷用品,跑去了二楼的公共卫浴。
这一番下来,等到他再走回房间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在了超过十一的位置。
苏舟还穿着他那一身臃肿的狗熊衣服,他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坐了半响,终于有精力来思考了一下这短短的一天内发生的事情。
身体有些累,毕竟是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后,又接着没有合眼的进行了大把运动。
但思考着思考着……
苏舟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转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他敛下眸,手心朝上,看向自己隐隐透出青色血管的手腕。
刚才在车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敷衍奥古斯特,奥古斯特先前的那番话…………准确来说,是看到了德国对待伤病这一问题的重视时,那种剧烈的反差在苏舟的心中激起了难以平静的涟漪波澜。
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波澜。
在他的世界,被伤病困扰的运动员绝对不是少数,虽然和足球拳击一类的运动项目比起来,乒乓球本身的风险不是很高,但一旦遇上伤病,先不说医疗人员本身的配置如何,国内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各种赛事而“拖、拖、拖”——
一种亘古传下来的可笑思想——忍耐坚持是一种美德,带伤上阵是一种光荣。
这句话本身没错,但在他的世界中,很多时候,这句话的实施力度有些过了头。
甚至在某些场合,当你身体抱恙却仍然坚持拼搏的时候,这种行为甚至是被教练和领导所鼓励的。
哪怕你无法坚持到底,也起码要打上那么两局。
就算要死,也必须死的光荣无比。
更可怕的是,很多运动员更是打从心底的认同这种想法。
当然,苏舟对此并不赞同,这种“坚持”会影响到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你的职业生涯。
人们往往只关注运动员在人前的风采,却很少有人去注意运动员在退役之后的生活。
大家能开口叫的出名字的,基本都是那些混的不错的运动员。
有的是利用当运动员时积攒下的名气、人脉、金钱,加上自己的天赋,早早的就为退役之后的生活做起了打算,这些人摇身一变,从职业运动员变成了品牌的创始人,在从商的道路上比很多专业的商贩还来的出色;也有些运动员则是有着天生吸引众人目光的体制,哪怕就此退役,也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身为闪光点的人,总是会刻意或无意的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这也是让无数商家最为趋之若鹜的一点。
然而这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大多数的人,不过是卸下奖杯的包袱、卸下自己所有的汗水和荣光,回归到了最最普通的生活。
但是我国的体育模式,还导致了一个问题。
在他的世界中,对于众多欧美国家的运动员来说,他们很完美的有着两个身份,今天,他们可以披上国旗,在奥运会上挥洒汗水,为国争光;明天,他们就可以将国旗解下叠好,回去当他的中学老师,或者回到他的大牧场,开着拖拉机,嘴中叼着一根稻草,悠闲的当他的农场主。
但在中国,并不是这样。
凡是真正走上了职业运动员这条路的人们,几乎是从小就定下来的,而一旦有了成绩之后,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与你的运动项目紧密相连。
训练、训练、训练。
你需要为它付出一切,这个项目就是你的所有。
尽管由于经济的飞速进步与人们在思想层面上的逐步解放,在近十年里,这一种堪称畸形状况的确有所好转,但在更久之前的中国,这种体育模式无疑酿成了不少人的苦果。
很多人在退役之后,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很好的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之中。
训练、比赛、训练、比赛、训练………
退役之前所有的生涯,与他的体育项目紧紧的结合在一起。
当初中生都能轻而易举的在网上完成订购车票、电影票、购物等行为的时候,一些运动员对这些新鲜事物的了解程度,甚至还不及很多头发花白的老人。
但是由于这部分人的家境本身就不算太差,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很快的和现实接轨,重新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但还有一部分人……
苏舟抿紧了唇,他离开床边,走到窗侧,拉开了一丝缝隙。
凌晨的寒风呼呼而入,苏舟冻的打了个哆嗦,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向下方路边的灯,灯的下方聚集着被光明吸引的虫。
苏舟的的眼底超过嘲弄的郁色。
还有一部分人……很少的一部分人………
他们曾经替国争光,为国家夺得荣誉,替国家夺得奖牌,但是等到他们退役之后,等到退役之后的十数年过后……
——讨乞。
——偷窃。
——服务员。
——工地搬砖。
——跪在街头,贩卖金牌。
最后落到这种下场的人,基本是运动项目比较偏冷的运动员。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小到大——到退役的那一刻为止,他们所有的生命、时间、乃至灵魂,都全部奉献给了这项运动。
所以,到退役的时候,除了这项运动,这项技能,其他的,他们几乎什么也不会。
面对一个知识贮备为零的人,除去某些不要脑子的体力劳动,老板为什么、凭什么要雇佣你?
有些人选择了去当教练,但教练的位置也只有那么多,难以找到工作才是更加现实的常态。
从某种角度来说,竞技运动本身是非常残酷的,而这种残酷,在人才济济的中国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人的体能是有限的,而能代表国家出征国际赛事的运动员,他们在这一方面的天赋远胜于常人。
然而,在职业生涯期间,他们的身体与意志始终在一刻不停的向极限发出挑战。
每日高强度的训练本身,其实就是在提早透支着身体,而且,尤其针对于某些特定的运动,比如举重、拳击……数十年的运动生涯,这些运动员的身上,早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暗伤。
这些透支与暗伤,在他们的事业生涯时,带来的负面影响其实已经是最小的了,但一旦等到数十年后,许多运动员在特定的时节,浑身的疼痛与酸楚感总是会不定时的爆发,给他们带来无法得到治愈的痛苦。
同样,虽然这些情况在近些年来有所改善,但是,也仅仅只是近些年而已。
而对于更早一批的老一辈运动员们,先不说这些退役后数十年才可能会爆发的问题,单单说他们从国家队隐退之后的生活,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除去这个他们为之奋斗了二十年多年的运动项目,他们几乎什么也不会。
有的人在退役之后重新读书,学得了一技之长,但这起码也是在家境不错的情况下。
而对于那些本身出身贫困的运动员们来说……
当热情冷却,胜利远去,当澎湃的情绪无法再度沸腾,当被荣光缀满的竞技场站在了遥远的彼方……
当现实重归,回归平凡的那一刻,曾经拥有过的所有,奖杯、冠军、泪水、拥抱………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根又一根的稻草,被冬日的雪凝结成了冰,然后结成了霜。
最极端的情况,在这些运动员尚且没有退役的时候,他们几乎将得到的所有的奖金都寄回给了贫寒的家里:替老家重新建房、替老人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用、为老人的安葬买地建坟、将自己所得孝敬父母……
他们的收入所得,只有比赛获得的奖金,和身为运动员期间国家定期的资助,对于很多不算热门的运动——或者说是自身并没有太多特点的运动员来说,广告代言和综艺节目之类能吸粉吸金的事情,实在是遥不可及。
很多家境贫寒、家中有人身体抱恙的运动员,当他们退役的时候,手中的钱,其实一点也不多。
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17岁的苏舟觉得这只是个玩笑。
哥们你讲笑话也要有个限度啊,那可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夺得过奥运金银铜牌的人呢,后半生能混的那么惨?
粥粥不信,自己去查。
然后很快的,看着那一张张照片,苏舟就笑不出来了。
不经意间,苏舟有时会和同龄人说一些与这种现象有些擦边的话。
理所当然的,几乎也都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
同样身为运动员的他们都是这样了,那其他的球迷、枪迷、跳水迷、举重迷、拳击迷呢…?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靠在窗沿,苏舟动了动手指,指尖被寒风吹的有些僵,脸已经完全冰凉了。
风吹的有些久,眼里有些涩,涩的就像正在脑中沉浮的回忆。
苏舟扯了扯嘴角,他合上窗子,重新走回床边,套着绒毛棉袜的脚深深的陷进柔软的羊毛地毯里。
苏舟静静的盯着身下被罩的纹理,蓝白相间的色泽替这个房间镀上了一层冷。
其实,除去自己的亲人,世界上永远不存在某些人必须为另一些人负责、一直要关注着另一些人的这种说法。
所以在这种时候,去指责那些曾经为了这些运动员无比疯狂的粉丝们,说——你们为什么一点也不关注你们喜欢的人?你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一点也不好吗?
这种职责,从感情上来说并没有错,但从道理上来讲,也一点都没有必要。
毕竟,下场可以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的运动员也只是少数。
是少数,但确实存在。
苏舟想为这种现象做些什么。
最开始,苏舟趁着难得的假期搭上高铁飞机,到这些落魄的退役运动员的家中,一一拜访。
他把自己的奖金送了出去。
然而这不是长久之计,有些人流下眼泪,对他感激涕零;也有一些人觉得是受到了侮辱,冷着脸选择了送客;还有一些暴脾气的,甚至直接动手赶人,他的右腕曾经被一个退役女运动员的指甲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点也不严重,只是皮肉伤,但是自从苏舟记事以来,那是第一次,他觉得流血是一件这么疼的事情。
再之后……
苏舟闭上眼,沉默了很久,脑中的回忆纷飞,再次回到了许久之前。
——他将这些事情加以整理,发到了微博上。
他没有配以任何一张图片,也没有写出任何一个名字或者用上拼音缩写,只是用着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的最最简单质朴的文字,把他知道的、他所想的,一字一句的,用键盘敲打,然后发表在他的微博上。
那时的苏舟已经24岁了,是微博粉丝数多达2000多万的网络红人。
他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选择了在自己彻底成名,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后,才把这件事仔细整理,然后发布在微博。
这条微博在短时间内引起了一定程度上的轰动,也造成了不小的热度,不少人在微博上议论纷纷,但是——
也只是这样了。
我看到了、知道了、在不敢置信后,我留下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这才是最最符合大多数人的做法。
然而,苏舟想真正影响到的也不是这一批人。
他只是想让和竞技体育直接相关的那些人知道,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苏舟的名气有多大呢?
大到他的粉丝球迷横跨体育与娱乐两圈,大到即使不是乒乓球运动员的的小球员,也都被他所吸引,和无数广大的粉丝球迷一样,以刷苏舟的微博为乐。
让苏舟欣慰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白费的。
不少年少的小运动员也纷纷转发了这条微博,他们的转发的语气并不是欢脱高昂的,很沉默,但却让人的心中感到无比稳妥。
#我们所不知道的运动员们#【……转。//@苏舟两碗粥v:今天想跟大家聊点可能不是那么开心的东西…】
#我们所不知道的运动员们#【谢谢舟哥让我知道这些事情。//@苏舟两碗粥v:今天想……】
#我们所不知道的运动员们#【技多不压身。//@苏舟两碗粥v:今天想……】
#我们所不知道的运动员们#【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苏舟两碗粥v:今天想……】
#我们所不知道的运动员们#【以前真的不知道……打了很多话又删掉了,谢谢舟哥。//@苏舟两碗粥v:今天想……】
……
…………
………………
苏舟躺倒在了床上,蓝白相间的被罩深深下陷,陷出了上半身身材的形状。
苏舟高高举起了右手,他盯着手背看了两秒,又转动右臂,让手臂的下方对准自己的眼眸。
他盯着自己的右腕,缓缓抬起左手,用指腹抚上那道疤痕曾经存在的位置。
那条微博之后的不久,他收到了一条私信。
他的私信通常也有专人打理,是他的团队助理觉得他或许有必要看一看这条私信,才告诉了苏舟。
那条私信里面有着一张照片,是属于女人的右腕。
肤色很黑,皮肤也不光滑。
然后,还有两个字。
【谢谢。】
苏舟久久的盯着那两个字。
助理奇道:“苏舟,是这条私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任何问题。”苏舟摸上自己的右腕,半响过后,忽然轻笑出声。
他的笑容很浅,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温暖。
………
…………
……………
“咚。”
“咚咚。”
尼克拉斯站在门外,加重了自己敲门的力道:“苏舟?……苏舟,早餐时间到了,你还没起来吗?…………苏舟?我进去了?”
这小子这是完全睡死了?尼克拉斯扭动门把,推开门,向室内一看——
黑发的亚裔少年仍然沉浸在睡梦之中,他沿着床铺的边缘侧躺着,两只腿都晃在床外。
他仍然穿着昨天回来时的那身衣服,就这么在床上睡了一晚。
尼克拉斯一阵无言:“…………”要命,别告诉他以后他要盯着苏舟盖了被子上了床,还要给他一个晚安吻,哄着他睡觉。
尼克拉斯头痛的走上前,只盼着苏舟不要感冒了才好。
“苏……”尼克拉斯想要将苏舟大声叫醒,却在看清少年的侧脸时微微一怔。
…在笑。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在梦中笑的这么………温和?
尼克拉斯改变了他叫人起床的方式,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右手按在苏舟的肩上,轻轻的摇晃起来。
“苏舟?苏舟…………起床了,苏舟。”
苏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半醒半睡间,表情分外疲惫。
他艰难的抬起眼皮:“…尼克?”
尼克拉斯头痛的捂住额:“我就知道,昨天我就不应该让你接受沃尔夫的邀请………刚下飞机的第一件事,不是调时差而是去参观什么见鬼的训练基地,你就算了,沃尔夫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不懂分寸……”
头顶一头翘起的乱毛,苏舟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眼睛,打着哈欠坐了起来:“抱歉,我洗漱一下马上下去……”
尼克拉斯还在不断的批判着奥古斯特·沃尔夫的错误做法。
苏舟则是站起身,舒展四肢,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他下了床,走到窗边。
他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柔和,穿过玻璃,倾泻而下。
…就好像身心都被净化变得温暖了一样。
尼克拉斯一侧眸,便又撞见那清浅而又温柔至极的笑容。
这是绽放在清早晨曦下的微笑。
……尼克拉斯觉得他忽然有了作曲的灵感。
不可思议的,心中对奥古斯特的不满,在这一刻被奇妙的两相抵消。
尼克拉斯走上前,问:“心情好像不错?做了什么好梦?”
“嗯——”苏舟揉揉鼻尖,侧过了眸,“算是吧,做了个挺不错的梦。”
“想要与我分享一下你的喜悦吗?”
“当然可以。”苏舟抬起眸,视线穿过窗外,看向窗外的清晨曦光。
清早的风是冷的,但是光……
苏舟抬起手,晨曦的流光穿过掌心,光是暖的。
“简单说说的话……我发现这个世界少了一些让曾经的我难过很久的弊端,所以突然就觉得蛮开心的。”
这种说法真是让人费解:“比如?”
“比如——我们的国家很强大,发自内心的自信,抵消了有时候不得不做的面子功夫?”
尼克拉斯:“…???”虽然说得没错,但是你们中国不一直都很强大吗???这种感慨不用来的如此突然吧?
“再比如……”苏舟沉思了一秒,“天.朝的考试制度?”
尼克拉斯更莫名了:“…???”天.朝的考试不同样也是世界一级难的吗???这是什么让人觉得幸福开心的事情吗???
被尼克拉斯的反应逗到,苏舟哈哈笑出了声:“就是对我们运动员专用的高中制度吧,学生必须学习语数外等各种知识、要参加考试去检测你的能力,同时法律规定,学生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假期,在假期的时候好好的放松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虽然考试这种东西还是蛮讨人厌的……”苏舟永远也不会给考试这种东西说好话,“但总的来说,至少在某些方面,这个世界……”…的我国,“真的非常出色。”
……还是听不懂,尼克拉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中文水平:“………”不过,“苏舟,需要我给训练基地那边打电话吗?………拉着刚下飞机的未成年人跑到训练基地,一呆就是数小时,使得可怜的小羔羊今天没了力气——是个很合理的说法吧?尤其是这种荒唐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们的no.1奥古斯特。”
粥粥挠挠脸,怎么总感觉,尼克拉斯对奥古斯特好像有偏见…?贬义的那种。
苏舟感谢了尼克拉斯的好意,然后摇头拒绝了。
“多谢了,尼克,不过……”苏舟单臂撑在窗户的边缘,他探出头,看向停在院落里的轿车,如同已经看到了那辆轿车即将驶往的目的地。
——慕尼黑乒乓球训练基地。
他扯开了嘴角,露出上扬的弧度:“尼克,我的手现在很凉,但是我想让它能迅速的………通过某些方式,变得很热。”
简单来说,昨晚被奥古大大一刺激,现在的粥粥非常手痒,想要打球
而现在的慕尼黑训练基地中。
青少年队一队,身在亚洲。
青少年队二队以及三队,留在训练基地之中。
成年人队全员,留在训练基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