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之面沉如水,他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她,眼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凌厉,让人看了忍不住心中一凛,顾婉儿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过眼去,凌王爷这是何意思,她又那句话说错了?
这样想着,顾婉儿的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她秀眉微蹙,眼帘微微垂着,凌王爷总是这样,脾气让人捉摸不定的,她就想不明白了,她又怎么惹怒这尊大佛了!
紫檀木方桌上的镂空香炉中燃着些许杜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微风吹来,把混着寒气的杜衡的芬芳擦过两人的面颊,周墨之把带着紫檀木珠的手不轻不重的往雕花木桌上一放,顾婉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不知他何意,眼神望进他幽深的眼里。
"本王去沐浴。"周墨之起身去了浴房,他的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寒气,顾婉儿垂着头搅着手指,不知是不是屋里的冰放的太多了,她总觉得身上有些凉。
"梧桐。
"奴婢在。"梧桐挑起蓝色的水晶帘子进来。
"给我倒杯热茶。"她总觉得身上有些冷。
"是。
一杯热腾腾的果茶下肚,顾婉儿感觉身上松泛了许多,"无事了,你出去吧。
梧桐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大夫?
顾婉儿轻摇头,"无事,歇一觉就好了,你出去吧。
梧桐满脸担忧的出了屋。
周墨之是子时的时候才回的内室,他沐浴之后便去书房待了会,待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他才回了内室,他素来是个脾气大的人,因怕吓着她,也不敢冲她发脾气,这样一来,便只能自己排解了。
待他回到内室,顾婉儿已经靠在枕边睡着了,她白皙的手腕脚腕裸露在外面,周墨之用手摸了摸,冰凉,他暗叹了一口气,把被子给她盖严实。
顾婉儿今日睡在了床榻的外侧,周墨之小心翼翼的从她身上跨过去,他拂了拂她的额发,轻搂着她阖上了眼。
顾婉儿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的望了望身侧,没人,她又摸了摸被褥,冰凉,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微微发堵,她叫来梧桐,"梧桐,昨日凌王爷在哪里歇的?
"是在内室歇的啊,姑娘你不知道吗?昨夜是奴婢守的夜,凌王爷是子时的时候回的屋,然后今日一早便出了府。
子时?顾婉儿挑眉想了想,她昨夜原是想等凌王爷回来的,但后来困意来袭,她便没有扛住,"约莫着凌王爷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吧。
"那今日凌王爷有没有说他出府有何事?"她想起昨日的那张帖子,心里有些复杂,她昨日说的冠冕堂皇的,临近了反而有些心里发堵了,不是不在意吗?那为何心里还是有些闷的慌,这段日子,凌王爷一直宠着她,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动心,但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纵对他没有太深的感情,但也并不是一点也无意的。
"奴婢刚才听阿福说,好像是要参加什么赏荷会。
顾婉儿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她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了,一边告诫自己不应该动心,一边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她甩了甩头,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控制住这份浅浅的好感,认清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妾,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妾。
她是接受过新现代教育的女性,她不想让自己以后成为一个怨妇怨天怨地,也不想每日都苦苦盼着凌王爷来自己的院子,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过的,她现下虽然要靠着王府过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时代已经不一样了,纵使她有自立自强的心,也是有心无力。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太多了,她除了默默守好她这份心,什么都做不了。
昨日的时候,是她说全凭凌王爷做主的,现下凌王爷去了赏荷会,她反而矫情起来了,顾婉儿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真是不应该,不就是个男人嘛,多大点事!
梧桐看到她的举动心里一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顾婉儿揉了揉脸,"无事的,就是随便拍拍。
"姑娘吓奴婢一跳,姑娘以后莫要如此了,别伤着了自己。
顾婉儿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今儿个晨起身上便有些不舒服,头昏沉沉的,身上也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强撑着身子用了早膳,便觉得有些扛不住了,"梧桐。
她趴在紫檀木桌子上唤她。
"奴婢在。"梧桐挑起水晶帘子进来,她看着顾婉儿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她连忙走过去,"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婉儿闷闷的声音传进梧桐的耳朵里,"我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你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一趟吧。
"奴婢这就去。"梧桐一刻也不敢怠慢,忙掀起帘子跑了出去。
凌王府里有专门的大夫,梧桐去了约莫有两刻钟,便领了一个大夫回来,那大夫跑的衣衫都乱了,梧桐还在旁边一直催他,"大夫,您再跑快一点,我家庶妃身上实在是不舒服,这耽误不得啊!
七月酷暑,天气正炎热着,那大夫跑的满头大汗的,"我说梧桐姑娘,你一个女子怎么那么能跑啊!"他伸出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亏得今儿个吴大夫没过来,若今日跟着梧桐姑娘来的是他,他那老胳膊老腿还不得跑断了。
说这话的大夫姓赵,他样貌端正,身量高挑,看着约莫有二十上下的年纪。
"我从小做惯了活计,体力自是比常人强上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正院,赵大夫拧着眉给顾婉儿把脉,半晌,他把手拿开,"庶妃近日可否贪凉了?
"昨日吃了两个冰镇蜜桃,屋里的冰放的也比往日多。"顾婉儿白着一张脸说道。
前儿个周墨之不是拿了一篮桃子过来吗,那蜜桃个大,汁水还多,果肉脆脆的,顾婉儿极好这一口,她昨日嫌天儿热,便让秋雨把洗净切好的蜜桃放在冰上冰了一会,再加上昨日屋子里的冰放的多了些,估摸着就是因为这才受了寒气。
"庶妃这是得了风寒了,奴才这开个药方,还要麻烦梧桐姑娘在廊下支个药炉,容奴才给庶妃熬药。
事关姑娘,梧桐不敢怠慢,她连忙撩起帘子去廊下忙活了。
中药苦,顾婉儿拧着眉头喝了一碗药,梧桐连忙端了一小碟蜜饯过来,"姑娘快吃些蜜饯。
顾婉儿捏了一小块蜜饯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口中总算是没有那么苦了。
"梧桐,我想搬到东厢房去住。
梧桐疑惑的看向她,"好端端的,姑娘去东厢房干嘛?
顾婉儿的脸微微向里偏着,"我现下得了风寒,不宜传染给凌王爷,索性还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吧。"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她想离他远些,趁着她现下对他还只是浅浅的好感,好好的沉淀一下自己,她相信,要不了几日,这份好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想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当一个每日痴痴等着男人归家的怨妇。
梧桐轻点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凌王爷是什么身份,若真让他染了风寒,她家姑娘可就成罪人了。
梧桐找阿福说了一声,便扶着顾婉儿去了东厢房,阿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顾庶妃得了风寒,自然是不能再在内室住了,若是把王爷也给染病了可怎么办?
英郡王府。
大夫人搀着老夫人走在前面,顾妍儿和顾如儿迈着小步跟在二人身后,顾妍儿今日穿了一件玫红色的宽袖锦衣,头上梳着双垂髻,端的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妙龄女子,一旁的顾如儿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齐腰襦裙,把她玲珑紧致的身段完全展示了出来,顾妍儿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打扮的那么风骚,给谁看呢?!
今儿个世家妇们是来相看儿媳的,可不是来相看狐狸精的,就顾如儿这作派,能被这些世家妇们相中才奇了怪了。
顾妍儿甩了甩帕子,加紧步伐赶上了母亲和祖母,她可不想和顾如儿站在一起,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份。
顾如儿自是注意到了顾妍儿的举动,她一双杏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她不认命,她也一样是平阳侯的闺女,她不承认自个比顾妍儿差,她看着顾妍儿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这嫉恨的表情也不过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她的面上便挂着得体的笑容,今儿个前来英郡王府赴宴的全是世家妇,她要争取给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英郡王府的中央位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里长满了荷叶荷花,池塘的周围还围着一圈垂柳,景色还是挺不错的。
今儿个英郡王府来了不少世家贵妇,英郡王妃的面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容,"一旁的矮桌上有点心和茶水,大家千万不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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