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突然听到,一向以勇武著称的矫公羡竟然能出谋划策了,诸人都是一阵奇怪。
都竖起耳朵,想听听,矫公羡倒是能出什么样的奇谋来。
谁知,矫公羡开口便道:“只需将那些北人尽数遍为奴婢,投入田庄使唤……”
“不可!”矫公羡话还没说完,包括杨忠宇、曲颢在内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否定道。
只是,几人怎么听着,有一个声音,竟然还发自屏风之后。
那清脆动人的音色,分明就是个女子。
席间,居然有人在屏风后面偷听?
曲承裕卓然变色:“何人在后喧哗?”
“阿爷……是女儿……”说话间,从屏风后走出一名女子来,原来是曲承裕的幼女,曲爱娇。
曲爱娇低着头,小步走到曲承裕跟前,跪下:“女儿罪该万死,还请阿爷责罚!”
可曲承裕见了这曲爱娇,脸上不满突然一收,是呵呵笑道:“原来是阿娇!你不与你娘亲在后院赏花,跑来前厅做什么?”
这曲爱娇的生母,是北人,不怎么得曲承裕欢心,身份也是个小妾,在曲府内,并没有什么地位。
可偏偏她生的这个曲爱娇,却特别讨曲承裕的喜爱。恩宠关心,比之嫡子女还要强上几分!
究其原因,除了老来得女之外,更多的,还是此女长相娇憨动人,性格乖巧,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罢;
再加上此女聪慧异常,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在曲府内,处处逢缘,也是异数。
她听父亲问话,娇滴滴地又是一拜:“女儿近日得了几首好诗,想献给阿爷,却不知道阿爷在待客,冲撞了阿爷和各位尊客……”
对这点小冲撞,曲承裕毫不在意,反倒是问道:“既是不知,便无罪……你是得了什么诗文,念来给某听听?”
“前些日子,从广州回来的四哥儿,抄回来的一首诗,名曰,题西林壁。”曲爱娇顿顿语气,然后再逐字逐句地念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秒!果真是好诗!”曲承裕年幼便有学习诗文,在交州,也名动一时。曾经还想过要去长安赶考,他的才学在交州算是天才,跟中原才俊一相比,这两把刷子,就不够看了。
但是,自己虽然写不出好诗,可看好诗,还是会的。这首题西林壁,喻理于物,天然巧合,心思独到,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只是,此刻大唐时局动乱,诸多才子,都忙于生计去了,哪有多少情致来写诗?早就不见此等佳作现世。
他顺口问道:“却不知道是何方才俊所做?”
“说到这作者,倒是又是一个怪事……此诗出自泉州刺史,王延兴之口。可那王延兴却道,此诗,乃一名叫苏轼的隐士所做!”
“哦,原来是隐者之诗,难怪有这般理喻。”
“可天下,哪里有这样一位隐士啊!”曲爱娇脸上憨憨地一笑,“分明,便是这王刺史杜撰出来的!”
“杜撰的?莫非,这世界并无一人士?只是他身为刺史,杜撰个隐士来,有何意?”
“这又是小女不解之处……”曲爱娇又道,“此前,他也是假托一个叫辛弃疾的人,做了一首长短句,比起此诗,还要不凡一些!”
说罢,她又将那首望江楼怀古给念了出来。
“莫非,这辛弃疾也是杜撰的?”曲承裕猜道。
“大抵是吧!能写出此等诗文之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若只是一个隐者,便算了。”
“可这来一个隐者,又来一个隐者,就让人起了怀疑;却偏偏,还来第三个,你让人还如何相信?”曲爱娇却继续说道。
“哦?还有第三个隐者?”
“这次,却是借了一个叫秦观的名字,写的一首长短句,也是文采斐然,远超此辈人杰。”
“念来听听!”曲承裕来了兴趣。
曲爱娇一字一顿地将那首鹊桥仙念了出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好诗!这句子的意境、笔法与前面两首全然不同,确是该换个名字……”曲承裕打笑道,“只是,他堂堂刺史,却做此小儿女姿态,莫非是在洞房中,写给他新婚妻子的?”
曲爱娇盈盈一拜:“阿爷真是神机妙算了,此文,确是作于洞房之中,若非他的妻子说出来,那是再无第三人能听到此等佳句了。”
还真让自己说中了?曲承裕哈哈笑道:“没想到,这王刺史,还当真是个妙人啊!只可惜,泉州离交州有数千里之遥,要不然,某定要请他过来,小酌几杯!”
曲承裕说着笑话,却没想到,他今天还是铁口钢算子,句句成真。这王延兴,不用他请,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王延兴坐了陈继科的船,和李继业的新编战兵,作为第二梯队,此刻,已经从儋州出发了。
而第一梯队的船队,已经逆流而上,到了长州文阳。
而赶往交州报信的土人信使,也正快步狂奔,刚好冲入了静海军节度使府邸。
一声长长的急报声,将正厅中哈哈的笑声打断:“报……长州急报!”
“何事,如此惊慌?”曲承裕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却语气不急不慢地问道。
“朱鸢江口,突然出现一支船队,打着安南招讨使的旗号,逆流而上,直奔交州而来!”
“安南招讨使?”曲承裕一听这官名就脸上变了颜色。
招讨使一般都是临战之时,由天子临时指派的战区官职。这天子是要派兵过来征讨交州?
想想也不对,此前,曲承裕上书天子,请天子封自己为静海军节度使,天子虽然没有准许,却也没有其他表示……
不过,此刻再想也是无益,他急忙又问那信使:“他们有多少人马?此刻已经到了何处?”
“他们乘船而行,一共有十五艘海船,看不出多少人马。”
“才十五艘船?”曲承裕又纳闷了,就算一艘船上,装两百人,也才三千人!三千人便想打下交州?这招讨使,未免也太托大了些吧!
“只是……”那信使又掏出一张纸,送上前去,“船上还下来了许多人,在朱鸢江两岸发这种安民告示。”
曲承裕脸上一片疑云,接过安民告示一看,脸色登时便彻底垮了下来。
“主公……可有何事?”
“你们自己看吧!”曲承裕将那纸传下去,让他们传阅。
看过之后,一个个都是脸色冰寒。
曲爱娇一时好奇,见那纸轮了一圈,再手上来时,也接过来看了看,看到上面,竟然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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