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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一盏灯盛着一抹惦念,惦……(1 / 1)

谢氏谢渺在马场遇狼的消息后,挺着孕肚来海花苑,气急败坏地将她骂了一通。

“你有几斤几,自己心没数吗?可是狼,凶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敢冲过,往狼身上捅刀子?”

谢渺弱声辩解:“狼已经奄奄一息,我不过是补了一刀。”

谢氏气声道:“就更用不上你了!周三公子虽是个纨绔,但观他父兄,皆是身手不凡之辈,又何须你英雄救美!”

谢渺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纠正:“姑母,应该是美救英雄。”

“你给我闭嘴!”谢氏拍拍急促起伏的胸口,喝了一大口茶,绪蓦然一转,泫然欲泣道:“你父母走早,我自认是你长辈,有责任要教导照顾于你。平日对你耳提面命,想必你都不当一回事,罢了,你若这样,我今后也当放手……”

谢渺不怕被谢氏骂,就怕谢氏来以退为进这招。她连忙搂住谢氏的胳膊,急道:“姑母,你说哪话,阿渺自然听您的话,只听您的话!”

谢氏眼眶微红,用余光瞥着她,“你日后是否还会以身冒险?”

谢渺摇头如拨浪鼓,险些把发间的玉簪甩落,“再也不会!”

“你发誓。”

谢渺无奈,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发誓,今后绝不见义勇为,见旁人遇难,要第一时间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谢氏黑脸拍向她的后脑勺,“说什么胡话!”

谢渺吃痛地低呼一声,委屈地道:“姑母!”

骂也骂了,了了,谢氏渐渐回过神,神『色』肃穆地量着她,“阿渺,你跟姑母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周三公子了?”

“咳,咳咳!”谢渺被口水呛,一张脸涨通红,“我?喜欢周念南?”

谢氏见状脸『色』一冷,道:“罢了,你不用回答,我只将话放在这,你他之间绝无可能。”

谢渺正待解释,又听谢氏道:“我听你姑父谈论过朝事,眼下皇后有孕,远侯府更圣上器重,周三公子的婚事,恐怕要从贵女中的贵女挑选。”

谢渺简直啼皆非,“姑母,您未免太高我,我心清楚的很,无论崔表哥或者周三公子,都是人中龙凤,绝非我能高攀之人。”她暗戳戳地带上崔慕礼,试图一石二鸟,狠狠斩断谢氏的心思。

“你崔表哥不同。”谁谢氏细眉一挑,语气笃地道:“有我在,你他便是天作良缘。”

“……”姑母您可真是执着!

谢渺不欲跟她争辩,向她伸手,摊开绑着绷带的掌心,可怜兮兮地道:“姑母,我手疼。”

谢氏骂道:“活该!”眼却不无怜惜,牵过她的手细细检查。

“伤可严重?”

“还好,不过破了些皮肉。”

“上过『药』了?”

“嗯!”

谢氏闻见清幽『药』香,觉有些熟悉,“是太医院特制的玉瓷肌膏?”

呃,谁道呢?

谢渺坐直身子,神『色』闪烁,“兴许是吧,御医们替周三公子疗伤时,顺手给我的。”

谢氏不疑有他,“此物治伤祛疤有奇效,你记时上『药』,莫要偷懒。”

“嗯。”谢渺见时机差不,钻进她的怀中,瑟瑟发抖道:“姑母,头凶兽当真是可怕极了,我一闭上眼,就满脑子是血……夜难以入眠,哪怕睡着,也时不时地惊醒。”

谢氏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果真见她眼下团淤青,脸『色』憔悴,一副惊了魂的模样。

谢渺任由她量,又道:“我想清心庵住上几天,顺便给姑母和弟弟求上个护身符,姑母以为如何?”

谢氏拧眉,不满问道:“又清心庵?”

谢渺郁郁道:“想来我是流年不利,一时摔跤,一时落水,如今又遇上野狼……”她捉住谢氏的手,欲言又止地道:“姑母,您说是不是邪崇缠——”

“胡言『乱』语!”谢氏断她的话,心却七上八下,松口道:“清心庵香火旺盛,环境幽清,你若喜欢,住段时间也好。”

此次不仅谢氏被吓,揽霞拂绿更是心有余悸。原本想着小姐骑马散心,谁能想会样倒霉,竟周三公子一同遇见狼袭!

她们虽未亲眼见证,但瞧见小姐手的伤,又见三位御医进马场替周念南医治,猜想过程是惊心动魄!经历此番,小姐少不吓破了胆!

人麻利地收拾东西,跟随谢渺清心庵休养,院另个小丫鬟荔枝桂圆也提出要随行照顾,被谢渺轻飘飘地挡了回。

“佛门清净之地,人太,恐扰佛祖安宁。”

主仆三人,带上马夫王大,坐马车往清心庵而。

慧觉师太将她们安排住在上次的院落中,离开前,双手合十,朝她颔首道:“谢小姐上次所托之事,我已办置妥当,小姐若有空,不妨瞧上一瞧。”

谢渺垂睫浅,福身道:“有劳师太。”

已非头回住进庵,几人都适应极快。檀香佛音环绕,谢渺跪在佛前,只觉神魂俱宁。

她没有自己以为的般强大。

比旁人活一世又怎样?遇见生死搏斗,鲜血淋漓之际,她依旧惊慌失措。夜熄灯,闭上眼便陷入一片鲜红,分不清是狼的血,周念南的血,亦或是……

恍惚间,她又记忆中的另一片鲜红,整个人似堕入无边晚阴。

佛云,人有二十难。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弃命必死难,睹佛经难,生值佛世难,忍『色』离欲难……1

她的难呢,又当如何化解?

暮『色』迟迟,雀鸟晚归。

谢渺离开宏宇森严的大殿,在女尼的引路下,来一处偏殿。供奉着无数长明灯,有新有旧,层次有序地排列,昏『色』当暖,却又透着难以言述的孤寥。

不从哪透进了风,烛光随风晃曳,几欲熄灭。可点光亮偏又顽强的很,在无数次摇摇欲坠之际,又能孱弱地跃起火苗。

一豆烛光织梦,织是谁的梦,织是什么梦?

女尼见她静立不语,主动递上油壶,提醒道:“施主,不妨添点香油。”

谢渺接过油壶,女尼默默离开。她慢慢地走上前,神专注而虔诚,动作细致地替长明灯续油。

途中,视线不经意地划过长明灯上刻字。

“李氏絮敏,生于成化八年,卒于成化十一年。”

“苗氏谷珊,生于明德三年,卒于庆元二年。”

“蓝氏琪儿,生于明德七年,卒于庆元五年。”

一盏灯盛着一抹惦念,惦念不忘,魂便能永生。

了三盏崭新的长明灯前,谢渺身形一顿,迟迟迈不开脚步。她目不转视地望着,抬起手,虚虚抚过。

“阿渺没有忘。”她轻轻地开口:“阿渺不会忘。”

永生不忘,便能永生惦念。

巧姑进入纸坊做事,变十分忙碌,但谢渺一行人在清心庵休养时,下工后便时不时地上山串门。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平日之事。

“方姐姐带我上山工人伐竹,要将竹子砍成五七尺长,将们放水浸泡……对了,你们道吗?原来纸是用竹子做的!神奇吧?绿『色』的竹子,却能做出『色』的纸张!”

“竹子泡完后要杀青,杀青就是用功槌洗,把表面的粗壳和青皮都掉……”

她说东西太过专业,谢渺几人听着糊涂,但无人开口断,都耐心地接受她想分享的喜悦。

待她终于说完,谢渺递过茶水,问道:“巧姑,你欢喜吗?”

巧姑脸上绽开无比灿烂的容,重重点头,“欢喜!”

谢渺拍拍她的头,“便跟着方姑娘好好学,若遇上难题,尽管来找我。”

“我麻烦渺姐姐的事够了。”巧姑吐了吐舌头,道:“姐姐,我哥哥和祖母晓此事,都想好好谢谢你,你若有空,让我哥哥找处酒楼,设宴款待你可好?”

“还设宴款待?”谢渺忍不住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若有心报答,便加倍努学本事,替纸坊挣更的钱。”

“一码归一码,样不冲突。”巧姑道:“渺姐姐,我哥哥真的很想当面谢谢你。”

谢渺委婉推脱:“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巧姑只作罢,“好吧。”她忽然又想起件事,兴奋道:“渺姐姐,听说明天远侯回京,你要不要一起城门口热闹?”

远侯回来了?

谢渺一愣,想起抽屉的封信,点头道:“也好,我正巧有事要下山一趟。”

翌日,天公作美,风和日暄,春光大好。

几辆华贵的马车早早地守在城门口,旁夹道,一路有侍卫侯立。侍卫身后是无数凑热闹的百姓,踮着脚,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地望着城外官道。

“都辰时了,远侯怎么还没?”

“该不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都三年没回过京城了,该不会是花了眼,认不清回家的路了吧?”

围观百姓你一眼、我一语的趣,纷纷落入远侯夫人耳中。她在马车坐立难安,时不时掀帘,面容难掩焦灼。过了会,她转向一旁侧卧在榻上的倜傥青年,问道:“南儿,不是说他们昨日已河丘镇了吗?河丘镇离京城不过二十地,怎的这会还没人影?”

周念南拿着颗洗净的青枣,懒洋洋地塞进嘴,“母亲,三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您又何必急于一时,且耐心等等。”

他斜眼向一旁伺候的虹岚,问:“虹姨,你说是不是?”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虹岚巧妙地回答,倒上一杯清心茶,送夫人手旁,着安抚道:“夫人,先喝点茶水,侯爷马上就了。”

远侯夫人勉强喝下茶水,目光落在周念南的腿上,唠叨着:“你身上伤还未好,留在府中等着便是,万一遇点事,又伤了怎么办?”

“母亲,您盼我点好成不?”周念南吐出嘴的枣核,捂着心口,没正经地道:“许您想父亲和大哥,不许我也魂牵梦萦,茶饭不思吗?”

还魂牵梦萦,茶饭不思呢,也没见他哪顿吃少咯!

远侯夫人习惯『性』地想斗嘴,忽听车外秋芜道:“夫人,侯爷了!”

远侯夫人当即掀帘望。

马蹄声阵阵,轻撼地面。骑兵们整齐划一,昂首挺胸的自远处而来。身着统一军服的男儿郎们昂首挺胸,英姿焕发。尤是领头位年轻男子,身形高大,器宇轩昂,俊容意气风发。

远侯夫人眼中浮水光,遥遥呼唤:“北儿!”

名年轻男子正是远侯世子,周念北。

他一眼便瞧见马车前的远侯夫人,立刻扬鞭策马,爽朗的声传开,“母亲!孩儿回来了!”

周念南在虹岚地搀扶下也下了马车,动也不动地望住周念北,脸庞难抑欣喜,“大哥!”

马还未停稳,周念北已一跃而下,飞奔远侯夫人面前,睛望着她片刻,忽然掀袍跪地,重重嗑了三个响头,更咽地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远侯夫人再忍不住,心疼不已地抱住他,“我儿,我儿辛苦了!”

母子抱头痛哭,周念南虽未加入,眼尾亦隐有殷红,跛着脚扶他们二人,“母亲,大哥,你们再不起来,旁人都要你们了!”

这话却是趣,围观的百姓们虽抱着热闹的心,见此时场景,无一不觉动容,有感『性』者,也跟着他们一起泪水涟涟。

远侯世子常年镇守边疆,□□大齐安,远侯夫人幼子留守京城,一家人分隔地,此时重聚,何感人!

好不容易劝住二人,周念南举颈望远,忽有一抹伟岸身影闯入眼帘——

“父亲!”他再忍不住激动,高声呼唤!

比起周念北,人更为沉稳伟岸,他气势夺人,饱经风霜的脸庞难掩坚毅肃穆,只在妻儿之时,才罕见地『露』出一丝柔。

“夫人。”远侯低声唤。

“侯爷。”远侯夫人柔声喊。

场合不宜,二人并未作出亲密动作。可夫妻对望时,周遭的一切都似消失,彼此的眼中只剩下对方,经年不衰,随着年岁愈加深厚的愫,细密柔软地包裹缠绕着他们。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喊声。

“保家卫国,平北疆,远侯威武!”

“远侯威武!”

“远侯威武!”

声势浩大的欢迎声此起彼伏,人们见了慕名已久的英雄,心神震撼,为之呼喊。

远侯朝百姓们着颔首,周念北则抽空对周念南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嗨,说来话长,待回府后我你仔细说。大哥,嫂子侄子呢?”

“在后行的马车,待会就。”

兄弟二人互捶胸口后小声叙旧,周念南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意外瞥一张熟悉面容。

……谢渺?!

她不是清心庵休养了吗,怎么会出在这?

再找时已不见她的身影,周念南『揉』了『揉』眼,不禁怀疑是自己眼花,然而脑中又莫名回忆起一些片段。

少女神『色』认真,声声在道:远侯威震天下,远侯夫人貌美无双,我慕名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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