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主人的季靖枝,还是非常有礼的把朋友送到电梯口才折回。
“靖枝,还有烟吗。”白舅舅在病房外的走廊,似乎是在等他。
“有,舅舅。”这烟还是从萧濯锦那儿拿的,他们几个都是抽烟的,以前抽的最多的是季靖枝。
后来恋爱了,烟就渐渐抽的少了。
“舅舅还抽烟?”季靖枝替白舅舅把烟点上,随意的多提了嘴。
“咳咳咳……”许久没抽烟的白舅舅第一口还被呛着,皱着眉心,“以前抽,后来有了白承就戒了。”
这忽然的又抽上了?
“是姥爷那边……”季靖枝不得不多想。
白舅舅摆摆手,“不是你姥爷,这段时间多亏明夫人悉心照料,加上晚晚怀孕你姥爷有个挂念,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我忽然想抽烟是想起白承母亲。”
白舅舅轻轻叹了声,吸了口烟,这次没被呛着,抽烟的感觉找回来,“你不知道,白承母亲是难产过世的。”
“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
谁都看出来了,季靖枝忽然变性子的原因是因为孩子险些要了许非晚的命,从天堂到地狱在到天堂,虽然最后人平安无事可那种揪心的感觉还在,只要一回想依旧能吓得魂不附体。
他太懂了,所以也懂季靖枝。
“当初,我跟你的行为差不多。”白舅舅敛下眼眸,像在走神又像在回忆,“那时我也觉得一切都是白承的错,如果不是为了生他我太太不会死,每每看见他我就能想到我太太死在手术台上的模样。”
“那时我真的恨惨了他。”
旧事重提,白舅舅狠狠吸了口烟。
“可你知道,白承是我太太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他身上流着我爱人的血脉,是我爱人拼死护下的孩子。”
“我应该带着他随我太太一起去吗?”
白舅舅笑了笑,很勉强和敷衍也透着深深的无奈,“可靖枝,孩子生下来了,就有属于他的命运,他是人,是单独的个体,我可以随我太太去但我不能剥夺他的人生选择。”
“你姥爷没有劝过我半句,他只是说白承是你儿子,但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如何抉择你自己看着办。你姥爷就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我就没那心思了。”
季靖枝偏头看着屋内,依然心有余悸但可以控制了。
“舅舅的意思我懂了,刚刚是我冲动,不应该对孩子做出那样的事。让舅舅提及伤心往事,是靖枝的错。”
“人之常情,你有什么错。”白舅舅捏了烟蒂,“你很爱晚晚我们知道,因为知道理解你的心情和行为。”
“得一孩子不容易,晚晚更是不易,只要你们一家子平安顺遂对长辈而言就是极大的安慰。靖枝一生还很长,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任重而道远。”
“不说了,你进去陪晚晚吧,我去看看你姥爷醒了没。”
季靖枝好乖的嗯了声,进了病房,病床的隔帘半遮半掩,许非晚正在给孩子喂奶,只是还是没有奶,孩子吸的辛苦,许非晚也疼的不行。
“要不还是兑点奶粉吧。”许怀柔在弄奶粉,“等明天催乳师来看看在说。”
云简抱过小外孙心疼的哄,因为没吃的奶委屈的哇哇直哭,“也行,先喂奶粉,等明天再看。”
许怀柔还是对季靖枝刚才的行为微有颇词,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搭理他。
“我来。”季靖枝来到床边,乖乖坐着帮许非晚扣上衣扣子,“你累了一天,睡会儿吧。”
许非晚盯着隔帘,心疼儿子,“阿枝没吃到奶,都饿哭了。”
“阿枝?”
“这是妈妈给孩子取的小名儿,你不在意吧。”
云简取得小名就算在意又怎么样。
他很勉强的摇了摇头,握着许非晚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叫阿枝很好,有这么多人疼他。”
不像当初的他,没了母亲,就在没人疼爱。
“这个阿枝也很好。”许非晚凑过来,因为隔帘挡着,可以稍微放肆点,浅浅笑着咬着他嘴角,有点坏的撩拨。
“小阿枝有很多人爱,我的阿枝有我爱他。”
她把舌尖喂进去,尝到他嘴里的苦涩和烟草味,季靖枝没忍住刚搂着她的腰,许非晚就撤开冲他勾勾手。
“你,你耳朵靠过来。”
季靖枝忍俊不禁,亲她脸颊,“跟我说悄悄话?”
“嗯。”
他就很乖的把耳朵凑过来,许非晚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刚刚妈妈说,现在没奶水可能是还没开来,妈妈说……”
他撩着眼皮,眸光温绵而炙热,“妈妈说什么。”
许非晚害羞的模样季靖枝最喜欢了,就会忍不住逗她,想把她压在身下欺负,放肆。
“嗯,妈妈说什么?”
许非晚羞怯极了,转过头来有点微恼的咬他嘴角,垂下羞红的眸子,小声道,“妈妈说,让,让你,你来试试。”
季靖枝抑制不住笑声,在她耳骨亲了口,“非常乐意,晚晚。”
以前这样的事他他没少做。
“一会儿等妈妈和姐姐走了,我试试,就算没有奶水也没关系,现在的奶粉多数营养均衡,你要实在不放心还可以请奶妈。”
“万事都有办法。”
对啊,什么事都有办法,只有晚晚在他身边,在困难的事他都可以做到。
隔帘外,云简也在跟许怀柔低语。
“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还小气上了,不是靖枝的错,别再甩脸色了。你这样,让晚晚在中间怎么处。”
“你没经历靖枝的处境,就不应该去怪罪他什么。”
许怀柔盯着在喝奶粉的小侄子,目光温柔偏爱,“我知道,过两天就没事了,我哪里舍得让晚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就是心疼孩子。”
云简笑她,“阿枝是靖枝亲儿子,你还真以为他要做什么?自己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个傻姑娘。”
“你跟丛文奔波一天也累了,回去吧,羲和还在家里。”
是啊,出门一天,为了妹妹生子的事提心吊胆这么久,现在事情过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也确实觉得身体疲乏。
“就您留在医院会不会忙不过来。”
“放心,你回去了孙姐就过来帮我,我跟孙姐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不多照顾孩子正好……”
孙姐是海云台的保姆,确切的说兼职管家一职,入职也是半年多了人非常好,做事也细致非常的大家尊重和喜欢。
“有孙姐帮您我就放心了,万一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云简笑她,“把妈妈当孩子啊?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在医院我能有什么事。”
这时,隔帘掀开,许非晚已经躺下,她也累得不轻。
“姐,回去休息吧。”
许怀柔嗯了声开始时收拾东西,临走时才说,“靖枝,照顾晚晚和妈妈,有什么事联系我。”
“好的,姐。”
许非晚跟季靖枝都需要休息,云简就带着孩子去了隔壁病房,云简喜欢极了小外孙,都不舍得放婴儿床上。
孙姐也过来,带着些孩子需要的东西。
“长得可真漂亮,眼睛很像夫人,鼻子以下像先生,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云简乐的合不拢嘴,“男孩子像母亲有福气。”
孙姐点头,问,“小少爷取名字没。”
“还没,等白叔叔来取。”
孙姐哦了声就不多问,看孩子睡得熟了,“云姐,您去洗漱吧,小少爷我盯着没事的。”
孙姐以前喊云简老妇人,云简觉得喊老了不好听,她比孙姐年长就让喊云姐,这样听着也亲切些。
“那行,麻烦你了。”
孙姐也喜欢孩子,就可惜儿子结婚后因为工作关系定居国外,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孙子心念的紧。
如今身边有个孩子,自然是喜欢宠爱的。
——
也深了,季靖枝沐浴完,打算在陪床的小床睡。
“二哥。”许非晚往旁边挪了挪,眼神在勾引他,“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季靖枝很久没抱着她睡觉了,因为怀孕肚子越来越大,季靖枝睡觉时都要收着动作,生怕磕着碰着什么的。
“好。”二狗子放下小被子,心里高兴得很。
“会不会挤到你?”
许非晚自觉的往他怀里缩,“不会,我虽然比以前胖了一点点。”
“不胖,这样正好。”
腰的确没以前那么纤细,但也苗条,不像以前细细的一截总觉得用力过猛会造成事故。
“脚别乱动,脏,可能会沾到。”
刚生完孩子还有恶露,身下垫着东西,她自己蹭到就罢。
“不脏。”季靖枝抱紧她,心满意足,“睡觉吧,你今天太累了。”
许非晚闭上眼很心安,声音细细的跟他嘀咕,“应该去闵小姐那上柱清香的,我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方便。”
“闵小姐会体谅你。”
许非晚在心里说了句但愿吧,“霍老板还好吗。”
他顿了顿,在被子里拉着许非晚的手包裹在掌心,“都会过去,老霍能挺住。”
现在的情况就有些讽刺。
许非晚喜得麟儿,而闵菀之却跟霍舟砚阴阳两隔,一边欢乐不已,另一边悲伤凄凉。
真是世事无常,谁都断言不了明天是个什么光景。
次日一早,天晴,阳光明媚。
闵菀之下葬。
闵菀之朋友不多,除了志愿者协会认识的同事,就是之前工作时结识的一二朋友,还有就是宋娜娜,花满满,一行人。
虽说现在不信谣不迷信,总归许非晚刚生完孩子,身边的人如果来送行总会沾上些霉运,许家就没人过来。
下葬之前最后一次送行完,宋娜娜跟花满满耳语。
“怎么这么多气球还是粉色的。”
花满满小声的回,“听萧公子说是闵小姐自己要求的,她希望自己的葬礼是这样。”
“这是什么道理?”宋娜娜不解,花满满也不知其中缘由,“我看霍老板脸色……好难看。”
“嗯。”
霍舟砚是最后一个送行的。
放下白菊后,规矩的站在墓碑前,上面的照片是第二院的志愿者帮着挑的,一张合照里面截取。
闵菀之站在比较偏左的位置,温柔含笑盯着镜头,在阳光下娇艳如花。
遗照就是用的这一张,很鲜活。
“菀之,对不起。”霍舟砚对着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