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从季家离开,围坐在客厅的人都觉得晦气之时,季靖枝走过来跪在众人面前。
他的魂儿好像丢失了,眼中却仍留有一丝希冀,规矩的跪在地上。
“爸爸,求求您把妈妈带回来吧,妈妈好冷,好疼,你带她回家吧。”
季耀扬面色铁青,怒骂一句‘野种’把季靖枝踹倒在地。
季若芸借题发挥,站起来,细细的高跟鞋也往季靖枝身上踹,“你这个戏子生的野种,乱叫什么,谁是你爸爸。”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敢提要求!”
季若芸一直在踹他,踹得累了乏了没劲儿了,才掐着他脖颈像拖着物件把他拖到门口,在补了脚把他从老宅门前的台阶踹下去。
“狗东西再敢进门我打死你。”
季靖枝从台阶滚下去,滚了好长一截,沾了一身的雪。
他浑身的伤,仰头静水波澜的眸子盯着门廊下的季若芸再次规矩的跪好,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让家里的人去停尸间带走妈妈,让她入土为安。
他跪了一晚上,那晚好大的雪,天蒙蒙亮的时候冯管家从屋里出来,拿着件老旧棉服端着一碗热豆浆。
最后,棉服他没穿上,热豆浆也没喝上,季若芸出来阻止了唯一的一点救赎。
那一刻,季靖枝就哭了。
因为他懂了,没人会去停尸间,没人会把妈妈带回家,妈妈不能入土为安。
最后是那个办案的警察付钱让宁蕤的尸体火化,一个褐色的泥罐装着宁蕤的骨灰,警察来季家接的他,带着他去了墓地。
可惜,警察叔叔不富裕,没有钱替宁蕤买墓地,季靖枝没计较把妈妈的骨灰埋在一颗雪松下。
那一晚回到季家他又挨打了。
季若芸像有神经病,把他一顿毒打后关到地下室,不给饭,不给水就这样关着,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成了季家的佣人,季家养的一条狗。
睡地下室,吃佣人吃过的残羹剩饭,不能在念书,每日要做好多杂活,做好了才有残羹剩饭吃,做不好就挨打。
季家的佣人不再尊敬他,喊他宁狗,因为他是宁蕤的儿子。
这种生活持续了一年左右,他被彻底赶出季家。
但他得到了自由,拿回作为人的资格。
——
车子已经到阆苑。
不知不觉,只是小憩一会儿,这个梦竟然做了这么久。
“二爷,二爷。”
季靖枝这才如梦初醒,偏头看着灯光璀璨的窗外,他的晚晚正一步步的跑向他。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打开车门。
“二哥!”许非晚的声音好明亮好清脆,带着从阆苑带来的暖意扑到他怀里,“不好意思,没跟你说就来七爷这边。”
季靖枝抱着她,被寒冬冻住的眸子慢慢的有了暖意。
“没关系。”
抱了他一会儿,许非晚仰头,小脸非常明艳,“姜年好热情还让留宿呢,她让我留宿就留宿多没面子是不是。”
季靖枝点头,亲她弯弯的嘴角。
“对,我家小仙女是要面子的。”
“你吃晚餐了吗。”许非晚问他,不躲不闪,嘴唇就粘在他薄唇边。
“用过了,有个饭局。”
她点头,“吃了就好,我怕你又挑嘴没吃晚餐。”
“二哥,我今天好累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去。”
今晚许非晚的话特别多,声情并茂把在医院的英勇事迹又加了无数形容词,夸奖词细细的讲了遍。
季靖枝就夸她,找了好多好听的夸奖词。
这样聊着一直到锦上珠。
她还是只允许季靖枝送到电梯口,乖乖的跟他说晚安,给他晚安吻,季靖枝也跟往常一样站在楼下等着。
等六楼的灯亮起,等许非晚在窗边跟他挥手道别。
豪车扬长而去,在窗边站着的许非晚才一点点的滑到地上,慢慢的爬到门口关了灯,又坐在地上,头缩到腿间再也憋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过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他这么乖,这么好,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所有的过错都由他来承担,最爱他的妈妈可是就死在他面前,一个孩子想要给母亲一个简单的葬礼季家都不能满足他吗?
许非晚觉得自己已经尝遍人间疾苦,可他的心上人却一直在无间地狱里。
她好想,好想去杀了所有欺负过她心上人的人。
她好想,在心上人坠入地狱那一瞬就拉紧他的手。
她好想,好想抱着他,跟他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
可如此苍白无用的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的心上人,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吃遍了世间所有的苦,怎么可能是一句话就轻易安慰到他的。
她今天情绪波动太大,进屋时忘记反锁门,所以此刻门口站着一个人她并不知道。
那是去而复返的季靖枝的。
那是许非晚的心上人。
那是对过往难以启齿,得又想把最肮脏狼狈展现给她的季靖枝。
如果许非晚今日选择离开他。
他就绑走她,用铁链束缚住她的四肢,把她囚禁起来,让她陪在身边直到死。
“姐……”黑暗中,许非晚给许怀柔拨了电话。
准备入睡的许怀柔登时坐起来,“怎么了晚晚,出什么事了。”
她躺在地毯上,蜷缩着,动作如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她委屈难过极了,“姐,我好难过,我好心疼,我的心上人被欺负了,我的心上人吃了好多好多的苦,我的心上人已经没有人在宠他,在爱他,在护着他。”
“姐,我有一个好爱好爱的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