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云清宁顾自想着时，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
他们已经到了大殿之外，等着越帝宣召。
既是签过合约，越国在某种程度上，等于被秦国和越国承认复国，所有的外交礼仪又重新拾了起来，倒是一丝不苟。
月明轩忽地转头，朝着云清宁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云清宁忍不住冲月明轩一笑。
“可惜一路太远，要不然，我便带了桂花糕给你。”月明轩压低了声音。
“再有机会，我带着姐妹去魏国，专为尝桂花糕。”
“那是出来之时，李宸颇不高兴，他也想陪我一块儿出来，结果被母后训得哭了鼻子。”
云清宁失笑，少将军哭鼻子可不好看，“他个头又长高不少吧？”
“何止长高，胖了一圈，我都抱不动了。”
想到李宸虎头虎脑的小模样，云清宁又笑了起来。
月明轩索性退了一眼，与云清宁并排而立，关心地问，“回到这儿，可还好吗？”
说心里话，与冷冰冰的长宁宫相比，云清宁更喜欢那间小小的别院。至少在那儿有自由，还有朋友。
“还好！”云清宁不想跟月明轩诉苦，免得他担心。
月明轩却侧过头，瞧了她好一会。
刚才还在车里，月明轩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云嗣锦身后的云清宁。
便是还有一段距离，便是看不清楚云清宁脸上的表情，可她站在那儿，便透着一股孤寂。
还在魏国的时候，月明轩特意找了几个了解内情的越国人，这才知道，云清宁幼时遭遇了什么。
一个从小便失去母亲，在宫里像个孤儿一样活着的小公主，却从没有抱怨过，甚至活得比任何人都坚忍和努力。
月明轩终于确定，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妻子。
“我……”月明轩往左右看了看，有些话，急不可待想要说出口了。
“太子殿下，离王殿下与陛下请您进大殿！”有礼官匆匆地跑过来，朝着月明轩深施一礼。
“得空咱们好好聊聊。”月明轩飞快地说了一句，便与云嗣锦一块，跟着礼官往前走。
快要上台阶时，月明轩又回过头，犹豫片刻，看向云清宁：“既然我来了，便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云清宁愣住，看着月明轩一步步走了上去。
大殿之内，自然是宾主相谈甚欢。
此时越帝坐在大殿正宗的宝座上，正在回忆他与魏帝的兄弟之情，“朕还是太子之时，便与你父王有同窗之谊，那会儿，我们与太子岁数差不多，正是青春年少，常常约到两国交界地，把酒言欢，共谈天下。这一转眼，竟都是垂垂老矣。”
“父王也很挂念陛下，小侄临行之前，父王特意叮嘱，让小侄代为问候。”
云清宁站在大殿的一处不起眼角落，始终只瞧着月明轩。
作为大夫，没有比病人恢复健康，更教人欣慰的，尤其是听到月明轩已能中气十足的应答，显然恢复得极好。
或是看得太过入神，云清宁根本没有注意的，越帝左首的位置，坐在那儿的某位正冷眼瞧着她。
隔了那么多人，目光精准地定位到云清宁的身上。
“离王殿下，可有什么要说的？”越帝探过身，一脸恭敬地问道。
赫连城视线立马一转，落到了月明轩的脸上。
上一回见这家伙，还是在魏国。
堂堂一个太子被女人指使得团团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云清宁动了心思。
想到此处，赫连城从鼻尖轻轻哼了一声，纯属敷衍，“听说太子殿下为促成这次合约，费了不少力气。”
“离王殿下谬赞，在下不敢邀功。若说合约得以签订的第一大功臣，非越国九公主莫属，当日正是九公主一番为百姓请命的慷慨陈词，才使得父王动了心念，决定结束两国争斗，还一方百姓安宁。”
云清宁正站在人群后头，突然被点了名，稍稍愣了愣。
云嗣锦忙不迭地道：“九公主今日也来了。”
赫连城眉心皱了皱。
刚才人还在大殿台阶下，赫连城已经看见，月明轩一脸的心不在焉，到后来不顾礼节，站到了后面一排，当着无数人的面，跟女孩儿谈笑风生。
这十足的登徒子模样，实在教人瞧不上。
“不如请九公主也上来。”月明轩立时道。
云清宁并不想抛头露面，却被云嗣锦从人堆里提溜到了宝座之下。
“父王曾夸赞九公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身为女子，胸怀宽阔，无私无惧，对天下百姓更怀着悲悯之心，竟是百年难遇之奇女子。”当着众人的面，月明轩自然不吝啬溢美之辞。
云清宁的脸顿时红了，心里不由忐忑，月明轩性情纯良，对人总是诚心以待，一旦知道她背后的目的，不知会不会生气？
心里有鬼，云清宁竟有些不敢看月明轩了。
赫连城摸着下巴，眯眼打量起眼前两人。
真是巧得过分，他们居然都是一身白衫，这是恨不得让别人看出，两人有私情？
再说月明轩那不时飘过去的小眼神，真够急色。
云清宁是怎么回事，脸上这般羞涩，也不管大庭广众了？
赫连城瞧出来了，云清宁只有在月明轩跟前，才能露出那副妩媚多姿。而到了他跟前，怎么刁钻怎么来！
这个念头闪进脑海，竟是怎么也甩不掉，赫连城实在窝火。
“殿下过誉，小女不过是凡俗之人，担不起这样夸奖。”越帝摆了摆手，是因为余光里发现赫连城的脸沉了下去。
本来合约之事，越帝才懒得掺和，秦、魏两国话说得再好听，都只是为了自个儿利益，当谁不明白似乎的。至于越国，倒霉要当棋子，还只能任人摆布。
要不是赫连城的旨意不能违背，越帝才不会派云嗣锦前往魏国。
只是教人没想到，合约还真签了下来，貌似越国也得了些好处，可这好处，越帝到现在没看着。
赫连城一日不走，一日便是越国的太上皇。
想到此处，越帝冷眼扫了一下云清宁。
若主意真是她出的，只会让越帝更厌恶这个女儿。
一旦赫连城撕毁和约，或许他一时半会，拿魏国没有办法，却可以对越国开刀。甚至……随时要了越帝的性命。
“陛下过谦，九公主才情横溢，小王早已仰慕之至，今日……”月明轩已经准备要说明此次的来意。
不管魏帝点不点头，李皇后是不是再不认他这个儿子，月明轩只想将云清宁呵护在掌心。
“太子殿下风尘仆仆，陛下要不要请他畅饮一番？”赫连城忽地开了口，脸已经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