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下来,谢钱浅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有次万升喊她回趟武馆有事商议,梁爷看见她都吃了一惊,问她最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说沈致现在的状况不大好,持续服药对他的身体损伤太大,停掉药物别说他自己了,就连她都快要疯了,这个病情把他们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梁爷表情凝重地想了会,告诉谢钱浅他有个故交,是个老中医,回头来问问看有没有对身体伤害小点的方子,谢钱浅也就匆匆和梁爷说了几句话又赶了回去,不敢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
可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短短半天沈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起初开始神情恍惚,无法集中注意力,顾淼在旁不断告诉她谢钱浅是去武馆了,中午之前就能回来,然后他将轮椅挪到了钟面前,就这样盯着墙上的指针。
几个小时里,他的思绪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他开始怀疑谢钱浅是不是在逃避他,她是不是害怕他了,还是她放弃了,想离开他,她会不会不回来了?也许她会在路上遇到熟人,亦或者见到武馆的师兄弟,她会突然改变主意,觉得还是和他们待在一起可以随心所欲。
她是那么无拘无束的姑娘,当年沈家都没有困住她,她还在高三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搬了出去,她如何能甘心留在他身边,面对一身病痛,情绪随时失控的他?
他又开始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自我怀疑中,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死循环,特别是当指针逼近十点半时,他出现了明显的焦虑症状,他害怕她在11点前赶不回来,他害怕她丢下他,这种恐惧让他开始呼吸困难,肢体僵硬,他的世界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这是一种常人所无法体会的痛苦,他的大脑在几个小时的折磨下极度疲劳,虽然从表面来看他并没有犯病。
谢钱浅最终在11:45的时候赶了回来,她跑到沈致面前,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对他说:“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她即使离开他五分钟,回到他身边依然会问他有没有想她,他也像往常一样,没有回答,于是谢钱浅便冲进厨房开始弄菜。
当毡板上的切菜声响起时,并没有驱散他内心的焦虑,他甚至跟着响声数满了31下也依然没有感到如释负重。
不出意料的是,他午饭一口都没动,他毫无胃口,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泥沼里无法自拔,他开始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惧,他害怕谢钱浅离开这个空间,哪怕他明知道她会回来,哪怕她走之前跟他说好了,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头可怕的怪兽占据着,主导着他的思想,侵蚀着他的理智。
谢钱浅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她放下了筷子对顾磊说:“你端回去吃。”
顾磊明白谢钱浅的意思,可她也刚赶回来没有吃饭,他有些紧张地说:“要么我看着,你先吃个饭。”
“去吧,不用管我。”
顾磊没再坚持,他拗不过谢钱浅,其实他一直不知道每当他和顾淼离开后,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应付沈致的。
过去几年里,他和顾淼两个大男人都应付不过来,沈致只要一发病,他们也跟着睡不好,吃不饱,作息不规律,再健康的人也会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自从谢钱浅来了后,他和顾淼的确如释负重了不少,但也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憔悴,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顾磊刚走,谢钱浅就来到沈致面前,拿过他的碗,喂了一小勺到他嘴边,他突然就抬起手打翻了碗,滚烫的粥溅到她裸露的膀子上,她被烫得当即就红了眼眶低着头去拽纸巾。
可今天的沈致很不对劲,他将谢钱浅扯了过去,甚至憋着一股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开了桌上所有饭菜,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粗暴地将谢钱浅扔在桌子上,她的脑袋重重磕在黑色大理石桌面,桌上的碎渣扎入她的后背,她痛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沈致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他仿佛换了一个人,眼里布满可怕的狂躁,低下头放肆地吻她,撕扯着她。
谢钱浅也在极力反抗,可周围全是碗碟碎渣,她不敢将他推倒,她害怕他会受伤,她后背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憋着眼泪声音哽咽地望着他难受地说:“你不要这样…”
然而被魔鬼支配的沈致像是从身体中分裂出了另一个人,一个从地狱走来的修罗,他的大脑完全不受控制,歇斯底里地吼着。
这是她第一次在面对沈致的时候感到可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根本没有停下动作,急切地想扯掉她身上所有的屏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心底有个声音驱使着他疯狂地想得到她,占有她,他对她的渴望不是生理层面,而是来自心理,内心最深层的渴望,他无法排解这种心理,只能不断揉拧她,甚至想将她摧毁。
谢钱浅忍着泪按住他,他便低头去咬她,她躲开他,他就痛苦地嘶吼,就像一头困斗之兽,因为无法得到猎物而变得愈发狂躁,眼里布满可怕的血丝,整个人在彻底疯狂的边缘徘徊。
谢钱浅不敢再困住他,她很怕他在过度刺激下再也拉不回他,她很怕那个恶魔会永远霸占他的身体,那样她就彻底失去他了。
她噙满泪水地松开了他,他的双手一经释放便如失控的魔,她被他捏得生疼,她已经感觉不出来沈致到底是在吻她还是在啃她。
他需要她,她上午离开了几个小时,他就被折磨了几个小时,所以一旦这种情绪得到释放他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在他眼里看见几近疯狂的依恋,她知道他需要自己,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都恨不得将她揉烂,可她清楚自己对他来说就像上瘾的毒.品,他一发作起来就会极度需要她。
她不忍心推开他,只能咬着唇忍受着这些屈辱和伤口的疼痛,直到自己所有的屏障都被他撕碎,她不知道沈致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只是空洞地躺在冰冷的桌面上双眼通红地盯着他。
他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用自己的意志战胜身体中的魔鬼,这个过程很难,可是没有捷径,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在他不断地折磨下,谢钱浅在高度紧张中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感到羞耻,她的呼吸越来越乱,眸里的光也越发颤抖,内心的欲望像火种一样被他点燃,她无助地望着他,泪水后的眸子迷离动情。
她死死咬着唇,身体颤得厉害,这样似水柔情的她仿若突然刺激到了沈致。
他看着她头发散落,清澈的浅眸里噙着泪花,还是他记忆深处的模样,没有一丝赘肉健康紧致,若影若现的马甲线,力量和曲线的美感让沈致的瞳孔极具收缩。
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完整的她,她并非无暇,相反,她有很多伤口,为他挡银针的皮肤上有一块像被子弹击中的凹陷,左肩又因为上次被沈毅捅了一刀留下深深的疤痕,还有膀子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他刚才失控下烙上的痕迹,让她看上去遍体鳞伤,却充满致命的野性。
便是在那么一瞬间,四面八方的情绪像波涛汹涌的巨浪冲散了笼罩着他的黑暗,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她柔软的眸光撞进他的心底,他眼里可怕的光渐渐被她的柔情击退,再然后,他逐渐恢复了意识,他看着身下狼狈的她,眼神猛烈地颤抖着。
而此时谢钱浅的内心很复杂,一方面她知道他成功了,他没有靠药物战胜了恶魔,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此时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她撇开了眼,用双手捂住了身体,她的脸火辣辣地疼,身体里像有一把火灼烧着她,让她无地自容,甚至感到极度羞耻,所以她轻轻推开了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跑上了楼。
沈致则倒在椅子上看着满桌满地的狼藉发着呆,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顾磊,让他过来收拾。
顾磊进门的时候也被这一地一桌的狼藉吓了一跳,地上全是散落碎掉的碗筷,饭菜溅得到处都是,然而却并没有看到谢钱浅。
他刚准备出声问沈致谢钱浅去哪了?就看见她正好从楼上跑下来,彼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顾磊本想问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却低着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跟他交集,就这样出了门。
顾磊压根不知道怎么了?转头看沈致,沈致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中,整个人异常沉默。
他知道刚才两人之间势必发生了什么事,气氛明显不大对劲,但他没敢再问什么,默默收拾残局,可是在收拾桌面的时候他看见了桌上的血渍,吓了一跳问道:“沈哥,你哪里伤了?怎么有血啊?”
沈致一怔,站起身走到桌前,当看见那鲜红的液体时,他的心脏像被人砸下一记重锤,他回身找手机打给谢钱浅,可她的手机却在沙发上响了起来,她没有带手机出门,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身上哪受伤了?他心急如焚地追了出去…
谢钱浅离开一间堂后并没有走远,她沿着街道跑了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只是想短暂地逃避一下。
她并非铜墙铁壁,她也是血肉做的,也会感到难过、害怕、劳累、疼痛,甚至难堪。
她不敢在沈致面前崩溃,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顾磊和顾淼,ancel在国内时他们每天还能通电话,起码她还有个倾诉的对象,直到前几天他也离开了中国,谢钱浅突然就感觉孤立无援,前路漫漫。
长期的折磨、紧张也在无形中摧毁着她的意志,很多时候她都会感到压抑和无力,她害怕沈致还没有撑到那一天,自己就先倒下了,可她知道如果她倒下了,沈致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了。
所以她不能逃避,不能退缩,更不能放弃,她每天都在这样告诉自己,要加油,要坚持。
也许是这些日子积累的委屈到了顶点,她还是突然有些崩溃,她跑了很久,跑到了一个人很少的街角公园,冲了进去躲在一个凉亭后面将脸埋在膝盖里大哭了一场,她也需要发泄,需要将自己的压抑彻底释放。
可是她知道发泄完后,她依然得赶紧回到他身边,继续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无论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