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舟躺在漆黑的山洞里,固执的看着顾息醉远去的方向。
山洞的黑色,快要彻底吞没顾息醉的身影,陆谦舟浑身气血翻涌,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在顾息醉快要消失于他视野时,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因为躺着,那口血又有一部分呛回去,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山洞里。
顾息醉的身影,淹没在山洞漆黑的尽头,他看到,顾息醉刚刚朝他看过来了。
师尊。
陆谦舟终于止住了咳嗽,可是依旧一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了。
以他现在刚起步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冲破,季远廷元婴大圆满的修为。
硬冲是完全行不通。
必须想别的办法,陆谦舟闭眼,努力让自己思绪清晰,脑中快速略过一篇篇书籍。
他之前冒着巨大危险,闯入魔域书阁三楼,关于三楼一本本珍贵稀有的魔功,他都背了下来。
他想,这里应该有解决办法。
陆谦舟眼眸快速转动,一本本,一篇幅一篇幅的回忆。
是这个!
陆谦舟心神一凝,没有片刻犹豫,跟着秘籍里的内容,运功。
随着他的运功,他四周隐隐现出魔气,陆谦舟没空管这些。
稀世魔功果然不凡,陆谦舟很快解开了穴道。
利落撑地而起,他以最快的速度往魔域而去。他第一想到的,是顾息醉的房间。
陆谦舟跑的太急,之前又尝试强行冲穴道,耗费太大。
此时,他一手撑着门框,喘着气,抬眸,往屋内看去。
季远廷正抱着顾息醉,小心翼翼的将顾息醉放到床上。
陆谦舟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猜对了。
看来季远廷还要点脸,没有把顾息醉抱到自己的房间。
长腿迈开,陆谦舟快步走到顾息醉的床边,不过谁都注意到他。
季远廷俯着身,将顾息醉放到床上,也不直起腰,就那般一直看着顾息醉。
顾息醉则闭着眼,黑长的睫毛微颤,并不自在。
陆谦舟敛眉,非常,极度不悦的看向季远廷。
他师尊本来就眼睛不行,季远廷竟然逼的一个眼瞎的人,还要闭着眼睛,不想理会。
简直不要脸,流氓!
陆谦舟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气聚丹田,提气出声,少年清澈好听的声音,洪亮清晰:
“师尊!”
一下听到自己宝贝徒弟洪亮的呼唤声,顾息醉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因为不敢相信,他都没冲开季远廷的点穴,陆谦舟竟然冲开了吗?
之前他还看到陆谦舟吐血了,也不知怎样了。
这般想着,顾息醉终于不犯懒,运功,清晰视线,转动眼珠,寻声看去。
清晰的看到,自己徒弟就在他床旁,一声“师尊”喊的端正有力。
顾息醉眼中藏不住的喜悦。
季远廷缓缓抬手,按了按耳朵,这突然而来的声音,着实醒神。
他不悦的皱眉,比起顾息醉闭眼,不理他,他更加不愿看到顾息醉的眼睛,看着别人笑。
季远廷终于起身,但并未离开,他一手托起顾息醉的腿,另一手按住顾息醉的鞋跟,要为顾息醉脱鞋子。
陆谦舟心中一紧,快步上去,以同样的姿势,托住顾息醉那只腿。
他转身,笑的格外客气:
“魔尊,这些事还是我来吧,我习惯了。”
季远廷意味深长看了陆谦舟一眼,视线停留在陆谦舟周身,隐隐的魔气上,眼眸微动,轻笑了一声:
“就这么死心塌地。你不会以为,顾息醉入魔,就是喜欢魔吧。”
说完,他意犹未尽的看陆谦舟,打量着陆谦舟身上隐隐的黑气,就像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季远廷挑眉,松开手,笑眼看着陆谦舟,后退了几步:
“你脱,本尊不跟你抢,这种事做再多,又有什么用?”
陆谦舟抿唇不反驳,垂眸,认真仔细的给顾息醉脱鞋。
空闲下来的季远廷,也不离开,而是缓步走到顾息醉面前。
他抬手,手中清洁术洗过,手掌摊开,扣着顾息醉的手腕,将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大手上。
看着那只金贵好看的手,终于落在自己的手掌心中,季远廷嘴角微扬,心满意足,抬眸,继续一直看顾息醉。
小主人和他生气,他不和小主人生气。
那半遗失了几百年的灵魂,重新回来的时候,季远廷就不想和顾息醉生气了。
他从没想过,那半和恶魔做交易的灵魂,还能有一天,重新回到他身上。
恶魔拿走的灵魂,就没有还回去的先例。
除非有人吞了恶魔,冒着被恶魔彻底控制的风险,忍受着坠入魔道,受万魂缠绕的痛苦。
他的小主人去做了,还把他那一半灵魂,完完整整的还给他了。
季远廷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手,心脏紧缩,难受的叹不过气来。
他为什么生小主人的气,还生了几百年。
他怎么敢生小主人的气?
季远廷深深的看着顾息醉,怎么也看不够。
某人又陷入了盯人看的模式,顾息醉被烦的不行,索性又闭上了眼睛,不过就算闭上眼睛,还能隐隐感到那灼热的视线。
季远廷也不在意顾息醉睁眼还是闭眼,只要顾息醉的眼中,没有别人就行。
气氛有些和谐。
过了一会儿,一直闭眼,不想看他的顾息醉,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温润好看,又喜欢雾中看人的眼睛,此刻看着他,格外的清亮有神。
季远廷猝不及防,撞入那双好看的眼睛。
在顾息醉现在的眼中,是一个清晰的他。
顾息醉不仅不回避他,反而贪恋的看着他,温润的眼睛里,藏满了柔情。
像清澈好看,泛着细碎好看亮光的泉水,引季远廷靠近。
季远廷呼吸加重,情不自禁俯身,低头。
不知不觉,两人温热的鼻息相互交缠。
季远廷克制的,停止了靠近。
他紧张的观察着顾息醉的表情,看到顾息醉藏着深情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那双引他而来的眼睛忽然弯了弯,越发灵动迷人。
季远廷看着这双令人深陷的眼睛,却陷入了窒息。
顾息醉一手猛地伸出,狠准狠的扼住了季远廷的脖子。
他掐着季远廷的脖子,起身。
季远廷眼中难掩讶异。
顾息醉扭了扭脖子,只感觉浑身舒畅,终于可以动了。
他第一时间抬眸,看向一旁的陆谦舟,嘴角上扬,向陆谦舟扬了扬眉。
陆谦舟被顾息醉这么一看,看的满心欢喜,立刻弯身,为顾息醉穿刚被脱掉的鞋子。
鞋子穿好,顾息醉掐着季远廷的脖子,起身,下床。
期间,他又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
刚刚陆谦舟表面上在为他脱鞋,暗中竟然是借着脱鞋,而和他产生的接触,帮他解穴。
以顾息醉的修为,是可以强行冲开季远廷点的穴的。
但损耗太大,他是冲开了,之后也没什么余力对付季远廷了。
顾息醉万万没想到,陆谦舟竟然还有这么精妙的解穴办法,只消耗了很少的功力,就解开了季远廷这个元婴大圆满修为点的穴。
那解穴方式很精妙,又有点邪门,具体哪里邪门,顾息醉又说不上来。
不过,顾息醉又看了陆谦舟一眼,心中满是自豪,他的徒弟,就是聪明:
“谦舟,走,我们回家。”
顾息醉掐着季远廷的脖子,要挟着季远廷往门外走。
季远廷垂眸,无奈的看了一眼身旁,瞬间张牙舞爪的顾息醉。
他最终呼出一口气,在顾息醉的要挟下,听话的走到了门口。
到了门口,季远廷主动命令魔兵后退,让路。
陆谦舟一起来到了门口,能回家,心中是喜悦的,只是他越开心,浑身就越紧绷,之前的精力,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他警惕观察着所有魔兵的动作。
季远廷被掐着脖子,却低低的笑,喉咙震动,震的顾息醉手都有些麻。
顾息醉对着季远廷,模样用全力表现的凶狠,咬牙道:
“你笑什么?”
季远廷垂眸,温柔看顾息醉,看了一会儿,他又闭眼,更加仔细的感受着脖子处的那只手。
有些凉,有些软,他跳动的脉搏,贴着小主人的手,季远廷又低低笑了一声,请求道:
“小主人,能再用点力吗?”
“好啊。”
顾息醉这次是真的咬牙,一字一句吐出来的。
他被季远廷的话刺激到了,这不是暗涵他没力气吗?
他怎么没力气了?
顾息醉手中加大了力道,季远廷的脸都有些发红了,可季远廷却像是什么感觉没有,继续低低的笑,笑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兴奋。
顾息醉又松了力气,感觉季远廷这副模样,有点变态。
“走!”顾息醉冷声命令,让季远廷往前走。
季远廷特别听话,乖乖往前走,他看了看四周的风景,心情还挺不错的,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小主人是要出去散心,其实不必这么费周折,我还能不让小主人出去散心吗?只是天凉,要早些回家。”
顾息听着这话,感觉和之前季远廷跟他说,和他一起回家一样荒谬,他眉头微皱,便掐着季远廷往前走,边道:
“我说你,你怎么总是活在过去呢?人要往前看,往前看。”
这句话,顾息醉是明显带着脾气的。
他好心把季远廷的灵魂还给对方了,结果对方来个恩将仇报。
喂他血,导致他昏迷也就算了,之后还点他的穴。
只是气着气着,顾息醉又自己把脾气给消化了。
因为他想到了,季远廷把自己一般灵魂,交给恶魔的原因。
想到这里,顾息醉又不太忍心对季远廷凶了。
不过这季远廷总能惹他发脾气。
他深吸一口气,心想他快要离开这里了,这次应该是他和季远廷最后一次见面吧。
还是想劝劝。
顾息醉让自己的语气和缓,耐心劝道:
“你有个缺点要改,改不了也注意点。你做事太冲动了,不计后果。我不看你灵魂的记忆,还真不知道你做事这么疯。”
“那人,咳,是我,我当年那副样子,三魂七魄都要涣散了,灵魂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再好的药草,再高的修为,都不可能救回。”
“你就为了救一个摆明要死的人,去和恶魔做交易,还给出了自己一半的灵魂。太冲动了。”
“你下一世还要投胎做人吗,灵魂残缺,只能做猪狗,蚂蚁,你知道吗?而且灵魂残缺,还走修炼的路,导致每一次的修炼提升,都要多承受多少痛苦,你又知道吗?”
“和恶魔做交易前,你想过这些吗?”
“而且完全没必要,恶魔又不是神仙,他不过给了你点恶魔的血而已,又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药。”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还有这次,你就这样杀了八大门派之首庸,你有没有想过谢……”
“我想过!”季远廷忽然开口,一下打断了顾息醉的话,他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息醉,固执哽咽道:
“有用。怎么救不回来,你现在,不就好生生的在我眼前吗?”
顾息醉沉重的吐出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季远廷的记忆中,明显看到,十年中,那个同名同姓的顾息醉,原本要消散的三魂七魄,勉强被护住。
但是太虚弱了,而且恢复非常慢。
顾息醉一直看的摇头。
这真的太勉强了,这分明是在强行让,还剩最后一口气就咽气的人,一定不要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一般。
那么虚弱的灵魂,根本没有再救的必要。
顾息醉还特地,在系统中,翻阅了不少相关书籍。
他研究很久,也不认可,这么虚弱的灵魂,还能再次苏醒这件事。
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醒过来?不如用夺舍来解释,才更靠谱,顾息醉严谨合理的推测。
为了验证他的推测,他仔细观察过季远廷那灵魂中的记忆。
他发现,那个顾息醉在醒来时,睁开的第一眼,双眼通红,眼眶湿润。
这正常吗?
这是沉睡了十年的人,该有的眼睛?
这分明在醒来前,哭过。
谁哭的呢,又是因为什么而哭的呢?
而且那个顾息醉醒来后,性情也明显大变。
顾息醉看着看着,低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这答案太残酷了,他不想说。
那夺舍的人不是真的顾息醉,他难道就是真的顾息醉了吗?
顾息醉只低声道:
“何必强求,顺其自然不好吗?”
季远廷红着眼睛看他,忽然笑了,笑中泛着浓浓的苦涩:
“顺其自然?我若是顺其自然,我还能等到你现在这般,站在我面前吗?”
顾息醉不解的看向他,又了然的垂眸,季远廷应该是在说,自己和恶魔交易,有用,救活了他。
季远廷继续说着:
“你总是这么说。顺其自然?有时候我觉得,比起谢清远那个疯子,小主人,你才最适合修无情道。”
“谢清远那个六根不净的人,还偏要掩耳盗铃的修无情道,装什么腔作什么势,还不如与我一起入魔,你看他,像个正经的正道之首吗?”
顾息醉心想,合着做正道之首,还要正正经经,严严肃肃。
“可是你终是没修无情道,你修行也想顺其自然,什么都修,什么都研究,连炼法器你都研究,还最讨厌无情道。”
说到这里,季远廷陷入回忆,低喃道:
“你说,你想笑便笑了,想哭便哭了,为什么要不哭不笑?”
季远廷低笑了一声:
“你还说,你偏就不让你的师父修无情道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顾息醉,问:
“可是,我的小主人,你师父还是修了无情道,他现在不哭不笑,你难受吗?”
顾息醉被猝不及防这么一问,心里有些闷,说不出的难受,他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你想顺其自然,还是去阻止那个疯子?”
季远廷一步步逼近顾息醉,脖子抵着顾息醉的手,偏执的看着顾息醉。
顾息醉还真被季远廷带偏了,开始艰难抉择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吐出一口气: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的意思是,不要去做根本不可能挽回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意思,如果想做,又逼着自己不做了吗?又何来自然。”
“你想找谢清远,你想改变他,这就是你这么想离开魔域的原因?你找他做什么,他修炼成这样,早就疯了,早就不记得你了。”
季远廷完全没听进顾息醉的解释,并精准的抓住了奇怪的重点,情绪激动。
顾息醉听得,不是一般的头疼,他从没经过过,偏题偏成这样的一场谈话,完全不会抓重点,低效率,典型的浪费时间:
“算了,和你果然说不通,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最好别见了。”
顾息醉再次放弃交流。
明明他是想劝季远廷不要再那么冲动的,不知道怎么就聊到这个话题了。
简直莫名其妙。
还有那个谢清远修无情道,就修,他为什么要管。
哪有做徒弟的,管师父修炼什么,这徒弟也未免太大胆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魔域门口。
顾息醉回头看身后的陆谦舟,用眼神示意,他们要走了。
陆谦舟点头,做着准备。
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浑身的警惕戒备。
顾息醉要松开季远廷,他刚要松手,季远廷却忽然道:
“你的手,在颤抖。”
顾息醉眼眸微动,眼中闪过紧张心虚,也不理季远廷,带领着陆谦舟要离开。
季远廷却不依不饶,低声问:
“你忍了多久了,回答我,不说话?小主人,恕我冒犯。”
说完,季远廷还慢慢施加威压过来。
明显感到威压的压力,顾息醉心中一急,手中加力的同时,运功施展威压,想要反压过去。
只是运功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剧痛,眼前一黑。
脑中,系统惊恐的声音响起:
“宿主,你疯了!山洞里,你和恶魔斗,早就运功过度,现在已经忍着反噬走了一路,你竟然还敢运功。”
顾息醉脸色苍白,双腿发软。
他自觉一路忍的还行,想来运个攻反击,应该也能撑。
没想到竟这样疼。
真的撑不住了。
顾息醉察觉到自己要倒下,季远廷明显靠近过来。
他咬牙,用着最后的力气,转过身去。
身后的陆谦舟,也在往他这儿跑来。
顾息醉伸手,身子往前倒,陆谦舟正好迎面过来,与他抱了个满怀,牢牢的接住了他。
顾息醉在陆谦舟怀里,笑着呼出了一口气,明显滚烫的呼吸,吐在陆谦舟的脖颈处。
陆谦舟心中一紧,把顾息醉抱的更紧了些,感受着脖颈处灼热的呼吸,他眉头紧皱,那呼吸的热度,仿佛烫到了他心脏。
这么烫,这是在忍受着多大的痛:
“师尊,我们不走了,好吗?”
他终于妥协,在哪儿都可以,不回去也可以,陆谦舟只想顾息醉快点好起来,不要再痛了。
季远廷收回停留在半空中,抱了一手空气的手。
他看了一眼陆谦舟,又看向在别人怀里,顾息醉的背影,幽幽开口:
“本尊有上好的药,有最好的魔医。”
“不要。”顾息醉浑身发抖,气息不稳,却拼着最后的力气,格外坚定的拒绝。
说完,顾息醉的气息更加混乱,他倒在陆谦舟怀里,胸口起伏,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对陆谦舟道低喃,
“回家,回家……”
陆谦舟抱着顾息醉,眼睁睁看着顾息醉的后背红了一片,看的他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感受中怀里人的颤抖,只想把怀中人抱的更紧,把自己全身的体温给顾息醉,给顾息醉取暖。
原来,那么一心想回家的,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
顾息醉的手,轻轻抚上陆谦舟的脸颊,他侧着头,眯着眼睛,在他视线快要彻底陷入黑暗时,再次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手发着抖,很轻很轻的抚过陆谦舟脸颊,想要把陆谦舟脸颊旁隐隐的黑气抹掉,他问:
“你怎么也染上魔气了?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快回家。”
陆谦舟整个身子一僵,全身陷入巨大的害怕之中。
第一次意识到,他不择手段,只想变强,入魔也在所不惜,可,他从没想过,这又是多么辜负顾息醉的一件事:
“师尊,我错了。”
陆谦舟哽咽哑声道,可是怀中的人一重,已然昏迷了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小心翼翼的将顾息醉抱好,抬眸,冷冷看向季远廷,强压下混乱一片的心绪,沉声谈判:
“魔尊,正如我师尊所说,何必强求。师尊他去意已决,您难道真要囚禁我师尊?半年后,谢清远就要现世,魔尊您又能囚禁得了几时,到最后再换得个永世不相见。”
“而且如果不是师尊阻拦,林庸死,八大掌门之首去世,到时必然要提前重选八大掌门之首。谢清远怕是现在就要现世。”
“魔尊,我家师尊为您着想,您能不能也为我师尊想一下,我师尊现在那么痛苦,魔尊您就不要再逼他了,可以放过他一下吗?”
季远廷上下打量陆谦舟,笑:
“小小年纪,倒是能说。”
“本尊之前是忌惮谢清远。谢清远会来闹魔域,前提是顾息醉是被迫,不情愿的。但如果,他是心甘情愿的呢?”
陆谦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不信?顾息醉都能为本尊入魔,为何这便不信了?”
季远廷反而觉得陆谦舟好笑。
陆谦舟脸色一下沉了下去,他抱紧了怀中的顾息醉,危险警惕的看向季远廷。
季远廷笑了笑,反而长腿迈开,缓缓后退了几步:
“请便,总归你出不了魔域。”
语气又嚣张又恶劣。
陆谦舟依旧浑身紧绷,不松开怀中的顾息醉分毫。
季远廷垂眸,视线落在被陆谦舟紧紧护在怀中的顾息醉,视线停留了一会儿,他才抬眸,居高临下,危险看陆谦舟:
“霸占人?你想霸占便霸占。何必强求四个字,你也敢用在本尊身上?呵,本尊会让你亲身经历一番,什么是何必强求。”
最后四个字,他咬字极重,极具攻击性。
陆谦舟眼眸幽深深暗,抬眸,直直迎上季远廷的眼神。
他抬手,托着顾息醉的后脑勺,靠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将顾息醉的脸藏的彻底。
季远廷居高临下的眼神消失,周身气压骤低,他重重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魔尊一离开,陆谦舟就被层层叠叠的魔兵包围。
季远廷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离不开魔域。
陆谦舟重重呼出一口气,现在只能希望,他之前出山洞的一番表演,能有用。
那些正道,只要还有良心,就应当再来闯一次魔域。
也不知道到时,带头之人会是谁。
不管是谁,他定要激的那带头之人,来一场正魔大战。
到时,他便可带着师尊,趁乱离开。
陆谦舟想来想去,只在心中祈求,带头的千万别是他穷极派那个不求上进,一心只想赚钱,到哪儿都闪瞎人眼的衡掌门。
他想到他门派那位掌门,就眼角抽搐,别说激这掌门打仗了,怕是他门派的这位衡掌门,会先让他来份才艺表演。
陆谦舟沉下心,抱着顾息醉,先回了顾息醉的房间。
静等那些正道之人,再找上门来。
再多的事,他也想不了了,陆谦舟守着顾息醉,照顾着顾息醉。
陆谦舟真正体会到了季远廷口中所说的,何必强求。
因为治疗的药,最好的魔医,全在季远廷手中。
用季远廷对他说的原话:
“顾息醉需要,离不开的,是本尊,不是你。何必强求,哈哈哈,何必强求?”
这几日,陆谦舟对“何必强求”这四个字,又有了更深的见识。
季远廷又带着一大堆魔医,珍贵的灵药,一排排展开,守在顾息醉的门口。
不说话,不催促,不开口诱惑,整体气势威武,一副尽在掌握的稳重。
陆谦舟背着一个草药筐,拿着采草药的工具,准备出去。
一打开门,就与季远廷来了个对视。
季远廷从牙缝里挤出了字:
“顾息醉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逆徒!”
陆谦舟看了眼季远廷手背的几道爪痕,将房门一下关上,并用锁锁住了。
他转身,客气又抱歉的笑了笑:
“魔尊,我这个逆徒,已经胆大包天,劝了我家师尊好多回了,我家师尊不答应。上回,我让您进去,给师尊治病,师尊差点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现下,我便,只能锁一锁了。”
“我得去采药了,我师尊就是有些挑嘴,只喜欢我熬的药。魔尊您还是别随便进去的好,免得,又受伤。”
陆谦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季远廷手背上的抓痕,天真无辜的笑了笑,而后转身,背着大大的草药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远廷气的闭上了眼睛,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迈步上前,看着那把小锁,不屑的从鼻孔中哼出了一口气。
抬手就要扯断那小锁,手中动作又忽然一顿,季远廷看到那金色的小锁上面,明晃晃的刻着四个字:
“何必强求。”
季远廷气的周身黑气乱窜,愤怒的捏碎了那把小锁。
他胸口起伏,猛地一脚踹门,直接把门给踹倒在地。
季远廷带着一众卓越,赫赫有名的魔医,几箱子的药丸,气势汹汹的进来。
他刚往里走了一步,顾息醉不悦的声音就响起,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带着明显的睡意慵懒,和强烈的起床气:
“吵死了,修好门,滚!”
季远廷高大的身子,猛地僵在门口。
他自己在门口生了半天气,又闷声不响的后退,弯身,亲自把自己踹坏的门修好。
季远廷自觉又熟练的关上门,转身,沉着一张黑到底的黑脸,带着一大队伍的魔医,稀世灵药,气势汹汹的,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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