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件未可知的事情。
廖谨自以为控制全局,自以为他对楚锐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是,他真的明白楚锐在想什么吗?
难道楚锐就不能利用廖谨的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太遗憾了。
楚锐究竟爱不爱廖谨?
这位小元帅的心思可不比他的外甥浅,只不过他的外甥现在显然看不清楚。
“顾然留了证据。”廖谨言简意赅地说。
可是事情往往不像他想的那样美满,这点颜静初很失望。
这么看来楚锐才是王后。
他高高在上,他明明没做什么,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廖谨成为巴甫洛夫的狗,只会跟在他身边摇尾巴。
“顾然在我这。”廖谨说。
颜静初笑容如常,他道:“我知道,我猜到了。虽然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知道顾然和我有联系,但是始作俑者现在应该没有时间,或者说自顾不暇,我就不询问你了。”
廖谨敷衍地点头。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颜静初看着自己的外甥,他和当时那个温和漂亮的教授大相径庭,虽然此刻他仍然漂亮,并且因为苍白的肤色而显得漂亮的惊人,“身体不舒服吗?”
颜静初很少受伤,他也讨厌流血,但是只要想想孟辄晚醒来之后知道一切的反应,他就万分兴奋。
他擦拭了一下手背,然后才开口道:“久等了。”
颜静初把针管拔了。
颜静初笑了,“还是说是因为多巴胺的分泌?那可真是个害人的玩意,它让聪明人变成了蠢货,并且要死要活。”
“毕竟,你只是你的王后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让楚锐心甘情愿地替他去死,现在控制楚锐对他来说应该更轻而易举才对。
颜静初最初真的以为廖谨能够控制楚锐,他能让楚锐对他忠贞不二,百依百顺,他能成为楚锐的主人,成为他的王后,成为一位真正意义上,说一不二的元帅夫人。
廖谨有这个本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的话中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礼貌与否的时候。
颜静初点头,他有点烦躁地玩着针管,“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那一部分内容,有点麻烦。”
“如果公之于众,它可以要了你的命。”
“还有你我身上的,颜家的光环,我们家族的荣耀。”
“这不太重要。”廖谨说。
和楚锐比起来,当然什么都不重要。颜静初想:但愿你没有后悔的一天。
啊不,是但愿你,永远都有利用价值。
作为一个称职的舅舅,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廖谨在意一下自己的爱人的情况,但他不是,于是他决定闭嘴缄默,看看这两个人最终会发展出什么样的结果。
“是的。”颜静初说:“所以我想找你,做场交易。”
廖谨抬眼。
“关于探索者的副作用,”颜静初说:“辄晚使用探索者也使用了很多年,但他没有器官衰竭的情况,因为我可以一边注射,一边给他抑制副作用。”
“楚锐这种情况不是不能救,”颜静初道:“你获得的资料不少,但是你找到方法了吗?或者说,颜谨,你研制出抗毒药了吗?”
他见廖谨没说说话,笑容更浓了。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放弃参军反而去学习生物就是为了救楚锐吧,”他啧啧感叹,“我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外甥,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十九?二十?难道说你真的从十五岁就爱上了楚锐吗?”
“你没成功。”颜静初道:“你在研究院工作,其实你大可用人来进行研究,这没什么,你可以找无数的理由,这样实验进展能快得多。”
“楚锐不喜欢。”廖谨道。
楚锐岂止不喜欢,他简直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楚锐从来都不是会牺牲别人,来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这点廖谨一直都知道。
颜静初干巴巴地笑了,他显然对这个答案感觉十分荒谬,“你只要让他活下来就行了,无需在意他的意志,那不太重要,至少和生命比起来不重要。”
“放了顾然,这个人我还有用,他脑子里还有我需要的资料。证据你可以留下,这我不在乎,你总不会把它递交给中央法院。”
“抵抗药物的使用是件需要长时间的工作,比如十年,比如二十年。这些年我们可以拿来相互了解,好好相处,我相信,楚锐也愿意。”
“可以。”廖谨点头。
在药的作用下,顾然已经说出了他所需要的全部。
“还有一件小事,”颜静初说:“我希望楚锐在他的驻地好好休养,不干涉首都星的事务。”
“半年或者一年,这点你应该可以做到吧。”颜静初问。
楚锐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就算静养几年,廖谨都不会反对。
但是,这次不同。
这不是静养,这是囚禁。
“这里是楚锐的驻地。”
“你可以的。”颜静初说:“你可以利用一切方法,这点你擅长。更何况,你身为元帅夫人,难道编造不出一个让自己的爱人安心修养,不让任何人打扰的理由吗?”
廖谨当然可以。
廖谨凝视着颜静初漂亮的眼睛半天,他突然意识到了颜静初要做什么。
“军部部长马上就要更迭了。”廖谨道:“我不清楚楚锐对这个位置是否有野心,但是我很清楚,站在你身边的人,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
“是的,”颜静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廖谨没有理由不答应,他们现在和睦点更好,更何况,他们没什么不和睦的可能性,死几个人不算什么,而且颜静韫还活着,楚锐也还活着,廖谨没有恨他的必要,“单单用议事厅控制整个国家,不对,控制大半的政局,这实在太难了,我为军部提供他们需要的,军部为我提供军事保护,我们各得其所。”
“如果他不再愿意呢?”
颜静初笑了笑。
从颜静初的笑容里,廖谨已经看出的了淡然。
如果他们不需要,那么就换一个需要的。
这不是什么难事。
将楚锐扣留在驻地,是为了他不能干涉首都星。
而且,楚锐的军队永远都是楚锐的军队。
就算首都星对此有什么异议,但也只能保留。
就像这次的停职一样,哪怕首都星已经下发了文件,楚锐还是照常办公。
军部总部可以不会因为楚锐的不听话而对他诉诸武力,没有谁会这样发动内战的,太蠢了,风险也太大了,而且好处也不多,还不如保持现状。
楚锐守着边静星,也是为了帝国的安全。
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对于国防安全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所以就算楚锐在这呆上一年半载,或者说,楚锐被囚禁个一年半载,他的地位权力还有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很划算。
颜静初要求的不过是楚锐袖手旁观而已。
廖谨沉默了。
颜静初道:“你可以慢慢想,只要楚锐还有时间。”
他笑了,“晚安,我亲爱的外甥,啊,对了,以后回家的时候记得给你母亲带一束玫瑰,她一直都很喜欢,你知道。”
廖谨微微颔首,他仍未忘记礼貌。
“晚安。”他只是如此回答。
楚锐从来没生活得这么安逸过。
自从他被停职而且以怀孕......夫人怀孕和军部请假之后,需要他本人处理的事务直线减少。
廖谨把楚锐贴合身材的衣服都换成了宽松的款式。
楚锐虽然觉得这样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但是毕竟这样既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而且也舒服。
他躺在床上,开玩笑地想着其实这样也不错。
廖谨坐在他身边看书,当然是关于幼儿教育的书。
他的身体在多种药物的作用下得到了恢复,至少不会向之前说一句话吐出一口血。
每天晚上上床前楚锐都要检查一遍廖谨的身体,确定上面没有一点伤口为止。
阳光落在廖谨肩膀上,给楚锐一直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手,将廖谨揽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廖谨抬头,笑着问。
“头发长了。”楚锐说。
他玩着廖谨的头发,就像个顽皮的孩子。
廖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希望楚锐高兴,他希望楚锐一直都那么高兴。
廖谨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楚锐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亲吻。
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楚锐没有立刻放开,反而继续向上。
他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
楚锐能看见廖谨眼中晦暗的情绪,哪怕他笑得再高兴。
廖谨歪头,头发垂下来,这显得他很无辜,很脆弱。
是能打动男人的那种脆弱。
“我再想,”他的手放在楚锐的腹部,“孩子以后学什么。”
楚锐愣了一下,“你确定吗?”
“确定。”
楚锐笑得特别无奈,“你知道这孩子才四个月大,是吧。”
“知道。”
楚锐认真思考了一下廖谨是不是喜极而疯的可能性。
楚锐亲吻他的眼睛。
湿漉漉的吻落在眼睑上,廖谨顺从地闭上眼睛。
他说:“您信任我吗?”
楚锐没有回答信任与否。
楚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中的情绪似乎有一瞬间的变动,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我爱你。”他是这样说的。
他说的很深情。
很动情。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好,天造地设,完美无缺。
楚锐和廖谨第一次产生矛盾是在楚锐被廖谨用他的眼泪劝阻暂时性退休的第二十七天。
他们产生矛盾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是单方面的矛盾。
是楚锐那方面。
元帅的住所一直戒备森严,这点无可厚非。
楚锐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他经过守卫。
以往他不会在意,但是今天他格外留心。
因为这是一个比较熟悉的生面孔。
这不是他从前的卫兵,但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至少半个月前,他就在这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种事情,应该会有人通知他一声才对,这不是所谓的军部事务,而是他的家事。
楚锐一边皱着眉往里走,一边联系解奕白。
解奕白一直没有回复。
他留意每一个守卫,发现他以前任命的人被彻底更换了一茬。
楚锐休息了一个月的脑子终于转了转。
他相当敏感,如果放在从前,他会立刻发现这种情况,然后去问问解奕白究竟想做什么,而不是被人换了全部的守卫还不知道。
不对,如果放在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敢未经他的许可更换他的守卫。
楚锐推门进去。
廖谨早就在等他了,看见他回来立刻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今天好晚。”廖谨蹭了蹭他的肩膀。
楚锐很喜欢廖谨这样的触碰,他觉得这样的动作让对方看起来像是一只大型犬,还是格外温驯的那种。
“吃什么?”楚锐问。
他自然和廖谨去了餐厅,像是这么做了十几年那样。
他很享受,他非常享受。
他爱自己的爱人,他自己的爱人也爱他,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宛如普通的夫妻那样,楚锐随意地说着自己做了什么。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他看了一眼廖谨的脸,然后把碗里的菜夹出来吃掉。
廖谨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了?”
楚锐摇头。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意识到,他名义上是休假,但实际上的权力还是被他掌握着,但是他这一天都很悠闲,他做了很多事情,但那都在休息和锻炼的范畴。
他说过不必要的事情不用来打扰他,可没有任何事情打扰他,那就很值得怀疑了。
他似乎是无意地提起,“守卫是几个新来的年轻人?”
廖谨点头,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楚锐慢悠悠地夹菜,慢悠悠地咀嚼,过了一会才道:“为什么没告诉我一声?”
廖谨露出一个很柔美的微笑来,“这种事情我不可以自己做决定吗?”
楚锐抬眼。
廖谨愣了愣,“抱歉阁下我,”
“我不喜欢这样。”他冷淡地说:“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和选择。”
“是的。”
“明天换掉。”
“是的。”
解奕白的声音插了进来,“阁下,有什么事吗?”
“我的守卫,”他烦躁地问:“怎么回事?”
解奕白不解地说:“阁下,是您亲自要更换的,我再三和您确认过了。”
“我自己?”
“是的,就在十六天前,你说的原因是,您觉得,那位侍卫长对您的夫人不太尊重。”
楚锐皱眉。
好像,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我亲口?”
“是的。”
楚锐又说了几句才切断连线。
廖谨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他一个人在那,和旁边落地花瓶里的玫瑰相衬,显得异常和谐。
仿佛他就该一个人在那。
仿佛他就该,一直一个人在那。
廖谨吃完了之后才低声道:“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抱歉,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知道了。”
楚锐从后面抱住他。
廖谨始终低着头。
“快点结束吧。”楚锐亲吻他的耳朵,以相当轻的声音说。
廖谨偏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没玩够吗?”
“您不是要找一个最好的时间吗?”廖谨低笑着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廖谨按在桌面上的手臂因为动作的原因露出一片皮肤。
皮肤下面的血管,若是要仔细看会发现,那不是正常人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飙戏ing.
他失血太多,这样也是不得已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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