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顿了顿,然后道:“抱歉,我太紧张了。”他苦笑了一下。
楚锐坐在他对面,笑了起来。
“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都会非常紧张。”楚锐道,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安抚的成分在,“这里是边境区b-219区,您现在在主星上,您的舰船先是遭受了信号干扰,然后被击落,您不用担心,凶手已经找到了,他对您的受伤感到非常抱歉。”
廖谨靠着门,压在胳膊上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手底下的衣料。
“您好,”顾然似乎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者,他像是没听过楚锐的名字,至少在楚锐自我介绍时他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口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舰船是受到攻击了吗?您是否找到了凶手?”
廖谨翘唇,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笑声,像是只大型的猫科动物。
这样的笑声无疑引起了顾然的警觉,但是他并没有发现声源,于是道:“楚锐,楚锐阁下,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楚锐突然觉得顾然教授这个样子和当初的廖谨有点神似,不过现在......楚锐哼笑一声,他已经没法从廖谨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了。
“您好,顾教授。”楚锐道:“我是这里的驻军总督,我是楚锐。”
楚锐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温和。
楚锐像是无意地感叹说:“这样的学者,如果失明,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廖谨抿了抿唇,道:“阁下,如果您再说下去,我能和您保证,顾然教授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顾然唇色苍白,他的脸色亦然。
廖谨看了一眼检查报告,道:“有百分之五十失明的可能。”
就算新式装备的精准度再高,还是因为对方紧急跳机的举动而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比如说被流焰伤害了眼睛。
顾然被送进医院,不过隶属于驻地军区。
顾然有双明亮的眼睛,但是此刻它们被迫紧闭。
楚锐挑眉,没有回答。
“是谁?”他问,看起来紧张极了。
他推门进去。
听到声音的顾然猛地抬头,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茫然地朝着声源。
顾然眼部裹着纱布。
资料上说他四十一岁,但是看起来要年轻得多,仿佛只是廖谨楚锐的同辈人,他确实斯文儒雅,不会带来任何威胁感。
楚锐淡淡地介绍道:“是我爱人。”
顾然没想到楚锐会这样回答,他愣了几秒,然后尴尬地笑了一下,“也是一位军官吗。”他用的是陈述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和楚锐都找个台阶下。
“不是,”楚锐道:“他算是您的主治医生。”
顾然无话可说了。
他修长的手指似乎控制不住地捏着被子,“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我,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我也愿意回报您的善意,能不能请您把我送到当地的空港,我想立刻回首都星。”
看得出来,他不信任楚锐。
楚锐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就一点都不显得无辜了。
“恐怕不行。”
“为什么?”顾然问道,然后他立刻嘘声,缓和了一下语气才说:“抱歉,我太着急了。”
“您的眼睛还没好。”楚锐的声音相当平缓,廖谨觉得楚锐都没这样对自己说话过,“在舰船上没有相应的医疗设备,如果不治疗的话,您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那个据说是楚锐爱人的医生又笑了一下。
顾然太紧张了。
他努力在克制自己的颤抖。
莫名被击落的舰船,奇怪的总督,还有他始终一言不发却存在感极强的爱人。
他甚至怀疑自己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一位驻军总督,又或者他只是一个绑匪,不对,不可能是绑匪,如果是绑匪他没有必要试图获取顾然的信任,顾然不会看在他们认识的份上提出多给赎金的。
“所有的危险我自己会全权负责,”顾然说:“这场会议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我不知道您究竟是谁,您可以派人和我一起过去,您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楚锐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个浑身轻轻颤抖的可怜学者。
“比如说,关于探索者?”
顾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才道:“这件事情并不由我负责,如果您需要关于探索者方面的资料,找研究院的人会更好,据说所有的资料都他们院长那。”
廖谨摊手。
“发给我。”楚锐通过终端和他说。
“我如果这么做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楚锐整理了一下领带,道:“你知道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吗?院长先生。”
这声院长先生让廖谨想到了一些与目前这些事情无关的东西。
要不要,穿上工作服做一次?
他很认真地在思考可能性。
楚锐弯着眼睛,道:“既然您这样说,那好吧。”
他起身。
顾然立刻道:“您要去哪?”
楚锐偏头道:“回去工作。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呢?”
“我建议您在这修养,直到伤口养好了为止。”
顾然无论试了多少次都得不到回应,他心急如焚。
为什么这个时候颜静初会不回复?
“啊,还有,”楚锐道:“这个房间信号不太好,终端发出去的讯息,是会被拦截的。”
顾然深吸了一口气,“您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的是您才对,”楚锐垂眸,意识到廖谨在看他之后抬眼,那一刻他的眼中涌动着淡银色的亮光,廖谨微怔,“您不是认识我,并且知道我的爱人,就是您的朋友,颜静初颜先生的外甥吗?既然知道,还认定了廖谨已经背叛了颜静初,那么为什么还要装傻呢?”
廖谨朝楚锐颔首,转身出去了。
他会突然离开楚锐完全没有想到。
楚锐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却能从透亮的桌面上,看到自己泛着银的眼球。
吓到廖谨了吗?他想。
他当然吓到廖谨了,他差点没吓疯廖谨。
在上辈子楚锐过世前的几个月,他的眼睛也是这样,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改变颜色。
廖谨当时虽然觉得不对,但是并没有把眼睛的颜色往其他地方联想,毕竟能改变眼睛颜色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最新的设备,一个小小的美瞳手术,或者是单纯的芯片反光。
在廖谨对探索者进行深度研究之后他才发现,注射过高浓度探索者药剂的人确实会在情绪激动时改变眼球颜色,但是在他们将死时,这种改变就不是受他们情绪控制的了。
颜色随时会发生改变,没有任何理由。
廖谨快速往临时实验室走。
他胃里泛着酸,灼烧得整个腹部都生疼。
廖谨把要打进血管的动作比以前焦急得多。
他总以为他有时间,他总以为他有。
廖谨咬牙。
血管迅速隆起,撑起苍白的皮肤。
廖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
他再活一次,绝对不是为了看楚锐死在他怀里的。
楚锐揉了揉眼睛,道:“您无需紧张,在伤养好了之后我会放您离开的。”
“如果养不好呢?”
楚锐笑了起来,“那就一直在这静养吧。”
顾然看起来相当不可置信,他道:“您的意思是,您要囚禁我吗?”
楚锐道:“换个词,您这样我爱人会不高兴的,监禁或者是监视,您随意。”
“您这是犯法的。”顾然故作镇定道。
楚锐笑得更开心了,道:“教授,从事人体研究,丧心病狂地使用孤儿做实验,难道不是犯法的吗?”
顾然没有回答。
“早在二百年前,帝国就禁止了这种实验,您知道吗?我现在只是,将您关在这。如果我愿意,我现在将您杀了,就算这件事情被公之于众,军部也不会追究我一点责任,您相信吗?您要不要试试看?”
楚锐好像觉得站着说话太累了,他又坐了下去,悠闲道:“教授,这里是我的驻地。我承认,您是在飞跃我的驻地出现了意外,但是谁知道这件事?谁又能证明您真的在我这?”
“教授,别那么天真。在这里我可以轻易地掩盖事实,也可以轻易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b区太大了,像您这样的人就算全死了,你们的尸骨都没法堆满一个星球。”
顾然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希望您配合。”楚锐看了一眼表,有些不耐烦地说:“在三十分钟之后我还有场动员会要开,我很赶时间,我相信,和颜静初合作的学者不止您一个,而且受邀参加会议的也不止您一个。我不在意消耗光阴,我等这一天等了近十年,我可以继续等下去。”
楚锐静静地等待着顾然。
顾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楚锐轻轻地叹息。
他说:“我很遗憾。”
顾然心中一惊。
楚锐凝视着他,道:“教授。十年前我曾经是颜静初基地的实验品之一,我注射了探索者病毒。我的父亲楚桓将军受命捣毁基地,但是他无意之中发现了颜静初与另一位军部的,位高权重的先生的秘密。他很纠结,因为这位先生既是他的至交又是他的战友,他们为彼此挡过的子弹十个手指加起来都数不完。他当时只是怀疑,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只会生根发芽,而不是自行消解。”
“这件事他调查了两年,当时他们真的十分小心,我的父亲没有来得及确认。他死在了一场事故中,他的好友活下来了,而他死了。”
“我的处境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和艰难,”楚锐用手整理了一下袖子,“这位先生或许最开始想杀了我,后来或许因为良心发现这样可笑的理由收手。”
“但是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也因为病毒的侵蚀,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玩意。”他的眼睛银得几乎可以流光,“病毒对人的伤害您可比我清楚多了。还有那些人,在基地中死了很多人,他们有的穷凶极恶,但是他们有的确实清白无辜,还有很多孩子,和您儿子那么大的孩子。”
顾然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知道您想说您的儿子是无辜的,”楚锐说:“所有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别人的孩子。”
“抱歉,我好像说的太多了。”他轻声说。
下一秒,一把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再见,教授。”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锁得我没脾气了。感谢在2019-12-1523:59:19~2019-12-1719: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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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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