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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18(1 / 1)

#18

空气好似结冰。

然而不过就凝滞了几秒钟,南笳又笑出声来,好像他的话并不是一柄利刃,并没谁因此有立场受伤。

她说:“早说啊。”

周濂月眯了眯眼。

她确实擅长做“这行”,自我调节能力一流。

镜中人影一晃。

那浅白灯光照得南笳皮肤无血色,唯独边缘模糊的口红,像是花的艳-尸。

她抬手,将已经穿戴好的针织连衣裙又旁若无人地脱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的皮凳上。

她朝着他走近一步,伸臂攀住他的肩膀,踮脚,与他目光相对,“既然不想让我走,那来吧。”

“什么?”他故意。

她笑,轻声吐词:操-我。

笑容像是封存在冰层里的玫瑰。

在嘴唇即将相触的时候,周濂月倏然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落地玻璃窗那端是浴缸,他将她丢进去,又打开了出水阀。

最后那个瞬间,周濂月将她的脑袋抬起来,看见她被水溅湿的脸上,露出愉悦到极致以至于显得痛苦的表情。

那眼神像是溺水。

周濂月披上浴袍走回到客厅里,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助理打来的。

他点支烟,在扶手沙发上坐下,将电话拨过去。

许助:“抱歉周总,原则上不该这时候打扰你。tg科技的创始人李总,在公司前台大厅蹲了一天了,因为毕竟曾是合作关系,保安不敢动粗赶人,请示我是否应该报警。李总希望能再跟您见一面,他重新做了报表,想再聊聊追加投资的事。”

周濂月平声说:“转告他,不再追加投资是战略部的统一意见。还有什么其他诉求,走正常流程,闹得跟告御状一样很不体面。”

许助说:“我了解了。那如果李总还不肯走……”

周濂月:“报警。”

南笳吹头发时,听见外头隐约有说话的声音,猜想周濂月可能是在跟谁打电话。

等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看见他正坐在扶手椅上抽烟,那扶手椅斜放着,他面朝着落地窗,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隐约有些孤孑的意味。

没待她开口,周濂月平淡地出声:“司机在地下车库等你。”

南笳愣了下,“……我可以走了?”

周濂月不作声。

南笳默默地换好了衣服。

临走前,她又看了看周濂月,他还是那样坐着,手臂搭在扶手上,仿佛静止,唯独夹在手指间的烟,淡白的雾气缓慢弥散。

圣诞派对在叶冼那儿办的,因为宽敞,还不怕扰民。

去的基本都是叶冼做音乐的朋友,还有陈田田以及其他几个话剧团的。

这种聚会一般不到两三点不会散,南笳去的时候气氛已经彻底炒热。

都算是文艺工作者,派对格调不低俗,大家喝了酒,玩乐器的唱歌的,随时来一段即兴。

南笳进门的时候,叶冼恰好抱着吉他在唱歌,架子鼓和贝斯给他伴奏,大家围一圈或坐或站,跟小型live一样。

南笳在人群中找到陈田田的身影,走到她身边去。

陈田田耳语:“你来啦。”

南笳点点头。

叶冼唱的是他最近写的一首新歌,介于摇滚和流行之间的曲风,十分明朗的曲调,那感觉像坐在车上穿过幽暗的隧道,出隧道一瞬间,所有的光亮齐齐涌来。

唱完,大家鼓掌,起哄着让再来一首,叶冼笑说不来了,就这么几首新歌的存货,今晚全唱完了。

他将吉他交给一个朋友,走出来时看见了南笳,便笑着径直朝她走过去。

南笳笑着打招呼:“叶老师。”

叶冼笑说:“以为你来不了了。”

“我也以为。好歹工作忙完了——礼物田田转交给你了?”

一旁陈田田笑说:“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这个是吧。”

叶冼也笑,“谢谢,我很喜欢。正好最近在研究手风琴。”

陈田田男朋友在叫她,她拍了拍南笳的肩膀,“你们聊,我过去下。”

叶冼向着桌子那边扬了扬下巴,笑问:“去拿点酒?”

他们一起走过去,南笳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的威士忌。

“去那儿坐吧。”叶冼指一指通往二楼的铁质楼梯。

两人爬到楼梯的中段,坐下时,南笳刻意离叶冼拉开了一点距离。她身上有洗沐过的气息,她不想让他闻到。

叶冼的朋友已开始唱歌,这视野正好。

南笳喝了口酒,静静听着,也不出声。

叶冼偏头看着她,笑了笑,“你怎么好像心情不好?”

“有吗?”南笳笑,“可能只是有点累。”

“在忙什么?”

“瞎忙,等下一部戏开工。”南笳转头看他一眼,笑问,“你呢?配乐做完了?”

“在做一些收尾微调的事,然后又接了一个新的委托,也是独立电影,那部纪录片的导演介绍的。”

“太好了……你终于可以走上正轨。”南笳一时觉得紧绷的神情都松弛了一下,像是从冷水的海里爬到了岸上,抬头看见遥远的星空。

“嗯。”叶冼笑着点头,再转头看她,目光隐约担忧,“……感觉你的状态不是很好。要是太累了就别太勉强自己。”

南笳笑笑,“还好,没有勉强自己,就是……可能还不适应。”

不适应跟周濂月在一起得彻底忘掉自尊、自我主张这些东西,只用纯粹作为“货”的存在。

或许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和他上-床很愉快。也是她唯一能感受到他温柔的时刻。

南笳很累,待了没多久就想回去休息。

叶冼将她带到一旁,拿出给她准备的圣诞礼物。

那是张唱片,叶冼说:“给那部纪录片写的一支曲子的demo,导演没采用。我自己很喜欢,就灌了一版。拿去听吧。”

南笳接过,抬头看叶冼,在即将触及他目光的时候又飞快低下头去。

没办法形容,那种似乎无地自容的心情。

她笑着说:“谢谢。”

叶冼将她送到了门口,一直陪着她等到出租车开过来。

他看着她上了车,挥手笑说:“照顾好自己。”

南笳坐在昏暗的车厢里,看着叶冼最后又冲她摆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回到了光明的来处。

关姐通知南笳,何讷导演选了她做女二号。

/电话里关姐笑得极开心,“何导还专门修改了女二号,他觉得现在这性格你演起来应该正好。”

“改成什么样了?”

“回头剧本会发过来。有点儿偏执狂,演好了很抓人。何导的戏捧人,梁司月就演他的戏得的最佳女配,你也未尝不可。”

南笳笑说:“借你吉言——什么时候开机?”

“年后,二月底左右。你要是没别的安排,可以回家过年了。”

南笳是没什么安排,可不知道周濂月。

她给周濂月发了条消息,直到三天后才收到回复:随意。

南笳就收拾东西回南城了。

年节前后,也是餐饮业最忙的时候。

南笳的父亲南仲理自己当老板,请了个厨师,三四个帮工,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

南笳白天没事,就守在店里帮忙,带带座,倒倒水什么的。

她漂亮得特别惹眼,有食客开玩笑叫她“鱿鱼西施”,不知谁拍了个视频发到抖音上,导致那阵子食客激增。

本来就已招待不过来,南仲理嫌她添乱,把她赶了回去。

南笳和高中的同学基本都不来往了,在南城没什么朋友。

她白天在家睡觉看书,等到晚上十一点,南仲理关店回来,两人一块喝酒,聊天。

父女俩也没什么聊头,翻来覆去的,无非是南仲理催她,二十六七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得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南笳就笑说,哪能还没红就“塌房”。

南仲理一个粗人,每天洗完澡,却都会拿一块软布,将搁在餐边柜上的南笳妈妈的相框,细致而温柔地擦一遍,说了“晚安”才会去睡觉。

等南仲理睡了,南笳就会拿上钥匙出门去,离开小区,走到河边去一边抽烟一边散步。

夜深人静的空旷与寂寥,可以让她深入揣摩角色。

转眼到过年,南仲理的海鲜大排档也关了店。

父女两人单独在家就更不尴不尬的。

年夜饭很不讲究,南仲理从店里拿回来的鱼虾蟹,随便一蒸,就把南笳给打发了。

吃完饭,南仲理去找邻居打麻将,问南笳去不去。

南笳笑说:“懒得跟你们打,抠抠搜搜的,一晚上赢不了二十块钱。”

“那我自己打去了?”

“去呗。不用管我。”

南笳手机上一堆消息等着回复,无数个群都在发红包,抢都抢不过来。

等消息消停些,南笳给解文山打了个视频电话拜年。

解文山在邻居家里,跟人一块儿乐乐呵呵地包饺子,南笳看他不是孤家寡人,安心许多。

最后,所有消息都处理完了,南笳想到周濂月。

毕竟是“衣食父母”,不搭理也说不过去,就发了条拜年的消息。

没有意外,周濂月没回复她。

过了约莫十分钟,来个电话,未知号码。

接通才知是周浠。

周浠笑说:“新年好啊。”

“新年好。”

“你猜我怎么给你打的电话?”

“……siri?”

“对的!——你在做什么呀?”

“抢红包。你呢?”

“我在客厅听电视。我哥在书房跟人打电话。”

“……就你们两个人?”

“是啊。”

南笳觉得奇怪,周濂月一个有老婆的人,过年都不一块儿?

“我是说,就你们两个人一起过年么?”

“去四叔那儿吃了晚饭回来的。”

南笳也不好多问,怕问多了又惹某人戒备。

她俩没主题地聊了一会儿,周浠的声音忽然喊道:“哥,我在跟南笳打电话,你要打声招呼么?”

南笳听见周濂月在那头说“不用”。

周浠回到她们方才的话题,“我明天要去寺里烧香,有什么想让我帮你求的么?”

南笳笑:“这还能代求?不用,我自己没什么心愿——就祝你身体健康吧。庙里人多,你注意安全。”

周浠笑说:“还好的。那寺不会对外开放。”

这已然超出南笳的认知,但她也没多问什么。

周浠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城?”

“那么晚么?”

“你如果需要我就早点回来。”

“不用不用,你回家一趟也不容易吧,跟家人一起好好玩。”

周浠聊到尽兴,挂断电话。

初三早上,南笳收到许助的微信消息,通知她,给她买了第二天中午飞北城的机票,接她去机场的车也已经远程安排好了,上午九点半准时在她家楼下等她。

南笳发了串省略号。

许助发了个哭笑不得的emoji:我也是只是遵吩咐行事,南小姐见谅。

南笳跟南仲理说工作上有事,要提前回北城。

初四早上出门,果然有一部专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落地北城,接她的车也已经安排好,直接将她载到了周濂月住的酒店。

但周濂月人不在酒店里。

问了许助,说他有事。许助叫人送来一份下午茶,南笳随意吃了点儿,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去了。

她这阵子作息颠倒,都是半夜工作白天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摩挲她的头发。

南笳悚然惊醒,睁眼是一片黑暗。

嗅到熟悉的雪松一样冷冽的气息。

黑暗里,冰凉的手指捧着她的脸,吻紧跟落下。

南笳很快有感觉,呼吸凌乱,“周濂月……”

他似乎是笑了声,气息拂在她鼻尖。

只停顿一霎,再度低头,吻更热烈,要夺尽她的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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