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衣心里有个奇妙的猜测,该不会是无涯境沾了那些糕点,进入成熟期,无丝分裂了吧?
他伸手抓了抓那团棉花,却抓了个空,只感觉指缝中有丝丝缕缕的雾气穿过,不凉,像温泉水似的。
倏地,他被人握住手掌,意识拉回了现实里。
沈磡一脸凝重地握住了顾长衣的手,“你为什么会……”
顾长衣面不改色:“我十八岁后就突然发现自己能把东西暂时转移到别的地方,可能这就是我母亲以前提到的,他们家族随机遗传异能,据说我的表兄弟也会。”
他迅速为自己拉了几个不存在的表兄弟,证明自己有强大的后台,如果明日楼想动他,掂量着来。
欧阳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左看右看,确认顾长衣不是用障眼法把图纸藏起来。
操,沈磡究竟娶了个什么媳妇?这压根不是人能办到的吧?
刚才只是演示一张图纸,更可怖的是之前的两桩运输,那么庞大的货物,居然就像图纸一样被顾长衣一点就收走了。
他想起关于通达山庄最广泛的传闻——借阴兵运输。
尽管第一个见到庄主的中年人把庄主渲染成了女菩萨,但传着传着,总是往更猎奇的方向去,中间可能有其他镖局在做推手抹黑。
欧阳轩嘴巴都合不上,下意识寻找太阳光,再看看顾长衣身后有没有影子。
有的,影子很清晰,还跟沈磡的重合在一起。
他很想问问沈磡,你媳妇的手摸起来是热的吗?
沈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你是神仙吗?你会回到天庭吗?”
欧阳轩:得,情人眼里出西施,别人看是鬼,沈磡看是神。
顾长衣哭笑不得:“肉|体凡胎,跟你们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吃饭的本事。”
欧阳轩“咳”了一声,突然凑近沈磡耳边,道:“你想多了吧,他要是真是神仙,能看不出你装傻?”
当局者迷,沈磡被石头压住的心胸骤然缓了口气:“我会努力挣钱养家的。”
顾长衣:“我们一起养家。”
欧阳轩好奇:“你这手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冒着生命危险问:“我能摸一下吗?”
沈磡目光变得危险,眼里明晃晃两个字“滚蛋”。
欧阳轩不死心,你媳妇不是男的吗?摸一下又不少块肉,我辛辛苦苦帮你圆谎,就这样对兄弟?
顾长衣坦然地伸出手:“没啥特别的。”
欧阳轩在他手心看见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只比周围皮肤颜色深一些。
他激动地搓了搓手,像是要跟财神爷握手一样,快碰上时,警惕地问:“我不会碰一下,我也没了?”
顾长衣:“不会,你不愿意,我不能强迫。”
欧阳轩:“那我要是愿意呢?”他最不缺的就是胆子,如果能进去一看,说不定里面就是天庭的样子。
顾长衣微笑:“进去就死了。”
欧阳轩:“……是地狱?”
所以他兄弟每晚抱着阎罗王睡觉?
顾长衣:“不是,我只要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没必要全都透露吧?”
欧阳轩小心翼翼的托起顾长衣的手,刚感觉这手是热的,就被沈磡不留情地打断。
他怀疑自己要是晚一点缩回手,会骨折。
顾长衣问:“明日楼楼主呢?”
欧阳轩喊了一声:“老板,进来吧。”
暗卫长从屋顶掠进,端着一张终年积雪不化的面瘫脸,正直沉稳可靠,看了一眼顾长衣:“你很厉害,只要你愿意和明日楼合作,旗下的陆运、船运线,都可以交给你管理,年终分账。”
顾长衣:“你的意思是,这些运输都由我来?”
暗卫长:“你可以自行决定要走哪些货,货物全由你做主。我只要见到账面上今天比去年赚得多。对了,这座长依园之外,我还可以送你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协助。”
暗卫长一打响指,外面齐刷刷落下五个暗卫,整齐划一:“沈夫人!!”
顾长衣一震。
暗卫心情激动,今天开始,他们就过了明路,可以公开露面了。
他们夫人是神仙啊!主子真是撞大运了!
他们都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互相掐大腿才没受惊地叫出来,估计要淤青一个月。
暗卫长说完,飞了出去,来无影去无踪。
这就走了?
顾长衣心道,这个楼主看着挺高深莫测,就是不太像欧阳轩口中的“爱妻如狂”人设。
欧阳轩:“他不爱管事,你有事找他直接跟暗卫说。这些暗卫你放心用。”
暗卫露出训练有素的笑容,亲切得一批。
顾长衣:“你们好……”
“夫人好!”
顾长衣:“……”
顾长衣被吵得头痛,挥了挥手,让他们先下去。
暗卫转身,脚步有些瘸,兄弟们掐大腿下手都很重,重伤了都。
靠谱程度-100。
顾长衣走出长依园的时候恍恍惚惚,今天一天,沈磡聪明了,自己大展宏图的靠山有了、渠道有了、帮手有了……还包分配房子。
这就是入职五百强高管的待遇吗?
欧阳轩:“你对园子有改进意见吗?”
顾长衣:“没。”恐怕他自己建都没办法建得这么合心意。他自己是没耐心一点一点去磨图纸,力求各处完美的。
他戳戳沈磡:“你呢?”
沈磡:“有你在什么地方都能住。”
顾长衣就知道是这样,不过这里看着不错,等完工了就和沈磡搬过来。
欧阳轩把一本总账交到顾长衣手里:“这是明日楼涉猎的产业,你可以先看看。”
顾长衣随手一翻,越看越惊心,有些项目明面上看起来完全不像明日楼的产业居然也赫然在册。
炸|药生产——据他所知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好用的炸|药,放点鞭炮焰火就没了,这种威力巨猛的玩意儿,应该是被管控的。而明日楼不仅生产了,还是大幅改良款。
明日楼未免对他也太放心了,这账本呈上去就是一个谋逆罪证。
难怪这么大方拉拢他,顾长衣觉得自己可能上了一条贼船,想下船绝对被灭口。
欧阳轩趁顾长衣在看账本,把沈磡拉到一边,忧心忡忡道:“顾长衣对于他把东西暂存在哪里,显然是有保留,没有全盘托出,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沈磡不走心地听着,余光盯着顾长衣。
欧阳轩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心你的命。你没听顾长衣说的吗,他能把人也弄进去,只要你答应,但是进去就死了。”
沈磡无语:“顾长衣不会害我。”
欧阳轩:“我怕他失手。”
沈磡:?
欧阳轩破罐破摔道:“你以后在床上千万别说‘我要进去’这种话,你一说不就代表你自愿了,那顾长衣要是抱着你的时候一失手……”
沈磡反应了半响才明白过来“我要进去”什么意思。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欧阳轩:“你真的没对象?”
欧阳轩:“……滚,你要这么没了,我还不用给你收尸,甚好。”
沈磡朝顾长衣走去,眼里有些笑意。
这句话他说过,然后……顾长衣,哭了。
“走吧,回去。”沈磡把他的账本合上,“先收起来,回去再看。”
“好啊。”顾长衣彻底放飞自己,当着沈磡的面就把账本放进了无涯境。
不用避着沈磡,真爽。
沈磡默了一下,他之前还想把那封和离书偷出来烧掉,现在看来,除非顾长衣自己拿出来,否则他永远找不到。
他想到顾长衣在杭州倒掉的三千道菜,其实也是被他藏起来运到京城来卖了。
沈磡:“你说你有表兄弟?”
顾长衣父亲这边已经切割干净,那母族这边的人,以后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棒打鸳鸯?
顾长衣:“不熟,根本没见过,以后大概率也遇不到。”
“嗯。”
顾长衣主动道:“其实我就是有一个随身空间,能存放东西,其他的也没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顾长衣这么坦承,沈磡有些心虚,但也只是心虚。
装傻的事过去了,他以后不会再欺骗顾长衣。
“在我心里,你只是我未来媳妇。”
顾长衣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蛋:“对了,今天回家你再装一晚上傻,别让人发现了。”
他没说为什么,不希望沈磡一清醒就面对侯府的糟心事。反正明天贵妃会来,等她宣布,一锤定音。
沈磡:“好。”
侯府。
沈璠陪同周令仪三日回门,刚刚回来,马车同时停在侯府门口。
顾长衣,把沈磡按在车厢里,率先下车,站在下面伸出手:“你扶着我点,别跳,脚底别着力。”
他仍然不忘沈磡脚底扎的针。
沈磡看着顾长衣扬起的小脸,余光瞥见沈璠将周令仪扶下马车,有点脸热。
他搭着顾长衣的肩膀,没着力,稳稳跳了下来。
沈璠关切道:“大哥腿脚怎么了?”
顾长衣:“脚趾踢到石头,喊痛呢。”
周令仪忍俊不禁:“那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顾长衣:“不用,我晚上给他揉揉就好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磡故意换了一套衣服。
顾长衣欲言又止,想让他换一套,因为他刚才在门口一看,沈璠也穿这套。
可是沈磡现在不傻了,他无法再像监护人一样决定他穿什么衣服。
顾长衣直觉不想告诉沈磡他脸盲,因为他觉得这事对沈磡来说挺残忍的。
而且,他有预感,说开了自己会倒霉。
然而他决计想不到,沈磡正在钓鱼执法,故意要让顾长衣露出马脚。
沈磡快一步走近弟弟身边,然后道:“长衣,过来。”
顾长衣努力辨认声音的方位,无果:“你过来,我走不动。”
沈磡折返回来,跟顾长衣并肩走着。
只一次就够了,多了自己郁闷。
晚上,两人洗完澡,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氛围。
顾长衣抱着枕头,心想,他们是时候分房睡了。
两个正常的大男人睡在一起没什么,但是他们是上过床的关系。
顾长衣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新的被子,想打个地铺。
沈磡默默地看他动作,果然,一治好就什么都没了,媳妇没了,不能亲不能叫,晚上还不能一张床。
他坐在床沿,冷不丁开口:“长衣,我觉得你分不清我和弟弟。”
顾长衣心里一咯噔,完了,聪明的沈磡就是不好糊弄,他遮掩道:“你们长得太像了,猛地一看确实容易弄混。”
他迅速甩锅视力:“我眼神有点差。”
沈磡戳穿他:“你认真看也分不清。”
顾长衣讪笑一声。
沈磡跪在整理床铺的顾长衣身边,循循善诱:“长衣,我希望在你心里独一无二。现在弟弟也娶媳妇了,要是你弄错了,可能会让弟媳有意见。”
顾长衣苦恼地坐在被子上,沈磡宽容的态度让他有些放松和信任,顺着他的话说:“那怎么办啊?”
沈磡眉梢一挑,很好,顾长衣愿意主动配合了。
他道:“还是要想办法治一治。”
顾长衣抬眼看他,圆润的眼睛有些无辜:“怎么治?”
沈磡深吸一口气:“了解我。”
顾长衣:“啊?”
沈磡:“听觉嗅觉触觉,可以代替眼睛。”
顾长衣被蒙上眼睛,被沈磡抱在怀里。
看不见就会调动其他不“脸盲”的感官了。
顾长衣脸颊发红,心跳加速,感觉自己不太好。
他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沈磡,到处都是他的气息,有种挣脱不开的感觉。
他被一会儿背着,一会儿公主抱,一会儿正面托着屁股抱着,被要求能认出沈磡各种方式的拥抱。这还是今天比较简单的初步要求。
沈磡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自己哪里的触觉比较敏锐?”
顾长衣:“……”
是他太纵容沈磡了吗?感觉他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脸盲治疗第三式:屏蔽视觉调动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