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不能让小可汗每天从金帐出来，跑到外面去当值啊。”
“再说了，行中书省怎么能不放在中心？”
“放在外面，能解决什么问题？”
唐灿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行中书省在哪，哪就是中心。”
一句话，可以看出唐灿的底气。
而他的底气，则是源自高昌王都。
可以说，他比许多许多的高昌人，都更明白高昌王都这四个字的力量。
一来，高昌王都发展至今，有他很大的功劳。
二来，他相信王都的力量，相信王都在草原所能造成的凝聚力。
只有高昌王都，才能将一盘散沙的草原，拧成一股绳！
也只有这样，将来面对许负的时候，才能后顾无忧！
慕容冷脸色难看，犹豫了半晌，还是皱眉表示反对：“当初大人说好了，小可汗负责行中书省，现在出尔反尔，未免是人心寒。”
“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唐灿一脸平静的说道：“小可汗做他的小可汗。让他做小可汗，不代表要把行中书省也要交给他。”
“我早先就和大王商量过，行中书省，你很有机会。”
此话一出，慕容冷顿时愣住了。
让他来做行中书省的长官？
这可是正八经儿的职官了！
不同于他之前做北院大王那个被架空的假官儿。
燕然的行中书省长官，不可能被架空！
因为，这一次跟着他一块来燕然的人，除了极少部分是因为有些才能，高昌女王拓跋特地安排过来协助唐灿收拢燕然，剩下的很多人，大多都是在王都不如意之辈。
凭这些人想要架空他慕容冷，完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
唐灿为什么？
“不要误会。”唐灿看了慕容冷一眼，淡淡的说道：“大凉有句老话，矬子里拔高个儿。”
“如今高昌，万事俱兴，但是能用的人，很少。”
“我知道，你一直想做一番事业出来。”
“所以我和大王商量过，给你一个机会。”
“燕然的行中书省，过几天就会交到你的手上。”
“你，敢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两个意思。
一层意思，是问慕容冷敢不敢和燕然牙帐对着干，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
另外一层意思，则是问慕容冷敢不敢放下过的事情，真正的按照王都的意思，踏踏实实的做事。
慕容冷怔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唐灿，想了又想：“敢！”
“好。”唐灿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慕容冷去安排牙帐的事情。
……
时间不长，高昌营地的安排，已经传遍了牙帐之中的贵人的耳朵。
小可汗坐在金帐的正中，眯着眼睛，脸色难看。
无论唐灿是出于什么考虑，只是将行中书省设在边缘，远离金帐，已经足够令他愤怒！
即便，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和唐灿正面冲突，此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看到他的脸色不好，一旁的亲信压低声音说道：“可汗，要不咱们还是……”
他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言外之意，小可汗清楚的很。
小可汗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亲信压低声音说道：“可汗，即便鱼死网破，也是思齐的事情。”
这一点，小可汗心知肚明。
事实上，早上在金帐之中的那一场摔跤大戏，两个人就是当着唐灿的面，商量了很多。
唐灿当时就点明了这一点，但是并没有说太多。
“鱼死网破？”小可汗自嘲的笑了笑，微讽道：“就怕鱼死了，依旧是铁网一张啊。”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亲信压低声音劝道：“可汗，高昌营地这些天就要搬到牙帐的边缘。”
“只要早做准备，他们设立行中书省的那一天，就是可汗您报仇的日子啊！”
“而且，您忘了谢姑娘说的那一句话了？”
“一个活着的唐灿，很有价值。对王都而言，甚至比整个燕然加起来都更值钱。”
“但是一个死人，哪会那么值钱？”
“一个死人，还能比燕然牙帐数万人更值钱？”
“拓跋终归只是一个女人，她就算再狠毒，也不可能把牙帐屠戮一空，到时候还不是不了了之？”
小可汗微眯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厉，表面上淡淡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言外之意，这件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牵扯到他。
说白了，他不可能不心动。
但是心动之余，更多的还是畏惧。
他所畏惧的，不是拓跋的报复。而是……来自唐灿。
可能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草原中吧，小可汗对于危险，总是有些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的感知。
在他看来，唐灿这些年仇家众多。
无论是大凉、高昌，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要他死。
可是怎么样呢？
时至今日，唐灿依旧安安稳稳，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
入夜。
高昌营地。
唐灿坐在土丘上，望着牙帐的景色，心中有些感慨。
要不了多久，这个美好的环形牙帐，就会变成方形。
他也好趁机打破高昌严重固化的社会阶层。
不说人人平等，只要也多一些平等，多一些公平，少一些怨念。
在他身旁，车原低声说道：“大人，慕容冷今天夜宿温柔坊。”
“嗯。”唐灿点了点头：“说什么没有？”
“他没有说什么。”车原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但是那个掉了包的思齐，去了金帐。”
掉了包的思齐，说的还是思齐。
本来，唐灿之前下令，午时处斩包括思齐在内的一干人等。
其中大部分的人，全都验明了正身。
只有思齐，在行刑之前，被人掉包！
这一点，唐灿心知肚明，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该砍的就砍，唯独留下思齐。
而且，他的心中还有些说不清欣喜。
毕竟，这样能够发现问题，是一件好事儿……
“先盯着他吧。”唐灿沉默片刻之后：“看一看慕容冷究竟是谁的人。”
“如果谁的人都不是，那就让他回去挖煤吧。”
“思齐那边？”车原有些担心，试着劝道：“大人，要不还是让人多防备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