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立和王洋说了很多很多。
他和王洋说了刚开始的时候,叶霆到底有多厌恶他。
他给叶霆的情书,叶霆撕得粉碎;他起个大早,冒着大雪给叶霆买的热饭团,叶霆看都没看就丢进垃圾桶,宁愿吃女生送给他的饼干;他靠近叶霆,叶霆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滚,冷漠狠绝。
杨嘉立又和王洋说了他和叶霆是怎么慢慢化解矛盾,逐渐走在一起的。
王洋始终安安静静地听着,不声不响。
只是在杨嘉立说到叶霆哄他去酒店开房的时候,王洋沙哑着说了句:“他这么喜欢你,也会舍得让你那么疼吗?”
杨嘉立一愣,摇摇头:“不疼的。”
王洋对此很肯定,说:“很疼,一定很疼。”
杨嘉立笑了:“只要措施到位,对方耐心些,多疼你,爱护你一点,做这个真的可以很快活的。”
说完这句,杨嘉立自己都忍不住臊红了脸。
当他抬起头时,却没在王洋脸上看到预想中的笑容。
王洋的脸反而变得更加惨白,嘴唇都微微颤抖,眼里有小孩儿一样的哀怨。
杨嘉立想起王洋袖子底下露出来的一片青紫伤痕和他一瘤一拐的走路姿势,当即反应过来了。
叶凡房中如此残暴,王洋怕是一次都没体会过,被人抱着疼是什么感受。
本应当心相贴而身相愉的一件事,对王洋而言,不啻惨烈的酷刑。
杨嘉立沉默了,好半天,才咳嗽一声,看着外头逐渐开始黑沉的天际,说:“说了一下午了,等会儿叶凡就该回来了,你坐回去吧,省得惹恼他。”
王洋点了点头,走了。
接下来几天,王洋每天都会在叶凡走了之后,蹲到杨嘉立笼子旁边。
他什么也不坐,就安安静静听他说他和叶霆的故事。
杨嘉立自己也沉浸到回忆里,许多之前的遗忘的事儿说着说着又想了起来。
杨嘉立就像个说书的一样,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眼泪汪汪。
说到他和叶霆五年后重遇的那段,杨嘉立擦了擦眼睛,说:“之前我总觉得他无情恶劣得不得了,把我当一条狗似的玩耍。可是现在回头再想想,他就是太偏执。但他从来就不舍得我真的受伤,他可宝贝我了……”
“王洋,你知道吗,我之前还有点怪他,但我现在好想他啊。”
王洋半张脸埋在手臂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悄悄地红了。
王洋听杨嘉立絮絮叨叨说了几天的故事,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雾蒙蒙的混沌双眼,偶尔也会像个小朋友似的熠熠发亮,好像自己也恋爱了。
中途,叶凡还撞见过他们一次。
叶凡不悦,罚了王洋一顿,并且警告他离那个笼子远一点。
王洋喏喏地应了,后来就只在叶凡睡觉后,在黑漆漆的夜里靠在笼子旁边,听杨嘉立继续小声地说那些点点滴滴,眼睛幽幽地看着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关在笼子里的第十三天傍晚,叶凡回来的时候,神采飞扬。
他甚至吩咐人把杨嘉立从狗笼子里放了出来,赏赐一般说道:“今晚让你活动活动,省得在笼子里憋死了,晚餐也跟着一起吃吧,好歹是我弟媳妇,也不能天天都是干面包,一顿好饭菜总是要招待的。我上楼的时候,你再钻回笼子里待着。”
杨嘉立一开始还不解叶凡突如其来的好心。
等他看见叶凡放在餐桌上的财经时报,他才明白过来。
财经时报上大大的一行标题:广汇集团截标期前十天宣布退标。
杨嘉立悄悄瞄了眼叶凡,见他没有注意这边,不动声色地看完了整篇报道。
报道里写了广汇集团是如何尽力争取这次的招标项目,以及这个建设项目对广汇的意义有多重大。如今叶霆的广汇一退出,竞争招标的就只剩下两家,一家鸿业资本,一家万得金融。鸿业的擅长领域从来就不在这块,这次招标估计只是试水和历练,并不在意中标与否,而剩下的万得金融,不出预料就会是最后的赢家。
杨嘉立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扒拉了一口饭。
坐在正座上的叶凡,看着杨嘉立的表情,又扫了眼旁边的报纸,嗤地轻笑一声:“叶霆能这么爽快,为你做到这个份上,说实话,我都没想到。”
杨嘉立闷头吃饭,小声嘟曦:“脑容量跟狗一样小,难怪想不到。”
叶凡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又摇了摇头:“不过,他就算再情种,对你用情再深,过不了老爷子和他爸妈那关,一样白搭,你还是别妄想得太早才好。”
杨嘉立冷哼:“不用你多嘴。”
叶凡饶有趣味地盯着杨嘉立看:“我倒是挺想知道,他还能为你做到哪一步,以及,他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痴迷,你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吗,比如,床上?”
叶凡笑了,恶劣地伸出手,在杨嘉立耳朵和侧脸上摸了摸。
杨嘉立就像触电一样,一下子跳起来,扬着眉骂:“你妈没教你吃饭的时候摸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猥琐,恶心。”
叶凡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阴冷地让人撤掉杨嘉立的饭,朝保镖挥手:“不听话的东西,关回去。”
杨嘉立喊了一声,趁着保镖抓他之前,从餐桌上匆忙叼起一只肥肥油油的大鸡腿,瞪了叶凡一眼,这才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被锁回笼子里。
当天晚上十点,叶凡拽着王洋又进了卧室。
如往常一般的嚎叫过后,王洋下楼,在黑漆漆的夜里蹲在了杨嘉立笼子旁边。
杨嘉立像之前一样替他处理了伤口,又唠叨了一会儿和叶霆的故事。
王洋正入迷,杨嘉立却突然停了。
王洋问他:“怎么不讲了。”
杨嘉立把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叹息道:“叶霆在外面发了疯一样着急找我,为了我放弃那么多,我却只能在这里摊着手等他,我心里很难受。”
王洋盯着杨嘉立的眼睛,没说话。
杨嘉立手指伸出笼子,勾住了王洋的手指,恳求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王洋定定地说:“你想让我放你出去。”
杨嘉立笑了,摇摇头。
他朝着王洋招了招手,让他靠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