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大概三四把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那老太太没再出千还是出千了我没看出来，总之是我没再看出什么花头来。
略微皱眉片刻后，我换了个位置看，站在了那老太太的身后。
时间不长，我心里微微一动。
刚才小韩跟我说了一嘴，让我注意她的衣服，起先我还没在意，现在看来，她那衣服当真有点门道。
魔术道具？
对魔术我没什么研究，不过现在看到有这么一个高手把魔术的那一套搬到了赌桌上，且还挺有用，我心里不由见猎心喜起来。
这样的惊喜，老六给过我，星城赌场的那个黑衣阿赞给过我，唐柔也给过我。
正在我见猎心喜时，小韩过来在我耳边说：“你刚才让盯着的老千要跑，底下的人有点惊着他了。”
我无动于衷，对此也没什么说头，即便我不安排估计小韩也不可能让那人走了。而我现在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到了那老太太的身上。
老六和我一样，属于一个类型的千术高手，我们走的都是技术流的那一派，功夫精深，厉害之处都在于基本功。如最基本的那些千术，抵抠，藏牌，变牌，水云袖，钓金龟等，我们这种流派的老千，基本功越是扎实，越是能延伸出花样不同的千术，而且我们这样的人也可以说是最为全面的人，因为我们学的都是千术这行道里面最基本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样的出千手段，其实都是出于这些基础。
如唐柔那样的，在我们这一行叫‘一招鲜’所谓一招鲜吃遍天，靠着一手‘一线生财’的本事，任何赌场她都去得，被抓到的风险也很小。
再如黑衣阿赞那种，那是走的玄学流派，根本就不在常人能理解的范畴之中，这样的人，我在这个圈子混了小二十年了也不过就遇见了两个人而已，一个是星城的黑衣阿赞，一个是赌城葡京赌场的茅山道长。
千术一行其实从根上讲，只分两派，一个是技术，一个是科技。我和老六包括唐柔，再如黑衣阿赞和茅山道长，都是技术流，科技流就更好辨认了。而如魔术这种，那就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当然了，严格说起来，千术本就是歪门邪道，但在千术这一行又有细分，像我们这种正儿八经学千出身的人，当然瞧不上那些靠科技或是玩弄魔术的人。
但这老太太是真厉害，旁门左道鲜少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在赌桌上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一时间不由有些兴奋。
说到底，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老千，跟高手过招当然能使我兴奋。
仔细盯着那老太太，我不放过任何的细节。
莫约七把也不九把，这老太太一共出千过两次，一次是左手藏牌，收牌入袖，但等用时，那左袖子里的牌却出现在右手袖子里，且被她用右手抖了出来。
如果单看入袖出袖，很显然这是水云袖的路子，但关键就在于这里面还有一个从左手袖子转到右手袖子的过程，这跟水云袖可就大相庭径了。
怎么做到的？！
她手法非常快，可再快我也能看得清她是怎么藏的牌，她的手法毕竟是野路子，虽然极快但却有两三个多余的动作，比如要藏牌的时候，如果是我，手里拿着牌，五指任意一根手指头一弹，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把牌弹进袖子里。而那老太太要至少三个动作，她是要先翻腕，手掌朝下她似乎不会弹牌，必须要手掌朝上才行，因此就多了个翻腕的动作。其次是大拇指要抠牌，随后才是弹牌，最后还有个抖袖。
说这是水云袖，我都感觉这是在骂人。水云袖要的就是一下，要的就是个快。
说她的千术，也就小成，不过可能因为是变魔术的原因，她的手确实非常灵活，即便动作琐碎速度却不慢，这给她加了不少分。
最关键处却还是在于她是怎么把左手袖子里的牌变到右手袖子里去的。想来想去，我所能给出的解释只有一个，魔术道具。
“小韩。”
我盯着的这会，小韩一直在我旁边待着，也没少说话，但我都没理会，此时突然叫她，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我安排道：“叫荷官逼她一下，你也去桌上，给她些压力。”
小韩一愣，对我说：“你看出门道来了？”
我点点头，看当然看出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抓千。
小韩给了荷官一个眼神，她自己也坐到了桌上去，而我则等了一会，当那老太太的旁边有人起身来开后，我便补了位置，就坐在老太太的旁边。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并冲我点点头，我没理会她，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时候荷官开始发牌，同时小韩坐在桌上说了句话：“莱康赌场，可不是什么老鼠都能来的地方，小心偷不着粮，还被猫抓了尾巴。”
江湖黑话，意思就是赌场里面有钉子，老千最好别再这出千，别再圈不着钱，还被赌场钉子给抓了千。
我就坐在老太太的旁边，我感受的很清楚，老太太神色不动，眼皮不眨，就连呼吸都始终正常，好似没听见小韩这句话似的。
小韩是会说南国话的，她既然不说南国话而是说普通话，就说明这老太太听得懂普通话，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有这种定力，我忍不住又在心里赞了一声。这老太太作为老千来说，很合格。
千术说不上精湛，但却能用魔术补上千术的不足。心理素质更是没得说。
荷官发牌，我是老太太的下家，发了老太太之后才会发到我。发到我的时候牌一落我的手便盖住了牌，等再发下一轮的时候，已发到老太太那边，我手上一送，表面上看是去拿荷官发给我的牌，实则是接着这一下把我手里的牌送到老太太那边去，等于是跟老太太换了一下牌。
这种借着荷官发牌的空当去给别人送牌的千术有个说道，大抽千，大翻千。
一招两用，如果老太太是我朋友，这张牌就是大抽千，就是这张牌是救他的，而老太太若是敌人的话，这张牌就是大翻千，作用当然是用来抓她的……换句话说，这张牌我已经做过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