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不动声色,将罗颐千的反应尽收眼底。
外面是滂沱大雨,花店的门依旧开着,时不时有风吹进来,吹起程阮的发丝,她指尖拨弄月季的花瓣,笑意盈盈,眼眸澄澈到极点。
程阮弯身,帮罗颐千捡起笔。
“怎么了奶奶?你认识我爷爷?”
罗颐千的失态只是一瞬间。
她很快恢复端庄的模样,如画的眉眼里透露出的不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怅然多一点。
“没有,就是没拿住笔。”
她从程阮手里接过笔,笔尖划过浅绿色的卡片,写下程驰的名字。
罗颐千的字是极其漂亮的小楷。
她写完,将笔放在浅木色桌面上,眼眸流转,轻轻打量了程阮片刻。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程阮拿起小卡片看了一眼,她回答:“二十三。”
罗颐千在心中算了算年头。
须臾,她点点头,声音很小的喃喃道:“都这么大了……”
程阮闻言掀起了眼皮,她只当没听出女人话中的感叹,“奶奶您呢?您多大了?”
罗颐千弯了弯唇角,感叹着时光易逝,她回答:“五十九了。”
距离那些恩恩怨怨,都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
哪怕曾经再爱。
尽管曾经再恨。
终是要归于一抔黄土。
他们都老了。
“是吗?”
程阮将月季花递给罗颐千进行手工包装,她站在浅木色桌旁,“好巧,我奶奶今年也五十九,哦不对,马上就六十大寿了。”
好像还有一周?
罗颐千垂着眼帘,外表看上去平静又温婉。
她没应程阮的话,只是笑了笑,将程阮挑的几支月季花拿包装纸装好。
程阮双手接过,“谢谢奶奶。”
她手捧花,视线再次从花店内扫过。
“您真的不考虑去我家工作吗?工作很轻松的,您只需要每天在养养花,教给我爷爷一些养花的技巧。”
罗颐千依旧摇头,目光望向偌大玻璃窗外的雨幕,神色中暗含一丝挣扎。
良久。
程阮听到她问:“你爷爷很喜欢养花吗?”
“是的,很喜欢。”
程阮实话实说:“尤其喜欢月季花。”
她爷爷的院子里月季花占了大半。
各种品种,各种颜色。
“月季花”三个字一出来,程阮捕捉到罗颐千的唇瓣微启。
似乎颤了颤。
会是巧合吗?
程阮眯了眯眼,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淡淡开口:“我问我爷爷为什么,他说以前家里穷,只有月季花,虽然现在富有了,可以养其他名贵的花种,但月季的清香永远留在他心里,那是其他花种永远也代替不了的位置。”
罗颐千双手合握腹前,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秀眸流转之时,眉目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程阮看在眼里。
她今天过来本就是想先见见罗颐千这个人,也没奢望罗颐千能当场答应去程家。
毕竟罗颐千跟她爷爷的事儿都已经是过去。
程阮付过款,对着罗颐千甜甜一笑。
“奶奶,我还会来找您的,这几天,您好好考虑。”
罗颐千淡淡抿唇,不语。
程阮能看出罗颐千是个有坚守的人。
如果罗颐千自己不同意,她没办法强迫罗颐千去程家。
程阮没再多说。
捧着花,撑开雨伞,走进雨幕。
程阮的粉色大g还在速枭射击馆。
她叫了辆出租车,到速枭射击馆将自己的车开回了黎水公寓。
乘电梯上楼时,程阮给常二狗发了个红包过去。
那边顿时回过来一通电话。
程阮接通,道:“红包领了,就当请你喝酒。”
常二狗嘿嘿笑着:“阮姐客气了!”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阮姐,那个罗颐千是谁啊?”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二十三楼。
程阮迈出电梯,没什么语调的说:“我爷爷的老情人。”
“哦哦,老情……嗯?老情人?!”
常二狗惊了,他阮姐这是要干大事的节奏吗?!
程阮回到自己家,换下被弄脏的衣服。
她叫了上门服务,把衣服交给干洗店的人后,捞起一大堆生活用品,装进她的lv大号水桶包里。
紧接着,下楼去了徐韫节家。
她后悔了,她不想躲徐韫节了。
她想跟他同居。
徐韫节昨晚将程阮抱进他家的时候,程阮记住了他家门密码。
本着想突击检查徐韫节有没有偷偷在家做坏事儿的想法,程阮没敲门,直接开锁溜进了徐韫节家。
她将花背在身后,想给徐韫节一个惊喜。
结果在客厅内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程阮悻悻地将花摆在茶几上。
刚准备给徐韫节打个电话,客卧那边传来咔嚓的开门声。
程阮眼睛一亮,想也没想着跑过去。
却在见到男人的那一刻,猛的愣在原地。
男人刚洗完澡,头发半湿,上身裸着,下身围着条浴巾。
不同于年少时期的清瘦,成年后的徐韫节常年保持健身,宽肩窄腰,上身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恰到好处。他皮肤很白,但不是病态的白。肌肤上还有水珠,水珠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滑,一直汇入……
程阮没好意思再往下看,她僵在原地,但神智还算有几分清醒。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转过身,闭上眼。
但奈何男色当前,她眼睛根本不受控制。
程阮咽了咽口水,像个小流氓,赞叹出声。
“好……白啊……”
语调还带着莫名的兴奋。
男人紧抿起唇,脸色沉了沉。
“……程阮。”
怕把人惹恼,程阮恋恋不舍的抬手捂住眼,语调十分敷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敲门的!不过……”
程阮扒开手指,露出一条缝来,语气调侃。
“原来我们徐老师在家会这么放飞自我?”
说完,不给徐韫节反应,她转过身就走。
还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是该见见太阳,一直闷着也不好。”
徐韫节回卧室去换衣服,程阮就窝在沙发里,想东想西。
刚刚徐韫节脸红了吗?
好像没有。
他怎么那么淡定?难道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不对!
徐韫节现在心里还有她,按照徐韫节的个性,在没彻底忘掉一个人前,他不会和其他女生产生过多的联系。
她应该相信她的徐老师。
程阮闲的无聊,开始把自己带来的生活用品从包里往外拿。
这时,徐韫节换好衣服,从客卧出来。
他一眼看到茶几上的月季花,淡淡扫了一眼后,视线挪到程阮脸上:“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他语气很平静。
“谁说我不回来!”程阮正拿出ipad登上微信,一副强势的口吻:“就算你赶我,我都不会走的。”
如果程阮此刻能抬头看一下徐韫节,按她的观察力,不难发现男人耳尖还有未消下去的淡淡红晕。
可见,经过方才那一幕,心猿意马的不止程阮一个人。
徐韫节扫了一眼被程阮摆满各种物品的沙发。
上面摆着些瓶瓶罐罐,看上去像是护肤品。
除此之外,还有手机数据线,ipad。
茶几上还放着两小瓶程阮拿出来的药。
徐韫节目光在那两小瓶药上顿住。
他拿起,“这是什么?”
程阮抬眸扫了一眼,“徐老师,你连维生素都不认识?”
徐韫节拧开瓶盖,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药丸,眉眼敛着,不知道有没有相信程阮的话。
程阮脑子里全是刚才美男出浴的那一幅景色。
她想拿ipad把刚才那幕画下来,可怎么都找不到她的原装笔。
“诶,我的原装笔呢?”
程阮在大号水桶包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
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直接把包倒翻过来。
里面的东西瞬间哗啦啦一下全落在沙发上。
其中某个小物品被甩落,正好落在徐韫节脚边。
程阮几乎一眼认出那个东西是什么,她连忙伸手去捡。
却还是慢了徐韫节一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将“小雨伞”捡了起来。
“这也是……”
徐韫节看着手里的东西,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奇怪,声音也冷了下去。
“你的生活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