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对谭妙自然有印象,苏宝的生辰宴上,她也去了,当时她的表现大方得体,面对楚宴时,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瞧着便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苏皖本以为她对楚宴无意,上次她瞧到楚宴时,眼中虽有惊艳,却并未泛起过多波澜,这次怎地突然凑了过来?
若说她对楚宴无意,苏皖自然不信,如果不是生了旁的心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岂会单独跑到已婚男子身旁?
万一被旁人瞧到,再传出个什么,到时有嘴都说不清。如果不是豁出去了,哪个女子会这般不顾名声?
见苏皖审视般打量着她,谭妙冲她嫣然一笑,“刚刚正与王爷聊到王妃,就见王妃过来了,还真是巧合。”
谭妙说完就给苏皖请了安,又笑盈盈看向楚宴,“那臣女就先告退了,等会儿我会让人将梅花鹿给王爷送来,王爷若是不想原谅我,非要把梅花鹿退回来,我也没别的法子了。”
说完还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一双杏眼似泛着水光,她嘴上说着没办法,神情却很是俏皮,加上五官妍丽,倒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领。
苏皖不动声色打量着她,这才看了楚宴一眼,却见楚宴正似笑非笑盯着她,苏皖脸色莫名一热,不由别开了眼睛。
谭妙说完便走了,走前还冲苏宝笑了一下,苏宝扭过头,扯住了楚宴的手,走谭妙走远了才问道:“爹爹那是谁呀?”
楚宴啧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
说完还扭头看了苏皖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苏皖莫名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前,怼了一句,“不认识还聊这么久,认识了是不是要说到天黑?”
楚宴眼中荡起一丝笑,伸手扯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声音温柔缱绻,“吃味了,嗯?”
苏皖不动声色收回了头发,“吃什么味?”
楚宴只是笑了笑。
苏皖却有些好奇谭妙找他说了什么,不由道:“她怎么得罪了王爷?竟还需要送上梅花鹿致歉?”
楚宴神情懒散,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没吃味,瞎打听什么?”说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反倒是不远处的赵冉桐,瞧到苏皖总算去了楚宴身旁,抿着唇笑弯了眉眼。
见她一会儿郁闷,一会儿美滋滋的,顾令寒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了些,他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将打好的猎物分了下类,指挥着一旁的侍卫,搬出了丛林。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还有两日就要离开了,最后两日,每日都有篝火晚会,众人可以聚在一起吃烤肉,皇上也参加了,晚会自然极其热闹,还有不少贵女登台表演才艺。
因为是为皇上表演,也就不存在抛头露面会被人耻笑的场景,为了更好地展露自己的才艺,大家私下甚至练习了不少遍,为的就是在晚宴上大放光彩。
李音同样上台了,她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因与赵依琼关系好,也很得皇后娘娘的看重,今日就弹奏了一首《高山流水》。
这是她苦练多年的曲子,她技术不错,甚至弹出了那种峨峨兮若泰山的场景。
一曲终了,众人都不由鼓了下掌,瞧到大家喜欢的模样,李音由衷的笑了,皇上还表扬了她一句,“不错,音音的琴声越来越好听了,难怪母后在世时,总夸你有天赋,当真是余音绕耳。”
李音翘起了唇,她最骄傲的就是她擅长弹琴,说句不自谦的话,同龄人中也就顾令寒的妹妹,顾茗筱能跟她相提并论,其他人想超过她还真不容易。
她看了苏皖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恼她霸占了景王妃的位子。如果没有她,赵依琼未必没有机会。
她心思转了转,不由笑道:“我算什么有天赋,听说七舅母才是真真正正的擅长弹琴,舅舅若喜欢琴声,不若让七舅母给您露一手?”
当年的苏皖之所以名震京城,除了生得漂亮,还因她有才华,她不仅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还擅长作画,曾因一副日落山景图闻名整个京城。
除此之外,她还下得一手好棋,太后娘娘在世时,将她喊到宫里过好几次,就是让她陪她老人家下棋。
据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真正见过她弹琴的只有她的家人,李音这是觉得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拔尖,才笃定她琴技只是一般。
分明是想看苏皖出丑。
瞧到她嘴角狡黠的笑,皇上便清楚这丫头是有意刁难苏皖。
他乐得看好戏,权当没看懂李音的私心,爽朗地笑了一下,“都说逸之娶了个才女,今日难得有兴致,不若七弟妹就为大家露一手吧?”
他话音落下后,大家都不由朝苏皖看了过去。
她就坐在楚宴的下手,因成了景王妃,位置格外靠前,灯光下,她那张脸愈发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苏皖起身福了福身,唇边泛起个淡笑,“臣妇已经有五年没碰过琴了,技艺早生疏了,弹出来只怕会污了皇上的耳朵。”
李音心中愈发有些不屑,只觉得她是故意推脱罢了,明明不擅长弹奏,却推到长久不练习上,摆明了怕出丑。
她笑得亲热,“只是即兴演奏而已,又不是比赛,就算有些生疏也无妨,七舅母才华横溢,想必就算手法生疏了,也定然能弹好,何须自谦?”
楚宴神色莫名,扫了苏皖一眼,才低声道:“想弹吗?”
摆明了她若是不想,他便替她出头,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苏皖自然不可能退缩,她冲楚宴轻轻摇头。
皇上也道:“确实不必当成比赛,随意弹奏一曲就行。”
苏皖笑道:“那臣妇就献丑了,我没有带琴,郡主的琴可否借我一用?”
李音自然愿意借。
苏皖便走了过去,因为要面圣,参加晚宴前,皆需沐浴一番,苏皖此刻已经换下了骑装。
她上身是月白色窄袖绣花衣,下身是淡青色百褶裙,款款走来时,身姿说不出的曼妙,那张脸也真真是毫无瑕疵。
苏皖径直走到了李音身旁,她神情很淡,唇边虽带着得体的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瞧到她从容不迫的模样,李音身上的气势都萎靡了几分,心中竟莫名有些打鼓,明明上一刻还笃定她会出丑,此刻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皖并未多言,李音让开后,她便在琴前坐了下来,笑道:“许久不曾弹琴了,许多曲子都忘记了,多亏听郡主弹了一遍,我才回忆起《高山流水》的旋律,既然如此,我也弹这个吧,献丑了。”
她生得美,嗓音又清越动听,不少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苏皖抬起纤纤素手,信手拨了几下才开始弹奏。
魏贞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并无半分担忧。别人没听过她的琴声,他却听过。
苏皖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很快,《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她以前练过不少遍,凭她的技艺,就算几年没练,也不可能出丑。
苏皖垂眸认真弹奏了起来,前面几个音确实能听出她手法微微有些生疏,然而几个音过后,她就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悦耳的琴声如幽泉自山涧流淌而过,顽皮地撞击着巨石。
她悠然弹奏着,琴弦好似在低声细语地倾诉着什么,片刻后,波涛乍起,竟像滚滚江河奔腾而出,一声比一声高昂彭拜,又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都热切地盯着她,根本没料到一个女子竟然能弹出如此意境。
如果说李音的琴声可以用好听来形容,她的却让人无法形容,甚至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若非场合不对,都想大声呼喊几声。
苏皖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侧脸柔美动人,美得不止她的相貌,她弹琴的姿态同样说不出的美。
这一刻,哪怕是那些曾嫉妒过她的人,都不由真心赞叹了一声,只觉得她手下的琴弦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热切地跟着她欣然起舞。
这一刻众人都陶醉在了她的琴声中,楚宴一双眼眸也紧紧盯着她,哪怕早知她有多出色,这一刻还是不由为她骄傲。
一曲终了,犹让人意犹未尽。
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苏皖起身站起来又福了福身,皇上才回过神。
这一刻他早忘了李音的阴谋,忘了对楚宴的忌惮,由衷赞美道:“不愧是名震京城的才女,今日听你一曲,朕这辈子总算明白了何为天外之音,灵动九天,你也无愧于才女这个称号。”
苏皖唇边溢出个笑,“皇上过奖了,臣妇几年未练,手法生疏不少,承蒙大家不嫌弃。”
论起手法,她刚开始确实有些生疏,可是她的琴声却极有意境,已经不是简单的好听可以形容的,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去关注她生疏的手法。
李音神色也有些苍白,久久无法回神,显然没料到,她不仅没有出丑,一出手还惊艳了整个宴会,同样是《高山流水》,同她一对比,她的弹奏竟犹如稚儿。
这还是她引起为傲的曲子,李音神色无比的黯淡,望着苏皖久久不能回神。
苏皖其实是有意弹奏《高山流水》。见李音一再刁难,才生了打击她的心思,见她咬着唇,神色苍白又倔强,苏皖才有些哑然。
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不过是有些天真骄纵,心思未必有多坏,跟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苏皖便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便退回了座位上。
苏宝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满的骄傲,见娘亲回来了,就赖到了她怀里,小家伙不会用言语形容,只觉得刚刚的娘亲好像会发光。
其他人再上台时,效果便没有这般震撼了,不过也有不少出色的,顾茗筱吹了一首曲子,同样悦耳极了,皇上还给了赏赐。
谭妙原本也想弹琴,有苏皖珠玉在前,她便没有上台献丑。她向来聪慧,也懂得避其锋芒,心中并无遗憾。
此刻,她望着苏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本以为她只是生得太过漂亮,又画了一幅好画才有了才女的称呼,其实不过尔尔,谁料竟然如此惊才绝艳。
她并未生出退却之心,甚至因为遇到了强大的对手,隐隐有些兴奋。
苏皖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并未因为自己的出色演奏流露出旁的神情,散场后,见不少人特意过来夸赞她,她抿了下唇。
国公府倒台时,这些人里有不少曾落井下石过,此刻不过是见皇上夸赞了她,她又成了景王妃才来虚与委蛇,苏皖自然疲于应付,神色便有些冷淡。
猜出她的心思后,楚宴便歪在了她身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苏皖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上男人懒散的模样时,目光微微有些暖。
她对众人道:“王爷大抵是有些醉了,我先扶他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众人自然不敢阻拦,还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苏宝眨了眨眼,乖巧地跟在了娘亲身后,苏皖则扶着楚宴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苏皖这才松手,还低声道了谢。
楚宴这才站直身体,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挑出个笑,“我又帮了你一次,大恩不言谢,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见他竟什么都敢说,苏皖的脸又不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个小可爱说收藏了,我还以为多了不少,一看作者收藏才多了三个,从3309变成了3312,躺尸——我什么时候能破五千,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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