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淡淡的烟味儿钻进鼻孔里,上次气管炎还未好全,闻到烟味嗓子不太舒服。
许愿抬手遮掩,小退了一步,抬眼就愣住。
真的是直接愣住。
眼前这人不止是眼熟,是在记忆深处扎了根。
从上辈子记到这辈子。
周围安静了下来,呼吸凝滞,空气好像也稀少了,许愿放在身侧的手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紧紧捏着毛衣边。
谁又能想到阿姨经常提到的儿子就是贺礼。
上辈子他是搬到她家对门,可那都是三年后的事了。贺礼是出狱后搬过来的。
男生正垂眸,握在门把上的手慢慢收紧,许愿僵直的站在她面前,动了动唇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静的许愿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一切都是幻觉。
就在许愿久久说不出话时,李兰兰出声打破了沉默:“阿礼见人怎么不打招呼?人家比你大,你得叫姐姐了。”
许愿垂头:“……”
上辈子贺礼开口叫她的第一句是“小聋子”,哪里会叫她姐姐。
他松了门把,睡眼惺忪的直接绕开她去了卫生间,许愿缓回神,跟了过去:“那个,去我们家过年吧。”
“不去。”
“去吧。”许愿抿了抿嘴唇,声音没有底气。
贺礼没回答她,低着头,用清水一遍一遍清洗脸,他鼻梁上有伤,嘴角旁有淤青,不然怕是去打架了。
他又伸手把水龙头关上,拿过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又绕开她走了出去。
李兰兰实在不好意思的朝着她笑了笑:“愿愿,不好意思啊,他不太爱热闹,性格孤僻。”
“没事。”这两个字的话音几乎是刚落,许愿就立刻离开,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感觉好像进入了野狼的领土,她不被送欢迎。
回到家,袁佩珍看她一个人回来的,问:“不过来?”
许愿点头。
“她儿子在家?”袁佩珍问。
“嗯。”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这饭菜都是带着他们准备的,我过去瞧瞧。”袁佩珍摘下围裙去了对门。
许褚笑着摇头:“你妈啊,一刻也不闲着。”
“我妈是热情好客。”
许褚看了一眼门口,忍不住跟许愿偷偷吐槽:“上次你妈热情的时候,被人骗了一千多块。”
许愿顿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个月了。”
“之后呢?”
“之后你妈知道自己做错事内心愧疚了呗,然后我拿出了私房钱给你妈补上。”许褚磕着瓜子笑着,“她就开心了。”
“……”许愿,“那你可要”
两人正说着话,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袁佩珍的声音,许愿转头朝着门口看过去,袁佩珍一手拉着李兰兰,一手拽着人家儿子就进了屋。
“昨天说的好好的,这菜我也是带着你们准备的,你现在和我说不过来,那可不行。”
许愿还真没想到她妈居然把贺礼也给拉来了,她朝着那人看,他抬眼,和她对视了一眼,眼神冷淡,许愿转过身,绞紧了枕头。
“心心,去房间叫你哥出来吃饭。”
“哦。”
那时候大概十一点多一点,外面家家户户放着鞭炮喜庆热闹,就这样,两家人,九个菜,一张圆桌,围坐在一起。
许愿被李兰兰安排坐在贺礼身边,说是同年人,有共同话题,贺礼显得拘束,只是礼貌的打了招呼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整顿饭下来,两个人挨在一起,什么话都没说。
许愿一直蒙着头吃饭,偶尔胳膊肘还会撞到身边人,他也什么都不说,饭也吃的少的可怜。
袁佩珍看他拘谨,强塞硬装给贺礼装了不少饭菜,他只轻轻道谢,一点也没有浪费。
袁佩珍顿时对自己的厨艺有了信心,笑着对贺礼说:“阿姨的手艺还可以吧?”
他点头,嗓子有点沙哑:“嗯。”
“好吃就多吃点,千万别不好意思。”
许褚也跟着笑:“你阿姨啊这人喜欢热闹,没事就来家里玩。”
“好。”
贺礼收敛了身上的锋芒,不管许褚和袁佩珍说什么,他都乖乖的应下,问什么答什么。
一顿饭吃了快有一个小时才结束,该忙的都去忙了,贺礼接了一通电话,随后也离开了,家里安静了下来,外面两个女人擀面皮包饺子,许愿回了卧室。
手机微信群里被红包刷屏,戚梦和余江草草分手后之前那个群就退了,昨晚她有拉了一个群,就她们仨。
戚梦心情不错,一连发了好几个红包,方橙抢的不亦乐乎一打开全是一分五毛。
戚梦:钱不在多少,为了给你们讨个好彩头,千万别跟我一个样。
方橙:宝子,别沮丧下个很好,下个更乖,下个更帅。
戚梦:下个更渣。
方橙:……
戚梦:看破红尘了。
方橙:不至于吧?
戚梦:我内心柔的很。
方橙:梦梦站起来。
戚梦:唉……
群里没多久就静了下来,房间里没有了手机提示音突然安静的可闻针声。
许愿脑海里忽然浮现城南陵园里贺礼母亲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经年风吹日晒雨淋斑驳不清,没人祭拜打扰的墓碑,贺礼轻轻擦去浮灰,照片上女人五官模糊,她太瘦了,严重营养不良,脸颊凹陷,两眼无光,眼下青灰,病了太久太久。
那是一个饱受家庭和精神折磨的病人,贺礼回忆了一下笑着说,他母亲上吊之前大概有72小时没有睡,之后收到小三发来的短信上吊自缢。
可是,现在阿姨好好的。
许愿笔头一顿。
外面的光透进房间,在写字台上铺了一层白光,光怪陆离。许愿心脏猛然悸动,说不出的疼和生闷。
确定了这个想法,许愿真的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拿上外套,去门口换鞋。
袁佩珍跟后喊:“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
许愿骑着车,一路上吹得眼睛鼻子通红。
到了网吧门口她突然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难怪贺礼那么抵触她,那时,他信别人挑拨对贺礼说的每个字,不都像是刀子割肉吗?
她站定脚跟,踌躇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