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余庆东就看到了那份所谓“招标文书”的原件。
看到落款是迦南公司后,他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们在那些人工智能程序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搞得现在如此被动?”
“这你就不用管了,自然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现在怎么办?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也是要问你的,你作为最了解他的那个人,意见很重要”
“重要个屁,做手脚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我的意见了?我一再说,跟他打交道要慎重,他貌似很……很好说话,其实是个很强势、很自我为中心、很……骄傲(傲慢)的人,他可以不在乎你们的一些小动作,甚至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他不在乎,但当你威胁到他所在意的事,触及红线时,他的反应就难以预料了。”
“……这次是我们鲁莽了,关键是如何善后。”
“还能怎么办,招标,原来没有,现在也只能有了。”
“你是说……”
“你看落款还是迦南公司,证明他还没有绕开我们接触境外势力的意图,这说明他只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同时也在看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再做什么小动作的话……那就真不好说了。”
“招标的话……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如果他是外星人,你们动的这些手脚就是贻笑大方,是关公面前舞大刀。如果他不是,如果迦南真是个……那就更没用了,隔着一个世界,不知道多少光年呢,你们还能遥控不成?还被人家给发现了……我就不明白了,这些道理连我这样一个门外汉都能想清楚,那么多专家智囊就集体脑子发昏了?”
“最近组里的人事有些变动,所以在指导思想上有些混乱。”
余庆东翻了个白眼,“又是外行来领导内行?”
“注意你的言辞!”
在对方严厉的注视下,余庆东缩了缩脖子。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不让人说了?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此时,零号工程的某个负责制定计划的小组正乱成一团,接到电话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夜开会后,拿出了补救方案。
招标?
那就招吧,还要大张旗鼓,要底气十足,要公开透明,左边的脸打肿了,右边也要肿起来,这样看起来才对称,才算态度诚恳。
“不错,我们公司目前确是有这么一项计划,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向有关实体发出了邀请函,这次招标将面向国际社会公开,以打消某些方面的质疑,特别是一些很流行的阴谋论,相信,全世界最尖端的技术应用在迦南,能有力的回击这么别有用心的抹黑和攻击……”
仅仅两个小时后,余庆东就衣冠楚楚,自信十足的面对林立的摄像机,在闻讯赶来的各国媒体前夸夸其谈。
“这家伙……”
零号工程的善后小组,一位负责‘前后台’联系沟通的负责人指着屏幕上的余大嘴、余总,“总喜欢说些题外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管住他的那张嘴。”
“这样的人你不适合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一个稍显尖利的声音让负责人皱起了眉头,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们的观感不重要,他的观感才是重中之重,这次失误就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在涉及到他的事项上,哪怕再小的影响也要考虑到……重视专业人士的意见,特别是一线密接人员的意见,不能关起门来,拍脑袋决定这,调整那,这不是科学、谨慎的工作态度,是我们以后要全力避免的。”
稍显尖刻的那个声音不说话了,会议室的气氛稍显凝重。
负责人心想,你来摘果子要政绩可以理解,但你把外面的那一套用到零号工程的目标上就太想当然了,可这是一般的事儿一般的人嘛,他会听你的指挥棒来?
笑话!
……
贝高阳很忙,时间不多,这次回来就很迅速,这边刚拿出善后方案,余庆东刚在媒体上确认了招标这件事儿,他就出现在那栋红色小楼的地下室中。
当遍布整个地下室的电弧散去,一个仿若终结者的高亮身形渐渐冷却,还原出他的样貌细节。
先感应了一下周围的魔力浓度,接着检查了地下室基板上的魔力储备材料的消耗进度,然后回身,看着一朵飘摇的烛火拾级而下。
“这鬼地方,就跟下面藏着什么怪物似的,刚才你也听到了吧?”
“嗯”
“不会是又是那个撞进来的孤魂野鬼吧?”
“是幽灵”
“还不是一样”
“导师说,我们这里的环境特殊,所以……特别招鬼吧?”
“这世上真的有鬼么?人真的有灵魂,人的死亡并不是结束,还会以灵魂的形态存在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就我们这个地方特殊,外面应该没有鬼的。”
“魔力啊!”
“是啊,是啊”
“对了,你的作业完成了么?”
“差不多了,你呢?”
“我就难了,第四个法术构型怎么也描绘不出,脑子好像被占满了,没有硬盘空间了,唉,这可能就是导师说的天赋了。”
“勤能补拙……呀,有人!”
“什么有人,不是鬼……啊,是导师!”
两个学徒慌忙的行了个蹩脚的法师礼,贝高阳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
地下室涌现出大片的光明,铭刻在基板和墙壁上的魔纹齐齐的一亮,小爱的分身小七激活,向他发来问候的讯息。
“你们的编号?”
“1589”
“1190”
“现在是什么时间?”
“4月14日晚上9点34分。”
“我离开的时间有事情发生吗?”
“……外面的人进来过两次,是那个余大嘴带着的,说是得到了您的允许。”
“还有呢?”
谷厲/span“一个星期前,学员编号1547在更换魔力储能单元的过程中出了事故,有些……有些神志不清了,小七将他隔离在四楼,好多天没有声息了,我们很担心……”
“事故!?”,贝高阳的眉头微皱,随即从小七那里得到了详细的汇报。
原来是在更换‘电池’的过程中‘操作不当’,造成魔力短路,被过载的魔力‘电’到了。
“我知道了,去通知其他人,明天我要检查你们的作业。”
“……是!”
“去吧!”
两个学徒小心翼翼的上了楼,脱离了贝高阳的视线还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背,害怕、小心,一直回到各自的屋里才敢大口的呼吸。
沿着台阶缓慢而上,贝高阳感知着魔力环境与离开时的微小差异,魔力储备单元的消耗情况比预计的还要快,才二十多天,就快要耗尽留存的储备了。
这可是计划中两个月的储备。
消耗这样快,自然是魔力逃逸了,说明‘聚灵阵’在这个魔力的荒漠运行的不如愿。
果然,精神的感知中,魔力在“电路”的运转中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就跟电阻似的,为了克服这种阻力,不得不加快、加大了运转速度,于是出现了‘发热’这种,将魔力转换成热量的方式,形成了逃逸现象。
不管是电阻还是魔阻,在迦南都是不存在的,是地球独有的,是规则不同的一种体现。
一楼,所有学徒都已经知道他回来了,全都在会客厅老老实实的等着,不过二十多天的分别,就好像离开很久,很久了。
“向您致敬,导师!”
学徒们的法师礼行的比以前要流畅多了,可见私底下没少练习,态度也比离开的时候要端正,精神状态也偏正面,看起来都像是接受了这种被幽禁的生活。
对他的恭敬和畏惧发自内心。
这样的变化自然不是外来因素造成的。
“你们一个一个来!”
旁若无人的坐在自己专属的沙发上,贝高阳随手一指,“就从你开始”
离开之前的作业是光亮术、清洁术、祛病术和巨力术,四个零环法术构型的记忆、描绘和施展。
以这里的魔力浓度来说,难度比迦南还要高,以他们的灵魂资质来说,又比迦南的学徒具备天然的优势,具体参照贝高阳自己就可以了,想当初,他在这个阶段学习和施展着四个零环法术可并不困难,也就三天而已。
被第一个叫出来的学员正是丁健。
他紧张的行礼,磕磕碰碰的报了自己的学员编号和学习进度,四种零环法术,能记忆和施展其中的两个就算合格。
“光亮术和清洁术对吗?好,你开始吧!”,贝高阳已经不记得这个在工厂被自己亲手发掘的‘天才’了,有些不满他的紧张,声音不自觉间就有些严厉。
在所有学员紧张的注视下,丁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精神进入到‘冥想’状态,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身姿渐渐挺拔而富有自信。
他的双手像弹钢琴一样,在并不存在的琴键上飞速舞动,口中喃喃有词,准备了大约5秒,才弹出一块银币。
“铮!”
硬币在空中翻转的过程中,发出一道轻微的脆鸣,一点光出现在银币表面,接着光芒爆涨。
最终,一颗发光的小圆点恒定在半空中,散发着明亮而自然的光线,让所有学徒都一片兴奋和骚动。
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变化之根源所在了。
谁会放弃一个成为超人的机会呢?
“还不错!”,贝高阳评价道,然后问:“你的咒语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丁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恭敬回答,“我认为咒语只是情绪的一种表达,情绪是精神力量的载体,只有在能力不够的时候,才需要借助咒语和施法手势来辅助法术的施展,因此,咒语是根据环境、施展法术时的适时条件和当时的生理与精神状态而变化的,并没有一个万能模式,也没有一种固定的语句,它是变化的,也是没有话意的,勉强来形容,它更像是在元素精灵在‘说话’。”
贝高阳听了心里很复杂。
类似的话他也跟自己的导师说过,还记得导师当时的表情。
这在一群唯唯诺诺学徒们中间是多么的醒目,而这里,这样的学徒却有一群。
种族差异?
地球的人类比迦南的人类更聪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下一个!”
然而,贝高阳却一句夸奖都没有,也没有对这一番高论做任何评价,就叫了下一个学徒。
丁健想说,自己还有清洁术没有施展,可下一个学徒已经跃跃一试的站出来了,只好退下。
“巨力术?”
“是的,是的导师!”
“开始吧!”
都是零环法术,自然是挑自己最容易接受来学习,貌似相差不多的法术构型,却能看出每一个学员的‘偏向’,这种偏向只有魔法导师才知道的,可能决定了他们一生的法术道路。
选择了巨力术的学徒是个小胖子,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最多十八九岁,也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的。
他比丁健还要紧张,磕磕绊绊的准备了很久,才开始法术施展。
一旦进入施法状态,他身上的犹豫、紧张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婴儿肥的脸上一片肃穆,整个的气质都变了。
他的咒语念的很大声,好像嘶吼,又好像向并不存在的什么人在下达什么命令,相比之下,他的施法手势倒是很简洁,十根胖胖的手指简单的舞动了一下,右掌就在自己的胸口一拍。
施法成功。
他的身形开始拔高,身上的肌肉隆起,胖胖的胳臂隆起代表力量的二头肌,胸膛也变得浑厚和坚硬,脸上的婴儿肥也被坚硬的肌肉线条说代替。
肥宅完成了健美先生的华丽变身,也彻底引爆了学徒们的情绪。
看起来,他们私底下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学习进度,这种对隐私的保护,让一再强调的贝高阳很满意,因此,语气就软化了很多。
“可以了!”,他说。
小胖松了口气,结束了法术效果,身形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瘪了下去。
这时,余庆东到了。
贝高阳不作理会,问小胖子,“你对咒语是怎么看的?”
“我,我,我没啥看法,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每次都好像不太一样……”
小胖子挠着头,紧张且腼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