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下午,君羡亲自到帝大去接善解意,因为君羡答应了要去见申屠政。
九月已至中旬,下午六点基本天黑,善解意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理论。
甫一下课,老师前脚才走,善解意便像欢快的小燕子,背着双肩包冲出了教室。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上了人。
男人穿着休闲的卫衣,白色运动鞋,戴着口罩,身材比例与君羡倒有几分相似。他机警地举起了手,躲了开去。
“抱歉!”善解意说着,向教室外小跑去。
凌超砚是来看南乔楚的。
毕竟他们已经官宣,是真正的恋爱关系。
但不妨碍他多看一眼善解意,的背影。毕竟关于钢琴少女的传闻,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而且他的弟弟,最近因为这个女孩,着实深刻地体验了一把“还未恋爱已失恋”的痛楚。
南乔楚出了教室,微嗔的语气:“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儿,这样看别的女孩子,你觉得合适吗?”她的目光也盯着远处的善解意。
凌超砚挽过南乔楚的胳膊,不忘昭示所有权,一本正经,“不合适。所以,带你去吃大餐,将功补过!”
态度倒是极好的。
南乔楚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别呀,如果感兴趣,就一起去看。”
说着她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凌超砚摇摇头,女人的心海底针,当真搞不清楚。
*
善解意来到了君羡面前。
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君羡!”光是喊他的名字,她都要开出一朵花来。她气喘吁吁的。
“又不着急,跑什么?”校园的马路牙子上,君羡细致地给她擦汗。
“想……见你了。”说来也奇怪,恋爱后,善解意多了一种情绪——害羞。“想你了”没说出口。
君羡很谨慎,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口罩,给善解意戴上。然后又给自己也罩了一个。“今天,要去见一见申屠。”
善解意不想去。说好的独处呢?为什么她要和别人分享君羡的时间?女孩背着手,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不去。”
斩钉截铁。
小猫女不乖了,君羡只好顺毛啊!“喵喵啊,申屠呢,以前帮我们录过demo,他可是最早投资你、最看好你的人。”
这个理由不够好,显然无法打动善解意。“我可没让他帮我录小样。”
君羡耸耸肩,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吧,是我让他帮忙的。喵喵,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申屠他呀,在音乐的路上熬了十年,坐了十年冷板凳。其实他蛮有天赋的,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我们给他加加油、打打call好不好?”
善解意学着他的样子,也耸耸肩,很无奈的模样,“可我的幸运,也没办法分给他呀。”
君羡磨牙了。他发现小猫女再也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姑娘了,她有了自己的主意。
“赋格酒吧,去不去?”
一听赋格酒吧,善解意眼睛一亮,把口罩往下一扒。她想去赋格酒吧久已,因为她特别垂涎那台古董钢琴。上次酒吧主人不在,她连摸都没给摸一下。
不过,不能轻易让君羡得逞,“那……那……有没有奖励?”
君羡越发对小猫女刮目相看了,她这又是开启了什么天赋之能,懂得讨价还价了。“喵喵要什么奖励?”
善解意用自己的手指,戳戳自己的脸蛋。
要君羡帮她种一个爱的亲亲了。
君羡停下来,把善解意的口罩戴回去,四下看了一眼,这才歪着头,以蜻蜓点水的速度,在她脸上落了一下。
他们答应君羡母亲要保密。可是相处之时,会情难自已。
就是这一个小动作,落在了不远处南乔楚的眼底。“他们……他们居然……”
这件事情对南乔楚的冲击太大了。
凌超砚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可怜我的弟弟,爱上了永远得不到的人。还学别人借酒消愁。”
南乔楚忽然勾唇一笑,“这世上真有得不到的东西吗?只有不够努力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
南乔楚眼睛流转,双手拉着凌超砚的,“你作为哥哥,不打算帮帮自己弟弟吗?”
*
君羡和善解意先去吃了顿烛光晚餐,才赶在赋格开门后进去。
哦,酒吧都是夜间开始营业。
申屠政早已占好了卡座,点好了适合女孩的饮料。他可不敢得罪君羡,给小猫女喝酒。
华灯已上,酒吧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只不过到底是清吧,还不算喧嚣。
见他们已到,申屠政如释重负。
“我的祖宗诶,你们可到了。”
善解意在里面坐下,君羡在她旁边。
“我不是你祖宗。”她先否定了申屠政。
申屠政咳嗽了一声,就很尴尬。不过还有比尴尬更重要的事。“现在已经确定了,唐唐会在鸟巢之夜演唱新专辑主打歌,而且主打歌署名聂立新和唐唐。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聂立新的,但显然,她志在冠军。之前八强之战、四强之战她放出来的两首,可以说都是为她量身而做,将她声线的优势,完美发挥出来。主打歌只会更惊艳。如果我想冲击冠军,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走独立唱作之路。让我唱可以,自己作词编曲……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我现在没得选择。”
他从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有些皱皱的纸,是一张填了词的五线谱。“我已经尽力了,如果注定是输,最起码我尝试过、努力过,无怨无悔。”
君羡摊开纸,往善解意那推了推,词写得有些拙劣,但看得出,情真意切。至于曲,就很一言难尽。
君羡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支笔,“可以在上面改吗?”
申屠政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希望点燃了他的眸光。“可……可以。”
君羡开始改歌词。在他没有舞台的十年,他花了相当多的时间,读各种音乐、文学、美学和哲学书籍,那些东西已经内化为他的职业素养,变成一种审美。刷刷刷,他笔下如有龙,文字被赋予了更深沉的情感和更高的精神。
“好,真好!”申屠政拿起了纸张,三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眼里有泪。
泪光折射着希望的曙光。
至于五线谱,君羡看向了善解意。在以往的时候,都是善解意先作曲,他做最后的画龙点睛。善解意的大脑,似数据库,她灵感爆棚的时候,作曲又快又好。而他,需要她的框架。
善解意忽然勾了勾手指,向申屠政。
申屠政惊疑地靠近了一些。
而后善解意俯在申屠耳边说了什么。
申屠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摇摇头。大意是“臣妾做不到啊”。
善解意也摊手,那意思“我也无能为力啊”。
申屠政双手抱拳,给了善解意一个江湖的最高礼仪。“姐姐救我。”
善解意在次勾了下手指,申屠政附耳过去。这回他终于面露喜色,离开了坐席。
“喵喵,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善解意不说话,免开尊口。
不一会儿,申屠政带着酒吧老板出现在了善解意面前。
“善解意小姐,那架钢琴是为真正懂音乐的人而生。请你,尽情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