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玄,桑玄!”
虞子汐坐在床边,轻拉着他的手,摸着他破碎、虚弱的脉象,心急如焚。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虞子汐轻将他半抱了起来,温热的灵力凝聚掌心,缓缓渡入他体内。
“咳……”
灵力入体,他身子发抖了一下,一口鲜血呛出,软绵绵地倒在她身上。
手掌、躯体,皆冰凉如铁。
“桑玄,撑住……”虞子汐一丝不苟地给他疗着伤,口中轻声呢喃着。
感觉他性命在自己一点点流逝,她心跳加速,悔恨、焦急、不安的情绪,尽数上涌。
“桑玄,我不准你死!”她语调略微颤抖,“你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
他不能有事。
千万不能……
清风和清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多言,却也不能理解,宗主为何要在意一个妖孽的生死?
或许,只是愧疚?
日暮,日落,夜深。
清风、清月都被遣出去了,虞子汐接连给他渡了几个时辰的灵力,他脉象才平稳了些。
但依旧没有半点好转,还在不断破碎。
如一个无底洞。
榻上的人,也一直昏迷到了深夜。
虞子汐端着温热的汤药,用汤勺喂了许久,才勉强喂进去了一些。
“咳,咳咳……”
谁知,他刚喝下去,便又如数吐了出来,血水,连带着药水被一并吐出。
“桑玄!”虞子汐轻拍了拍他的背,担心之意越发深了。
少年始终昏迷着,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轻如羽,飘飘欲仙。
他想,自己大概快魂飞魄散了。
“师尊,师尊……”
虞子汐:“我在这。”
“师尊。”他半梦半醒着,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既然……这么厌弃我,就一刀杀了我吧,就不要……把我留在身边给你添堵了,也……放过我,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在扎她的心。
虞子汐心尖一疼:“师尊不厌弃你。”
“是师尊的错,是师尊错怪你了,你快好起来,只要你醒来,师尊什么都答应你。”
桑玄不语。
阖着双目,却淌出一颗泪来。
虞子汐心里越发难受,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该是……伤透了他的心吧。
她为斩妖除魔而生。
却怎么……也变成了一个刽子手?
“冷,冷……”
听见他喊“冷”,虞子汐握住他手掌,冰凉的温度彻骨而来,他整个身子都僵冷如尸。
人在极热时,往往反会感觉到极寒,这个时候,通常是……血快流尽了。
他受了极刑,虽然还没丧命,但狱火雷已伤了他五脏六腑。
他恐怕……活不到天明了。
不!
一时之间,虞子汐难以接受这事实,她起身,开始重新施展术法。
刷!刷刷!
她闭上双目,将自己的灵魂力抽出,化作护心丹,渡入了他体内。
失去灵魂力后,她若身死,便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但这情势,迫在眉睫。
为了救命她也顾不上什么了。
刷——
重新睁开眼,失去了灵魂力,虞子汐脸庞惨白了一分,小手撑着床边,险些没站稳。
再摸了摸桑玄的脉象,终于平稳了。
她才松了口气。
他,暂无性命之忧了。
只不过,护心丹只能护住他心脉,延缓他性命。
狱火雷还是会逐渐侵蚀他的身体,护心丹……顶多能延缓他一年寿命。
一年之后,他还是会雷火焚身而死。
她打算先用护心丹顶着,这样,至少还为他争取了一年的生机。
这一年,她再去别处,寻求救桑玄性命的法子。
月色平静。
虞子汐坐在床边,一瞬不瞬注视着榻上的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绝尘、俊美的脸庞上,越发显得脆弱、凄美。
突然间,心口好疼。
一夜未眠。
……
第二天,桑玄还没苏醒,凌华、凌雅,以及几个护法,都找来了偏殿。
见虞子汐还守在床边,凌华不悦道:“子汐,你怎么还留着他?”
“是啊,宗主,还不快把这魔头就地正法了啊!”一位护法开口道。
虞子汐抬起头来,淡淡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温师兄不是他杀的。”
“可他是魔尊啊。”凌华脸色一黑,“是他的手下杀了温如,你敢保证,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敢保证他一点也不知情吗?”
这小宗主,是糊涂了吧。
虞子汐面不改色:“那个魔族护法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还真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凌华气得一口气险些没咽下去,又改口道,“就算没关系,此子也不能留!”
“为何?”
“因为他是魔尊啊!”凌华又重复了一遍。
虞子汐摇摇头:“可他从始至终,都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就该死呢?”
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不懂……
“你疯了!”凌华不淡定了,“他是天定的魔尊,日后必定会坠入魔道,致生灵涂炭。”
“趁他现在还不成气候,赶快杀了,要不然必留后患啊!”
“是啊……”
“宗主,桑玄现在必须死!”
“请宗主杀了桑玄!”
众人低身,齐刷刷地一起为之请命。
虞子汐不愿苟同他们的想法:“他并未害过人,你们便要杀他,如此这般……跟那群残暴的妖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将他们呛了回去:“你……”
“宗主,魔头当世,不是该讲道义的时候。”凌华苦口婆心道,“跟一个魔头,不需要留什么情意!”
因为,魔头本就是生来无情根的!
“宗主,你要是不忍心动手,就让属下们来替你动手!”凌华说罢,一掌朝榻上的人轰过去。
杀了他!
“够了!”
砰——
虞子汐拦截住凌华的攻击,将他一掌震退,冷声道:“谁敢擅自动手,我杀了他!”
冷冽的语气,毋庸置疑。
“哎哟!”凌华退了好几步,动怒了,“宗主,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凌雅扶住自家父亲,瞪着她道:“宗主,你是要护着一个魔头吗?”
为了一个魔头,她竟然跟父亲动手,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