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孟凡的电话，安藤是有些惊喜的，更多的还是歉意。
却不成想孟凡一开口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小安呐，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吧，你看你什么时候得空了，我们讨论一下《凌霄阁》后续的剧情走向？”
故作轻松的语气，是来自长辈的体贴。
安藤心里一颤。
“孟导，那投资方那边……”
“有了好的剧本就一定能够吸引投资，我还不信，星渊能够一手遮天！”
他语气一变，明显带着愤慨。
安藤立刻应答，“好，我现在就过来。”
收回了公司，安顿好了公司的员工，而今，起诉状也递上去了，她总算可以静下心来搞事业了。
这样一想，她感觉自己忽然就充满了干劲。
后果就是，和孟凡这一聊就是大半天，等他们总算是达成共识，一抬头，发现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安藤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孟导，之前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只是按照我脑子里构想的那个世界而来的，几乎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今天经你指点，才发现其中存在的诸多遗漏。这才是真正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拍马屁的意思，但她确实是发自真心实意。
对于这个后生，孟凡也十分满意，这会儿他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
“过奖了，小安呐，你这个年纪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已实属不易。但是有一点，无论任何时候，切记不可荒废。这人的脑子长久不思考的话，真的会退化。等到我这把年纪，你就明白了。”
“孟导教导得对，我会记在心里的。”安藤认同点头，“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请教。”
这话一说出口，连续一个星期，安藤只要有时间，天天都往这儿跑。
也不怪她跑得勤，孟凡能够在业界内占据大佬的位置，除了他拍的片子质量高票房好影响力大之外，他这个人见识广博，一般的后辈都愿意向他请教。
虽然之前就相熟了，但是这一周真正接触下来，安藤才更觉得抛开所有外界对他的评价，他也只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老顽童而已。
两个人意见相悖，说不过她的时候，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没这样说过，你别想着冤枉我！”
甚至还会耍赖，“我就是这么想的，是你自己理解错了。”
两人讨论剧本之余，还会下下棋。
这方面不是安藤所擅长的，免不了要遭到某人的嫌弃。
“你怎么这么菜，脑子里在想什么才能走这一步？”
“又走错了，你到底会不会下？”
“将军，你又死了！”
“和你下棋都不用思考，唉，无趣。”
安藤被他怼得不想玩了，他又不乐意了。
“你这孩子，怎么心浮气躁的呢，输了几盘棋而已，都是小事，来，再来，我教你。保准你之后棋艺见长，以后就可以大杀四方了！”
安藤只能够在这里默默翻个白眼。
不过这个老顽童硬是被她的厨艺治住了。
他早年丧妻，又没有留下什么子女，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家里都是让钟点工收拾的。
少有的几个好友平日里也很难有时间聚起来，如果不是受到安藤的影响，孟凡估计还在拍戏，自然不会有太多休息的时间。
因为这些，安藤自然不忍心让他吃外卖，所以第二天就顺便去超市买了菜，亲手给他下厨。
这一次两次的，他就有些上瘾了，不愿意去外面吃，更不愿意吃外卖。
美其名曰:“小安，你别觉得自己亏了，我们这是平等交换，你看，我这些天没少教你东西，这些可都是导演系学生都学不到的，也没收你学费，况且你叫我一声老师，就当顺手帮老师做个菜抵账，不亏。”
得，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不过安藤也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他学些东西的，这些日子老师也叫得越来越顺口。
好几次回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月上中天，但她由衷地觉得满足，这是上辈子从未体会到的像是父亲的温暖。
可当这一切都变成#孟凡安藤#这个热搜词条的时候，她感觉所有的一切轰然坍塌。
“据悉，在过去的一周里，安藤每天都会定时出入与一个小区门口，经过调查，著名导演孟凡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在此之前，两人一起外出时，被拍到的时候有说有笑，姿态亲密，从视频上看两人好像有着某些有些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
这样的一篇博文，被无数个营销号转载，再经过无数有心过无心之人的转发，加上她最近的关注度，瞬间就上了热搜。
而且这篇微博的煽动性却远不止于此，安藤点开底下的评论的时候，手都在抖。
“当时安藤被爆出丑闻的时候，就只有孟导出来发声，而今加上这些，他们俩要是没发生什么事，鬼都不信！”
“楼上的，说话不必那么委婉。安藤孟凡肯定在谈，我先说了。”
“狗屁，什么谈恋爱，分明就是被包养！”
“这女人靠潜规则上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竟然毫不意外，只是可惜了孟导，他看上这女人什么了？”
“上联:清清白白大莲花，下联:德高望重艺术家，横批:般配！”
………
安藤甚至不敢看到最后，她好几次手机差点脱手。
心里的愤怒如海水一般涌过来，马上就要将她包围。
她一个电话直接给顾意打了过去。
“顾意，帮我联系一下，撤了这个热搜，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顾意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了，可惜给她的答案都是，这个热搜背后有人在操纵，没法撤掉。
她听到电话里安藤极力遏制愤怒的声音，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不得不告诉她实情。
“藤藤，要不然你发一个声明或者律师函，直接顶上去吧，不然再这样被带节奏，你们的名声都不好挽回了。”
安藤应了一声，在挂电话的前一秒，顾意听到了她愤怒而又难过的声音。
“为什么那些人总是不放过我呢？”
听她的语气，顾意差一点泪崩。
安藤刚想给张律师打电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眼睛都没抬一下，这会儿根本不想理会，结果门口的人锲而不舍。
安藤一边开门一边骂道:“你他妈有病啊！明知道我不想开门，你就当做家里没人不行吗？”
语气很冲，神色中也带着怨怼。
沈夜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安藤，甚至难得一见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还穿着睡衣。
他只看了一下，神色回复如常。
“我给你打电话了，显示正在通话中，我只能上来碰碰运气。”
见到来人是他，安藤心里的火已经不自觉地熄掉了大半，但还是冷着脸，“进来吧。”
这种时候，沈夜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进入正题。
“我让人去查了，这次的视频来源就是一个狗仔，视频被星渊高价收购，几十个营销号一起下场，明摆着是冲你来的。他们一开始就有意把事情闹大，现在就算撤热搜也来不及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的丑闻和之前的几次差不多，都是想从她的私生活入手，引导脂粉下场骂人，带起民众的反感。
这种手段最容易翻车，可也是最快的。
安藤自然不会废话，“发律师函。”
沈夜点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张律师了，律师函拟好之后他会直接发给你，但是只有律师函还不行，你自己得拟一个声明，证明你们两人的相处是正常社交，最好能够有实证。”
不成想下一秒，安藤嗤笑一声。
“实证？凭什么那些人冤枉我，只需要一个模棱两可的视频，而我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需要实证？凭什么？”
她满是愤慨，可分明眼眶里还带着眼泪。
沈夜一时语塞，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今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圈里的人用金钱手段算计一切，圈外的人都想趁机看看热闹，殊不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利用，这不是你的错。”
分明是安慰的语气，可这种时候却不能给她带来丝毫安慰。
自从那天酒店开始，沈夜就觉得安藤变了一个人，更加坚韧，一切尽在掌控。
这还是唯一一次，她这般脆弱，不知所措。
沈夜还想再说些什么，安藤的手机适时想起，他看备注是“老师”，再从安藤脸上无所适从的神情判断对方应该是孟凡。
难怪……
安藤立刻接通，“老师，对不起，连累你，给你添麻烦了。”
声音里带着慌乱和抱歉。
相比之下，孟凡的态度要平和太多。
“小安呐，我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它的复杂。都是无妄之灾，说不上谁连累谁。你放心，我不会去看这些，也不会被所谓的流言蜚语影响，你不用顾忌我，大胆去做就好。”
他一改平日里老顽童说话的口吻，语重心长起来，更让安藤一下子崩了。
“老师，都怪我，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都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太掉以轻心了。当初连累你和盛视解约，而今又连累你名誉受损，对不起。”
孟凡笑了两声，中气十足，“傻丫头，这些斗不过是那些人在玩手段而已，聪明人谁看不出来。再说了，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早已经将这些看做是身外之物，不必放在心上。我可不是听你哭的，我还想着等事情解决了，再尝尝你的手艺呢！”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轻松，最后一句成功让安藤破涕为笑。
“好，一言为定！等我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一定坐一桌子好菜给你下酒！”
“好，好丫头！”
挂了电话之后，安藤脸再次垮了下来。
沈夜在一旁都忍不住感慨她这变脸简直一绝。
估计她这会儿心情没有刚才那么坏了，他才继续开口。
“张律师的律师函已经发你邮箱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安藤立刻打开了邮箱，一看，果然是专业的，而且明显是经人指导过的，她挑不出任何错处。
她抬眼看他，充满感激，“沈夜，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