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村曾说过,苏黎是小有名气的,不过,这其实是刘一村往小里说的。
若是实话实说,苏黎的名气可真不算小,不然民间也不会有“无才一身”的苏郎之说,传闻苏郎不爱钻研学问,只喜欢吟诗作对,风云国南方一带都流传着这位“诗人”的杰作。“诗仙”苏郎尤其喜爱以“仙”为题创作诗句,其诗词有“仙人东去,江河不息”的美誉,就连山上仙家都爱不释手。
毕竟,谁不喜欢拍马屁?尤其是有文化的“马屁”?
其实苏黎对于修仙的渴望,大部分山上仙家都是知道的,也有不少仙家想要收取苏黎做那供奉弟子,其中就包括那白华山的符箓大师郑天佑,但苏黎死活不肯,偏要做什么关门弟子,很是撒泼打滚,说不做关门弟子,师父就不肯一心一意传他仙术,导致前来收取弟子的长老非常尴尬。
关门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收了个天赋奇佳的还好说,至少可以将自己一脉仙术发扬光大,但若是收了苏黎,那就凉凉了,说不得还要被其他一脉修士排挤,最后落个香火断绝的凄凉境地。
所以苏黎求仙至今,空有雄心壮志,其实根本没人搭理他。
但今天的苏黎觉得自己离那什么狗屁长生已经很近了,近到只要他愿意,长生什么的信手拈来。
因为此刻的他正在御剑飞行!
男子身穿一席白衣御剑划过流经雀水城的河流雀水河,河上船头的青衣女子们纷纷朝着这位刚刚修行就已经能够仗剑远游的剑仙男子打着招呼,那些个不知是从那里来的“红颜知己”们花枝招展,一个个如情犊初开的少女,纷纷朝着白衣御剑的男子呼喊飞吻,就差投怀送抱了。
而坐在酒楼观景台上的刘一村看到此情此景后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他看着天上御剑飞行的男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眼睛,生怕是自己把哪家青年才俊错认成了苏黎。
难道自己晚上没睡好?不行,得再去补一觉才行,修行虽苦,但也不能累了自己啊!刘一村自我催眠。
苏黎自然不知道那粗糙大汉心中所想,此刻的他觉得自己竟是从未有过如此逍遥,如此快意的时刻,他觉得自己虽然还不清楚仙人长什么样子,但自己很快就能够将其取而代之了。
只是,为什么河中众多船头上站着的一堆青衣女子中有一个身影让他很是熟悉呢?不等苏黎深思,那船头站着的青衣女子却动了。
只见那人从一众人中走出,站在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黎的妻子——云绿萝!
云绿萝神色冷漠,她站在船头出声,声音却是响彻了云霄:“呦,这不是苏黎吗?出息了啊,不过是学了点仙术皮毛,就变得如此厉害。御剑飞行,这么厉害啊,真叫我好生佩服呢。”
女子口中说着佩服,但言语中的挖苦之意河水两岸、河上船头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十分真切。
苏黎神色尴尬,他刚想解释什么,却见绿萝再次出声:“不就是会了个御剑飞行吗,看把你嘚瑟的!你是要自己滚下来呢,还是要我上去把你打下来啊?”
云绿萝,云家七妹,本是七大派之一风物阁的修士,但因私自放走化形期的妖物而被贬谪下山,如今已是一名江湖散修。
传闻云绿萝是风物阁几百年难得一见修行天才,即使没有门派庇护,成就登堂入室之境界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可惜缺乏修行资源,终身再难在仙道一途上前进半分。
苏黎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唯独在怕老婆这条道路上一条路走到了黑,所以此刻他扭扭捏捏,御剑下河,哪有之前半点神仙风采。
而那些花枝招展的“红颜知己”见了白衣男子此刻的窘况纷纷朝着河里吐了口口水,怕老婆怕到了这份上,你苏黎独一份,总之就是两字形容:
“丢人!”
苏黎慢慢悠悠地御剑飞向青衣女子的船头,在接近河面时居然一个道心不稳,从那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仙家法宝上摔了下来掉进了河里,云绿萝在远处看着都想要捂住脸庞恨不得找个墙角缝隙钻进去。
自己绝对是不认识什么诗仙苏郎的,对,她和那个在河里打滚的男子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只是碰巧见过对方几面而已。
没错,是这样的!
她一个翻身从船头跳下,一路朝着像是大白鱼打滚的男子游去,至少人还是得救的,不然她以后想要听那动人心弦的诗词情话时该找谁去?
找一个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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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怎么回事?”
云城书看着在自己院子里飘来荡去的白衣男子,嘴角一抽。
“我怎么知道?”
秦玖月嗑着瓜子,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清水说是你和他谈过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云城书自然是了解那雀水河中的情景,苏黎御剑的时候他恰巧都看到了,也看到了云绿萝救他时的场景,只是苏黎前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脚就来到了自己的院子。
云城书看着在自家院落上空御剑飞行的白衣男子,轻轻地用左手按下了右手,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跳起来抽对方,但又怕被清水看到,自己可不能在自家妹妹面前表现出暴力倾向,不然是会留下那什么阴影的。
“我就说说,说话也犯法吗?我咋知道会这样,我也是一脸蒙逼的好吗?”
秦玖月当然是一脸蒙逼的,她咋不晓得修仙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虽然她曾经也算是那什劳子天下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装逼打脸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但她当时修行的时候也没见得随便练个几天就能御剑飞行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城书皱了皱眉,他也不信苏黎能够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够到达御剑远游的先天之境。
“应该是神修没错了,”秦玖月揉了揉眉心,“天下神修以香火为食,不入先天依旧可以御剑远游,靠的就是源源不断的香火灵气,只是他的功法和法宝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云城书略作思索后,说:“如果是神修的话确实是有可能的,神修术法有得天独厚的气运加成,奇诡万方,但神修修行不是需要香火气运和大道机缘吗?难道苏黎有这些?难道只要是有名气的都算是有香火气运?”
“哪有那么简单,”秦玖月满脸不爽地咂巴了一下嘴,运气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可以当饭吃,这让她这个“非洲酋长”情何以堪,“普通的香火气运肯定是不行,必须是那种精纯的香火气,按你们儒学的话来说就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若不能润泽万民,有名气也就是有名气而已,算不了精纯香火,更何况神修还需要那什么神鬼难测的大道机缘。”
“苏黎有这些?”
云城书捂了一把脸,还真别说,这家伙以前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所谓的“红颜知己”,说不定真可能有。
“我咋知道怎么来的?”秦玖月继续嗑着瓜子,“按我游历过千山万水的经验来看,这小子是有大功德大气运傍身的,按你们儒修的话来说就是胸中藏有浩然气,谁来了也挡不住,只要修行妥当,当个一国之内的山水大神没得任何问题,放心好了。”
“那他的功法怎么来的?”云城书已经不太想思考问题了。
“土地爷给的呗,估计是土地爷起了爱才之心,这种鬼地方有个屁的神修法门,唯一有修行方法估计就只有这些山水神灵了,老爷子这次大出血,估计连自己安身立命的傍身法宝也一并送给苏黎了吧。”
秦玖月都不稀得说,这种故事山水游记里还算少吗?不都是某某某得了大道机缘,某某某被土地爷看上了,说不定是土地爷看某个上司不爽,所以暗中培植一个可以信赖的盟友,好以后可以不再担惊受怕。
官场哪一套,换哪里都合适,只是异世界的山水神灵可能有更重要的职责,所以接引有机缘之人大概可以算是一种不被书卷记载的功德什么的,被天地大道所认可,山水神灵自己不仅可以说是与有荣焉,说不定还有切身实在的好处。
“喂,”秦玖月对着天空中坐在飞剑上的家伙喊道,“你修炼的那什么神修功法怎么来的,叫啥名字?”
苏黎此时正闭着眼睛感知天地之间的灵气流动,听到秦玖月的声音后,他睁开双眼,然后蹲在飞剑上朝下望去,扯着嗓子大喊:“秦大仙,功法是一个叫啥什么山的神仙老爷爷送的,功法名比较长,是叫什么‘九天普化太白御剑剑诀’。”
“淦,”秦玖月忍不住爆了声粗口,“还是个用剑的修行之法。”
天下神通术法,唯剑至尊,仙道剑修可凭一口本命飞剑一剑破万法,几乎是天下所有术法神通的克星,不知道神道剑修是不是也是这般厉害。
秦玖月看着云城书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态,也懒得管这些。她离开桌子,慢步悠悠走向了一旁看着苏黎御剑在天,神色有些复杂的云清水。
“清水妹子啊,”秦玖月凑到眼前小巧可人的女孩旁边,一边嘴角上扬,一边出声言语道,“想不想修仙啊?”
“不想,滚。”云清水态度十分果决。
秦玖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此刻竟是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