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塞北的气候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冷清的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所有人都裹的严严实实,武装到了牙齿。
天海市市郊
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轿车,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停下。
“小毅,咱们到了!”
驾驶室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打着哈欠走下车,“一会我先给你弄点吃的,你再好好洗个澡,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身后,李毅应了声,关上车门,跟着师叔向着小楼走去。
清晨时分,气温冷得彻骨。
李毅却仅着单薄的外套,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背包,没有一丝怕冷的样子。
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道观,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师父离世,如今,师叔吴海峰,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以后你就先住这屋。”
吴海峰打开房门,指了指一个空着的卧室对李毅说。
看着李毅那有些消瘦的背影,吴海峰爽朗一笑,“小毅啊,你师父把你托付给我,你就放心跟着师叔。你先听你师父的,把身体养好,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谢谢师叔~”
“唉,师兄他一生,只为寻道,与世无争。要不是二十年前......”声音戛然而止,吴海峰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巴。
“其实师父临终前,把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李毅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淡,心中却长叹一声。
师父他老人家,医术无双,道法高深,一生救人无数,最后却郁郁而终......
他自小被师父捡回,养大,师父就是他的亲人。
二十年前的恩怨,他身为弟子自当去讨个说法。
可惜,他身患顽疾,命不久矣,实在是愧为人子。
“你先收拾下去洗个澡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看着李毅有些萧瑟的背影,吴海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毅,拍了拍李毅的肩膀,赶忙岔开了话题。
“嗯”
李毅答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轻轻的解开自己背包上的拉链,从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抓出一把闻起来异香扑鼻的小鱼干,然后从背包里抱出一只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猫。
“喵~”
黑猫慵懒的叫了一声,然后凑在李毅的手上“嘎吱嘎吱”的嚼着小鱼干。
“咦?你还带了只猫?”吴海峰面带微笑的说道。
“它叫大黑,师父说他捡到我的时候,这只猫就趴在我身边,要不是它我早就冻死了。”李毅的声音很平淡。
“看起来倒是有些灵气,你跟着你师父这么多年,医术学的怎么样?”吴海峰一边在厨房忙乎,一边和李毅闲聊,想让李毅不去考虑当年哪些事情。
“我的本事当然没法跟师父比,不过我这都是久病成医,师父只说我现在可以给人看病了。”
“咦,看来你师父给你的评价很高啊。我当年下山的时候,你师父居然告诉我,以后不要给人看病,小心治死了人,你说气不气!”
当然,这是玩笑话李毅也没当真。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的吴爷啊~咱们快点吧!您要是再不去,恐怕我都要被人丢到浑河里去了。”
开门的瞬间,李毅还没说话,一个中年人喋喋不休的说道。
“呃......”
看到李毅中年人一愣,看来是来找师叔的。
“谁啊?”厨房里传来吴海峰的声音。
“吴爷,是我孙振发,咱们今天不是说好了去看个病人吗?”
那中年人对着李毅尴尬的一笑,有些焦急的走了进去。
“小孙啊,我把这事给忘了,介绍下这是我师侄李毅,今天刚到我这不方便,要不然你跟那边说改天吧!”吴海峰一边做饭,一边和孙振发说道。
李毅心中一动,看来师叔是之前跟人约好了,大夫这一行和别的职业不一样,人命关天的事情,爽约实在是大忌。似乎自己以后也只能吃这碗饭了,现在跟师叔去看看也好,想到这里李毅开口道:
“师叔,要不然您还是去吧,正好我今天刚到,也可以跟您去熟悉下环境。”
“那行吧,饭好了咱们将就一口一起去吧。”
看着孙振发那满是祈求的表情,吴海峰想了想,左右李毅也不是外人,也就答应了下来。
“行了,走吧!”
半小时后,吴海峰简单的收拾了下,披上外套顺手将一个大大的药箱丢给了孙振发,没好气的率先出了门。
李毅也拿起自己的双肩背包,大黑熟练的轻轻一跃,跳进李毅的背包里,李毅将背包拉链流出一点空隙,然后背在背上向楼下走去。
“小伙子就是火力旺啊,塞北这天气现在都零下三十多度了,你就穿这么点居然一点都不怕冷。”
孙振发带着一丝的敬佩看着李毅,李毅的脸上、手上,没有任何冻伤的迹象,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他也知道这位吴爷那是有真本事的人,他的师侄有些神奇倒也是正常。
“少废话赶紧走吧,那边是什么情况啊?”师叔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对那个孙哥说道。
“您一定要帮帮我,要是拿下这个客户,我给您这个数!”三人上了车,孙振发一边说一边举了举右手。
“五万?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师叔似乎和这个孙哥很是熟络,双方一路上开着玩笑,那孙哥也将对方的情况娓娓道来。
李毅这才大概弄明白了,这个孙哥是个小包工头,为了拉下一个大客户攻关了很久,只是对方一直不温不火,一点没有签约的意思。
碰巧前天,这位大客户的父亲忽然染上了重病,一下子直接进了icu,可是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光检查费抢救费花了七八万,可是到现在连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
这下子这位客户傻眼了,整个医院的砖家教授也傻眼了,眼看着老人的情况一天天的恶化,可是他们就是查不出病因在哪里。
只能按照西医那套,手疼砍手脚疼砍脚的手法来治疗,对于医院说的所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问题一类的说辞,家属当然没办法接受,可是老爷子现在的病情也没办法转院。
无奈之下,为了救人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家属开始到处托关系打听天海市里的神医。
这位孙哥于是就把注意,打到了李毅的师叔身上,李毅的这位师叔虽然不如他师父,可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这些年来在天海市倒是也闯出了一些名头。
但是,吴海峰这人脾气古怪,治病从来只看自己心情,被同行排挤的厉害,几年前还被人陷害,连行医执照都差点没保住。
为了这个,吴海峰的脾气更加的古怪了,只要他看不上的人,就是说破大天来他也不肯治。
自古有白衣笑王侯之说,说的就是他这位师叔,他们说这闲话的功夫,汽车到了天海市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这是天海市最大一家三甲级医院了,论专家人数、论医疗设备,这家医院在塞北三省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们到了,吴哥您一会权当是看我面子,您看行不!”
临上楼的功夫,这位孙哥再次满脸祈求的看着吴海峰。生怕这位爷一会来了脾气,扭头就走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行了,行了,再废话老子不看了!”
吴海峰有些不耐烦,李毅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就是来看个热闹,从背包里抱出大黑,抱在怀里一副我就是来撸猫的样子。
看着这爷俩的样子,孙振发也是心里一阵的发虚,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和路边摆地摊的一般,另一位这抱着一只大猫,再给您来包瓜子,您这真是来看热闹的......
好在,这位吴爷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这让他多少心里有了点底气,带着二人来到了位于十五楼的特护病房。
“刘总,这是我给您请来的吴大夫,这是他的师侄给他打下手的!”
那位被称作是刘总的中年男人,名叫刘建伟。一身名牌西服,大腹便便头顶上那高高的发际线,加上脖子上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手上劳力士的金表,十足的暴发户造型。
刘建伟看向吴海峰,再看向李毅,脸上本来就有些虚伪的笑容,现在看起来更假了。
一看这位的脸色,孙振发也是一脸的无奈,但是没办法啊!谁让人家一边有钱,另一边的有本事呢,就剩下自己是孙子,两边都不讨好。
“小孙,你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