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袖的问题，裴杌敛眉，“我确实活了两世。”
他下意识的将第一世的事情给忽略过去了。
因为他知道，温袖不喜欢他做坏事，而第一世，他可谓是做尽了坏事，甚至最后与这方天道一起毁灭了。
只是他也隐去了其他两世的一些事情。
他低垂着的眉眼遮住了一瞬的幽邃沉郁。
听到他的肯定，温袖倏得沉默了。
光是听到他这些话，她心中就难受的很。
原来，在他的第一世，她就是像今生那样，在万恶谷身死，抛下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吗？
第二世，她更是让他独自等待自己几千年？
她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独留他一人在世间徘徊孤寂？
然而，她就是这样做了。
但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因为那一次在万恶谷，她确实是想要和裴龙泽同归于尽的，甚至还想着让裴杌自己生活在世间，想要他活着。
而且，他说的每一世，她竟然都不觉得陌生，就好像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那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对不起。”半晌，温袖才吐露出这句话，只是苍白的语气显得那么无力。
简单的三个字，在安静的空间里那么清晰，清晰到像是石子一般，敲在了裴杌的心里，那么生疼，疼的他浑身一颤。
他知道她为了什么说对不起，只是简单的这三个字怎么可能概括的了几千年他独自等待承受的苦？
他眼眸幽邃森凉，低垂着的眉眼遮住了他的沉郁，须臾，他微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微缩着头，像个鹌鹑，愧疚的坐在那里的温袖。
像是也觉得自己的道歉太过苍白无力，她时而抬头偷偷看他一眼，在他看过来之际又连忙低头。
贝.齿轻.咬着下.唇，手指更是不自觉的绞着衣服，无措的样子让他的心一软。
然而，想到那些年的等待和她的欺骗，本来有些温.软的眼眸再次暗沉了下来。
他踱步到她跟前，双手微微圈住她，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看到她有些不适的微微动了一下，可很快就不挣扎了，整个人对他没有抗拒，他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只是语气里都是伤心，甚至有几分可怜，“袖袖，你知道吗？我独自一人等你真的很孤单，很多次我都想要自我毁灭，可只要有一点点可以重新见到你的机会，我都要去尝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温袖听到他这话，心中一疼，她都不敢想象，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坚持找她的？
她既心疼，又歉疚，心中的悔意简直要将她淹没。
她真的很想问问前几世的自己，为什么就舍得呢？舍得留他一人在世间？
可很快，她就想到了万恶谷的那一次，裴杌眼里的绝望和声嘶力竭，现在还历历在目……
裴杌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歉疚，只是幽幽的，声音平淡，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骨子里的悲伤。
“今生，真的恐怕就是我的最后一世了，袖袖，你能够答应我吗？今生无论如何都不要在留我一人了可以吗？我宁愿和你同生共死，也不愿一人独活，或者亲眼见你死亡，我真的会疯的！”
“袖袖，别这么残忍。”
他说着，一滴泪就这样毫无知觉的掉落在温袖的脖颈上，灼.热的她微颤，眼眶微红。
听到他如此卑微的乞求，她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一块一块砸在地上，生疼的厉害。
他不该这样的，他该是骄傲的。
温袖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喃喃，“杌儿，我保证，此生与你同生共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声音不大，可却字字坚定。
轻轻圈住她的裴杌眼睫微颤，眼眶瞬间就红了，那里面隐藏的凶狠像是被一下子就击碎了，竟是像个孩子一般，好哄极了。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毫无原则。
只要她轻轻的一个允诺，他坚.硬的伪装就会一瞬间支离破碎，再没了攻击性。
他圈住她的胳膊慢慢收紧，将她紧紧圈在自己的怀里，“袖袖，我就再信你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想着，眸中一片幽邃，森凉的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危险至极，唇角更是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背对着他的温袖没有看到，只是听到他的话，心更软了，也更疼了。
“这次，我保证。”
她保证，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一次弃他而去。
更希望可以化解他心中的郁气。
即便他遮掩的很好，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怨他的恨。
……
天下人都震惊了。
名震天下，众多英杰倾慕之人，玉灵仙子竟然和当初那个三界的耻辱，裴杌，在一起了。
听说裴杌当时还是玉灵仙子的徒弟，甚至二十年前就有人说他身陨万恶谷了。
可如今不但突然就死而复生了，甚至还一跃成为了三界的第一人，成为站立在这个世界巅.峰的男人。
即便有人对他与玉灵仙子在一起有异议，也不敢质疑半分。
毕竟是当世第一强者，他的事情，何人胆敢置喙半句。
更何况他们二人不但办了婚礼，更是在天道面前发了誓言。
这个誓言一出，原本有些质疑的人立马闭嘴了，毕竟这誓言可不是随便发的，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就算有个别人心里不信，暗暗看着玉灵仙子什么时候与裴杌尊上闹掰。
但十年过去了，百年过去了，千年过去了……
他们的感情依然坚定如铁，没有丝毫动摇。
甚至成为了三界有名的道侣，更甚者，成为了人间情侣尊崇的对象。
多少人在两个人的雕塑面前祈祷，乞求有一段美好的姻缘，又有多少情侣在那里挂满红线，乞求婚姻可以长长久久……
有多少人等到自己都老了，自己都要羽化了，然而那两个人的感情依然没变。
听着街上的情侣一个个的议论去灵杌庙去拜拜，希望感情可以一帆风顺，永远在一起，俞晓晓有些麻木。
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些言论了，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的愤恨嫉妒到现在的平淡麻木。
看着地上那些路人嫌弃扔过来的咬了一口的包子，她本来木然的眸子一亮，见另一个乞丐快要拿到了那个包子，她眼睛里都是凶狠。
整个人突然一跃而起，骤然向前扑在了那个包子上，然后飞快的将包子吞食在了肚子里。
旁边那个乞丐一见自己的包子竟然被这个疯女人抢走了，甚至还咽下了肚，瞬间气得不得了。
走上前对着她就狠狠踢了几脚，嘴里更是凶恶的咒骂着。
然而那些疼痛打在身上，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飞快的咽下包子。
她头发苍白，皮肤皲裂褶皱，身子佝偻，就那样狼狈的蜷缩在地上。
这样的她，再没了一点雪莲仙子的模样，此刻她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妪而已。
她听着耳边对裴杌温袖二人感情的歌颂，在一个冬天，睁着双眼，满是不甘，只是再没了一丝呼吸……